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入蠻荒
第三章再入蠻荒
“很好。”聖主突然一改傳音,對周寬說:“你還記得你練功的地方嗎?”
見聖主用傳音,周寬更是意外,天下哪有人能偷聽又不被老爹發覺?看來這代表的不是防範,而是十分地小心,可見此事的重大。周寬當即點頭說:“當然記得。”
“很好。”聖主接著說:“那兒是聖殿的中樞,許多重要的資料、武技、設備都藏在其中,更牽扯到聖島的完整功能,一直以來,只有歷屆聖主,能掌握那兒的一切。”
這話是什麼意思?周寬雖大感不妙,但也能點了點頭,只聽聖主接著說:“那兒的一切,無祖曾有意將之廢毀,但最後終於還是留了下來,但卻把這個問題,交給了接任的聖主。”
“什麼問題?”周寬說。
“就是要不要廢棄那個地方的問題。”聖主回答。
這關自己什麼事?周寬眼珠子轉了轉說:“很難決定嗎?”
“當然。”聖主噓了一口氣說:“那兒除了有些聖主專用的提升之法外,還有超時代的技術、毀滅性的武技,只要不慎流出,又遭人誤用,定會造成大禍。”
周寬嚇了一跳說:“那還掙扎什麼?毀了便是。”同時他心中開始暗暗犯疑,李鴻偷看的地方,莫非正是其中的一處?這麼說來狂霸七式后兩招的正版還真的不能亂用……
“但那些都是前人的心血結晶,用之於善也未必不可。”聖主凝視着周寬說:“該就這樣毀了嗎?”
周寬呆了呆才說:“確實不好決定。”
聖主點點頭說:“吳左輔雖然頗有三分護短,仍是正人君子,但對人對事太過主觀是其致命傷,我放心他執掌聖殿,卻不放心他選出的後繼者。”
“呃?”周寬張大口說:“所以呢?”
“吳左輔年紀已老,二十年內應會退位。”聖主帶着期望說:“你幫我考察下一位聖主的品行,若無差池,就把寶庫的進入方法傳授與他。”
“等……等等。”周寬連忙叫:“老爹你要我……”
“嗯。”聖主點頭說:“我就是想請你記住這個法門。”
“哇:”周寬咋舌說:“未免太信得過我吧?說不定你兒子我日後突然想當壞人怎麼辦?”
聖主輕輕一笑說:“這是雙重保障……除聖主、左輔、右弼與極少數執事之外,外人絕不能不請自入,你當時去過,知道守衛有多森嚴。”
這話說的也是……周寬心念一轉又說:“可是……我說不定活不到二十年呢?我會爆炸呢。”
聖主皺眉說:“你要拖到什麼時候才想解決那個問題?”
周寬嘆了”口氣才說:“至少等玉哲……她的時間不多了。”
聖主神色稍霽,點點頭說:“除你之外,我已無人可以託付……若你也有不測,可稱天意如此,就讓這個寶庫、水遠塵封吧。”
呃?這樣壓力有點太大了吧?周寬訝然說:“聖殿裏面沒有其他人適合嗎?”
“此事不可托聖殿中人。”聖主說:“一則擔心日後聖主受其要挾,二來若此人監守自盜,天下將無人可制。”
算來算去只能說自己倒霉了?周寬一轉念,突然笑着說:“若我找到個可以託付的人,能把這事兒交給他嗎?”
聖主一怔說:“此事牽連重大,寧可讓寶庫永閉,也不能所託非人,你可得慎重行事。”
“我知道了。”周寬點頭說:“放心吧。”
聖主實在不大放心,但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已別無選擇,只能把開啟之法詳細告訴周寬,並不斷告誡日後若非不得已,絕不能輕托他人,周寬當然是頻頻點頭。
聖主解說了幾遍,見周寬已經牢牢記住,拍了拍周寬的肩頭說:“你我份屬父子,但我卻從未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今日又交託你這麼一件大事,實在是問心有愧。”
周寬乾笑說:“老爹不用客氣,照不照顧還不都一樣長這麼大了?”
聖主微微一笑說:“多謝你了,你還有其他事情想問嗎?”
“沒了。”周寬頓了頓又說:“啊……老爹……”
“怎麼?”聖主見周寬欲言又止,眨眨眼笑說:“你什麼時候學會吞吞吐吐了?”
“那我就直說了。”周寬收起笑容說:“老爹可知自己還有多少時間?我……到時應該回來一趟。”
聖主搖搖頭說:“不用了,這麼一來,他們反而會懷疑到你頭上,你就任着自己的性子,想到哪兒就去哪兒吧。”
看來老爹確實很看重那個所謂的聖殿寶庫,既然如此,也許依着他的囑咐,才合他的心愿。周寬不再多言,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你去吧。”聖主頓了頓又說:“記得別去找王首席啰唆,知道嗎?”
“是。”周寬口中雖這麼回答,心中卻更是犯疑,真不知道王崇獻用的是什麼方法,又為什麼會被老爹看出端倪?
兩父子話別之後,周寬的下一站,當然是東岸。他這趟來聖殿,雖然沒弄清王崇獻的謎團,但至少對世界大勢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東岸還算得上穩定,得與孟升和李鴻碰個面,好好敘敘舊。
周寬飛到東岸,沒想到出來迎接的居然是滿鳳芝。滿鳳芝話也不多,三言兩語間告訴周寬,李鴻與馮孟升此時都在康勾森林,周寬還沒弄清楚兩人去那兒做什麼,滿鳳芝已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似乎心情不是挺好,周寬只好閉上嘴,乖乖地轉向飛走。
周寬倒也不會怪罪滿鳳芝,眼下她的壽命恐怕沒剩下多少時間,馮孟升還把李鴻拉着亂跑,她不高興也是其來有自,不過換個角度說,這種時候馮孟升還把李鴻拉走,去康勾森林想必不只是觀光而已。
這趟路可不近,若是慢慢飛行,不知得飛多少時間,周寬顧不得被謝棲發現,逐步地提高了速度,斜往東南,越過阿特洋一路往舊大陸飛去。
隨着速度的提高,周寬破空的勁力也逐步爆散出來,只要對周寬的氣息有點認識的人,都會知道他已經返回地球。也不知謝棲是當真與世無爭地消失了蹤跡,還是對周寬失了興趣,居然完全沒有他的動靜,周寬就這麼接近阿佛陸塊,直到從西北岸往中心飛去時,他才開始逐步減速,準備投向康勾森林。
既然對周寬有點認識的都會感應到他的形跡,馮孟升與李鴻當然更不例外,不出周寬所料,剛一進入阿佛陸塊,兩人的氣機已然散出,向著自己迎來。
既然還能跑來接自己,看樣子不算太忙,周寬笑嘻嘻地等着與兩人相見,不用多久,李鴻的光影已經先一步在空中出現,有如破空電梭般向著周寬飛近。
“胖子!你終於回來了。”李鴻始終叫不慣周胖子,又不能繼續叫趙胖子,索性直呼胖子。
“是啊。”周寬哈哈一笑說:“你怎麼也跑來這兒了?來當孟升保鑣?”
“對。”李鴻皺眉說:“說什麼怕怪物沒死透,真是的,有什麼好怕的?”
周寬說:“你們這趟是來做啥的?”
“你問孟升吧。”李鴻往後一指,此時馮孟升正好出現在天際,也正在遠遠地減速。
馮孟升心神早已延伸過來,人雖未至,聲音已經先說:“一方面收埋當初的死難部隊遺骨,還有視察這兒的地形地物。”
周寬一楞說:“合成人放棄這些地方了?他們真打算融入自然人中?”
馮孟升點點頭說:“其實早在合成人表態之前,已經有部分軍團往舊大陸遷移,若不早點將這兒規畫完畢,日後又是亂源。”
“軍團為什麼要遷過來?”周寬眼睛一轉說:“王崇獻同意以代議模式統合?”
果然一猜就中。馮孟升呵呵一笑說:“沒錯,這倒不是大問題,問題在別的地方,你來的正好。”
什麼來的正好?八成沒好事。周寬沒好氣地說:“又想幹嘛了?”
“當初你撒下的因頭……”馮孟升一臉無辜地說:“這時可該是收尾的時候了。”
“什麼啦?”周寬瞪眼說:“有話直說。”
“皇儲與瑪莉安啊。”馮孟升笑着說:“這次康勾森林之行,就是為了此事做安排。”
周寬一怔說:“瑪莉安的身體……”
果然與自己一樣誤會了。馮孟升呵呵一笑說:“瑪莉安才不到四十,你可估錯了吧?老是叫她大姊頭,你真該去道個歉。”
“就算不到四十也比胖子老。”周寬嘿嘿笑說:“沒料到大姊頭這麼年輕,結果呢,進行的順利嗎?”
馮孟升的笑容霎時變成苦笑,搖頭說:“一點都不順利。”
“喔?”周寬對這件事可真是大有興趣,連忙搓手說:“怎麼了?快說。”
馮孟升這才把這段時間的經過,向周寬說明了一遍。
話題從四個月前開始,當時王崇獻以廢除新皇系統一事要求東岸,馮孟升又恰好得知瑪莉安年紀不大,仍能與吳耀久婚配,立即為此大費工夫,他首先規劃好瑪莉安在東岸的曝光率,逐步將各種非政務性的形象性事務轉由瑪莉安負責。瑪莉安雖然對政務沒有多大興趣,但對幫助人民的一些善事,倒是不會抗拒,因此這些計劃還算順利。
四個月後,馮孟升安排了收殮南極陣亡部隊的計劃,同時配合西岸舉行舊大陸勘驗動作。他與王崇獻既然已有默契,王崇獻遂請吳耀久主持此事,並由雪梅、蘇膽等人作陪。這麼一來,瑪莉安與吳耀久理所當然可以在舊大陸重會,想來兩人重臨故地,當更容易牽起往日情懷。
因為這事對東岸來說十分重要,馮孟升又不能將此事交託給他人辦理,只好親自陪着瑪莉安前來阿佛陸塊,伺機而動。
但沒想到吳耀久與瑪莉安見面之後,除了冷淡的寒暄之外,居然是二話不說,兩人各忙各的,轉眼已經過了數日,一點進展也沒有,馮孟升打的如意算盤眼看就要全盤落空,沒想到今日周寬突然現身,可真是個大好消息。
周寬聽到這兒,眉頭也皺了起來,跟着點點頭說:“這也不奇怪。”
馮孟升嘆口氣說:“你是說……”
“你自己也清楚,那兩人都是先公后私的個性。”周寬沉吟說:“他們恐怕壓根沒想到兩人關係發展下去會有這等好處,而從其他的角度看,壞處卻不少,他們自然會壓抑這些情感。”
馮孟升其實也不是沒想到這點,但他除了在旁發急之外,也不能有什麼作為,這才是他頭疼的真正因素。他當即說:“你覺得應該怎麼辦?直接懇求他們為了世界的未來而結合,會不會反而比較簡單?”
“這又太粗糙了。”周寬瞪了馮孟升”眼說:“就算被你說成了,兩個人心裏都會不大高興,吳草包畢竟是好朋友,你要他以後一輩子不開心啊?”
“那怎麼辦才好?”馮孟升顧不得自己能不能想出辦法,焦急地說:“現在南極部隊的遺體已經收殮完畢,接下來就應該是探勘,瑪莉安和皇儲一直都想分路探索,若沒能說服他們,時間恐怕不多了。”
“東西、兩岸跟着來的有哪些人?”周寬問。
“我這邊就是瑪莉安、李鴻和我,其他主要是各級隨員。”馮孟升說:“西岸則以吳耀久、雪梅、蘇膽為主……對了,雪梅似乎還不高興,一直沒肯多說什麼,反而蘇膽似乎感激當時我們放他倆一馬,客氣了不少。”
“嗯……”周寬說:“照你這麼說,王崇獻是同意此事?”
“他樂觀其成。”馮孟升點頭說。
“那麼合成人呢?”周寬說:“現在關係如何?”
馮孟升一怔說:“怎會與合成人有關?”
李鴻一直在旁沒開口,直聽到這一句,他才忍不住說:“東岸早就和合成人拆夥了。”
“是這樣沒錯。”馮孟升頓了頓才有幾分尷尬地說:“不過後來也與他們小做溝通,要聯繫還是可以。”
這件事李鴻倒是不知,他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什麼事都鬼鬼祟祟。”
馮孟升也只能幹笑,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周寬點頭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咱們先去見見他們兩人好了?”
“也好。”馮孟升當即說:“咱們走。”
當下三人各展身法,向著當初費盡千辛萬苦才逃出來的康勾森林,直飛而去。
接近康勾森林的時候,周寬放眼望去,只見濃濃密密一大片的藤蔓蕨草,鋪滿了康勾森林的林木之間,還不斷往外蔓延到數十公里之外;原先純是巨木林立的森林,卻是變成了茂密的原始叢林,而且還有股讓人呼吸不暢的濕悶氣息,周寬不禁有些呆了,沒想到不到兩年的時間,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馮孟升在一旁說:“我們一看到這個狀況,也嚇了一跳,後來才想到,當時異獸聚集,這兒正是蝟集的中心,也就陡然增加許多屍體,大自然消化吸收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些變化。”
周寬不是很懂此事,也就聽過便罷,他點頭說:“你們都住哪兒?裏面還是外面?”周寬所謂的裏面,指的是合成人的地下空間,外面則是康勾森林外圍的合成人小型觀測站,這兩個地方都算是舊居了。
“都不行,這附近瘴氣太重。”馮孟升說:“我們在叢林東面十公里一個小湖邊紮營,那兒空氣比較清新。”跟着繼續往東方飛行。
周寬一抵達營區,吳耀久可真是蹦蹦跳跳地衝出來歡迎,兩人嘻嘻哈哈地打鬧一陣,這才與久未謀面的雪梅、蘇膽見禮。正如馮孟升所言,雪梅只淡淡打了個招呼,便找了個借口離去,蘇膽反而頗有幾分熱情客氣,與初識時的態度大不相同。
而待瑪莉安一出現,吳耀久果然隨口找了個理由便自行走避,反倒是蘇膽有些拖拖拉拉,又待了片刻才離開。
瑪莉安看到周寬倒也頗高興,特別問了問柳玉哲的近況,聊到四個月前的事情,兔不了提起西牙肉身毀去的那一役,李鴻可是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由他來解釋當是十分清楚,至於周寬與柳玉哲這四個月來的藏身之所,因為牽涉了大雲湖其他的人,周寬也不好直言,而瑪莉安見周寬不主動提起,自也不好多問。
待瑪莉安離開之後,吳耀久卻又把周寬找了去,與他瞎扯了老半天,直到深夜才放他離開。
周寬剛離開吳耀久的營帳外不久,馮孟升早已等在那兒,見到周寬出來,連忙迎上說:“你覺得如何?”
周寬搖搖頭說:“不妙。”
馮孟升可有點頭大了,苦着臉說:“怎麼不妙?”
“彼此的欣賞、情懷可能都有那麼一些些。”周寬說:“但似乎都打從心底排拒發展,順其自然之後……就是不妙。”
“所以我們不能讓它順其自然呀。”馮孟升說:“你有沒有辦法?”
周寬抓抓腦袋說:“老實說,一點把握也沒有。”
“想想看辦法嘛。”馮孟升有點急了。
“阻礙他們發展的,就是身分地位還有兩方的政治立場。”周寬說:“總之都是外來的東西,想辦法把這些東西去掉,然後把他們擱在一起,說不定就有發展的可能了。”
“去掉?”馮孟升瞪眼說:“怎麼去掉。”
“比方說……”周寬轉轉眼珠說:“把他們倆關在一起,讓他們以為幾天之後就死定了,這麼一來,他們想法自然就不同了。”
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把他們倆關在一起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還能讓他們以為死定了?馮孟升搖頭說:“這豈不是等於沒說?”
周寬卻歪着頭說:“這也不一定……”
“你有辦法?”馮孟升忍不住哇哇叫:“你一次說完好不好?”
“一面想一面說當然慢!”周寬瞪了回去說:“還不是你急得要命,否則你等明天我想清楚再來問,我就一次說完。”
怎麼能忍到明日?馮孟升只能苦笑說:“你說就是了。”
“你去過第五空間嗎?”周寬卻又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說:“就是最底下那一區。”
“沒有。”馮孟升一怔說:“收殮遺骨的事情,由巡邏隊派人下去處理。”
“瑪莉安和草包吳呢?”周寬又問。
“他們也沒下去。”馮孟升說:“而且這也不關皇儲的事情。”
周寬點點頭,接著說:“先前我去過一次,第五空間的範圍較小,儀器與設備較多,其他部分與上面四個空間也只是大同小異,不過有個很大的不同之處。”
馮孟升心知周寬此時岔開話題必有用意,順着他的言語說:“什麼不同?”
“那兒前後兩個門,一個通往第四空間,另一個就是通到康勾森林外部的秘道出口;當時我和玉哲,就是從另一個門出去的。”周寬說:“不同之處,就在於那兩扇門,與牆壁的材質相同。”
“門?”馮孟升呆了呆才說:“不是金屬制的厚重機械門?是那種生化材質?”
“嗯。”周寬說:“若不是當時請合成人帶路,我們恐怕是開不了那兩扇門。”
馮孟升猛然醒悟說:“你想把他們兩人關到那個地方去?怎麼可能,瑪莉安一出手攻擊門戶,新后恐怕立刻就衝過來了。”
“我想合成人既然能做出那種地方,必然不只這一處。”周寬沉吟說:“也許會有適合的……然後……比如說外麵包上幾隻巨魔,讓新后也沖不進去之類的……”
“這樣豈不是真的出不來了?”馮孟升翻白眼說。
“也對……唉啊,我也想不出辦法。”周寬抓抓頭說:“算了,何必硬是把他們湊在一起呢?當初想這麼做,是因為非此兩方無法統合,現在統合已經沒問題了,何苦如此?”
馮孟升這才想起還沒提起緣由,當下把王崇獻要求廢除新皇體系的事情說了一遍,跟着才說:“還有什麼辦法能解決‘廢除新皇體系’的問題?”
“廢除新皇體系啊……”周寬點頭說:“王崇獻這話可是大有道理。”
“是啊。”馮孟升經過這段日子,想的更清楚了,接口說:“南極洲新皇與議事會的配合關係早已有一套規矩,若不廢新皇,無皇體系必然被架空,等於把南極洲的制度整個移植過去,對西岸大為不利;而新皇一廢除,無皇體系怎麼與新的議事會配合,卻有商議討論的空間,對王崇獻大有好處。”
周寬點點頭還沒開口,馮孟升接着又說:“對他有好處我倒也不在意,反正王崇獻掌握了西岸的人望,加上他功夫也高,本就很容易安排、影響新政體的發展方向,這一招雖讓他人望更高,但最重要的是可以降低西岸反對統合的聲浪。問題是我沒法讓新后同意此事。”
“這問題很大嗎?”周寬皺眉說:“統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新后的日子也沒多長了,到時候再處理不就得了?”
馮孟升苦笑說:“你不明白,王崇獻似乎比我們還急,已開始佈置他們區域內的首次大選,而且計劃中選出的代表人數刻意與我方接近,屆時兩個議會只要暫時性的統合為一,如此一來,在表象上,兩方已經完成初步的統合動作了,在那之前,我得先把新皇體系的問題安排妥當。”
這麼說來果然有點麻煩,而王崇獻整個安排基本上抓穩了權力,更是一點也不像即將身亡的模樣。這時周寬終於忍不住說:“王崇獻當真是找到治療的辦法了?”
“看來當真是如此……”馮孟升聲音低了下來,緩緩說:“一個多月前,夢娟散功之時……”
喬夢娟果然散功了?周寬一直沒敢問,也一直沒聽他人提起,此時見馮孟升主動提起,他沒接口,靜待馮孟升說明,只聽他緩緩說:“我也曾忍不住電詢王首席,他卻只說自己當初似末受損,其他不肯多言……”
“那麼夢娟……”周寬緩緩地問。
“她自散功之後,就不讓我與她見面。”馮孟升面上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望着地面的土石,緩緩說:“一直到她過世……連喪禮都是新后他們安排的……她也太看不起我了,難道我會因為她外貌上的改變,就改變了自己的心意?”
當真死了?周寬一怔說:“她年紀應該也不算太大吧。”
馮孟升抬起頭說:“我們本來也心存僥倖,卻沒料到事與願違……夢娟身亡之後,新后解釋說,正常人四十多歲就會開始老化,夢娟當時因修練武技避過了這一關,但當散功之後,被停滯下來的老化狀態重新發展,整個速度反而會陡然加快,雖然她實際歲數只有六十多歲,卻也沒辦法避免掉身軀機能一個個停止的問題……只有不到五十的人,才可能有機會度過這個關卡,比如我……或者瑪莉安。”
既然人已經死去,多提也只是傷神,周寬轉個角度說:“王崇獻說他當初似未受損?”
“他是這麼說的。”馮孟升目光中露出一股恨意,咬牙說:“他恐怕是認為天下高手死盡之後可以唯我獨尊,這才隱密不言,這件事情我也不敢與李鴻商議,否則他恐怕已衝去找王崇獻逼問了。”
“我來之前,去找過老爹。”周寬頓了頓說:“他囑咐我……不可詢問王崇獻此事。”
馮孟升”楞說:“聖主這麼說?怎會如此?難道……”
“我也不知。”周寬搖頭說:“此中必有隱情,但老爹既然這麼囑咐,恐怕就算王崇獻有辦法,也不是什麼適合大多數人的好辦法。”
馮孟升嘆了一口氣說:“這麼說來,更不能讓李鴻知道此事了。”
周寬沉吟了片刻之後說:“我不能久待,有關草包吳與瑪莉安的事情,我這兩日思索看看能幫上什麼忙,之後得儘快趕回玉哲身邊。”
馮孟升感慨地說:“是該要珍惜能相聚的時間……我一直以為沒這麼怏,沒想到……如今回想起來,真的很後悔沒能多陪陪她。”說到後來,馮孟升眼眶微微泛紅,但他仍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沒表露出痛苦的模樣。
周寬拍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馮孟升卻也失了談興,替周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便逕自去了。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一日
晨曦撒入,吳耀久興沖沖地走出帳幕,衝到周寬的帳幕之中,看到周寬那圓滾滾的軀體躺在地面。吳耀久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這胖子,果然在睡覺。”
如今周寬就算真的努力使自己睡着,也十分容易清醒,他睜開眼,瞪了瞪吳耀久說:“七早八早吵啥?”
“今天該商量路線了。”吳耀久說:“胖子欸,你跟我一路如何?”
周寬一怔坐起說:“什麼跟你一路?”
“他們這兒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吳耀久說:“該哀悼的也哀悼完了,接下來要視察舊大陸適合人居的地方呀。”
周寬這才想起馮孟升提過此事,他停了停才說:“你想和東岸分頭視察?”
“對啊。”吳耀久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這樣不是省了一半的時間?”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兩方同時視察,本來還有點彼此監視的意味,而且這趟旅程本想讓吳耀久與瑪莉安多些相聚的時光,若兩人都堅持分路,豈不是白忙了?不過此時的周寬,對於促成兩人的念頭已經不是這麼強烈,他也不試圖改變吳耀久的決定,只說:“我得回去陪玉哲,不能久待。”
吳耀久聽到柳玉哲的名字,臉上的笑容收起,走到周寬身旁坐下說:“你夫人還好吧?”
周寬點點頭,苦笑說:“但恐怕時間也不多了,我這趟是來解決一些心裏的疑惑,既然天下太平,我過兩天就回去了。”
既然是為了時日無多的柳玉哲,吳耀久也不好多留,他只能說:“那……以後記得回來找我。”
“當然。”周寬呵呵一笑,拍了吳耀久一把說:“草包,你啥時要繼位啊?”
吳耀久吐吐舌頭說:“能拖則拖,這次來這兒,可以把一堆事情扔回給老爹,真是幸福。”
周寬瞪了他一眼說:“你不會覺得有點不孝嗎?”
吳耀久乾笑了笑,又與周寬開了幾句玩笑,突然笑容又斂了起來,彷彿想到了什麼事情,卻又不便說出。
吳耀久本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何況面對的是周寬。周寬看着他笑說:“想說什麼就說吧,孟升欺負你嗎?”
“不是啦。”吳耀久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我覺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怎麼?”周寬說。
“王首席……”吳耀久目光望着周寬說:“當時他若沒有關關,暗暗安排對付西牙的計劃,為什麼會任羅前首席被你們殺了?”
這件事在吳耀久心中已經憋了許久,但他不能和西岸的各級官員商議,與東岸的馮孟升等人又多少有那麼一點政治立場上的隔閡,直至今日見到周寬,這才忍不住說了出口。
“也許……”周寬攤手說:“也許因為羅方他們本來就會死,所以王崇獻才不在乎吧?”
“那雪梅與蘇膽呢?”吳耀久說:“當初若不是你傳訊來,他們也是死定了啊,可是他們年紀不大,只會散功的。”
如果從現在的結果看來,那一役將西岸五軍團的大半實力除滅六成,恐怕正合王崇獻的期待,否則今日他說出廢除軍團的話,恐怕西岸已經先鬧翻天了……但此事畢竟已成定局,何況對統合有益,周寬也不想多一言。
“還有呢。”周寬沒說話,吳耀久卻忍不住接著說:“既然當初去外空的都會散功,稍有點年紀的更是命不久長,王首席早已經百多歲了,怎麼還忙來忙去好像一點事也沒有?”
這件事可是聖主老爹交代別問的。周寬搖搖頭說:“你何必煩惱這些?”
“你們的老婆都會死欽!”吳耀久瞪大眼說:“孟升的已經……難道你不想知道解決的辦法嗎?”
周寬心情卻也被吳耀久弄差了,他皺眉說:“當然想,但王崇獻若是肯說,還要人問嗎?”
“我問過。”吳耀久突然冒出這一句。
周寬倒是嚇了一跳,訝然說:“你問過?他怎麼說?”
“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身體好像沒事。”吳耀久聳聳肩說:“可是有點不大對勁,當初他就是因為身體不適,才向我提出需要休養閉關,我才找瓦德軍長代理,怎麼現在又說沒事了。”
“也許就是為了騙西牙吧。”周寬說:“他最後不也是成功地殺了西牙。”
“不對、不對。”吳耀久連連搖頭說:“若不是謝棲出現,他騙西牙哪有什麼用?除非他早就知道謝棲的下落,而且那時的謝棲根本還沒和巨魔化合……呃……我不大會說,反正不對勁。”說著說著吳耀久有些亂了,搔搔頭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但周寬卻被吳耀久一言點醒。這幾件事情,大都是在他閉關或離開的時候發生,而且大都是聽人轉述而來,對於時間點的問題他也一直沒有去注意,此時聽吳耀久提起,周寬慢慢想清楚,王崇獻閉關的時候,謝棲既然還沒與巨魔化合,所以謝棲對西牙根本不成威脅,甚至那時合成人還沒打這個主意,所以王崇獻必然不是為了欺瞞西牙而閉關,恐怕是另有目的。
既然不是閉關,那麼單純就是為了除掉羅方?這也不對勁,既然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何苦急於這一時三刻?過個三、五年豈不就是他的天下了?所以他當初的閉關一定是真的,而且他的身體必然當真出了問題。
想到這兒,周寬點了點頭說:“看來他真的是閉關……”
“那他就是找出方法了呀。”吳耀久憤憤地說:“王首席居然秘而不宣……就算他不對外聲張,東岸還有許多人即將散功,他難道連自己人都不幫?”
想來想去只有“不可告人”四個字可以解釋,周寬想起聖主老爹的囑咐,搖搖頭說:“草包,你別管這些事情,畢竟不關你的事。”
“我怎麼能不管?”吳耀久瞪眼說:“瓦德軍長散功就是一死,雪梅、蘇膽本來至少百多歲的壽命陡然折半,還有孟升呢,他也是壽命大減啊……還有你爹呀。”
這草包就是有股莫名的正義感,周寬大感頭疼,不知該如何勸解,他只知道吳耀久若是這麼追根究柢下去,恐怕會大禍臨頭,但拿這個威脅他是絕對沒用的,該怎麼勸才好?
周寬正頭疼時,帳幕一掀,卻是馮孟升闖了進來,他望着兩人,呵呵一笑說:“怎麼了?皇儲的眼睛瞪得這麼大?”
吳耀久眼睛瞪得更大了,開口正要說話,卻見周寬一揮手說:“草包別吵,孟升先說,找我做啥?”
馮孟升眼珠子一轉說:“本想問你有沒有興趣來看看規畫的路線圖……這當然也得請皇儲一行,沒想到在這兒碰到。”
轉得倒快,八成是來問自己有沒有想出撮合吳耀久與瑪莉安的辦法。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看了,你帶草包去研究吧。”
馮孟升一笑轉身出帳,吳耀久正忍不住要大嚷時,耳中突然傳來周寬的傳音說:“別嚷嚷,孟升老婆剛死,別讓他想起傷心事。”
這話果然嚇得吳耀久不敢再說,他踢了周寬地上的大腿一腳,回傳說:“那你總得想想辦法。”
周寬回瞪一眼,傳音說:“你教我怎麼把王崇獻抓起來,我就負責去嚴刑逼供。”
吳耀久一呆,不知該如何回答,馮孟升卻已經轉了回來,哈哈一笑說:“想與胖子聊有的是時間,皇儲走吧。”一面拉着吳耀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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