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基本上,鄧山根本不相信鄭倫最後說的那串話,什麽吸取人類的遁能?乾脆說吸血鬼算了,哪有這種事情?八成這組織和遁能企業產生了衝突,加上覺得沒法勉強自己加入,想藉著這個謊言把自己順便騙進去,幫他們一起對付這組織。
要是鬧翻了,自己雖然應該闖得出去,以後說不定還是會有一堆麻煩,該怎樣才能不撕破臉地讓他們死心呢?鄧山正思索時,從上台北之後就很少開口的金大,突然在鄧山心底說:「你不相信他們說的話?」
對了,可以問問金大。鄧山當即在心中說:「你們那世界不是比我們先進幾千年嗎?你聽過這種事情嗎?人類有個什麽生命力或叫生命遁能的,可以拿來當能量用?」
「是沒聽說過。」金大說:「現在使用的能源,神國和南谷大鎮那兒主要就是神能,而王邦諸國則以太陽能、地熱能和核能為主。」
「沒用石油了?」鄧山問。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金大說。
「可能早就用光了。」鄧山也不計較,做出結論:「總而言之,就連你們那兒也沒這種東西。」
「可是……」金大說:「如果真的曾經有過,這種不當的能源取得模式,應該已經消失了,所以我不知道也不奇怪,就像石油我也沒聽過,而且兩邊歷史畢竟已經不同,很難說。」
唔,這話也對,但不管如何,這種說法還是很奇怪,而且很不合情理,人體就算真有什麽生命遁能,但是沒修練過的人,又能提供多少能量?想供應世界需要的能源,豈不是一堆人都被吸到死?人都死光的話,又要去跟誰賺錢?想來想去都是破綻,這種謊言未免太……
「鄧山先生?」約翰突然輕喚了一聲,卻是他們看鄧山臉色變幻,沉默許久不吭聲,忍不住喊上一喊。
「是。」鄧山回過神,乾笑一笑說「老實說……我實在不大相信世上有這種取得能量的辦法。」
「當然,一般人不容易相信的。」鄭倫從懷中取出一本相簿,遞給鄧山,一面說:「第一張是在一個大型採石場拍的相片,你看看。」
似乎沒幾張相片,鄧山接過打開,一開始的相片,拍的是一個山下的大坑,周圍都是一圈圈的走道,上下還有許多的繩梯和牽引器具。看樣子這兒是沿着走道往外開挖,然後將採集到的石礦用機械往上送,只見數百名礦工們在烈日下散佈在採石場中,赤着上身揮舞着十字鎬、鏟子等工具,一個個又瘦又黑,不過看來還頗有精神的樣子,不少人有說有笑的,還對着鏡頭揮手。
「這是每隔一日拍一次的模樣,你看下一張。」鄭倫說。
鄧山翻過,不禁微微一驚,同樣的環境,同樣的人們,但是整個採石場給人感覺卻完全不同,彷彿籠罩着一股死氣,每個人垂着頭,有氣無力的,更別提談天說笑,彷彿一群行軍很久的部隊。這是真的嗎?找這麽多人演戲也有點費工夫,而且演得還挺真實的……
鄧山翻到第三張,卻見這張雖然是同時間拍照,做工的人數卻少了大概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或坐或立,也沒人動作,每個人臉上表情都是惶恐和茫然,然後在礦坑底部,排着一大排香案,有些穿得比較整齊的人正在一旁觀望着,不知在做什麽。
「那時已經倒下大半的人。」鄭倫嘆息說「沒有人知道原因,村裏間盛傳這兒出了鬼怪,因為礦坑是這縣城很重要的經濟來源,坑主、縣委辦公室主任、公安科長等人都來了,不過這些人又不大敢拜,怕一拜又惹上是非,最後還是讓幾個工頭強打起精神上了香……後面是這採石場的最後一張。」
鄧山一面聽,一面翻下一張,卻見整座採石場空蕩蕩的,一些黃紙隨風飄散,彷佛一片死域,鄧山一怔抬頭,卻見鄭倫點點頭說:「沒錯,四天後,全部人都倒下了,那兒衛生環境又不好,兩個月內,所有礦工都因為各種不同的疾病而死亡,沒有一個醫生找得出原因。」
這是真的嗎?鄧山發現後面還有相片,一面翻,一面疑惑望向鄭倫。
鄭倫點點頭說:「後面四張是另一個省份的礦坑相片,只不過並非開放型的採石礦坑……至於最後一組七張是一個偏遠山區的中學,發育中的學生,生命遁能極充足,他們連吸取了一個星期,才讓那三十個學生通通倒下……」
緩緩翻看着照片的鄧山,心中不禁越來越是驚駭,這些事情不是開玩笑嗎?難道是真的?大陸那兒發生過這種事情?鄧山這時顧不得自己的懷疑,抬頭說:「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被允許?」
「沒人知道……甚至沒人肯相信……」鄭倫痛苦地說:「因為未來巨大的利益就擺在眼前,只要不相信,良心上就過得去了……如果我們不是清清楚楚地知道這整個實驗計劃,也許也不願相信有這種事情。」
是這樣嗎?鄧山望向約翰,約翰倒似乎比較冷靜,點點頭接口說:「不只是這樣,遁能可以吸取,也可以對人釋出,對衰老的人來說,可以藉著提升生命遁能,進而大幅提升身體的自愈能力與效果,這對大部分的疾病都有效,換個方式說,就是可以大幅延長人類的壽命……這種能力對許多有權力的人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不對。」鄧山說,「既然知道會死人,為什麽要一直吸到他們倒下?這根本就是殺人不是嗎?」
「這是第一階段的測試,三個地方是由不同的能力者一起展開的,當時並不知道會死人。」鄭倫說:「之後的實驗,便開始減少一日內的吸取量,受害者的壽命雖有因此延長,但還是大幅傷害對方體質,而且無法復元,所以我們也開始反對這項計劃。」
「就算這些都是真的,這樣吸取數十人、數百人的所謂生命遁能,能有多少?」鄧山說:「而且一個人身上又能藏着多少能量?如果人身上有這麽多能量,那當人出了意外死亡,怎沒爆炸?」
「你不明白。」鄭倫搖頭說:「生命遁能本來和現實世界並不會互相產生關係,所以才稱之為『遁能』,是一種隱藏的奇異能量,必須經過能運用的人吸取使用,才會對現實世界產生影響……至於蘊含的量,這兩百人的礦坑,一天內的產能就接近一個中型電廠十分之一的日產量。」
好像很多……但就算如此還是不行啊,鄧山搖頭說:「就算真有這麽大量,吸一處就死一批人,總是不能長久的,又怎麽可能取代全世界的能源供應?」
「這就是我們決裂的原因……」鄭倫搖頭說:「他們後來竟大量製造試管胚胎、複製胚胎,想從生命遁能最飽足的嬰兒吸取,反正這些孩子無父無母,死了也不會有人追究……越說越誇張了……
鄧山本來的半信半疑已經變成八分懷疑,不由得皺眉說:「真的?」
「當然,所以一定要阻止他們。」鄭倫嘆口氣說,「慚愧的是,當真決裂,我們卻不是他們的對手,天選組織先是亞洲兩個分部一敗塗地,又過不久,歐美幾個分部也都被他們做破壞了,反而是逃到台灣的我們暫時沒事。」
「為什麽?」鄧山有點意外。
「因為海峽兩邊政權關係有些特殊。」鄭倫苦笑說:「那兒要派人過來比較麻煩,也不方便利用政治力,加上台灣人口稠密,資訊發達、媒體自由,出了事容易鬧大,對方不免多有顧忌,這兒反而成為最安全的地方。在世界各地逃出大難的同志,現在都想辦法住這兒集合。」台灣近來和中國大陸的政治關係確實有點複雜,不過,這不是鄧山現在關心的事情,他思忖了一下才說:「你們只有這幾張相片?這不夠當證據吧?」
「確實如此。」鄭倫嘆氣說「我們已經把這些訊息送給北京當局,但他們卻不予理會,我們也送去聯合國相關組織告發,一樣沒有回應,這證據實在是不夠……」
「那你們打算怎樣?」鄧山問。「直接把真相對新聞媒體揭露?」
「沒用的,因為證據不足,對方只要說我們是惡意毀謗,我們一點證據都拿不出來……」鄭倫低下頭嘆息說,「其實,主要的證據都在天選各中心的電腦中,他們將一切都破壞了,說不定他們沒追來並不是因為政治關係,而是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威脅了……」
這麽聽來,已經沒救了吧?先不管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又能怎麽辦?鄧山苦笑說:「就算我相信你們,也願意幫忙,也得先想出辦法啊?」
「如果今日攔阻不了他們,也要培育下一代去阻止。」鄭倫說:「所以,我才冒昧地詢問鄧山先生修練的秘訣,若我們多幾個如鄧山先生一般的高手,也許可以潛入北京遁能總部,給予一定的破壞。」
別說這理由有點牽強,就算是真的,自己的辦法也沒法傳授……鄧山當即縮頭說:「我有特殊的機緣,並非我不願說,就算是說了,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模仿。」
「但是錄影帶中,還有另外一位年輕女子,一樣有高強的身手。」鄭倫似乎不信,皺眉說:「難道她也有特殊的遇合?」
錄影中的女子……那是……若青?鄧山想起她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就是微微一痛,雖然已經過了兩個月,余若青那嬌小而無助的身影,現在還是清晰地存在在鄧山的腦海中,想到兩個月前,和余若青相處的短短十餘日,其中刻骨銘心之處,一思及仍令人神傷。她現在過得好?嗎?是否還記得我?那嬌怯怯的身形是否更形消瘦?那溫軟朱唇是否仍飄着同樣的清香?
兩人見鄧山突然沉默下來,茫然地望着空中,不禁對望一眼。鄭倫這才試探地喚了一聲:「鄧先生?」
鄧山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揉了揉眼角說:「對不起,我想到那位朋友,不禁有點失態了,她的狀況和我一樣,沒法拿來當參考。」
「聽說那位小姐似乎對我們頗有敵意?」鄭倫問:「她也在台北嗎?」
鄧山嘆了一口氣,緩緩說:「她……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鄭倫一怔說:「原來如此,真是抱歉。」
鄧山見鄭倫似乎不信,也不想多解釋,說:「我沒法傳授什麽特殊的訣竅給你們,打打殺殺,我也不怎麽喜歡,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幫忙嗎?」
鄭倫和約翰臉上都是失望,一時都說不出話來時,金大卻突然在鄧山心中說:「我說喔……」
鄧山這才想起,從接到柳語蓉電話之後,金大就一直保持安靜,有點意外地問:「怎麽?」
「你不喜歡打架,可是我喜歡耶。」金大哼聲說:「不能枉顧我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