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電報

秘密電報

第十二章秘密電報

正當彼得羅夫斯基在伊普斯威奇的大白馬飯店吃飯的時候,豐坦諾大樓九樓一

家的門鈴響了。房主人喬治·貝倫森開了門。他驚訝地看着走廊里的這個人。

“哎呀天啊,奈傑爾爵士……”

他倆互相認識一點兒,但不是因為多年前是同學,而是在白廳一帶時而碰面。

這位秘密情報局的頭頭很客氣地點了點頭。“晚上好,貝倫森,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當然,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貝倫森雖然不知他來訪的目的。,但臉還是有點紅了。奈傑爾爵士只稱呼他的

姓而不叫名,說明這次來訪並不是聊一聊,而是帶有一定的嚴肅性,不能用名字直

接叫來叫去。

“菲歐娜女士在家嗎?”

“不在,她去參加一個會議了。這地方就我們,沒別人。”

奈傑爾爵士知道她不在家。他在外面車裏坐了好長時間,直到看見她離去后,

才上來。

奈傑爾脫了衣服,但仍然提着文件箱。他被領到客廳中一把椅子上,離鏡子后

面那個新安的保險箱還不到10英尺遠。貝倫森坐在對面。“好吧,有什麼事嗎?”

奈傑爾爵士打開文件箱,小心地將10份複印件放到咖啡桌的玻璃桌面上。“我

想,這東西你以前可能看到過。”

貝倫森一言未發,審視着上面的一份,拿起來又看下面的,然後第三份。他看

了看第三份,停了下來,把文件都放下去。他的臉蠟黃,但仍然控制着自己。他的

眼睛沒有離開文件。

“我認為我沒什麼可說的。”

“是沒什麼可說,”奈傑爾爵士說,“不久以前,這些文件又被送還了我們。

我們知道你是怎麼丟的——從你這方面看來,是夠倒霉的。文件送還我們之後,我

們一直監視了你好幾周,看到你抽出了阿森松島文件,傳遞給白諾蒂,然後到了馬

雷手裏。你們的聯繫很嚴密,這你清楚。”

他的話,一小部分是有根據的,但大部分還純屬恫嚇。他不想讓貝倫森知道,

從法律上講,對他的控告還站不住腳。這位國防部軍需處副處長伸直了脊樑,抬起

了眼睛。奈傑爾·歐文爵士想,現在他要爭辯了,要胡攪蠻纏了。兩人都做好了准

備。貝倫森看到了對方犀利的眼光,他開始說話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

怎麼辦?”

“問幾個問題,”奈傑爾爵士說,“比如說,有多長時間了?你為什麼要干?”

儘管貝倫森竭力控制自己和進行申辯,但他還是心慌意亂,沒有覺察到一個簡

單的破綻:前來對質,根本不是秘密情報局局長的公幹。外國間諜要由反間諜機關

來處理。但是,他那為己申辯的心理戰勝了理智的分析。“第一個問題,僅僅是兩

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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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傑爾爵士想,絕非如此。他知道,馬雷到英國已經快三年了。在他來之前,

貝倫森可能由另一個親蘇的南非人來牽線。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第二個問題,我想那是很明顯的。”

“假如說我這個人很遲鈍,”奈傑爾爵士啟發說,“給我說明一下,為什麼?”

貝倫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很可能像以前其他人那樣,雖然在頭腦中準備了,

但在法庭上還是要盡自己最大努力來進行辯解或推卸責任。“我接受了一種觀點,

並且為之效力多年,那就是,在這個星球上惟一值得的鬥爭的就是反對共產主義和

蘇聯帝國主義的鬥爭,”他開始說,“在這場鬥爭中,南非是堡壘之一。在撒哈拉

以南,雖然它不是惟一的堡壘,但也是中流砥柱。長期以來,我覺得,西方國家總

是或多或少地視南非為洪水猛獸,將其摒棄於應付蘇聯威脅的全球共同計劃之外。

這樣做非但毫無收效,而且還是作繭自縛。

“多年來我一直相信,西方國家錯待了南非,將南非排除在北約應急計劃之外,

這樣既錯誤又愚蠢。”

奈傑爾爵士點着頭,似乎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觀點。“所以,你認為糾正這

種偏向是對的、正常的?”

“是的,我是這樣認為的。雖然這違背了政府的保密法,但我仍然這樣幹了。”

自負!奈傑爾爵士想,總是由於自負,這些自高自大的人!納恩·梅、龐蒂科

沃、富克斯、普萊姆,都是一脈相承的人物,妄自尊大,加上他們總是認為自己最

聰明,別人都是傻瓜,置自己的政府、提拔他、給他榮譽的人們於不顧,一味地追

求權力,干擾政策,泄露機密。

“嗯,你說,是你主動乾的呢,還是受馬雷的唆使?”

貝倫森想了一下。“簡·馬雷是一個外交官,所以,他在你的權限之外,”他

說,“說這話對他沒有壞處。是受他的唆使。我在比勒陀利亞工作時,從來沒有見

過他。我們是在這兒認識的,在他來這兒之後。我們發現,我們有許多共同之處。

他勸我說,如果一旦與蘇聯發生衝突,在南半球,南非就會挺身而出,橫跨印度洋

和大西洋,甚至席捲蘇聯在黑非洲的一系列基地。我倆都認為,雖然北約組織在這

兩個地方是最強大的同盟軍,但不管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都將潰不成軍。”

“論據倒是很有力。”奈傑爾爵士不無遺憾地點頭。“你聽我說,我們清查你

的後台馬雷時,我冒險地把他的名宇發給了皮埃納爾將軍。但將軍否認馬雷是他的

人。”

“可是,他應該是的。”

“對,他應該是。但我們派去了一個人調查了皮埃納爾的說法。或許你應該看

一下這個報告。”

他從文件箱中拿出普雷斯頓從比勒陀利亞帶回的報告和夾在報告上面的馬雷小

時候的照片。貝倫森聳了一下肩膀,開始讀那七大頁報告。在一個地方,他急抽了

一口氣,將手指關節伸到嘴裏咬着。看完最後一頁,他用雙手捂住了臉,慢慢地前

后晃起來。

“哎,天啊!”他咬着牙說,“我幹了什麼啊?”

“實際上,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奈傑爾爵士說。他讓貝倫森從悲痛中慢慢恢

復過來,不去打斷他。他坐下來看着這位蛻化變質了的達官貴人,絲毫不可憐他。

對於奈傑爾爵士來說,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卑鄙叛徒,在女王和祖國面前宣了誓,

卻又欺騙了自己,背叛了諾言。跟唐納德·麥克萊恩之流雖然不能划等號,但也是

一丘之貉。

貝倫森的臉從白色變成了灰色。他把雙手從臉上拿開時,一下子衰老了許多。

“還有什麼事情——其他什麼事情——讓我乾的嗎?”

奈傑爾爵士聳了聳肩,似乎是說,現在任何人都愛莫能助。他要進一步做到引

而不發。

“當然了,有一些人主張儘快逮捕歸案,你和馬雷·比勒陀利亞已經放棄了豁

免權。你會有一個中級的陪審團,皇家委員會要親自經手——都是老實人,但並不

迂腐。他們從來不會相信受蒙蔽上當這一套的。我們所說的生活,對於你這種年齡

來說,就只能意味着生活在帕克赫斯特監獄或達特摩爾監獄。”

他稍微停頓了幾分鐘,讓這幾句話起作用。

“然而,我設法使這些強硬派稍稍鬆動了一下。還有另一條路……”

“奈傑爾爵士,讓我幹什麼都行,我說到做到,幹什麼都行太對了!局長心裏

想,假如你知道了的話,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說真的,三件事,”他大聲地說了出來,“第一件,你繼續到部里上班,就

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保持老樣子、老一套,不能顯出一點反常的樣子。

“第二件,就在這個屋子裏,天黑以後,或必要的話,用整個通宵,來幫助我

們估計出所造成的損失。惟一可能彌補損失的辦法就是搞清楚傳到莫斯科的每一件

事、每一個細節,你隱瞞了一個逗號、一個句子的話,都將成為終生憾事。”

“當然,當然,這我能做到。我要把傳出去的每一份文件都想起來,每一件事

……峨,你說三件事?”

“對,”奈傑爾爵士一邊看着自己的指甲一邊說,“第三件是個圈套。你繼續

跟馬雷保持關係……”

“我——怎麼?”

“你不必去見他。我情願你見不到他。你不必像演員一樣在他面前裝得那麼像,

只是在送情報時打個密碼電話就行。”

貝倫森真的害怕了。“送什麼情報?”

“我的人在別人配合下給你準備的材料。也可以叫反情報。除了跟國防部的人

估計損失外,還希望你跟我合作,真正地給蘇聯造成一些損失。”

貝倫森就像淹着的人撈到了一根稻草似的。

5分鐘以後,奈傑爾爵士站了起來。下周開始,評估損失的人就來。他走了。

當他來到走廊走向電梯時,暗自地慶幸着。他想,他告別的是一個精神崩潰和嚇壞

了的人。他又想道,從現在開始,你這個混蛋,要為我工作了。

一個陌生人來到奧克斯出租處的前廳,那裏的年輕小姐抬起頭。她看到來人的

儀錶,感到很高興。中等個、精明、健壯,臉上掛着笑容,褐色頭髮,眼睛炯炯有

神。她喜歡這种放光的眼睛。

“您有事嗎?”

“有點事兒。我新來到此地,但我聽說你們出租帶傢具的房屋。”

“啊,對。您跟奈茨先生談談,他負責出租房屋。您貴姓?”

他又笑了笑。“羅斯,”他說,“傑姆斯。羅斯。”

她按了一下按鈕,對着內部通話器說:“辦公室來了一位羅斯先生,奈茨先生,

要租全套房屋,您能接待他嗎?”

兩分鐘后,傑姆斯·羅斯先生坐在了奈茨先生的辦公室里。

“我剛從多塞特郡搬來,負責我們公司在東部的工作,”他輕鬆地說,“我很

想讓妻子和孩子都儘快搬來一起住。”

“這麼說你是想買一所房子?”

“還不是,首先,我要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而且,這裏的具體工作還要花

費一些時間;其次,我可能在這兒只待一個階段。要看總部辦公室怎麼安排。你說

是嗎?”

“當然,當然,”奈茨先生完全理解,“先短期租一個階段,安頓安頓,再等

等看能不能長住,對嗎?”

“正是,”羅斯說,“有個斗室小屋就行。”

“帶傢具還是不帶呢?”

“帶傢具,如果你們有的話。”

“好極了,”奈茨先生說,伸手拿過一冊選圖本,“不帶傢具的眼下還不可能,

那些住戶到期總不退房。現在我們有四套。”

他把選圖本給了羅斯先生。對於一位商務代表來說,有兩套顯然太大了,而且

不好收拾;另外兩套還差不多。奈茨先生花了一個鐘頭開車送羅斯先生看那兩套房

子。一套很理想,是小巧而整齊的磚房,門前是整齊的磚路,而且,這一帶都是這

種磚房,緊挨着貝爾斯台德大街。

“這家房東是約翰遜先生,”他們下樓梯時,奈茨先生說,“是一個工程師,

按合同要在沙特阿拉伯工作一年。但還剩六個月的出租期。”

“那就足夠了。”羅斯先生說。

這兒是切裏海斯衚衕12號,這一帶的衚衕都以“海斯”結尾,所以,這一片也

叫“海斯區”。附近還有布萊肯海斯、高斯海斯、阿爾芒海斯以及希瑟海斯。切里

海斯12號與小路之間還有一塊6英尺寬的草地,沒有柵欄,房子一側挨着一間帶鎖

的車房。彼得羅夫斯基知道,他得有一個車房,房后的花園很小,但有柵欄,可以

由小廚房的一個門進去。樓梯下面是正門,門上鑲着玻璃,裏面通向一個窄小的廳

堂,與門一條線向上是樓梯,可通到上平台,樓梯下面是雜物間。

其他還有:正面一間客廳,旁邊是廚房,樓上是兩間卧室,一間朝前,一問朝

后,以及洗澡間兼廁所。這所房子很不顯眼,混雜在一長串小磚房之間。這些房子

里多住着年輕夫婦,男的從事商業或工業,女的管家或照看一兩個呀呀學語剛會走

的小孩。一個人要等着妻子和孩子放假來住,一定會選擇這種房子的,也不會引起

別人的注意。

“我就要它。”羅斯說。

“咱們還是回辦公室去把一切都講明白了……”奈茨先生說。

因為是帶傢具出租,所以並不麻煩,填兩份正式出租的表格、簽字認可、交一

個月房租、預付一個月房租就可以了。羅斯先生拿了一份日內瓦東家的證明,並且

當場填了支票,讓奈茨先生在下星期一上午給多切斯特銀行打電話來兌換支票。奈

茨先生覺得,如果支票和證明都沒有問題的話,星期一傍晚就可以把所有的文書都

結清。羅斯笑了。他知道,一切都沒有問題。

這個星期六的上午,阿蘭·福克斯在辦公室里專門等着老朋友奈傑爾·歐文爵

士,後者打電話約定來會面。剛過10點,這位英國貴族便被領上了美國大使館的樓

梯。

阿蘭·福克斯是美國中央情報局駐當地聯絡站的負責人。他在這裏工作了很多

年,認識奈傑爾。歐文已經有20年了。

“恐怕咱們遇到了一個小麻煩,”奈傑爾爵士坐下后說,“我們國防部的一個

文職人員原來是一個壞蛋。”

“哎呀天啊,奈傑爾,沒有泄密吧?”福克斯安慰他說。

奈傑爾滿臉歉意。“糟就糟在這點了,”他承認說,“跟你們的哈帕事件很相

像。”

阿蘭·福克斯渾身一顫。真是故意往傷疤上捅。1983年,美國人發現,在加利

福尼亞矽谷工作的工程師把大量關於“民兵式”地對地導彈系統的秘密塞給了波蘭

人(然後到了俄國人手裏),這一打擊非同小可。

加上以前的博伊斯間諜案,哈帕事件算是平了紀錄。在這以前,不用說提到布

萊克、瓦薩爾、布倫特,美國人單單提及菲爾比、伯吉斯和麥克萊恩時,英國人都

是諱莫如深的了。過了這麼多年,老也擺脫不了這個臭名。但是,美國出現博伊斯

和哈帕事件后,英國便覺得心裏好受多了,至少,你們也有叛徒。

“咳!”福克斯說,“我不是常跟你說嘛,奈傑爾,哪有皮帶抽在身上不疼的

呢?”

福克斯在倫敦是有名的尖酸刻薄精。

“好吧,糟到什麼程度?”福克斯問。

“還沒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奈傑爾爵士說。隨之將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告

訴了福克斯。

美國佬湊過身來,饒有興趣地聽着。“你的意思是說,他真的浪子回頭嗎?能

叫他送什麼就送什麼嗎?”

“不會是那樣,也不是一輩子要在牢房裏喝粥。他要始終處於監視之中。當然,

他可能會溜進電話間給馬雷打秘密電話報信兒,但我想他不會。他確實是一個極右

派,而且確實是受蒙蔽上當的。”

福克斯在心中掂量了一會兒。“奈傑爾,你認為蘇共中央認為這個貝倫森的地

位有多高?”

“我們從星期一開始評估損失,”歐文說,“但我想,從他在部里的地位來看,

莫斯科會把他看得很高的,或許是局長親自抓的。”

“我們能不能順着這條線發些假情報呢?”福克斯問,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

一些要發往莫斯科東西的花招。

“我不想使這條線路超載,”奈傑爾說,“必須控制傳遞的節奏和類型。但是,

我們可以讓你插入一些。”

“你是想讓我說服我們的人不要給倫敦大作文章嗎?”

奈傑爾爵士聳了一下肩膀。“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解鈴還得系鈴人,但不能

操之過急。我想,亡羊補牢,還不算晚,我們也承擔我們自己的責任。”

“好吧,奈傑爾,我答應你。我告訴我們的人守口如瓶。我們很快就能知道損

失的程度,對不?我們將準備一兩份關於我們在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核潛艇的材料,

這樣會使蘇共中央誤人歧途。我會跟你保持聯繫的。”

星期一上午,彼得羅夫斯基在科爾切斯特一家出租處租了一輛小型的普通家庭

轎車。他解釋說他來自多切斯特,正在埃賽克斯郡和薩福克郡找房子,自己的車還

在多切斯特,妻子和家裏人用着,所以,這個短短的期間,用不着再買一輛車。他

的駕駛執照完備無誤,上面寫着多切斯特的地址。當然,租車就得保險。他想多租

一些日子,可能三個月,按預算計劃結算。

他用現金付了一周的租金,又留下一張支票,作為以後一個月的付款。下一個

問題就要難一些了,需要找一個保險代理人來幫忙。他找到並拜訪了該城的一個代

理人,並且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處境。

他曾在國外工作多年,一直開公司的車,所以,在英國沒有固定的保險公司。

現在,他已決定回家來,要開一張自己的保險單。他想買一輛車,需要有保險公司

的證明,那麼,代理人能不能幫忙呢?

代理人當然很高興。他確信無疑地看到僱主有一份完好無誤的駕駛執照,一份

國際駕駛執照,身強體壯,還有一個當天上午才從多切斯特遷到科爾切斯特的銀行

存摺。

他要買一輛什麼車呢?一輛摩托車。是的,確實如此。在堵塞的車流中,這要

容易得多。當然了,在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手中是難以保險的,但這樣一個成年人,

又有職業——沒問題!考慮起來可能會出現點問題……啊,僱主只要第三方保險?

地址呢?噢,當前正在找房子,可以理解。住在大白馬飯店?可以,沒問題。然後,

羅斯先生買了摩托車以後,只要告訴他註冊號碼或地址的改變就行,他肯定會在一

兩天內辦妥第三方保險的證明的。

彼得羅夫斯基駕駛着租來的車回到伊普斯威奇。這一天很忙,但他感到滿意的

是沒有引起任何懷疑,也沒有留下蛛絲馬跡可以追查。汽車出租處和旅館得到的地

址,在多切斯特是根本不存在的。奧克斯房屋出租處和保險代理人是以旅館為臨時

住址的,但是,奧克斯出租處知道切裏海斯12號。科爾切斯特的巴克雷銀行也以旅

館為他的地址,因為他正在找房子。

旅館的房間要佔到從代理人手中得到保險證明的時候為止,然後就離開。其目

的就是使任何一方都不能與另一方接上頭。除了奧克斯出租處以外,任何追查都只

能到旅館為止,或者到多切斯特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地址。只要付了房租、交租車費,

只要保險代理人得到有效期為一年的有效支票作為摩托車保險的酬金,他們誰也不

會對他產生什麼懷疑。他通知科爾切斯特的巴克雷銀行每個季度給他發一次通知單,

但是到6月底,他就要遠走高飛了。

他回到房屋出租處簽署了出租單,辦完了手續。

星期一晚上,損失評估小組先遣組來到了貝爾格萊維亞街喬治·貝倫森的家中,

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這個小組是由五局的專家和國防部的分析專家組成的。第一個任務是確認每一

份泄露給莫斯科的文件。他們帶來了檔案室的文件登記副本,包括借出的和歸還的,

以免貝倫森的記憶有遺漏的地方。

此後,其他的分析專家們便研究這些泄露的文件,估計和分析造成的損失,找

出彌補辦法,哪些要進行改變,哪些計劃要取消;對於業已付諸實施的戰略戰術,

哪些要調整,哪些要原封不動。他們幹了一個通宵,後者報告說,貝倫森合作得很

好。但他們心裏怎麼看貝倫森,是沒有寫到報告裏的,那些是不能印出來的。

另一個小組在國防部里工作着,準備着另一批文件,以便由貝倫森傳遞給簡。

馬雷,再送到雅辛涅沃第一總局裏的某些後台老板手裏。

星期三,約翰。普雷斯頓帶着自己的一些檔案材料搬到他的新辦公室,當了C

分局五處三科的科長。好在他只搬上一層樓,是戈登大樓的四樓。他坐到桌旁,一

眼看到了牆上的日曆。這一天是4月1日,正是4月愚人節。

真是湊巧,他苦滋滋地想着。

他心裏推一的想法是,再過一周,他的兒子湯米就要回來過復活節假期了。在

朱莉婭回來之前,他倆可以在一起度過一周。朱莉婭跟她的男朋友從沃比亞滑雪回

來以後,就要把孩子找回去度假。

這一周,他那套小房子裏將會充滿12歲孩子的朗朗笑聲,講着橄欖球場上猛將

的趣聞,對法語老師開的玩笑,要求多帶些果醬和點心以便在宿舍熄燈后偷偷地吃。

他憧憬着、微笑着,決定至少要請四天假。他計劃着一些美好的父子野遊活動,希

望能使兒子滿意。這時,傑夫。布賴特,他的副科長,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清楚,布賴特若不是因為年輕太嫩,肯定會奪走他的科長交椅的。這也是哈

考特。史密斯的門徒,他定期地被這位副總局長邀去喝酒,阿諛奉承地彙報科里的

大事小情。哈考特。史密斯爬上總局長的寶座后,這個人更會攀緣而上的。

“約翰,我想,你或許想看一下咱們負責緝察的港口和機場一覽表。”布賴特

說。

普雷斯頓研究着面前的表格。從英倫三島起飛和抵港的機場有那麼多嗎?能容

納外國商船泊港的碼頭竟然有好幾頁!他嘆了一口氣,開始讀起來。

第二天,彼得羅夫斯基找到了他所尋找的東西。他在薩福克郡和埃塞克郡一帶

的市鎮裏採購各種東西時,來到了斯托馬克特,恰巧碰到了他要買的摩托車。這是

一輛BMW牌軸驅動K100型,不太新,但機件非常好。這是一件馬力很大的機動車,

只用了三年,從里程錶上看,只跑了22000英里。這個店鋪還同時賣用品——黑皮

褲和夾克、長手套、側拉鎖靴和帶滑動太陽鏡的防震頭盔。他買了全套用品。

交百分之二十的車錢可以使車歸他所有,但不能拿走。他要求在後輪裝上馱筐,

筐上安一個帶鎖的玻璃纖維盒子。店主說兩天之後可以來取車。

在一個電話間,他用電話把BMW的註冊號告訴了保險代理人。代理人向他保證

說,第二天可以給他一張有效期為30天的臨時保險單。他將把保險單寄到伊普斯威

奇的大白馬飯店。

彼得羅夫斯基駕駛汽車從斯托馬克特向北,來到塞特福德,這個地方緊靠諾福

克郡的邊緣。塞特福德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它正好是在他所需要的那條線路上。

午飯後,他找到了他所尋求的東西。馬格達蘭街上,在13A號與救世軍大廈之間,

有一塊不引人注意的方形場地,裏面有31間帶鎖的車房。一個車房的門上掛着“出

租”的牌子。

他找到了主人,那人就住在當地。他定租三個月,並用現金付了租金,得到了

鑰匙。車房又小又亂,但正好適合他的要求。房主樂不可支地拿到現金,這樣可以

免於納稅。那人並沒有要正式證件。於是,彼得羅夫斯基瞎編了一個名字和地址。

他把皮褲、夾克、頭盔、靴子都掛起來,然後,又到兩個店鋪分別買了兩個10

加侖的塑料桶,又在兩個加油站分別灌滿了汽油,把兩桶汽油存在車庫裏。太陽下

山後,他開回伊普斯威奇,告訴飯店服務台說,第二天上午結賬。

普雷斯頓感到煩透了。才到任兩天。卻都花在閱讀卷宗上了。

他坐在食堂吃午飯,嚴肅認真地考慮提前退休問題。但提前退休會產生兩個問

題,對於一個40多歲的人來說,。要想找到一個好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

這種秘密職業拖得時間越久,那些大公司就越難於對他感興趣。

第二個問題是關係到他與伯納德·亨明斯爵士的親密關係。他到局裏只有六年,

但老頭子對他特別好。他喜歡伯納德爵士。他也知道,刀子已經對準這位病魔纏身

的總局長了。

在英國,五局或六局頭頭的最終決定權掌握在叫做“智囊團”的委員會手中。

對於五局來說,智囊團由內務部(五局的主管部門)的常任秘書、國防部常任秘書、

內閣大臣以及聯合情報委員會主席共同組成。

這些人向內務大臣、首相這兩位有關的政治首腦“推薦”得意的候選人。兩位

政治首腦很少駁回智囊團的薦舉。

但是,這些貴族們在做出某個決定之前,都要以他們特有的方式採取一些具體

措施。他們將秘密地在一些俱樂部吃午飯,在酒吧喝酒、喝咖啡時竊竊私語。在提

名五局總局長這種事情上,他們要徵詢秘密情報局(即六局)局長奈傑爾。歐文爵

士的意見,但奈傑爾爵士已臨近退休,他有充分理由反對提名某個主要候選人當局

長,畢竟,他不會再跟這個人一起共事了。

從智囊團傳出的最權威消息透露,五局的總局長自己要離職。普雷斯頓知道,

像伯納德·亨明斯這樣的正人君子,一定會採取假投票的方法測驗一下民意,以決

定局裏六個分局各處室的負責人。不管他個人的主觀印象如何,這種民意測驗都會

對他產生很大影響。他不會像布賴恩·哈考特·史密斯那樣用人惟親,利用職權把

自己的親信接二連三地安插在各處室。

普雷斯頓毫不懷疑地感覺到,等不到秋天,他就會像過去12個月中已經過着老

百姓生活的另外兩三個人一樣,被哈考特·史密斯一腳踢出門外。

“這個流氓,”在空曠的食堂里,他漫無所指地說,“我要待下去。”

正當普雷斯頓吃午飯時,彼得羅夫斯基離開了旅館。他的行李已經變成了一個

大皮箱,裏面裝滿了在當地買來的衣服。他對服務員說,他要搬到諾福克去,如果

有他的信的話,請給留着。

他給科爾切斯特的代理人打電話,得知摩托車的臨時保險單已經開好了。他告

訴代理人,不要寄出,他親自去取。

他立即取來了。下午,就搬進了切裏海斯12號。晚上,他花了一些時間,小心

地在一次使用的密碼簿上準備一封密碼信。這種密碼,什麼電腦也破譯不了。他知

道,破譯密碼,不管電腦以前破譯得多麼靈,在沒有某種格式和重複的情況下,是

絕對不能成功的。而他使用的一次性密碼,在短短的信中,根本不會有模式和重複。

星期六上午,他駕車來到塞特福德,把車停在租來的車房裏,叫了一輛當地的

出租車來到斯托馬克特。在這裏,他用了一張確認了的支票付了BMW摩托車的餘款,

又借用他們的洗手間換上了用帆布兜帶來的皮褲、夾克和頭盔,把帆布兜、平常的

衣服、褲子和鞋塞到車后的馱筐里,然後開走了。

他駕車跑了很遠,花了幾個小時,直到晚上很黑時,才回到塞特福德的車庫,

換了衣服,把摩托換成小汽車,再開回伊普斯威奇的切裏海斯,時間已是半夜了,

沒有人看到他。即或有人看到他,也會認為是星期五搬到12號的那位可愛的年輕人

羅斯先生。

這個星期六的傍晚,美國的艾夫里爾。庫克軍士長本應該去貝德福德附近與女

友幽會,或者和朋友們到小鋪去玩彈子球。然而,他卻不得不加班,在位於奇克桑

茲的英美聯合監聽站值班。

英國電子監聽和破譯綜合處的總部設在英國南部的格洛斯特郡的切爾膝納姆政

府電訊總局裏。但是,電訊總局在英國各地都設有分站。貝德福德郡奇克桑茲站是

其中之一,由英國政府電訊總局和美國國家保安局聯合管理。

過去,要有上百個人戴着耳機捕捉和選錄德國間諜從英國靠手鍵發出的信號,

那種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監聽、分析、濾波和錄載可疑電波以及破譯等

等,都由電腦來承擔了。

庫克軍士長胸有成竹地相信,頭上林立的天線中的任何一個捕捉到一種電子信

號的話,這種信號定會被儲存到下面電腦的記憶庫里。掃描信號波段也是自動的,

而且,記錄任何不正常信號也是自動的。

一旦出現了不正常信號,永久監聽電腦便會自動觸發內部按鈕,將信號錄下來

並立即判明信號位置,並通知全國各地的姊妹電腦協同判明位置,同時還會通知他

庫克本人。

晚上11點43分,什麼東西使主電腦觸發了內部按鈕。一定是什麼東西或什麼人

向這個晝夜不停、千變萬化的電子信號旋渦中發出了一種不應出現的信號,電腦發

現了並且捕捉到了。庫克軍士長聽到報警信號,拿起了電話。

電腦捕捉到的只是一種“短促信號”,一種幾秒鐘的尖嘯聲,人的耳朵是聽不

見的。

短促信號是所拍發的秘密信件經過人工處理的最終產物。首先,把信的內容盡

量簡化,然後譯成密碼,但仍然是字母或數字形式。再把這種密碼信用按鍵拍發,

但不是發向空中,而是輸入到錄音機里。爾後,再將錄好的磁帶以最高速度播放,

使電文中的點點橫橫都變得很短、靠得很近,只像一聲尖嘯,只有幾秒鐘。發報機

準備好了后,發報人員只須將這聲尖嘯發出就行了。然後收起發報機,溜之大吉。

當晚沒過10分鐘,三角測位儀就測明了尖嘯的發出點。約克郡曼威治山和威爾

士的布勞迪也捕捉到了這聲尖嘯並判明了方位。當地警察到達那個發報點時,發現

原來是德比希爾峰地區一條偏僻道路的路邊。那裏什麼人也沒有。

這個信號被送到切爾滕納姆進行慢速重放,這樣,一點一橫都可以譯成字母了。

但是,在叫做密碼破譯機的電腦中反覆譯了24個小時,答案仍然是個“零”。

“這是一個秘密電台,大概在米德蘭平原一帶,現在已經‘溜了’,”分析處

長向全國電訊總局的總局長報告說,“但是,這個傢伙用的是新的一次性密碼,不

反覆收到幾次的話,是破譯不了的。”

於是決定,不管這個秘密發報人再發報時換不換波段,對他的這個波段仍要嚴

密監聽。

這個事件的簡單記錄也送到了伯納德·亨明斯爵士和奈傑爾·歐文爵土以及其

他有關人員的辦公桌上。

這個信號也被其他地方收到了,主要是莫斯科。依靠伊普斯威奇僻靜小屋中那

本一次性密碼簿的副本,對電文進行了翻譯。電文告訴感興趣的有關人士說,該人

已經提前完成所有的準備工作,時刻準備接待第一個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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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秘密議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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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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