第三四五節 巔峰領域之絕地武士（一）

“嘟。”歐陽上智茫然的轉過頭，才知道是王學超喊下了一個暫停。

“休息下吧。”王學超對着歐陽上智招了招手，他喊的是一個長暫停，為的只是讓歐陽上智能夠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

在剛剛過去的八分鐘裏，南川七中再一次打出了一個15：8的攻擊波，讓比分變作了93：75。到這樣一個狀況下，王學超已經有了要放棄了的想法了。然而卻突然看見了臉上沒有一絲異色的歐陽上智。

歐陽上智面無表情的結果王若若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下臉，然後蓋在自己頭上坐了下來。

雖然每一個人都知道在激烈運動之後不能馬上坐下來，而且在這個時候也一般不會有球員坐下來，但是面對歐陽上智這樣反常的舉動，愣是沒有人說什麼。

雖然他什麼話也沒說，周圍的人卻能明顯而清晰的感覺到歐陽上智的負面情緒就像是一張繭一樣慢慢的覆蓋了他。

這個時候就連主教練王學超都沒有說話，他有些擔心的看著錶現得很奇怪的歐陽上智，這還是第一次在球場上看到這樣的他，以前就算是落後對於他來說也從來不算什麼，他還是一樣可以笑嘻嘻樂呵呵的樣子。

“上智哥哥。”王若若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她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歐陽上智，這樣沉默不語的他。

“嗯？”歐陽上智臉上還是波瀾不驚，他望着王若若抿了抿嘴唇，扯出一個笑容，“我沒事。”

“隊長……”任子辰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歐陽上智面前，“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看着歐陽上智一次次孤軍奮戰，他倔強而高傲的突破的背影竟就在任子辰心裏留下了讓他仰望都難以企及的位置。

歐陽上智的眼睛裏猛然驟亮的神色盯着任子辰，“你這麼說是向他們認輸了嗎？”

任子辰漲紅了臉，“沒有！”

歐陽上智皺了皺眉頭，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所以到最後張開口只是嘆了口氣而已。

他沉默了一會兒，卻又突然開口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們在聽到有媒體說，這一代的北陽十二中是沒落的一代，心裏究竟有什麼樣的想法。”

話畢，所有人怔怔的望着歐陽上智，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三年前我們第一次闖進全國大賽的時候，比現在不知道要弱多少。他們叫我們狼群，他們把我們稱作是最頑強的北陽。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候我們只是南區的四強。但是每一個遇到我們的對手都打從心底里害怕我們，哪怕是當年的南區冠軍上海南洋模範中學。他們也只能依靠經驗和一些醜陋的手段打擊着我們。但我們每一個人仍然沒有放棄……”

“而現在呢，我們輕而易舉的打進了南區決賽，卻再也沒有了當年的氣勢。”歐陽上智站了起來，“我真的很好奇，比當年要強的我們，為什麼會被叫做沒落；我們明明還沒有輸，為什第一次走進全國大賽的對手，都能夠在我們面前蹦的如此歡暢。”

歐陽上智搖了搖頭，“我一直想像每一個人證明，他們錯了。但是就在剛剛，我突然覺得好像不是他們錯了，是我錯了。”他伸出手指點了一下每一個人，“你們大多是去年總冠軍的一份子，你們看到了我們是如何輕鬆的拿到了這個象徵著最高榮譽的獎盃。但是！”歐陽上智話鋒猛地一變，急轉直下，“你們不明白，為了那一個獎盃，顏雨峰付出了多少努力，夜長風付出了多少努力，項傑付出了多少努力，劉小可付出了多少努力，我付出了多少努力。那不是靠運氣拿到的，而是真真正正靠的是我們的努力，和我們永不服輸的信念。”

“你們以為那一句勇者無敵是說著玩的嗎？”歐陽上智音調一提。在這個嘈雜的球場上，他的聲音就這樣一點一滴的傳進每一個對手的耳朵里，“在面對他們的協防，補防，換防，包夾。我一直在努力的突破突破突破給你們製造機會，而你們到底在想什麼？”

“你們看着南川七中一次次攻進我們籃筐，你們腦海里想的到底是干翻他們，還是比賽趕快結束吧？”歐陽上智笑了，在這樣一個沒有人笑得出來的時候，連王學超都一時無言的時候，歐陽上智就是那般笑了，“其實我是無所謂的，我已經拿過一次總冠軍。我可以無所謂的拍屁股走人，我不用管太多，這支隊伍反正已經不是我為之驕傲為之瘋狂的無敵北陽，我已經明白了。”

歐陽上智的語氣很淡，卻像一柄大鎚一樣錘在每個人心裏。

“但是我不能那樣，我是北陽的閃電刺客。我代表着北陽十二中站在這個球場上的時候，我就會拼進每一分力戰鬥，戰鬥，再戰鬥。你們明白嗎？”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們在哪裏不如他們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我們比他們強，真的。

反正只有最後四分鐘了，四分鐘后，我高中生涯里最關鍵的一戰就結束了。這是我第一次在沒有別人帶着我向前走的情況下，來到南區的決賽。

如果你們還想走下去，就給我抬起頭來。要麼，我們就拚死一搏，要不，我們就直接認輸算了。但是就算輸，我們也要一球接一球的投進，到最後一秒我們抬頭看看我們比他們分數低，那好，我們滾蛋。你們別那樣看着我，我是認真的。”

“我們可以什麼也不做，在這裏被那些傢伙擊敗，然後我們就真的什麼也不剩下的輸了。或者我們可以全力反撲，或許可以拿下比賽，再不濟我們還可以又最後拚死一搏的機會。我希望你們不要懈怠任何一秒鐘，珍惜每一次進攻的機會，哪怕每次我們只能得到兩分。但是整場比賽，其實就是一個由簡單的“兩分”累積而成的遊戲。

我們落後的太多了，四分鐘，落後十八分。已經沒有容許犯錯的機會，但是並不是沒有希望的，而這些希望就在我們身邊，在賽場上可能出現的每一個機會，還有每一分每一秒里。在三年前，我第一次看見北陽的精神，那一次北陽在一節比賽里，打了廣州一中38：18的比分。雖然輸了，卻讓廣州感覺到了北陽的恐怖。最終在那個系列賽中，我們取得了勝利。”

歐陽上智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抱着什麼樣的想法，但是每一個輝煌，就誕生在這一個個的兩分裏面，當我們把每一個兩分都抓在手上加起來的時候，那就是勝利和失敗的風水嶺。而在這個時候，做好了死戰到底的人，才能夠抓住這最後的機會，這就是籃球。

所以先現在……你們是打算怎麼做？

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你們的答案，你放在你們自己的心裏。

但是我想告訴你們，我的答案是要麼死戰，要麼戰死……那樣不會有遺憾。而且記住一點，並且永遠不要忘記，我們是曾經的冠軍！”

感覺到周圍漸漸沉重的鼻息，歐陽上智沒有半絲欣慰和激動。北陽被一支球隊逼到這種程度，本就是一種恥辱。

王學超沒有佈置什麼戰術，在中間的休息時間實在太短了，在歐陽上智說完這番話的時候都已經該上場了。

王學超看了一眼歐陽上智，“大家好好打。怎麼去打，我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知道。南川能夠在半個月前拼下我們十七分，那我們就拼他們十八分。有什麼好怕的？打不了輸了我們下場從來，但是我們不能放棄。就像歐陽說的那樣，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勇者無敵！”

歐陽上智看了眼王學超，然後點了點頭。他又抬起頭來掃視了一下這個球場，雖然看不清楚夜長風和項傑究竟在哪一個角落，但是他知道他們在看着，還有顏雨峰，還有回到哈爾濱的劉小可。他們一定都在關注着這支北陽十二中。

――在三年前，他們叫我們奇迹北陽，那麼三年後的今天，在北陽已經不再算奇迹的時候。就讓我歐陽上智給你們上演一場奇迹的演出吧。

老大，我終於站在你的位置上了，終於可以像你一樣的正大光明的抱着每一個球向前沖了，你完成了那麼多幾乎不可能完成的絕殺和逆轉。

那麼也保佑我一次吧，這一場直接讓北陽面臨生死的關頭，我會努力到最後，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