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負責殺人
第三章我負責殺人
「靠!洛年!你真把那些龍趕走了!」瑪蓮縱身撲上,從後方用手臂勒緊沈洛年頸子大叫:「好厲害!」
這動作代表佩服?沈洛年倒不知該怎麼應付瑪蓮,只能扯扯脖子上的手,以保呼吸順暢。
「喂!阿姊!這樣不好啦。」張志文見瑪蓮緊緊抱着沈洛年,不禁張大嘴,一臉苦相。
瑪蓮心情正好,她回頭白了張志文一眼,笑說:「阿姊高興!你這臭蚊子吃啥醋?」
張志文一怔,結結巴巴地說:「阿姊……妳說我吃醋?」
「不是嗎?」瑪蓮瞟了張志文一眼,轉頭哼聲說:「不是就算了。」
「是!當然是。」張志文飄身繞到瑪蓮面前,笑着說:「我吃好大的醋。」
「滾遠點。」瑪蓮鬆開沈洛年,左足飛起,對張志文踢了一腳,一面忍不住笑罵:「你吃醋關我什麼事。」
「當然有關,有好大的關係。」張志文笑嘻嘻地閃開,換個方向又湊了上去。
張志文雖然有些怕事又懶惰,卻從來不笨,相處這麼久,瑪蓮還是第一次對張志文提到「吃醋」這兩個字,接不接受還是其次,但至少代表她終於正視了自己的心意,這可是大好消息,張志文彷彿被打了強心針般,繞着瑪蓮轉個不停。瑪蓮心情正好,嘻嘻笑着也不發脾氣。
同時前腳後腳奔上的賴一心,一把抓着沈洛年,興奮地說:「變重了吧?你剛變重了對吧?」
「是啦、是啦。」沈洛年還真的挺感激賴一心,若不是他提醒,自己從來沒想過嘗試變重,沒想到竟有如此威力。
「我就知道!」賴一心有點興奮地說:「若能掌握這輕重之間的變換,那可真是變化無窮啊……」
「輕重間的變換?什麼意思?」瑪蓮詫異地問。
賴一心正感興奮,開口說:「就是……啊,不能說。」
「什麼啊?」吳配睿也忍不住叫。
「不能說、不能說。」賴一心搖頭說:「這是洛年的秘密。」
「這還差不多。」沈洛年點頭說:「要是泄露的話,罰你……罰你不準娶瑋珊。」
「呃?」賴一心張大嘴的同時,葉瑋珊臉紅了起來,頓足說:「洛年你胡說什麼。」
沈洛年聳聳肩說:「我不知道一心怕什麼啊,只想到這個。」
「這笨蛋天不怕地不怕的……關我什麼事?」葉瑋珊先白了賴一心一眼,又忍不住回頭瞪着沈洛年說:「你也夠亂來,居然和虯龍打起來……還居然贏了……」
「可不是我招惹的。」沈洛年哼了一聲,目光往外轉,準備找人算賬。
這時周圍除白宗人之外,總門與共聯的人都在不遠處,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盯着這附近被破壞的地表。在這道息不足之處,虯龍一掌揮出的妖炁,能把數十公尺範圍同時壓陷爆散,這種力量已很難想像,沈洛年卻硬生生地承受了好幾下,不只彷彿沒事,最後還擊退了虯龍,這人到底是不是人?
不過雖然都是訝異,總門、共聯卻和驚喜的白宗不同,總門人們臉上表情是驚愕交錯,共聯則是如喪考妣般地彷彿世界末日,尤其張士科等人,似乎完全無法相信虯龍敗走的事實,惶然地站在遠處,每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沈洛年心底其實是站在共聯那邊的,問題是不能拿自己腦袋當代價啊……弄成這樣,都是總門那群渾蛋惹出來的!現在虯龍走了,誰來保護歲安城?沈洛年想起這件事就發火,當找到呂緣海等人時,他目光一寒,對着那方向飄去。
洛年當初連殺百餘人,在總門眾人的心目中,早已變成凶神惡煞般的人物,呂緣海見沈洛年倏然飄來,忍不住退了幾步,而不只他退,總門這大群人同時跟着往後退,只有狄靜挺胸擋着沈洛年,和沈洛年對視着,不肯稍讓。
這沒人性的老太婆又想幹嘛?沈洛年停在狄靜身前,側頭瞪着她。
「怎樣?」狄靜冷冷地說:「連我這身無炁息的老太婆你也要打嗎?」
沈洛年本來還想不理她,聽到這話不禁火了起來,他最討厭這種「自命弱勢卻橫行霸道」的傢伙,因為她是老太婆,所以就可以不怕人揍嗎?這算什麼道理?沈洛年二話不說,一個巴掌拍了過去,把狄靜打翻。
這一掌沈洛年雖沒運用質量變化,但站在息壤磚上的狄靜身無炁息,普通的一巴掌就可以把她那張老臉打腫。對沈洛年居然當真出手,她可真有些意外,狼狽地翻身倒在一旁,搗着臉,指着沈洛年說不出話。
「我管妳是不是老太婆?要不是看小純面子,我上次就宰了妳。」自上次偷聽到狄靜打算派人迷好狄純的事,沈洛年就極端厭惡這老女人,他瞪着狄靜說:「妳再多廢話一句試試。」
許多女人、老人之所以敢撒賴使潑,都只憑藉著對方理論上「不該」對自己認真,但知道對方根本不管這種所謂的「社會通則」的時候,或說當死亡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敢撒賴的人畢竟不多,狄靜看沈洛年眼神當真透出了殺意,她身子微微一顫,終於閉上了嘴巴。
「洛年!」葉瑋珊奔近,拉着沈洛年說:「已經很多人排斥你了,你還做這種事?」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沈洛年說。
「那……欺負弱者總不對吧?她是女人,年紀又大了……」葉瑋珊低聲說。
「這些渾蛋對我來說哪個不是弱者?都不能動手?」沈洛年哼了一聲,一指狄靜說:「這種老渾蛋,若不是『以為』我不會動手,敢上來擋路大小聲嗎?我沒殺她,已經很客氣了。」
「你……怎麼這麼說話。」葉瑋珊說不過沈洛年,只能搖頭嘆氣。
沈洛年倒真不怕宰了狄靜,就算狄純因此恨上自己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對方挨了一巴掌就不吭聲,過去補上一刀總不大對勁,沈洛年盯了狄靜片刻,見她似乎真的乖了,倒也不為已甚,他轉頭望向呂緣海,這老奸巨猾的傢伙要不要順便殺了?算了,不久后鑿齒即將攻城,變體者殺了一個就少一個,還是盡量別殺。
呂緣海見沈洛年看着自己的目光怪異,他心虛地說:「這個……恭喜沈先生打贏虯龍,為人類爭光。」
「爭光個屁!」沈洛年聽到這話更火了,要不是這群人惹虯龍找自己麻煩,何必打這一仗?他咬牙說:「剛那人……吳達呢?」
「這……他其實與我們無關……」呂緣海看沈洛年臉色難看,連忙回頭說:「但我們當然會找出他來,快,快把吳達叫來。」
此時根本沒人敢違抗沈洛年,在總門通力合作之下,吳達從人堆中被推了出來。他看着沈洛年的表情不對,突然苦着臉,趴在地上說:「沈賢侄,求求你幫我救出小睿她媽,我是被他們逼的。」
「你說什麼?」「別亂說話!」「誰逼過你了!」總門的人都叫罵了起來。
沈洛年自然看得出吳達是說謊,不過他也不可能自願幹這種事,總門也脫不了關係。他目光掃過,想了想,望向呂緣海說:「小睿的媽媽呢?也帶過來,動作快點。」
呂緣海不敢說不,當下回頭囑咐,要人把關着的吳母柯賢霞送來,本來避在人群中看戲的吳配睿,聽到這話,忍不住奔近說:「洛年?你找我媽……幹嘛?」
「小睿,這人似乎是個渾蛋?死了有沒有關係?」沈洛年指着吳達問。
吳達一驚,忙說:「小睿,我……我對妳媽一直都很好啊,小時候也有帶妳出去玩啊。」
吳配睿這一瞬間頗有點不敢回答,她怕若是點頭,沈洛年出手就把吳達殺了,自己母親焉能承受?但她又不願意說違心之言,只結巴地說:「洛……洛年……我……」
葉瑋珊低聲說:「洛年,別殺人。」
「我沒要殺人。」沈洛年伸手摸向吳達後背片刻,沉吟說:「這傢伙滿口都是謊話,我拿他試驗看看,死了算他活該。」
死了活該?吳達驚慌地說:「饒了我……饒……」突然他身子一軟,趴了下去。
「阿達!」這時柯賢霞恰好被送了過來,遠遠看到吳達萎靡倒地,忍不住叫了出來。
沈洛年把嚇得發抖的吳達一把抓起,扶他站直,上下看了看,探探脈息,喃喃自語了幾句,這才點頭說:「看來還挺健康的,這辦法有用。」
「我……我全身沒了力氣……」吳達慌張地說。
「你的引仙妖體集中處,被我散化了。」沈洛年回頭望向吳配睿說:「我把妳媽引仙之體也散化了吧?否則改天又被這人利用。」
吳配睿怔了怔說:「沒有壞處嗎?」
「你有辦法消除掉引仙效果?」葉瑋珊也吃驚地說。
沈洛年先對葉瑋珊點點頭,這才對吳配睿說:「算命說沒壞處。」
吳配睿遲疑了一下,終於點頭說:「好,拜託小心點。」
柯賢霞看吳達沒事,加上聽到沈洛年和吳配睿的對話,這才知道沈洛年只是把引仙的能力消除,她本就不想擁有這種能力,自引仙之後,也幾乎沒怎麼仙化過,當下不發一語,讓沈洛年把體內的引仙妖體給化散了。
「這兩個人就由白宗帶回去,好好審問看看到底犯了什麼罪。」沈洛年處理完畢之後,對葉瑋珊說:「放在總門那兒,牽腸掛肚、問題太多。」
這時也不是爭論治權誰屬的時機,葉瑋珊招來印晏哲說:「派人把這兩人帶回白宗,鎖起來看管……他們是小睿父母,別失禮了。」
「明白。」印晏哲點點頭,往下交代。很快地,吳達兩夫婦就這麼垂頭喪氣地被人帶走。
最後只剩一件事,沈洛年目光掃向有點惶恐的呂緣海,又望向一臉失落的張士科,他頭大地回頭說:「瑋珊,虯龍走了,這城現在該怎辦?」
葉瑋珊一怔說:「現在應該趕快定下憲章,選出領導者,制定相關法規……」
「太慢了。」沈洛年搖搖頭說:「鑿齒就在城外,搞選舉、定法規緩不濟急。」
「沈先生!」呂緣海走近一步說:「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統一!」
「這麼個小城統什麼一?」沈洛年皺眉問。
「張盟主的分離主義,差點讓我們被虯龍族統治。」呂緣海指着張士科說:「本來只是人民的內部矛盾,你居然假借獨立一族之名,想利用外族之力,不只出賣了所有人類,還背棄廣大人民的信賴……」
「夠了、夠了。」沈洛年不習慣這些詞彙,皺眉搖頭說:「現在事權統一確實是重要的事……瑋珊,妳來做主吧。」
「什麼『我來做主』?」葉瑋珊詫異地說。
「就是妳當國王、當皇帝、當獨裁者的意思。」沈洛年說:「現在沒法律沒關係,妳決定了就算數。」
「你開什麼玩笑?」葉瑋珊大吃一驚:「我才不幹。」
「不是開玩笑。」沈洛年說:「敖旅臨走前說,數日內道息必漲,鑿齒定將攻城,想守住城,總要有人出來指揮……就暫且由妳為主,呂門主、張盟主為副,先把整個城的防禦組織起來……上次總門不是說要創一個什麼『噩盡聯合會』?就這麼定了吧,妳當會長。」
「那你呢?」葉瑋珊頓足說:「虯龍明明說人族以後由你管理,我們白宗儘力輔佐你就是了。」
「我才懶得管這麼多。」沈洛年板起臉說:「我負責殺人!我是會長專屬的殺手。」
「呃?」葉瑋珊一愣,說不出話來。
沈洛年目光掃過呂緣海和張士科說:「這時最重要的是團結,記住了,誰不聽瑋珊的話,我馬上宰了。」
「洛年。」葉瑋珊走近低聲說:「你別鬧了,怎能讓我做這種事?我根本不會……而且獨裁也不好啊。」
「這城內幾十萬人妳不想管了嗎?」沈洛年說:「不管也好,趁着道息未漲,我們馬上遷入山裏面。」
「不行啊!」葉瑋珊說:「這有一大半的人是我們帶來的,怎麼可以說不管就不管?」
「那就一定要有人出來統合守城啊,否則城破了還不是一起死?不然妳覺得誰當頭比較好?」沈洛年說:「我懂得不多,至少知道多頭馬車是跑不了的,難道妳要服從總門指揮?」
呂緣海實在不像好人,葉瑋珊自然沒法點頭,她正說不出話來,沈洛年又低聲說:「反正誰不聽話叫我去殺就對了,總之先把鑿齒打退,至於以後要不要民主選舉,等這次熬過了再說……不懂的就問人吧,媽的,宗儒不是當過公會會長嗎?都是會長,應該很懂,問他吧。」
遊戲裏的會長,和實際怎會相同?葉瑋珊不禁哭笑不得,但她一時之間,確實想不出第二個人選,何況這時也不適合和沈洛年多辯,她權衡利害,深吸一口氣說:「我接下就是了。」
「那就好。」沈洛年退開兩步。
「各位,如今虯龍族已退,鑿齒數日內必定攻城,得靠我們人類自己應付。」葉瑋珊望着總門與共聯的人說:「此時時間緊迫,希望我們能捐棄成見、同舟共濟,協力解決這次的危難……晚輩雖暫時負責統籌一切,但請諸位放心,我保證打退妖族之後,一定重新導回民主的機制,絕不會棧戀權位。」
呂緣海和張士科對看一眼,兩人雖然心中都是無奈,但有殺人不眨眼、天下無敵的沈洛年壓在上面,誰也不敢說不,兩人只好點了點頭。
「首先要把戰力、編製、資源等編組統合起來,並建立命令通傳系統……」葉瑋珊說:「我們先各選五人小組,統合各項資料一起開會。」
「你們開就好了。」張士科垂頭喪氣地說:「共聯只有三百餘名的變體戰力,稱不上部隊,要怎麼安排我們,就請直接指示吧。」
「張盟主。」葉瑋珊望着張士科說:「你不是一直想在明君下效力嗎?」
張士科一怔,抬頭看着葉瑋珊。
「我雖然稱不上明君,但所謂的賢臣,不就更該在這種時候鞠躬盡瘁、為民謀福嗎?」葉瑋珊肅容說:「莫非一定要有虯龍族的戰力支持,盟主才有自信一展所長?」
張士科被這話一激,怒目說:「妳到底想說什麼?」
葉瑋珊露出笑容,語聲放柔說:「共生聯盟既然奉您為盟主,盟主當有過人之能……若能得您貢獻心力,是歲安城全民之福。」
對着這樣一個露出甜美笑顏的小女孩,張士科氣也發不出來。他窒了一窒,終於說:「我去開會便是,看看能做到什麼程度吧。」
「那麼半小時后,請兩位率領相關人等,到白宗主樓開會。」葉瑋珊說完,向兩人微微施禮,這才一笑轉身,領着白宗眾人去了。
經過了四天的時間,道息仍未漲,但編製已經慢慢定了出來,總門原有的近萬部隊,連同共聯、白宗的引仙部隊整個編整起來,分別防守着四面城牆,城內的持槍民兵也募集了數萬,其他人則一面製造彈藥,一面加厚各地的息壞磚,空中千羽部隊則不斷往東面大陸飛,把搜尋到的殘存武器彈藥運回,而留在城內的部隊,則每天操練着作戰與陣型技巧。
如今每個人都知道,近日內道息將會再度大漲,那時鑿齒大軍必定攻城,而且因為道息又漲,防守一定十分艱困,說不定連息壤磚造的城牆也不足以防範,此時誰都不敢掉以輕心,雖然一樣是圍城,但這幾日城內氣氛和前些日子已大不相同。
而月影團等人,除了杜勒斯年紀太小,其他人也編入了部隊之中,這時也談不上信不信任,反正敵人是想屠滅人類的妖族,能出一份力的自然會出力,就連總門、共聯,這時也真的齊心合力協助着葉瑋珊,畢竟城破了大家都得死,要內鬥等打退了敵人再斗。
在這種備戰日子裏,白宗大樓這兒,人人都十分忙碌,除了整天躲在房裏的沈洛年之外,只剩兩個閑人,也就是年紀還輕的狄純和杜勒斯,這兩人年紀太小,葉瑋珊沒打算讓他們上戰場,所以也沒安排什麼事情給他們,兩人閑着也是閑着,這幾日便跑去城中央,和其他婦孺一般,採收妖藤磨粉,製造可久放的乾糧,以免道息一漲,萬一妖藤滅絕,斷糧可不是開玩笑的,就算有千羽部隊可以出城覓食,總是有備無患。
兩人忙了一日,在太陽下山後,全身沾滿白粉笑嘻嘻地攜手往白宗跑,奔到白宗大樓的一樓中央大廳處,才分開回各自的房間;狄純和沈洛年一樣住在二樓,杜勒斯等人算是客卿,被安排住在一樓,兩人正揮手道別,突然聽到房子一角傳出一連串轟隆巨響,彷彿什麼巨物從高處摔滾落下,跟着有間邊角小房,本來緊閉着的門戶突然震開,一大片灰塵從裏面颳了出來。
那兒是怎麼回事?杜勒斯好奇地想要走近,狄純卻緊張地抓住他說:「別過去,小心。」
「有危險嗎?」杜勒斯回頭詫異地說。
「不知道。」狄純膽子不大,拉着杜勒斯退了好幾步。
兩人交談了這雨句,周圍巡防的引仙部隊已經沖了過來,眾人四面圍住,一面派人通知上級。
白宗大部分人這時都出門操演部隊了,恰好留在主宅的只有李翰,他正在四樓練功,不用等人通報,已然聞聲趕到,他排眾而出,正要往前探查,卻見裏面又是砰砰兩聲,隨着一陣煙塵飄出,一個身穿紅袍的少年,突然從裏面走了出來,一面說:「沒事,大家別緊張。」
眾人一看,都是一驚,李翰張大嘴說:「沈……洛年兄?」
「是沈大哥?」杜勒斯也詫異地說。
「洛年?」狄純由驚轉喜,飄掠過去拉着沈洛年的手說:「這間房沒人住啊,你怎麼在裏面?」
「這個……」沈洛年有點尷尬,他望了望四面圍觀的人們,抓抓頭說:「我不小心踩壞了地板主梁,整個房間都掉下來了。」
「啊?」狄純探頭一看,果然看到沈洛年的傢具在這房中摔得不成模樣,卻不知道他怎麼踩的?
這自然是沈洛年練習控制質量變換時,一個不小心造成的後果,變輕的程度挺容易體會,變重卻很難,飛騰空中攻敵的時候,突然增重一瞬間倒無所謂,但站在地面時的質量可得拿捏妥當,否則一個不小心過重,自己腿腰無法支撐跪下那可就鬧笑話了,所以沈洛年剛剛才測試着自己的承受度,只不過沒想到這兒是二樓,恰好踩斷了房間中央橫樑,當然整個地板也跟着垮了下來。
這種丟臉的事情,沈洛年自然不會解釋。他四面看看,還好瑪蓮、吳配睿等愛湊熱鬧的人都不在,他稍安了心,回頭對眾人說:「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一面又往房間裏面走。
「洛年,你又要進去幹嘛?」狄純詫異地問。
「我背包還在裏面。」沈洛年說。
「洛年兄,我會派人幫你取出。」李翰走近微笑說:「我也會另外幫你安排一間房間,這段時間,到會客廳暫候如何?」
沈洛年還有點遲疑,狄純卻拉着沈洛年笑說:「去我房間等好不好?」
「那我會去小純房間通知。」李翰說:「洛年兄,若是有空,等會兒可否請教一點事?」
對了,這人一直想找自己,剛鬧了一個會麻煩人的大笑話,總不好意思又拒絕,沈洛年聳聳肩說:「好吧。」
「沈大哥。」杜勒斯忍不住湊了過去。
「咦?杜勒斯。」沈洛年剛剛沒注意到杜勒斯,看到他突然出現,意外之餘也有點高興,他四面一望,確定瓊不在周圍,這才低頭笑說:「你和小純在一起玩嗎?怎麼身上都是砂?」
「我們剛剛出去幫忙磨藤粉,才不是玩呢。」狄純抗議地說。
「喔?」沈洛年微微一笑。
「上去吧,換了衣服再聊。」狄純拉着沈洛年走。
「純姊。」杜勒斯忙說:「我換好衣服,可以去找妳和沈大哥嗎?」
狄純似乎無所謂,目光轉向沈洛年說:「洛年?」
「隨便。」沈洛年聳肩說。
「那我馬上過去。」杜勒斯說完,急急忙忙地往自己房間跑去。
沈洛年隨着狄純上樓,等她更衣后,被請入了她的房間。狄純笑咪咪地請沈洛年坐下,遞上茶水后,才站在一旁說:「洛年,宗長姊姊說你不想讓人打擾,我這兩天都不敢去找你。」
「嗯,是我要她這麼說的。」沈洛年說:「可以省點麻煩……不過妳偶爾過來沒關係。」
「真的嗎?」狄純高興地露出笑容,想想又說:「杜勒斯可以去嗎?他也很佩服你呢。」
「你們現在好像常玩在一起。」沈洛年笑說:「有人告訴我,杜勒斯很喜歡妳?你們兩個小鬼在談戀愛嗎?」
狄純先是一怔,隨即有點羞急地嗔說:「是宗長姊姊要我照顧他的,他根本就還是小孩子,誰會跟他談什麼戀愛?是他總黏着我。」
「過幾年就長大了。」沈洛年本是開玩笑,便不多提,換過話題說:「妳沒戴着鏡子?」
「鏡子?」狄純一怔,隨即醒悟說:「洛年之鏡嗎?我不敢戰鬥,現在也沒什麼危險,所以還是還給黃齊大哥了,他們也要領軍參戰啊。」
只要自己沒事,城內確實應該沒人敢打狄純的主意。沈洛年點點頭說:「還給他們也好,不過那鏡子真該改個名字……算了,最近瑋珊他們準備得還好嗎?」
「我也不很清楚。」狄純側着頭說:「只聽說城內變體者、引仙者都聚集起來,分成好幾個部隊,宗長姊姊選了好幾個有戰場經驗的人,派他們統軍,一心哥、瑪蓮姊他們也分配到各部隊去了,最近各隊正和新的將領練習操演,所以都很忙。」
「喔?」沈洛年有點意外地說:「不是讓一心他們率領部隊?」
狄純搖搖頭說:「宗長說我們不會統兵打仗,先出力就好,一面學。」
這也有道理,幾萬人大戰和數十、數百人鬥毆畢竟不大一樣,就算白宗首腦群慣於陣勢,那也只是少數人的戰法,真正要統軍,還是找老經驗的軍人比較妥當,想了想,沈洛年說:「那我呢?瑋珊有沒有提過要我幹嘛?」
狄純聞百,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才說:「我聽一心哥問過宗長喔。」
「怎樣?有什麼好笑。」沈洛年瞪眼。
狄純微笑說:「宗長姊姊說不要干涉你比較好,你想幫自己會幫,否則惹你生氣划不來。」
「我脾氣哪有這麼大。」沈洛年哼了一聲,望向門口方向說:「那小鬼站在外面不敲門,不知道搞什麼。」
狄純一怔,縱向門口拉開房門,門一開,卻見杜勒斯猛然跌了進來,看來剛剛正趴在門上,也不知是不是正偷聽。
「杜勒斯!你搞什麼啊?」狄純平常個性害羞、溫婉有禮,但在杜勒斯面前卻像個小姊姊一般頗有威勢,她板起小臉問:「幹嘛不敲門?」
「我……」杜勒斯紅着臉,結巴地說:「我怕……怕來太快,打……擾了你們。」
狄純頓足說:「你這小鬼胡說什麼?我以後不理你了。」
杜勒斯臉上發白,慌忙地說:「純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我……以為……」
狄純扠着腰說:「以為什麼?男孩子說話乾脆點。」
杜勒斯結巴地說:「純姊……不是喜歡沈大哥嗎?我想你們幾天沒見,也許……該慢點再敲門。」
狄純臉微微一紅,皺眉瞋說:「你聽誰胡說的!」
「這個……」杜勒斯遲疑了幾秒,還是說:「是瑪蓮大姊和志文大哥。」
這倒不讓人意外,瑪蓮確實很愛開這種玩笑,張志文自然會配合著湊熱鬧,狄純雖然覺得尷尬,倒不至於因此生氣,她目光一轉,望着杜勒斯說:「他們幾位每天都在忙,為什麼會跟你聊這個?」
杜勒斯臉突然紅了起來,結巴地說:「只是……剛好聊到。」
「真的嗎?」狄純懷疑地問。
「當然是真的。」杜勒斯忙說。
狄純雖然不大相信,卻也不想追問了,她輕哼一聲說:「人小鬼大!洛年是我的恩人,才不是那種關係。」
「是、是。」杜勒斯一面說,一面不自禁地透出了欣喜之氣。
看樣子這小小天才還真的暗戀着狄純,沈洛年暗暗好笑,打圓場說:「小純別罵了,妳自己還不是小鬼?好意思說人家人小鬼大?」
「我比他大多了。」狄純回頭不依地嚷。
「好啦。」沈洛年招手說:「杜勒斯,月影團大家好嗎?」
「都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在部隊幫忙。」杜勒斯連忙走近,他面對着沈洛年,態度就自然了起來,正接口說:「我們都很記掛沈大哥,尤其是瓊,不過葉宗長說大哥這陣子要專心研究功夫,不便讓人拜望……對了,大哥您和虯龍妖怪大戰的時候,我們都遠遠看着,替你加油,沈大哥果然贏了!實在太厲害了,當時我們都忍不住歡呼呢。」
提到這事沈洛年就氣悶,若不是把虯龍趕跑,如今何必這麼緊張地備戰?不過趕跑虯龍的畢竟是自己,也怪不得人……沈洛年目光轉回杜勒斯,說起談吐,這小子可比狄純還像大人,沈洛年點頭說:「我大部分時間確實都在修鍊。」雖說其實是因為一個人閑着也閑着,乾脆修鍊,這部分倒不用老實說。
杜勒斯點點頭,突然露出笑容說:「對了,宗長已經幫基蒂煉鱗引仙了,可是我還要等幾年……」
「煉鱗?」沈洛年有點意外,既然不打算用肉體戰鬥,選千羽不是挺好嗎?飛在空中用魔法應該不錯。
「是文森特建議的。」杜勒斯說:「那是恢復力、生命力最強的一種引仙法,很適合用來鍛煉魔力,不怕虛耗過度傷身。基蒂引仙之後,恢復能力增強很多,聽他們說,基蒂的魔力量進步很快呢……對了,我聽宗長說,魔法非常適合守城,若是能渡過這次劫難,以後要多找願意學習魔法的兒童培育。」
「哦?為什麼?魔法和道武門的道咒之法不是差不多嗎?」沈洛年一直覺得魔法除了比較「活」之外,不如可以儲存能力在玄界的道咒之術,所以聽葉瑋珊居然讚揚魔法,有點意外。
杜勒斯不愧是小天才,早就已弄清了中間的區別,他有條不紊地說:「我聽宗長說,有兩個原因……首先,魔法的門坎是語言能力和魔力,語言可從小培養,魔力不足的人,也可以靠着引仙增強;但道咒之術的門坎卻是體質,聽宗長說,這可遇而不可求,尤其不適合男性。」
「有道理。」沈洛年點頭說:「第二點呢?」
「第二點就是守城。」杜勒斯說:「宗長說,魔力可以從遠方出力,中間虛耗的少,道咒之術主要的出力處還是在自己周圍,尤其是初學者,所以不便守城。」
對了,玄界之門似乎只能在施法者不遠處開啟,所以要攻擊遠方,中途會經過一定的力量消耗……這麼說來,魔法沒有這種限制?可以直接在遠處出力?這倒是挺恐怖的,很適合偷襲。
兩人說話的時候,狄純一直微笑站在旁邊傾聽,這時見兩人聊到一個段落,才插口說:「洛年,你剛怎麼知道杜勒斯在門外啊?他又沒有炁息。」其實就算是變體者,在這息壤磚搭建的建築物內,炁息一樣會散失,照理不該能感應到。
「他有魔法契約精靈隨身。」沈洛年說:「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這麼近我會感覺到。」
「咦!」杜勒斯吃驚地說:「沈大哥,你可以感覺得到別人的精靈?連瓊都不很確定那種感應呢,你和精靈已經能相互溝通意念了嗎?你常常冥思嗎?」
「唔,不是。」沈洛年搖頭說:「我是自己感覺到的。」
「這怎麼可能?精靈不在人間呢。」杜勒斯吃驚地說。
當初自己能感覺到跟隨着自己的精靈,也不是因為冥思的關係,大概因為道息浸體,使兩界界限比較模糊吧?沈洛年搖搖頭說:「別管這事了,我突然想到,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杜勒靳問。
「但是你……要保證不能告訴其他人。」沈洛年板起臉說:「這是秘密。」
狄純和杜勒斯一怔,兩人對視一眼,杜勒斯有點興奮地點頭說:「當然,我一定保密。」
「洛年,我可以聽嗎?」狄純頓了頓,有點擔心地說:「還是要我避一下?」
「不用。」沈洛年搖搖頭,這才對杜勒斯說:「你會守護陣的咒語嗎?」
「學過。」杜勒斯說:「但我還念不熟……啊,就是瓊教給大哥的咒語對吧?」
「洛年也學過魔法?」狄純意外地問。
「純姊不知道嗎?」杜勒斯說:「文森特和瓊都說,洛年的魔力比我們強大很多。」
「咦?」狄純詫異地看着沈洛年,張大嘴說:「你魔法也會?這也是秘密嗎?可不可以跟大家說?瑪蓮姊若是知道,一定會吃驚得跳起來。」
「這有什麼好說的?」沈洛年皺眉說:「其實我不會。」
狄純一愣說:「那杜勒斯說……」
「只是有魔力而已,魔法咒語我學不會。」沈洛年看了兩人一眼,決定不再繞圈子,對杜勒斯說:「我是想問你,能不能告訴我守護陣的咒語,我……忘了。」
「嗄?」兩人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就忘了啊。」沈洛年皺眉說:「我怕瓊知道了不好解釋,你跟我說,我乾脆抄起來。」
「不能用文字啊!」杜勒斯猛搖頭說:「用習慣文字幫助記憶的話,會永遠念不出正確音的,沈大哥應該把正確的音印在腦海裏面。」
「無所謂啦。」這些上次瓊就說過了,沈洛年說:「我只是怕遇到瓊被她考而已,有點不好意思告訴她我忘了。」
「這……」杜勒斯苦笑說:「雖然說咒語不能隨便外泄,不過沈大哥早就學過守護陣,告訴沈大哥當然沒關係,只是……我念得還不標準啊,而且寫起來真的沒用,沈大哥還是再問瓊一次,把咒語背起來吧?」
「背得起來的話,上次就背起來了。」沈洛年搖頭說:「你別管這麼多,我應付應付就好。」
「好吧……那……純姊……這個……」杜勒斯看了狄純一眼,有點為難。
狄純一怔,隨即醒悟說:「我出去等你們。」
杜勒斯陪着狄純往外走,一面忙說:「純姊,不好意思,這是月影團的規定,妳……妳別生氣喔。」
狄純白了杜勒斯一眼,低聲說:「笨蛋,我哪會為這種事生氣?你好好跟洛年說咒語,可別胡說。」
杜勒斯連忙說:「當然不會、當然不會。」
「這樣才乖。」狄純這才一笑說:「好了叫我。」跟着走出門外,掩上房門。
狄純本就漂亮,這一笑,更讓杜勒斯暈陶陶的,他望着房門發獃好片刻,直到沈洛年看不下去,忍不住說:「別看了!媽的,你這小子還真早熟啊。」
杜勒斯一驚,轉回頭的時候整個臉都紅了起來,他尷尬地說:「沈大哥,我……我……這個……沒有啦……」
這小子明明是天才,怎麼在狄純面前就像個笨蛋?沈洛年搖頭笑說:「別說了,告訴我咒語吧,我拿紙筆記着,我還記得有分好幾種,起始咒、守護陣咒,還有幾個和強度有關的,那叫啥?」他一面從腰帶上的口袋掏摸,把之前留下來使用的紙筆取出。
「還有三個強度咒。」杜勒斯看着紙筆,搖頭說:「這樣真的沒用喔,沈大哥。」
「我知道啦。」沈洛年瞪眼說:「快說!」
杜勒斯無可奈何,只好照着沈洛年的囑咐,把自己記得的說了一次。沈洛年一面聽,一面找音節相似的中文字彙標註,把那守護陣咒語寫在紙上,這才把紙收起,一面得意地說:「下次瓊要找我,就先拿出來念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