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狂言開始
人物:我(旁白)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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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只有絕對。
……咦。
有種奇怪的震動聲不停在耳邊干擾,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車上。用更準確的表現方式,是坐在鮮紅色眼鏡蛇跑車的副駕駛座。也就是說,剛才的震動聲應該是引擎運作的聲音,也就是說,這部跑車正在疾馳當中,也就是說,駕駛座上有人。我沒有再細想下去,悄悄往駕駛座的方向一瞧,果不其然,正是哀川小姐。她悠閑地吹着口哨(可怕的是曲目為《平家物語卷一op》),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撥著前面的頭髮,似乎有些在意敞篷車迎面而來的強風不停將髮型吹亂。
「嗯?小哥,你醒來啦?早啊~」
「唔……早安。」我輕甩著頭,回應哀川小姐。「請問……這裏是哪裏?」
邊問邊側眼去看路過的風景,從車窗外的景物看來,目前應該是在高速公路上,而一時之間還無法掌握確切的位置,至少可以確定不是在我的公寓裏。嗯,話說回來,這裏是哪裏並不重要,眼前更重要的是,為什麼我會跟哀川小姐一起坐在跑車上兜風呢?完全摸不著頭緒。
「呃,不好意思……我的記憶一片模糊,想不起來怎麼回事。」
「哎呀──你實在很離譜耶!」哀川小姐立刻用高分貝的聲音大喊,轉過來看着我。「才一會兒功夫就忘掉了嗎?嗯,這也難怪,經歷過那麼重大的事件,就算因為過度驚嚇而喪失記憶力,也沒人會怪你的,畢竟是那麼重大的事件嘛。」
「重、重大事件……是嗎?」而且還加上強調的頓號。
呃,雖然已經忘了怎麼回事,不過看樣子我似乎又和哀川小姐一同被卷進某種事件當中了吧。原來如此,所以對於眼前自己坐在她的愛車副駕駛座這個狀態,也就完全可以接受,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沒錯。那真是一言難盡,非常壯烈的悲劇呢。」哀川小姐表情相當嚴肅地看着我,然後又輕輕搖頭。「如果我再遲一步,你可能就沒命了吧……」
「可、可能沒命──被你這麼一說才想到,從剛才我就覺得肚子莫名其妙地疼痛……」
「對,那正是被敵人攻擊的後遺症。可不是普通的敵人,而是擁有可怕能力的『強敵』唷……不過你放心吧,在你被我電昏……啊,不對,是你被敵人攻擊陷入昏迷的時候,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給解決了。」
接着哀川小姐便為受到重大衝擊而失去記憶的我,將這三天以來發生的種種,全部都鉅細靡遺地解說一遍。雖然只是短短三天的事情,卻是驚天動地激烈戰鬥的過程,同時也是悲劇的不可思議的過程,血肉模糊的過程,而且更是充滿愛與淚水的過程。據說我曾經遭遇無數次與死亡擦身而過的危機,每一次都是仰賴哀川小姐在千鈞一髮之際出手相救。又據說經過那樣的生死一瞬間,從鬼門關前回來,此刻居然還能夠四肢健全,簡直就是奇迹。這些荒唐無稽的話,若非出自哀川小姐口中,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吧。
「原來如此那麼慘烈的事迹居然都忘得一乾二淨,即使我再怎麼健忘,也未免太誇張了。潤小姐,我要重新向你道謝。」
「喂喂喂,幹嘛那麼見外啊。」哀川小姐輕輕聳肩。「我跟你的交情應該已經不需要把謝字掛在嘴上了…不是嗎?」
說完她便轉過頭來,朝我豎起大拇指,露出燦爛的笑容眨了眨眼。非常賞心悅目的畫面。
不,不只是賞心悅目,簡直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我生平僅見最好的好人。也許我一直都誤會了哀川小姐,以為她是個尖酸刻薄的自戀狂,只會把我當成玩具耍得圈圈轉,看來似乎有必要重新認識她。
「不行,這份恩情我一定要回報,而且要加倍地奉還。即使你說不需要,我也非還不可。嗯,今後如果有任何困難,請務必讓我效命。」
「是嗎?唉,我知道了…既然你這麼堅持,再拒絕下去就顯得我不通情理,踐踏了你一片心意,那也很不應該啊…」哀川小姐一臉煩惱的表情。「對了,眼前正好、剛好、好巧不巧地有一件事情,只能拜託你,沒有其它人可以勝任,你願意幫個忙嗎?」
「當然,請放心交給我吧。戲言跟班會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哀川小姐微微一笑,說太好了。
不知為何,笑得很邪惡。
「老實說,我們正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嗯…澄百合學園,你知道嗎?」
「呃,聽過這名字。」
「除了名字以外呢,還知道些什麼?」
「這個嘛…」
澄百合學園…位於京都近郊,頂尖再頂尖,超級加三級,專屬於上流階層的名門女校…也就是所謂的千金小姐貴族女校。重視升學成績與身家背景重於一切,被戲稱為「特權階級養成學校」,像我這種平凡人根本高攀不起,是一間所向無敵的教育機構。
「呵,只有這些嗎?」
「嗯,對啊,其實不只澄百合學圈,基本上,所有學校都是採取排外的秘密主義,不會讓情報輕易泄漏出去的吧。就連我剛才所說的資料,也是偶然間從玖渚口中聽說的。」
「啥?為什麼玖渚會知道這些東西?雖然她的確也是個千金小姐,不過那個自閉丫頭整天關在家裏,完全跟學校扯不上關係吧。」
「她有興趣的是制服啦。玖渚可是超級水手服迷,老是嚷着『唔咿…人家只剩下澄百合學園的制服還沒收集到耶~~』
「哦?那丫頭也會有得不到手的東西嗎?真是稀奇啊。」
「呃,不過她也曾經說過『只要本小姐的黑眼珠還在,就絕對不會放棄!』。」
「可是那丫頭的眼珠子不是藍色的嗎?」
「所以應該就是放棄了吧。話說回來,那個澄百合學園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喔,嗯。我剛才說要拜託你的事情啊,就是…希望你能以那身裝扮進入校園裏,將某個女學生**來。」
聽到「那身裝扮」四個字,我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並非平日的衣服,不,應該說,是非常詭異的服裝。上半身是黑色的短袖上衣,胸前打着大蝴蝶結,超大衣領的邊緣牽着一條直線,也就是所謂的水手服。當然,還附帶了必備的鮮艷領巾。而下半身,則是與上衣相同色系的典雅百裙裙。很顯然地,非常明顯地,完全可以確定的是,這並非男性穿着的服裝。
「那是澄百合學園的制服喔。哎呀…小哥真不愧是外表纖細的美型小哥,那身裝扮果然非常適合你呢。頭髮的長度也剛剛好,只要多抓一些瀏海到前面就非常完美了。沒有特色的人在這種時候真是太方便了。」
「…為什麼?」我用冷靜克制腦中的混亂。「為什麼我會穿着這麼花俏又可笑的衣服?」
這部的主題是女性主義嗎?我最怕討論什麼人權問題了,那不是年輕小夥子可以發表意見的領域。
「是我在你昏迷的時候幫你換上的。啊,那個…因為你的衣服沾到血跡,不得已只好先幫你換嘛。這絕對不是預謀喔。」
「當然,我也沒有那樣想啊。不過,呃這副模樣,身為一個十九歲的男生,實在覺得很難為情…」
「你在說什麼啊,偵探男扮女裝可是推理小說的基本要素耶。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例外的公式,王道中的王道。就連那個有名的福爾摩斯,平常也是會以女裝出現的啊。」
「那是誰,我又不認識。」
「夢幻魔實也每三集就有一集會扮女裝喔,雖然是只有在冒險篇而已。」
「我比較喜歡怪奇篇…」
「還有那個靈界偵探,去高中女校偵查的時候,也一樣穿着裙子啊。」
「那能當作參考嗎?」
「JOJO在第二部潛入納粹基地時,也扮了女裝。」
「那能當作參考嗎?」
「甚至連麥克阿瑟將軍,在小時候也曾被規定穿裙子。」
「請不要拿歷史上的偉人當借口」
「還有那個日本武尊啊…」
「已經開始扯到神話故事去了嗎?」
「零崎君也說過他有女裝癖喔。」
「請不要撒那種幾可亂真的謊。」
「聽說小彩喜歡扮女裝的男生喔。」
「請不要撒那種沒有說服力的謊!」
什麼跟什麼,越說越離譜。。。
而且哀川小姐未免也太熱愛少年漫畫了吧。
「沒辦法啊,既然是女校,男生總不能大刺刺地走進去吧。」
「話雖如此,但是。。。」
真的「話雖如此」嗎?總覺得,基本上有某個關鍵點是完全本末倒置的。
「哎呀…真是夠了,啰啰唆唆地有完沒完啊。你從剛才就一直吐我的槽,是打定主意要跟我杠到底嗎?」哀川小姐終於開始發狠。「嗯?怎樣?你之前說的什麼赴湯蹈火,都是騙我的嗎?」
老實說我自認剛才並沒有踐踏到任何人的尊嚴,不過就如同哀川小姐所說的,千萬不能恩將仇報,於是我點點頭,說聲好吧,我明白了。的確,既然潛入的目標是高中女校,即使是哀川小姐也會感到棘手,畢竟學校這種組織一向其有超乎常理的排外性質,更何況那是澄百合學園,特權階級的名校。哀川小姐不可能穿上這身制服潛進去(雖然我個人對此頗為期待),而我也不能穿着自己平常的衣服走進校門。雖然她為何選上我完全是個謎,不過能幫的忙我就盡量幫吧,反正有的是時間。
「來,這是偽造的學生證,從大門進去的時候需要用這個刷卡通過ID驗證。」
「啊,謝謝。」學生證上貼着我的照片。準備得真周到,簡直像是早就計畫好的。「請問剛才你說要把一個學生**來是嗎?也就是說,這次的工作是尋人啰?」
哀川潤的職業--承包人。簡單講就是任何艱巨的任務,只要有相當的報酬,她都接受,是一種沒什麼高尚情操可言的職業。好比說解決密室殺人事件,或者收集情報,中介非法交易,創除殺人魔,以及尋人等等,沒有範圍限制。可是像哀川小姐這樣第一線的高手,人類最強的承包人,究竟何方神聖需要勞駕她去找出來?
「說尋人也不完全對啦,不過感覺差不多就是了。澄百合學園是全體住校制,警備森嚴,要從裏面帶一個人出來也非常具有挑戰性。其實如果要來硬的,用暴力解決也不是不行,不過對方表示希望能盡量以低調的方式解決啦。」
低調解決…這對哀川小姐而言的確是個難題。「使用暴力比使用腦力更快更方便」是哀川潤的中心思想,就連需要邏輯推理的密室殺人事件,到了她手中也會轉變成激烈動作片。
「總之你這次的任務就是把一姬那個學生的名字叫做紫木一姬,想辦法從校園裏救出來。」
「救出來這個說法聽起來像是學校把女學生給拘禁了一樣。」
「意思差不多啦。學校這種地方,本來就是把學生關起來的場所不是嗎?雖然校方本身都會美其名叫做保護學生啦。」
哀川小姐言盡於此,沒有再詳細說明下去。也無須感到奇怪,這個人向來沒什麼職業道德可言,不喜歡解釋跟說明。「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她在根本上有着某種單純的特質,對於任何事都愛講究邏輯跟理論的我而言,絕對是望塵莫及的境界。
「…算了,詳細情形就不問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感興趣。我只要負責把那位…呃,紫木小妹妹是嗎?只要把這名學生找到,然後將她安全**來就可以了吧?」
「真是通情達理啊,我就喜歡小哥這一點。啊,不過『把人找到』這個程序可以省略,對方會在約定好的地點等待。嗯,這個給你…」
一張紙落在偽造的學生證上頭,裏面標示着地理位置,想必是澄百合學園的平面圖吧。這張小紙片上頭畫了一個紅色標記,看來就是雙方約定的地點,旁邊寫着「二年A班」。
「至於要怎麼把人給**來,就交給你負責了。其它部份由一姬本人來告訴你…那丫頭應該可以解說得非常詳細。」
在講到「那丫頭」三個字時,哀川小姐的語氣透露出一股獨特的親昵感,似乎她本身和那位少女有着某種關係。是朋友嗎?如果是的話…這回的任務也許一半是屬於工作,一半則是屬於私事吧。
「好,最後是這個…一姬的長相」哀川小姐說著又把一張照片放到平面圖上。「不過…這是紫木丫頭十二歲那年拍的,請你自行想像五年後的模樣。」
「正值成長期的少女,數年後不就等於是變了個人嗎?」
懷着不安的感覺,我審視眼前的照片,上面映着一個十二歲少女天真無邪的笑容。不帶任何嘲諷的表情,沒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也沒有傑作般的耐人尋味,就只是一張純粹的笑臉。對某些有特殊癖好的男性而言,肯定真有致命的吸引力吧。以此類推,成長五年之後的畫面…高中二年級啊…想必會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美女吧。
「幹嘛看得那麼專註啊,該不會正好是小哥喜歡的類型吧?可不能亂來喔。」
「怎麼可能,沒有的事。我對比自己年幼的女生是避之唯恐不及。」說著便將照片翻到背面蓋住。「如果是年長的女生,我反而會考慮。」
「你的性癖好真是過度單純,單純到有點複雜的地步啊…算了,總之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還要開一段距離才會到達目的地,你可以先睡一下。」
「也好啊,我可以提出一個請求嗎?」
「什麼請求?」
「等任務完成之後,這套制服能不能送給我?玖渚一定很想耍。」
哀川小姐嘲諷地笑了笑,說「隨你高興,想要就拿去吧?然後才專心開車。意思就是說,雖然我們一直都在高速公路上,但她並沒有專心在開車,非常恐怖的行為。我揉着余痛未消的腹部,將蓋着的照片又翻回正面,再度確認紫木一姬的長相。
嗯,雖然不明所以。。。。。。
不過,似乎開始產生了一點興趣。
沒錯,這個女孩子散發出來的氣息!!
「並非戲言,也許很值得期待啊…」
我低聲地喃喃自語着,沒有讓哀川小姐聽到,然後將照片收進胸前的口袋裏。
2
所謂幸福的人生,指的究竟是什麼呢?當然就客觀角度而言,幸與不幸之間,有着明確的區分,但是如果一個人無論處在多麼幸福的狀態下,都還是覺得自己很不幸,那他應該就是不幸福的吧。
相對地,如果一個人無論處於多麼不幸的狀態下,都還是覺得自己很幸福,那麼她就是一個幸福的人吧。
倘若要用幸或不幸的標準來判斷一件事情,則自始至終都會是主觀的判斷。好比說,中了彩券頭獎的人是幸福的嗎?在一般人眼中,應該是很幸福的沒錯吧,但對中獎者而言,必須要經歷過「沒中獎」的不幸,才能真正體認到中獎的幸福。
萬一此人是百發百中,不停在中頭獎的人,那麼中獎這件事情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一種幸福,而只不過是日常生活當中的一項消遣而已。反之亦然,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會認真為了沒中頭獎而哀聲嘆氣、槌胸頓足的呢?
說到底,人類對於幸與不幸的認知,全都還經由比較得來的。也就是說,所謂的平等,根本不可能存在於真實世界當中。也就是說,所有的價值觀,根本就不可能達到平等。幸與不幸的標準,若從全體人類的立場來看,結果就是會彼此抵銷,最後又化為零…
我步行在澄百合學園的走廊上,腦中開始胡思亂想,說不緊張是騙人的。沒想到我居然順利通過大門,順利潛入了校園。不愧是人類最強的承包人,連偽造證件都可以做得無懈可擊。
甚至連我這身變裝,雖然並非出於自願,卻也是無可挑剔。從進門以來,我已經跟好幾個同樣穿着黑色水手服的學生擦肩而過,但似乎沒有任何人對我起疑心。
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這些人未免太沒有警覺心了吧。可惜身為一名入侵者,我也沒有資格啰唆些什麼,否則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內心一邊感到慶幸,一邊用不引人側目的速度加快腳步前進。
因為不能大刺刺地把平面圖拿在手上看,只好憑記憶去尋找約定的地點「二年A班」教室。
如果有學生在自己就讀的學校里拿着平面圖東張西望地找來找去,一定會被認為是精神異常吧~~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很普通的學校啊…」
既然是傳說中的貴族千金學校&升學名校,原本期待會有更新奇更另類的特殊發現,但仔細一想,對所謂的學校設施還妄想會有什麼意外的驚喜,根本就是錯誤的期待,或者可以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既然是哀川小姐委託的任務,想像中應該要更艱巨更危險才對…不過照眼前的情況來看,似乎很快就可以輕鬆解決了,真是戰戰兢兢啊。」
究竟「戰戰兢兢」是不是這樣用的…我也不太清楚,算了,無所謂,這並不是重點吧。我爬上樓梯,接着稍微迷了一下路,最後終於找到二年A班的教室。四周沒有任何人,嗯,時機正好。
雖然沒有必要刻意加強行動的隱密性,但低調一點總比引人注意要來得好。
只不過~~我忍不住懷疑~~自己居然能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進來~~實在是越想越奇怪。
如果能夠輕易地走進來,那不就等於也能夠輕易地走出去嗎?原以為會是門禁森嚴,對學生的出入有諸多管制,結果看樣子也不像。果真如此的話,那麼也不需要我或哀川小姐的幫助,那位紫木一姬小妹妹自己就可以離開學校了吧。既然能夠和我們約定會合的地點,就表示她並沒有被拘禁起來,沒有被限制行動嘛。
假如當時我能夠再多花點心思深入追究,或許就會發現這所學校瀰漫著一股「奇妙」的氣氛…與正常空間互相隔離的,某種異樣的感覺。
然而我卻沒有認真細想,就直接伸手去開二年A班的門,然後走進教室里。同樣是極為普通的高中教室。不過我並沒有正式上過普通的高中,所以也不敢妄下斷言。
這些都不重要,重點是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
「咦?」
真傷腦筋。我才做好心裏準備,要跟那位紫木千金小姐面對面接觸的,難道她躲在教室里的某個角落嗎?這並非不可能,如果要躲的話,應該是~~
腦中剛閃過一個念頭,就發現放掃除用具的鐵櫃輕輕晃了一下。在窗戶緊閉的教室里,幾乎無風的狀態下,鐵櫃是不可能會自己突然晃動的吧。唉…人就躲在裏面是嗎?原來如此,果然是高中生的頭腦,只會想到要躲在這種地方。以為自己的惡作劇會得逞,打算看着我錯愕的表惰,好好嘲笑一番是嗎?
可別當我是笨蛋,三天前的我或許會上當也不一定,但經過這三天的出生入死,我已經脫胎換骨了。對現在的我而言,這種把戲未免太過小兒科了吧。
「咦?怎麼會沒人呢?奇怪了…」
我邊說邊悄悄地朝鐵櫃走近。嗯,如果突然用力踹下去,對方一定會嚇得心臟跳出來吧。對小孩子的惡作劇,必須要有適度的處罰。我站在鐵櫃正前方,想着要用左腳還是右腳呢,就在這時候…
突然一股寒意。
令我感到毛骨栗然,同一時間,背後被人用東西頂住。某種管狀的,冷硬的…彷佛是手槍的觸感…
「不準動,把手舉高。」
我聽從指示舉起雙手,沒有轉過頭去。就算不回頭,也能掌握一些情報。聲音很年輕…應該說是有點稚氣的女孩子的聲音。從聲波的來源去推斷,對方的個子比我矮小很多。
原來如此,鐵櫃是聲東擊西的障眼法嗎…我還是輕易地上了當,經歷過那麼多生死關頭,居然還會被騙,實在是非常離譜的失誤。我越來越相信,哀川小姐說的那些驚險體驗,其實都是編出來唬我的。
「你是誰?」
背後傳來這句質問,我故作悠閑地,用輕鬆的語調說:「哀川潤的手下。」
「別人問我是誰,照理說應該要報上姓名才對。不過我呢,這輩子只告訴過別人一次自己的本名,並且對此引以為傲喔。」
「?」
對於我怪異的回答,背後那股冷硬的觸感,有一瞬間的鬆懈,雖然還不足以稱為破綻,但我立刻逮住機會,身體往左邊一閃,來個大迴旋。原本打算出奇不意直攻對手要害的,結果身體還來不及站穩,就因為太過緊張而跌了一大跤,非常難看的四腳朝天。「敵人」沒有錯過時機,立刻朝我逼近,然後對準我的額頭伸出~~
一支直笛。
「真是過分的打招呼方式啊。」
「對不起,因為我被教導要在看到陌生人的時候不動聲色地躲起來,再從背後接近。」
接着這名少女就舉起直笛,然後朝斜角緩緩放下,有如樂隊指揮的動作。
「哦,是嗎…」我推開直笛站起來。「…那麼,我來教你大人的打招呼方式吧。」
我正面直視她,看着眼前這名肩上背着小包包,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女。
毫無疑問地,正是照片上的女孩子。沒錯,毫無疑問地。即使那已經是五年前的照片了,但她的模樣卻幾乎沒變,就算說她絲毫沒有成長也不為過。嬌小到不能再嬌小的體型,天真無邪到有些幼稚的長相,以及…以及那張,純粹的笑臉。
「請多指教,紫木一姬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