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黯然傷別
第三章黯然傷別
聖殿高手中,原來的長老團隨着前任聖主迎擊塔托格安,這群人如今若還沒散功,恐怕也沒剩下多少歲月;另一批留在聖殿的主力,則是現職管理群,比如當初的吳左輔、沈執事等人,如果這批再被人除去,除了現任聖主吳伯紀之外,聖殿還能剩下幾個高手?天底下還有誰能制住謝棲與王崇獻?
周寬越想越驚,心神再度往外感應,發現新后根本不管身後的謝棲,依然以自己的步調悠然飛行,似乎沒把謝棲放在眼裏;謝棲卻是直追新后,越來越近,至於後面的聖殿高手速度更快,正逐步縮減與謝棲的距離。
這樣下去,恐怕還沒到木星,謝棲就會在虛空中被長老團追上,那又怎麼使用“單向跳躍壁”?
周寬想來想去,越想不出王崇獻的計謀,心中越是不安。他仔細盤算一番,聖殿這番追逐與當初木星決戰不同,絕對無法事先掌握埋伏的方位,所以除非王崇獻飛空而出,謝棲該是必死無疑;難道說謝棲真的失去理性,只不過感應到新后的氣勁就追了上去?
如果謝棲當真失去理性,王崇獻自然也不能與他合作,那麼這一場戰役就不是王崇獻所安排,也就不用太過擔心。如果謝棲伏誅,當然以揭發王崇獻的身分為第一要務,讓聖殿早作準備,免得又被他算計了。
既然下了決定,周寬不再遲疑,緩緩浮起,貼地往下方谷地飄飛。飛出片刻之後,他在一片大岩塊後方停了下來。
這附近亂石處處,地形複雜,十分容易掩蔽身形,周寬找了一個石坳,再度閉目靜思片刻,這才緩緩取出懷中的破星錐,心神凝結了強大的內息,順着手臂經脈,向破星錐直送了過去。
只見破星錐上轉眼爆出炫亮的七彩光華,隨着劍形的增長,彩光融和成耀目白芒,把石拗中照耀得有如白晝。周寬對準了方向,輕輕揮動手臂,光劍如切豆腐一般地直穿入地面,周寬一轉手臂,霎時挖開一個大孔,他將挖出的巨石往旁一搬,再接再厲地慢慢往下挖。
周寬急着去聖殿借武器,本是為了此時而用,心劍特性之一就是不易讓人感知,在打鬥之中,對方全神貫注下,這個優點並不明顯,但此時拿來挖洞可就相當合適了;若周寬用起狂霸七式住內轟,大概還沒找到瓦希特,王崇獻已經先一步殺來了,此時只要別發出太大聲響引人注意,心劍的內勁波盪,該還不會引起王崇獻的注意。
不過這般挖石搬土,速度難免慢了下來,這時發急也沒用,周寬耐下性子,一劍劍地挖下去。
※※※
周寬在西岸瓦奇山麓大挖特挖,東岸卻因為新后的離去而亂成一團,半個多小時前,新后突然跑去李鴻的居所,要李鴻把瑪莉安、馮孟升通通找來,李鴻找人的同時,新后則單獨與只剩下一口氣的滿鳳芝會面。
當瑪莉安與馮孟升受到急召趕到,新后也已離開滿鳳芝的病房,對李鴻等人說明她將去木星散功的意願,這當然讓瑪莉安、馮孟升頻頻勸諫,但新后又豈是兩人所能說服?何況她早已下了決定,此時只為了把事情交代妥當,她也不管眾人的意見,直接破空飛去。
新后這一走,馮孟升大感頭疼,他雖然知道新后總有一天會散功,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尤其此時謝棲發狂,王崇獻敵友難辨,少了新后這個高手,對東岸來說真是影響深遠。
瑪莉安反而比較鎮定,眼看着當初親如姊妹的衛統們一個個過世,自己母親終會離開之事,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至於木星之行,瑪莉安身為新后之女,早知她必然會走這一趟,倒也不是很意外。
最沒感覺的,當然是李鴻無疑,他對新后的敬意,完全從滿鳳芝身上而來,新后不想死在地球,決定選擇木星當墳墓,他可是一點意見也沒有;最近牽繫李鴻心神的,一直是滿鳳芝身體的問題。近來滿鳳芝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也不知道何時會突然一睡不起,他哪還有心神去管新后要選哪兒斃命?所以新后一走,李鴻也沒向瑪莉安與馮孟升打招呼,便回到了滿鳳芝房內,令人意外地,滿鳳芝居然神采奕奕地望着自己,還露出了少見的微笑。
李鴻又驚又喜,快步走近牽起滿鳳芝的手說:“你精神好多了。”
“嗯。”滿鳳芝聲音雖然一樣蒼老,但似乎恢復了元氣,緊了緊李鴻的手掌說:“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新后治好你的?真是太好了。”李鴻高興地說。
“新后灌注了一部份的元氣給我。”滿鳳芝笑着搖頭說:“頂多再支持幾分鐘,就又會散去了。”
李鴻不是不知此法,不過李鴻內息與南極內息大相逕庭,李鴻無法以此法幫滿鳳芝續命,否則他早已把全身功力一古腦灌到滿鳳芝身上去了,得知滿鳳芝此時的狀態只是一時,李鴻心情再度沉重,鼻子酸酸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抱抱我。”滿鳳芝柔聲說,一面輕輕將李鴻拉近。
李鴻將已經瘦到只剩皮包骨的滿鳳芝緊緊抱在胸懷,突然間那股哀痛再也抑制不住,李鴻忍不住淚珠滾滾滴落。
兩人這麼緊緊擁抱了好片刻,滿鳳芝才說:“剛剛新后與我道別,反而讓我想通了一點,我離去之後,你不會去找王崇獻。”
李鴻倏然一驚,這個念頭幾乎是滿鳳芝維持那一絲元氣的保證,她若真看透了自己,那豈不是糟糕?李鴻忙擦乾淚說:“王崇獻害你不能活下去,我一定會去找王崇獻拚個死活。”
“別騙我了。”滿鳳芝露出苦笑說:“我們能好好說話的時間……已經不多,你怎麼還忍心跟我爭執此事?”
李鴻既感不忍又不願承認,除了緊抱住滿鳳芝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想通了。”滿鳳芝說:“你請孟升進來。”
“找孟升?”李鴻微微一怔抬頭,這時找孟升做什麼?
“嗯。快些兒。”滿鳳芝說。
李鴻對滿鳳芝一絲也也不肯違拗,心神往外一散,發覺馮孟升仍在自宅客室,正對着收發機說個不停,瑪莉安倒是已經離開了。李鴻當即說:“孟升,鳳芝想見你。”
馮孟升剛剛才接到謝棲隨新后飛行方向離開地球,以及聖殿高手追襲而出的訊息,他正一面消化資訊,一面利用收發機作出指示與命令,沒想到李鴻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馮孟升呆了呆才說:“我先安排一下新后離開之後的事情。”
李鴻照實對滿鳳芝轉述,滿鳳芝搖搖頭苦笑說:“遲了就來不及了,請他先來一趟,好不好?”
為什麼來不及?李鴻越聽越怕,但越怕卻越不敢問,他心神探到馮孟升身旁,微微恚怒說:“鳳芝要見你,還推三阻四做什麼!”卻是有點把火氣燒到馮孟升頭上了。
馮孟升沒頭沒腦地被這麼罵上一句,雖然意外,卻也不生氣,他知道李鴻會這樣說話必有原因,當下不再耽擱,關了收發機說:“喔,我來了。”旋即起身走入滿鳳芝的房中。
一進入房中,馮孟升見兩人緊緊相擁,李鴻臉上的淚痕還末干,心中就有些忐忑,只聽李鴻正柔聲說:“他來了。”
“嗯。”滿鳳芝鬆開李鴻,望向馮孟升說:“我的時間不多了,耽擱你幾分鐘。”
馮孟升聽到此言,雖不像李鴻一樣驚慌,卻也大感不妙,新后剛離去,滿鳳芝若這時候身亡,李鴻八成又得瘋個一陣子,那東岸豈不是完蛋了?不過馮孟升口中仍和氣地說:“鳳芝姐不用客氣,盡量交代孟升。”
“新后告訴我,我走了之後,李鴻一定會尋死的。”滿鳳芝不舍地望了望李鴻說:“我想想覺得很對,不是嗎?”
李鴻與馮孟升心中都有底,但彼此卻還沒談過此事,更沒想到這話會從滿鳳芝口中說出,兩人同時一驚,互望一眼之後,李鴻先開口說:“你還想這些做什麼?”
滿鳳芝對着李鴻微微一笑,緩緩說:“我當然不願你這樣糟蹋自己……但也不忍讓你一個人孤伶伶在這世間受苦,所以我也不打算勸你了。”
滿鳳芝既然這麼說,李鴻也豁了出去。他忍淚說:“當然,你走了,我怎能獨活?”
“嗯。”滿鳳芝點頭說:“我已經又老又丑了,沒想到你還這樣對我,我真的很高興。”
這兩人在說什麼?馮孟升呆了半天才回過神,愕然說:“鳳……鳳芝姐。”
“你放心。”滿鳳芝望向馮孟升說:“我知道現在的東岸,缺不了李鴻。”
正是如此啊。馮孟升這話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以求援的眼光望着滿鳳芝,真不知道她心裏打什麼主意?
李鴻也聽不懂了,他訝然對滿鳳芝說:“鳳芝,你這話……”
“所以,我想通了。”滿鳳芝接著說:“孟升,你就讓李鴻練‘斷情心法’吧。”
聽到此言,馮孟升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李鴻則有些不滿地說:“你還要我活着?我活着做什麼?還練什麼功夫?”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滿鳳芝憐愛地望着李鴻說:“我不忍心看你痛苦地活着,又不能因為我倆的自私,棄東岸百萬人民於不顧,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辦法呢?”
“管他們這麼多:”李鴻怒聲叫說:“誰又管過我們的心情?”
“李鴻。”滿鳳芝柔聲說:“就聽我這最後一次,好不好?”
“什麼‘斷情心法’?”李鴻轉頭瞪向馮孟升說:“那是什麼東西?”
這套心法,新后明白、滿鳳芝明白、瑪莉安也明白,後來連周寬都明白,只有一心貫注在滿鳳芝身上的李鴻始終不知。此時他怒然發問,馮孟升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簡短地說:“那功夫,練了之後會斷絕七情六慾,進入平靜喜樂的世界,過去的友誼、親人、愛恨情仇,都不會再掛懷。”
“什麼東西!”李鴻此時心神大亂,根本沒細聽,轉回頭望着滿鳳芝說:“你要我忘了你,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也不願意。”
滿鳳芝見李鴻情深至此,她眼眶不禁也紅了,有些哽咽地說:“你對我如此,我已經心滿意足……只求你,讓我安心地去,好不好?”
“鳳芝……”李鴻悲從中來,難過地說:“你難道真要我……學那……忘了你的怪功夫?”
滿鳳芝深深地點頭說:“我只求你這次。”
李鴻壓根就不相信真有這樣的功夫,此時他靈光一現,突然想通,大不了答應了滿鳳芝,讓她安心,之後自己隨她於地下,又有誰能攔阻?李鴻當即說:“我聽你的就是了。”
滿鳳芝大喜說:“真的?”
“真的。”李鴻點頭說。
滿鳳芝目光望向馮孟升說:“孟升,以李鴻的功力,知道口訣之後,應該馬上可以練成吧?”
“當然。”馮孟升緩緩點頭說:“李鴻心神引導氣勁巡行一次,馬上能練成。”
“那麼……”滿鳳芝笑容斂起說:“最後的指示,可以由我交代嗎?”
馮孟升一呆,嘆了一口氣說:“當然可以……鳳芝姐,你要知道,我一直沒想讓李鴻練這功夫。”
“我明白。”李鴻能因此忘了她,滿鳳芝雖然放心,可無法因此感到開心,她眼眶轉紅,說:“就請你傳授李鴻。”
馮孟升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李鴻學了之後,將成為一個被控制的絕代高手,沒有私心與情緒,只服從自己的命令,對東岸的未來、自己的政治前程來說都是好事,但李鴻畢竟是相交了十餘年的好朋友,馮孟升實在不忍心讓他變成這樣的人物,所以一直沒往這個方向動腦筋,卻沒料到今日滿鳳芝主動要李鴻修練……
不過新后也是看得十分深遠,若不如此,任滿鳳芝死後李鴻隨之自戕,東岸可說是毫無保障,只能隨西岸擺佈了。
見馮孟升遲疑不動,滿鳳芝忍不住催促了一聲:“孟升?”
馮孟升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終於緩緩將“斷情心法”的氣脈巡行方式說了一次。這種隨經脈穴道行走的功夫,李鴻只要一面聽一面暗自存想,自然能記得清楚,也不用說第二次了;馮孟升說完之後,自行退到牆角,不發一語。
“都聽清了?”滿鳳芝問,見李鴻點了點頭,滿鳳芝深深望着李鴻,過了良久;她才終於說:“你練吧。”
李鴻無可奈何之下,當即依照口訣運行內勁,此時他全身穴脈早已暢通無阻,此時只是試用一種沒走過的途徑,當真是輕而易舉。他也不用坐下,直接催動內息運轉,只不過片刻功夫,李鴻內勁已然巡行至腦,剛一繞過那特殊的地方,李鴻全身一涼,突然升起了一種奇異的舒暢感,彷彿從一場大夢中醒來,整個人有些恍惚。
他望着床上的滿鳳芝,又望望牆角的馮孟升,見兩人神情悲戚,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趣味,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但笑了片刻,一股茫然感湧上,李鴻獃獃地站在房中,有些獃滯地來回望着兩人。
滿鳳芝見狀,知道斷情心法已然生效。她雙目泛紅,咬咬牙強穩心神說:“以保護自身安全為第一優先,東岸人民福祉為第二優先。合於這兩種情況下,聽從馮孟升、周寬的指示行動:兩人指示不同,則以馮孟升為優先。如兩人並無指示,則專心修練心劍之術,以精神化入虛空、體悟天地之道為目標。”
這串話,一個字一個字流過李鴻的心頭。滿鳳芝一說完,李鴻喃喃自語地跟着覆述了一遍,當他念完之後,整個人恢復了神采,臉上也不再悲戚,目光轉向馮孟升說:“孟升,有事要做嗎?”
李鴻終於練了斷情心法,此時的李鴻,已不再是以往認識的那個李鴻,馮孟升這時哪有什麼心情安排李鴻該做什麼。他嘆口氣說:“你練功吧,但別入定。”
“嗯。”李鴻點點頭,也不選地方,就這麼自顧自地盤膝而坐,用功去了。
馮孟升目光轉向滿鳳芝,見她凄苦地凝視着李鴻,馮孟升只能說:“希望李鴻練到精神化入虛空后,能恢復成以往的他。”
“嗯……”滿鳳芝望着李鴻好片刻,這才轉回頭,望向馮孟升說:“新后告訴我,他若能化入虛空,自能恢複本來,那時他已深刻體悟天地大道,雖然仍會懷念我,但不會再讓情愛盤據心靈,迷失了自己、傷害自己。”
“那篇指示文……”馮孟升頓了頓說:“如果我來說,也不能說得比你好。”
“以後,李鴻就托你照顧了。”滿鳳芝目光中的神采漸散,望着馮孟升說:“我……這就該去了……”
“鳳芝姐?”馮孟升驚呼”聲,連忙過去攙扶滿鳳芝。
此時新后存留在滿鳳芝體內的元氣已經散去,滿鳳芝又不用再掛懷李鴻,她的身體機能本已接近停止,這股牽挂一去,滿鳳芝望着馮孟升,緩緩說:“一切……煩你……費心……”跟着雙目一閉,終於離開人世。
馮孟升與她相處已久,見滿鳳芝這麼逝去,心中難免悲傷。他望望滿鳳芝,又望望在一旁盤坐的李鴻,正不知該如何處理時,李鴻突然雙目一睜,猛然站了起來。
難道他剛剛沒真的練?馮孟升吃了一驚,訝異地望着李鴻。
李鴻目光凝住在滿鳳芝身上片刻,突然開口說:“鳳芝,死了?”
“嗯。”李鴻現在的反應超出馮孟升的經驗,他只能吶吶地點頭。
李鴻凝視着滿鳳芝安詳而放心的表情,眼中緩緩淌出兩行清淚。隔了片刻,他望着馮孟升說:“我……為什麼流淚?”
“你……”馮孟升遲疑地說:“你悲傷嗎?”
“她雖是我妻子,但壽限到了,總是會離開,我不悲傷。”李鴻目光轉回滿鳳芝的臉龐,緩緩地說:“但淚水……一直冒出來,胸口好像被東西緊緊壓住……很重、很重……我……不明白。”
縱然是斷情心法,也不能真的斷絕了李鴻對滿鳳芝的愛憐吧?馮孟升不知道為什麼陡然悲從中來,忍不住陪着李鴻淌下了眼淚。這淚水是傷痛滿鳳芝的離去,還是惋惜摯友從此變了一個人?馮孟升自己也弄不分明。
※※※
遠在西岸,拿着無祖手制神兵破星錐挖洞當礦工的周寬,渾然不知東岸此時發生的重大變化,他越挖越深,挖出來的土石也越來越多,周寬畢竟不是專業的礦工,一面挖一面土石亂崩,多費了不少功夫。
他足足挖了一個多小時,才挖出了個近百公尺深的洞穴,雖然四周的土石不怎麼穩固,彷彿隨時會崩塌下來,但離瓦希特的牢房,已剩下不到半公尺深。
周寬也不知道王崇獻這處地底因牢有多完善的防護措施,總之一打穿下方這片鋼板,就得以最快速度帶着此人離開,否則要是被王崇獻發現,帶着那個瓦希特,可不容易開溜。
一面挖洞的同時,周寬心神也一面注意着外空的狀況,新后是越飛越遠,但聖殿中人卻已經追上謝棲,兩方已經開始了遠距離的氣勁衝突,不過謝棲飛行的去勢一直沒變,兩方氣勁一衝突,反而助長謝棲的去勢、阻擋聖殿的追襲,雖然兩方已然糾纏起來,離新后越來越遠,但一時之間,聖殿卻也無法包住謝棲。
但從氣勁衝突的散逸狀況來看,此時仍是聖殿佔了上風,謝棲雖有龐大的身軀,但這般一直以氣勁遙攻,身軀的功效就無法發揮,畢竟他功力頂多與當初的四強彷彿,聖殿一群高手追去,自然大佔上風。
也許自己太高估王崇獻的謀略了?周寬雖然仍有些不放心,但畢竟眼前沒有危機,他當下左手虛抓,右手的光劍劃了一圈,直切出一個圓形的切口,跟着他左臂一引,當場把那片切下的圓錐吸出洞口,露出下方的囚室。
瓦希特突然見到周寬,反應之激烈自然不難想像,周寬好不容易安撫妥當,這才帶着他竄出洞口,直往西方飛去。
為了不想被發現,周寬直飛出大海,接着才貼着海面緩緩往南方前進。這樣去聖島雖然速度會慢上不少,但安全度卻會大增,畢竟此時帶了一個不會武技的人,不適合使用高速身法,萬一被王崇獻發現,那可真是吃不完兜着走。
周寬這麼飛行,速度雖然不快,仍能在午夜前抵達聖殿,而外空的戰況,一、兩日內該還不會打出結果,倒不用急着去應援,若依新后此時的速度來說,不花個幾日,還到不了木星呢。
雖然周寬已經十足小心,但依然十分緊張,他已經盡量減低飛行激起的氣爆,但王崇獻當初若有多花一點心思,隨便在牢房中安裝一、兩種偵測器,此時該已經知道瓦希特被自己帶走,若他拚了老命殺來,自己也只能立即找聖殿求援了。
周寬這麼帶着瓦希特,在入夜之後,已然飛入南帕西菲洋,沒想到西岸皇都那兒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周寬稍微放寬了心,更注意着外空的戰況。
外空中雖然在纏戰,但也不斷地往遠處移動,早已飛出老遠去了,而出手的雖然都是高手,想感知到他們的戰鬥仍十分不易,而且這般強烈的戰鬥,心神送去也只能遠觀而已。至於瓦希特,飛到一半就開始吵個不休,周寬好言安撫幾句無效,索性把他敲昏,也圖個清靜。
到了午夜,雖然還未見聖島,但周寬知道距離已經不遠了,他剛有此一放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穿過了一片隱隱約約的波動。周寬才一怔,那股波動已在一瞬間向他包了過來,這樣一彙集,周寬才知道那居然是由心神所役使的能量牆,目的似乎不再於阻擋,而在於偵測;原來聖殿還有這種能耐,果然是深不可測。
那股由心神役使的能量,不受物質所限,無論是空中海中,甚至地下的岩層,只要有任何人穿過,必然會激起他的感應,接着心神便可以高速匯聚,查看來人,這樣的防範可謂萬無一失,卻不知道如何能散出這麼一大片?而之前若是這麼做,又怎麼會被軀體龐大的謝棲潛入?
周寬功夫逐漸提高,眼界也寬了,他心裏明白,能這樣做的,在聖殿中也必定屈指可數,但此人的內勁波動,自己不怎麼熟悉,似乎與自己沒碰過面,聖殿果然是卧虎藏龍。
正想問,聖島已出現在眼前,周寬正要加速,突然感受到聖殿那兒倏忽間激起一股氣勁,有人正向著自己高速迎來,雖不是那種猶如電光般的加速身法,卻也是極高的速度,而且飛來那人,正是剛剛釋出心神的高手。
難道此人要阻止自己進入聖殿?周寬沒狐疑多久,那人已出現在遠方。他仔細一看,不由得一驚,此人身着聖殿長老白袍,銀白長發隨風飄舞,清俊的臉龐雖略有皺紋,但依然鮮明的五官與柔美的臉龐線條,卻不難想見她年輕時的風華。此人正是三十年前隱人承恩塔的右弼蒂詩。
在李鴻身世並未公佈之前,名義上,此人該算是自己老娘……莫非也是趕來教訓兒子?不過當初聖主說過,蒂詩的個性比較孤僻,不喜與人多言,應該也不在乎自己這個突然冒出的兒子才對……
周寬還沒想清楚,蒂詩已經飄山止在他身前,而周寬也凝止於空,隨飄勢緩緩接近,等候蒂詩吩咐。
蒂詩冷峻的目光在周寬上下打量了片刻,目光又轉向昏迷的瓦希特,她突然說:“這是幹嘛?”
周寬呆了呆說:“這人很重要……”
“給我。”蒂詩更不答話,伸手就拉住了瓦希特的衣領。
特拉娘的,果然有李鴻的變態味道。周寬不好與她多爭,只好鬆手,一面說:“此人被王崇獻關着,他知道--”
周寬說到一半,卻見蒂詩已一揚手,以強大的錐形氣勁陡然裹住瓦希特,往遙遠北方高空中直扔,而且看那股氣勁,竟似乎沒怎麼保護瓦希特,被這麼強大的力量推動,昏迷又毫無功力的瓦希特,豈不是必死無疑?
不過蒂詩的動作實在太快,周寬才剛感覺到不對,瓦希特已經飛出了老遠,若蒂詩當真沒以氣勁護住他,只在出手的瞬間他已然死透,那自己剛剛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周寬望着越飛越遠的瓦希特,真是張大了嘴說不出話,只知道自己實在非常想給眼前這個死老太婆一記“威服天下”。
“傻瓜。”蒂詩居然還罵起周寬說:“你沒探查他身軀嗎?”
身軀?周寬沒頭沒腦被這麼罵上一句,正感納悶,突然遠方瓦希特猛然爆出一大片白光,一股強大的爆裂能量衝散了蒂詩包里的氣勁,強大的熱流往外衝出,白光轉為艷紅,又轉為橙紅,整大片的火焰熱浪洶湧地往外激滾,直往兩人撲來。
蒂詩右掌一揮,一股強大的氣勁護罩往外散出,正面迎向那股熱浪,逼得熱流往上下左右散溢,周寬與蒂詩周圍百公尺內,風平浪靜。
“這……這是什麼?”周寬連續幾次吃驚,一向靈活的腦袋似乎也卡住了,連話也說不大順。
“一種粒子爆彈,小型的。”蒂詩倒是十分平靜,似乎一點也不訝異。
“粒子……爆彈?”周寬喃喃念了”次,這才醒悟說:“王崇獻在他身體裏面裝了小炸彈?”
“嗯。”蒂詩說:“合成人的老手法,還好仍須電流控制,不難偵查。”
周寬終於想通,王崇獻雖留此人一命,當然仍有所防範,既然他與合成人合作愉快,裝這點東西自然是小事一樁,只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爆散?難道是希望自己帶去聖殿才炸嗎?若真是如此,聖殿頂級高手雖不至受損,普通高手、一般人民可就難以倖免了。
而且這一炸,今日的辛苦轉眼全成泡影,而若非蒂詩動作迅捷,自己難保不會重傷;周寬雖然豁達,此時可也不禁有火,頗想直接找王崇獻算帳。
“你就是周寬了?”蒂詩突然又冒出一句話。
“是。”周寬轉轉眼珠,不知道該不該叫娘。
蒂詩點點頭說:“功夫很好……班彤做的不錯。”
班彤弄出來的成品根本不是自己!周寬忍不住想抗議,但又有些顧忌,只好悶不作聲。
“我散功之日不遠,聖殿長老團高手也幾已死盡,若非聖殿已然無人,也不會由我出手。”蒂詩目光轉向周寬,平靜地說:“你來聖殿先當個執事好了。”
這老太婆說話實在有些兒不近人情,更有點兒一廂情願,難怪會和吳伯紀那伙人鬧得水火不容。周寬此時反而有些同情現任聖主,不過轉念一想,蒂詩雖然率直,要求倒也不過分,在她心目中,自己本就是聖殿所造就出來的,幫助聖殿是理所當然。而周寬與李鴻相處十餘年,知道與這種人對話,越是拐彎抹角越讓她討厭,於是放膽說:“不幹。”
蒂詩果然不生氣,只微微一怔說:“為什麼?”
“聖殿無聊。”周寬搖頭說:“而且去了又是一身麻煩。”
這話倒是頗得蒂詩認同,她皺皺眉,仰頭望望空中,突然說:“那麼你只幫這一陣子好了,若搞到讓吳伯紀出手,就太丟聖殿的臉了,畢竟他是現任聖主。”
這倒可以。周寬點頭說:“攻擊聖殿的人,就是全世界的敵人,本該幫忙。”
“好。”蒂詩讚賞地點了點頭說:“留這兒或去外空,你選一個地方。”
這話可又讓周寬傻眼,去外空做什麼?不去外空又為什麼得留在這兒?周寬訝然說:“外空是指追謝棲嗎?那兒還需要人幫?”
“謝棲已與之前不同。”蒂詩頓了頓,似乎怕周寬聽不懂,補充說:“與對抗西牙時不同。”謝棲還能更強?合成人有這麼厲害?周寬一面在肚子裏亂罵,一面聽蒂詩又說:“王崇獻既然心有叵測,聖殿這兒還須人防範,你要選哪邊?”
難道就不能不幹活嗎?周寬無可奈何下,苦着臉說:“我追去外空好了。”留在聖殿雖然輕鬆不少,但若謝棲真有變化,蒂詩這種性子,就算飛出去也不會與那群人合作,還不如自己去比較妥當。
“嗯,快去吧。”蒂詩又皺了皺眉說:“如果來得及的話,提醒那群討厭傢伙小心點。”
如果來得及?周寬被蒂詩嚇得心驚膽顫,不敢再說廢話,當即往天際飛去;心中一面估算,那兒戰鬥方酣,心神絕對無法送入戰局,若真要提醒那些人防範,還得快點趕到現場才行。此時身邊沒有瓦希特礙手礙腳,周寬提起全身勁力,破空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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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鴻掃描、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