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牽制個屁
第一章牽制個屁
在吳配睿的繼父——吳達的言語挑撥下,沈洛年在高台上被強大的虯龍族分三面圍困着,這三個敵人不只會飛,能力與速度都比過去遇過的敵人強大,別說逃跑無望,想閃避都有點吃力,若三個一起來,恐怕連閃都不用閃。
此時敖旅開口詢問,沈洛年還沒想出該怎麼回答,身後一直沒說話的那位年輕虯龍敖盛突然開口說:「旅哥,沒有搞錯嗎?」
「是啊,這人沒炁息呢。」敖彥臉上也帶着一抹不解,微笑說:「單靠養着一隻小妖,人族不可能拿他沒辦法吧?」
「不,這人有點古怪。」敖旅微微搖頭說:「上次這些人類圍獵梭狪,梭狪最後倒下,與這人恐怕脫不了關係。」
「咦?」敖盛瞪大眼睛說:「怎麼可能?人類打得過梭狪?成年的嗎?」
「梭狪無智,容易上當,該不是靠實力獲勝的吧?」敖彥也說:「否則人族若有這等戰力,城外鑿齒,有何可懼?」
敖旅點頭說:「確有取巧……但當時他沒靠這隻小妖推動,依然身輕如燕,騰飛自在,可別小看他了。」
「真的嗎?」敖盛詫異地問:「怎麼回事?」
「我也很想知道,不過眼前不是詢問的時機。」敖旅望着沈洛年,緩緩說:「沈小兄,動手吧?」
沈洛年正準備開溜,卻聽葉瑋珊先一步喊:「敖旅先生,且慢!」
敖旅回頭說:「何事?」
葉瑋珊還沒想到該怎麼說,吳達已經遠遠地喊:「宗長,我可沒說謊,我們白宗不能包庇這種殺人魔王。」
「你還敢說自己是白宗的!」吳配睿忍不住罵。
「靠,你這老頭別太過分。」瑪蓮早已火大,此時舉刀一指說:「小睿說了不用看她面子,你再吵試試,小心姑娘砍你。」
「小睿、阿姊,別在這時候和他計較。」黃宗儒低聲說:「以後再找他算賬。」
瑪蓮用力瞪了吳達兩眼,這才轉過頭,不只是瑪蓮,白宗憤憤瞪着吳達的人可不少,吳達倒不怎麼在意,當初還在台灣,他就心裏有數,白宗這些小娃兒畢竟生嫩,無論如何都會看在吳配睿的份上,不會真拿自己怎麼樣;至於吳配睿本人,雖然嘴巴很兇,但若真會對付自己,早一年前就出手了,一直沒對自己動手,當然是顧忌她母親柯賢霞的顏面,只要自己沒甩了那女人,就不用擔心。
「敖旅先生。」另一面葉瑋珊正急急地說:「不論他是否犯罪,總要查明清楚吧?萬一殺錯人呢?而且你如今並沒有統治權力,人類的事情無須虯龍族插手!」
「喔?」敖旅轉回頭說:「妳意思是這年輕人並未殺人?還是人類自己有辦法處理?」
葉瑋珊一怔,她畢竟年輕臉嫩,沒法當面撒謊,硬不承認沈洛年殺過人,正遲疑間,吳達已經開口說:「宗長,這惡徒殺人的時候,您可是親眼瞧着的啊。」
葉瑋珊臉上泛起薄怒說:「當時數千人圍着我們,洛年是自衛.」
「葉宗長這話可有趣了。」狄靜冷哼一聲說:「當時我方部隊只是想把犯法的人留下,根本還沒動手,這姓沈的小子就開始四面殺人,殺到眾人四面逃散還在追殺,我可有說錯?」
雖然狄靜那時根本就是昏迷的,但她說的確實是實話,葉瑋珊也沒法反駁,正彷徨間,只聽呂緣海開口說:「不過虯龍族諸位還沒獲得管轄權力,就此插手確實不大適宜。」
他改變了想法嗎?葉瑋珊燃起一絲希望,正有點感激地望過去,卻聽呂緣海接著說:「我就以歲安城臨時首長的身分,央請三位虯龍族高手協助緝兇。」
葉瑋珊到了這時,終於知道,總門早已經計劃妥當,無論投降與否,他們都想先利用虯龍族擒殺沈洛年。
畢竟沈洛年的戰力遠超過一般人類?又不受息壤土磚影響,在歲安城中,無論派多少人圍攻都無效。對總門來說,沈洛年的存在正如芒刺在背,更別說那一百多條性命的仇恨……刻意找與白宗有淵源的吳達出面發難,應該是顧忌着萬一虯龍沒除去沈洛年的保險措施。
若萬一沈洛年當真打退了虯龍,虯龍族自然無法統治人類,反正沈洛年似乎也對統治沒有興趣,至不濟就是恢復到過去的模樣而已。
「葉宗主,應該沒有意見了吧?」敖旅微笑問。
白宗人群中,奇雅見葉瑋珊皺着眉頭說不出話,她想了想,忽地抬頭說:「我去幫洛年。」一面往外飄了出去,站到沈洛年身邊。
「奇雅?」眾人都吃了一驚,瑪蓮第一個往外奔,跟着每個人都動了起來。下一瞬間,白宗上台的二十人,都擠到了沈洛年身邊。
「你們幹嘛過來?」奇雅皺眉說。
我才想問勒!沈洛年吃驚過度,一下子說不出話。
「奇雅妳居然不叫我一起!」瑪蓮拔出彎刀氣呼呼地說:「我早就想過來了。」
「我也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賴一心舉起黑矛說:「反正遲早要打,先打也無妨。」
「試試能不能頂下一隻吧。」黃宗儒皺着眉頭,抽出身後的雙棍,聚炁引仙,體表漸漸泛出鱗片。
敖旅看眼前一陣亂,他微微皺眉說:「葉宗長,這是什麼意思?」
「這……」葉瑋珊雖然隨着眾人奔了過來,心頭還是一片混亂。她愣了愣才說:「可以讓我們商量一下嗎?說不定洛年會投降啊。」
「哦?」敖旅想了想,一笑說:「那麼給你們片刻時間討論。」
「我才不投降。」沈洛年低聲說:「瑋珊,妳帶着大家回去。」
葉瑋珊卻不理會沈洛年,只低聲說:「舅媽、舅舅、巧雯姊,你們帶着李大哥、阿哲他們都退開,你們配合不來,先退。」
「嗯。」賴一心跟着說:「對方很強,人多沒用。」
白宗上台的二十人,除了賴一心等八名老戰友,還有沈洛年、白玄藍、黃齊、劉巧雯、李翰、印晏哲等,另外六人就都是引仙部隊的各級幹部,至於狄純,因年紀太小,又不善戰鬥,並沒前來;而文森特等月影團的人手,則因為剛加入白宗陣營,也沒機會參加。
白玄藍低聲說:「我也留下,齊哥你帶他們走。」她身上還掛着洛年之鏡,論戰力不比葉瑋珊等人弱。
「藍?」黃齊一驚。
「舅媽,我們幾個配合習慣了,而且……」葉瑋珊壓低聲音說:「如果有個萬一,白宗還有千多人要照顧啊,除我之外,只有您會引仙之法了。」
「藍姊,我們留下沒用。」劉巧雯跟着說:「聽宗長的,我們退。」
白玄藍本就不是很富決斷力的人,左右為難之間,就這麼被劉巧雯拉着往外退開。
「喂!」沈洛年見葉瑋珊不理會自己,忍不住瞪眼:「瑋珊!妳胡鬧什麼?」
「反正你只會叫我們走開。」葉瑋珊說:「我們怎麼可能讓你死在這裏?上次你會殺人,也是因為我們沒看好小純才引起的。」
「是啊,總讓洛年幫忙,怎樣也得回報一次。」瑪蓮也正在聚炁仙化,她看着敖家三人說:「這三條龍身上穿着護身甲耶,不知道刀子砍不砍得進去?」
「砍砍看才知道。」吳配睿拿着長柄大刀,目光一轉咬牙說:「吳達那個渾蛋,要是今天沒事,我非找他算賬不可。」
「別鬧了。」沈洛年板起臉說:「你們連梭狪都打不過,上來湊什麼熱鬧?」
「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應付。」葉瑋珊說。
「對。」賴一心說:「不打看看怎麼知道結果?」
「你們聽我說。」沈洛年想起上次和狼人戰鬥的經驗,低聲說:「我們和他們正面衝突,非死不可,我試着擠兌他們單挑,靠着閃避,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你們都跑過來,就算你們勉強能應付其中之一,我還不是得應付兩個?」
「他們會肯和你單挑嗎?」葉瑋珊說:「就算肯,你只要一逃,他們還是會一起追吧?」
如今確實不像當初和狼人戰鬥,身旁還有麟犼撐腰監場,如果敖旅等人認為自己沒意思作戰,其他人確實有可能出手……但白宗這群人絕對打不過,讓他們上來也只是送死。沈洛年想到這兒,臉一沉說:「別胡鬧了,我確實殺了百多人,你們憑什麼理由攔阻?至於要不要讓虯龍統治,那是另外一回事。」
這話一說,眾人可作聲不得,畢竟在他們心底深處,也認為沈洛年當初濫殺確實不對,實在沒法理直氣壯。
沈洛年看眾人說不出話,跟着又說:「就算我幫過你們,難道以後我做什麼你們都要包庇嗎?以後白宗還想不想待在歲安城?」
從這角度來看的話,確實不該幫助沈洛年,只不過這話由他自己說出來實在奇怪,葉瑋珊和賴一心對望一眼,都覺得有點為難,但難道真的不管他了?
這時奇雅卻淡淡地說:「我待不待歲安城都無所謂。」
「我們家的奇雅今天吃錯藥了?」瑪蓮詫異地看了奇雅兩眼,這才抓抓頭笑說:「我也無所謂喔,阿姊奉陪到底啦!」
「阿姊。」張志文低聲說:「洛年說得也有道理……」
「你閉嘴。」瑪蓮回頭瞪眼說:「否則以後再也別跟我說話。」
張志文張大嘴,最後終於說:「好吧,那也算我一份。」
「你只會飛來飛去的能做啥?」瑪蓮瞪眼:「滾遠點別來湊熱鬧。」
「說不定能幫阿姊擋個一刀半刀啊。」張志文苦笑說:「別趕我走啦。」
瑪蓮微微一怔,正色看着張志文說:「蚊子,這次可不是開玩笑,會死人喔。」
「阿姊。」張志文搖搖頭,凝視着瑪蓮說:「我對妳說話其實很少開玩笑。」
瑪蓮一怔,和張志文對望了片刻,突然覺得有點承受不了對方的視線,她忍不住伸手一把推開張志文的腦袋,漲紅着臉憤憤地說:「別死盯着我!你這臭蚊子!死三角臉!賴皮鬼!」
張志文雖然被推了一把,卻咧着嘴偷笑,瑪蓮正有股莫名的火氣,瞄見他的笑容,忍不住湊近再給張志文一肘子,讓他笑不出來,這才稍感平靜。
「我也留下。」侯添良忽然說。
「咦?」瑪蓮偷瞄了奇雅一眼,吐吐舌頭說:「阿猴你何苦?我看奇雅還是對洛年……」
「瑪蓮!」奇雅白了瑪蓮一眼,打斷了她的話,轉頭說:「我是想盡一份心,與其他人無關,你們都離開。」
「我也一樣。」侯添良板著臉說:「有恩報恩,我也是為了想幫洛年,與他人無關。」
奇雅一怔,還沒開口,吳配睿已經搶着說:「我也不管洛年是好人、壞人,我都站洛年這邊!就算歲安城不能待,大不了一起搬走,而且我們也未必打不過啊!」
賴一心和葉瑋珊對看一眼,相對點了點頭,賴一心說:「那麼我們等會兒的陣式……」
「夠了!你們聽我說。」這群笨蛋就是老乾這種事,才害得自己一直沒法拋下他們……沈洛年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板起臉說:「我和他們拚鬥,就算打不贏,也未必會被抓到,你們來湊熱鬧,明擺着打不過,我反而不能專心逃命,這不是害我嗎?」
「你別管我們!」賴一心說:「我們至少可以牽制一個人吧?」
「媽的!我若真能不管你們,早就不管了,連歲安城我都不會來!」沈洛年瞪眼說:「這些傢伙比梭狪還強,你們有把握能打贏梭桐嗎?否則等你們死光以後,還不是一樣三隻一起來追我?牽制個屁!」
賴一心被罵得張大嘴說不出話來,雖然眾人又苦練了半年,但這段時間妖質不足,難以增益,而瑪蓮等引仙者,又是一個多月前才學會妖體的修鍊方式,老實說眾人雖稍有進步,但比半年前增強得實在不多,當初面對梭狪,若非沈洛年用影妖凱布利掩住梭狪的眼睛,最後又偷襲般地化去最大狪珠的妖炁,說不定那時就已滅團,此時賴一心實在沒法當面撒謊,自認打得贏梭狪。
「洛年說得對,他的個性就是如此……」一直沒開口的黃宗儒,緩緩說:「我們遇到危險,他一定忍不住會過來救援,這樣反而會害了他,我們退吧。」
「無敵大?」吳配睿詫異地轉頭。
「要怪,只能怪我們太弱。」黃宗儒望着沈洛年說:「你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當初殺人的事,不能全算你的錯。」
「人確實是我殺的,但就算是我的錯,我也不想死。」沈洛年哼了一聲,脫下外袍交給黃宗儒說:「宗儒總算比較冷靜,快帶大家離開。」
「宗長,退吧。」黃宗儒說。
葉瑋珊微一沉吟,目光轉向奇雅說:「奇雅?」
奇雅秀眉微顰,看着沈洛年說:「我們幫不上忙?」
「不只幫不上,還會礙事。」沈洛年斬釘截鐵地說。
奇雅低頭數秒,不發一語地扭身往回走,眾人對望一眼,又看了看沈洛年,這才無奈地退開……名聲、生命或未來也許都可以捨棄,但如果留下反而會害了沈洛年,那當然不能留。
賴一心走在最後,他突然回頭低聲說:「洛年,你不怕炁息的事,別急着顯露出來。」
「咦?」沈洛年微微一悄。
「你本就善於閃避,所以能閃則閃,這種特殊能力,若只在關鍵時刻使用,可收奇襲之效。」賴一心說。
這話大有道理,自己怎麼沒想到過?沈洛年點頭說:「我知道了。」
「還有。」賴一心又說:「洛年,你變輕的時候,會突然變快嗎?」
「什麼意思?」沈洛年一下聽不懂:「變輕當然才能變快。」
「我是說動量守恆的問題。」賴一心快速低聲說:「你既然能破壞物理規則,使質量不守恆,動量說不定也不守恆。」
沈洛年這才搞懂賴一心的問題,他想了想,自己就算在移動間減少質量,確實不會因此突然變快,必須由外重新施力才能加速,於是點頭說:「好像真是這樣……我倒沒注意過,你問這幹嘛?」
「太好了。」賴一心說:「你試試突然變重。」
「變重?」沈洛年一呆,那閃避時不是會變慢嗎?自己唯一的優點就是速度了,變慢豈非找死?
賴一心卻點頭說:「對,你這幾天都在忙,我沒時間找你談……」
「一心?」卻是葉瑋珊見賴一心沒走,不禁又停了下來,跟着所有人又都停下腳步。
「還沒好嗎?」敖旅見這群人說個不休,要走又留,不免有幾分不快,微微皺眉問。
「好了。」沈洛年不想牽連白宗等人,推了賴一心一把說:「你先退開,我沒死再說。」
賴一心走開兩步,忍不住又說:「記得試試看。」
「好啦、好啦。」沈洛年反正搞不懂,隨便敷衍兩句,趕走賴一心。
見眾人退開,敖旅微微一笑說:「決定投降了嗎?」
「投降就不殺我嗎?」沈洛年說。
敖旅似乎沒想過這問題,他沉吟間還沒開口,敖彥開口說:「人類這兒儘是土屋藤板,恐怕沒有關得住他的牢房。」
「也對。」敖旅露出一抹苦笑,搖搖頭說:「那就抱歉了,就地正法比較妥當。」
妥當個屁!沈洛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才開口說:「話先說清楚,我當然打不過你們,但也不想死,所以我會全力逃跑。」
敖旅似乎頗覺好笑,點頭說:「我能理解。」
「那麼先說好,你們打算多少人出手,追多久?萬一追不上呢?」沈洛年想試着替自己爭取比較好的條件。
「多少人?」年輕的敖盛哈哈笑說:「我一個人就……」
「等等!」敖彥打斷敖盛的話,微笑說:「如果一個人抓不到你,當然就兩個人來抓,兩個人抓不到,就三個人來抓,至於追多久……當然是直到抓到為止。」
這傢伙不上當?沈洛年忍不住說:「媽啦!未免太賴皮了吧?你們還好意思要人尊奉你們?」
「無禮!」敖旅笑容微斂,搖頭說:「盛,動手。」
「是!旅哥。」敖盛也不拔劍,兩手一伸,對着沈洛年肩頭抓去。
沒辦法了,沈洛年心念一動,凱布利妖炁微催,他腳底木台倏然炸開,沈洛年身子下沉,往下方急竄。
「咦?」敖盛衝到洞口飄下,卻見下方一片黑影中,數百根木柱交錯排列着,沈洛年正彷佛游魚般迅捷地繞過一根根木柱,高速往南方飄掠。
「怎能這麼快?」敖盛輕呼了一聲,從後方追着沈洛年。
敖旅、敖彥對視一眼,身形飄起,也往南方飛射;至於鑽到木台下的敖盛,雖然速度也不慢,但既然需要轉折,就比不上轉折如電的沈洛年,只不過數秒工夫,已經被遠遠甩開。
但高台上方的兩人卻是走直線的,妖炁一爆間,正以極快的速度破空前沖。沈洛年心中一驚,自己若這麼鑽出去,豈不剛好讓對方迎上?他當下轉向東南,換個方位突圍。
敖旅和敖彥微微一怔,兩人對看一眼,左右一分,敖彥從南面往內鑽入,敖旅則騰空飛行,向東面飛射,要趕在更前方攔截。
沈洛年感應着妖炁,知道敖旅攔在前方,他繼續改變方位,從東南轉而向東,這時敖旅也進入了高台之下,正對着沈洛年沖。沈洛年眼看對方接近,身子倏然一沉,一面下落一面鑽過七、八根木柱,又換了一個方向開溜,只一瞬間就穿出三人的包圍。
三人一面暗暗訝異,一面由后急追,但這高台底下數百條木柱,有斜、有直,高低交錯,恰好適合沈洛年逃竄,就算虯龍族靠着強大妖炁提升速度,轉折還是遠不如沈洛年靈動,幾秒過去,被沈洛年越拉越遠,不過沈洛年也不敢竄出高台範圍,對方極速比張志文、狄純都還快,明顯高於自己,若沒有木柱攔路,沒這麼好逃命。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些傢伙若沒完沒了地追下去,就算妖炁足夠,精智力也會耗盡,畢竟這麼高速轉折閃避的動作,若不開啟時間能力,實在難以應付;眼看接近北端,沈洛年忍不住開口喊:「你們打算這麼追一晚上嗎?」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接近,沈洛年只好閉嘴,又換一個方向開溜。
虯龍族可是如今群聚妖族中最強大的一族,敖旅等三人過去從不曾被人類這麼戲弄過,三人都有點火上心頭,拼了命地加速狂追,分從三面圍堵着沈洛年,但不管怎麼包抄,就是逮不到人。
敖盛在三人中最為年輕,也最沒耐性,眼看沈洛年速度也稱不上多快,轉折問卻彷彿鬼魅一般地閃動,就是趕不上,他越追越急,一個不慎,突然身後劍尾一撞,轟地碰斷了一根木柱,他微微一驚,閃身間又撞斷另外兩根,只聽嘩啦啦一陣亂響,幾個高台彼此撞來撞去,晃個不停。
已經夠丟臉了!敖旅臉色微沉,拔劍說:「分開,拆了檯子!」
敖彥、敖盛聞聲拔劍,三人分成三個方向,劍炁爆出飛射,往三面轟去。
下一瞬間,這幾十組高台倏然崩解墜落,台上的普通人只覺天搖地動、足下發軟,忍不住放聲驚呼,多虧上面還有六十名變體者,眾人紛紛出手協助托扶,總算大多有驚無險,沒幾個摔着的。
且不提高台上的紛亂,在那一瞬間,台下已被那三道劍炁轟成一團亂,在木柱斷裂摔撞四處崩散的同時,其中敖旅的那一劍,也夾帶着龐大妖炁,正對着沈洛年砍去。
妖炁對沈洛年來說不算什麼威脅,過去他大多直接運出道息散化,根本不理會敵人的妖炁攻擊,但剛經賴一心提醒,沈洛年這才想通,讓敵人提早知道妖炁無效,確實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當下不動聲色地騰飛閃開,繼續往外逃。
閃過這道劍炁不難,但高台一塌可沒地方溜,沈洛年趁着三人都被甩在身後的一剎那,從東方竄出高台,飛過圍觀的民眾,朝不遠處的「丑字區」衝去。
而敖旅等人揮劍之後,對木柱再無顧忌,他們體表妖炁炸出,將周圍木柱炸成粉層,三人速度同時提高,對沈洛年追去。
這下可麻煩了,比速度自然比不過對方,此時該往下竄還是往上逃?往上飛雖開闊自在,對方難以包抄,但卻毫無遮蔽,恐怕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往下的話,雖然騰挪的空間受限,但畢竟城內地面都鋪滿了息壤磚,對這些妖怪總有點影響,也許更容易逃命?
這一剎那,沈洛年做了往下飄降的判斷,在對方即將追上的瞬間,身形倏然化為五道,而最後一道身形,正是往地面飛射。
「咦?」敖盛看到這種分身幻術,又忍不住叫了一聲。
年歲較長的敖旅、敖彥雖沒叫出聲,表情也帶着驚疑,當下兩人左右一分,從兩側往前方飛射。
沈洛年雖然晃出五條虛影,實際上還是只有一個身軀,迷惑一剎那后,下一瞬間依然可以判斷出沈洛年的去向,但就這麼一霎時的迷惘,對方便很難欺近。
不能追近,該如何擒殺?敖盛對着沈洛年急沖的同時,敖彥、敖旅兩人已經繞到前方,阻止沈洛年繼續往東面沖,否則若給他鑽入民居,恐怕更難追捕。
見前方兩人攔截,沈洛年也不敢貿然靠近,既然後方只有敖盛一人接近,當下他展開化身之法,和敖盛一追一逃地纏戰起來。
敖盛幾次撲空后,忍不住哇哇大叫,不再想着活捉,手中寬劍快速連揮,劍炁四面飛射,只見一道道劍炁炸入地面,轟得息壤磚四面爆散、土石紛飛,在一連串的響聲過後,下方原本平整的道路,彷彿變成開墾過的農田一般。
但不論他怎麼追擊,還是摸不到沈洛年的邊,劍炁雖快,畢竟是直線飛射,此時只有敖盛一個人出手,在一道道劍炁之間,找出縫隙並不困難。
敖盛越打越火,正想開口罵人,那端敖彥突然開口說:「盛,用掌試試。」
「用掌?」敖盛一怔,左手一推,一片妖炁往下泛出。沈洛年吃了一驚,自己受得了,凱布利可受不了,當下狼狽地往外閃,還好這大片妖炁速度不如劍炁,範圍雖廣,沈洛年依然躲開了,那片掌力一轟,本就已經鬆軟的地面,霎時炸起一大片塵泥四面飛灑。
「這樣也不敢接?」敖盛有點意外,突然把劍收回身後,兩手一張,一股數公尺寬的妖炁瀰漫而出,由上而下對着沈洛年壓下。
這招倒不陌生,當初在板橋車站第一次見到奇雅和瑪蓮,奇雅就用這種功夫壓扁那水饅頭妖怪,只不過沒想到今天輪到自己吃這招。
這種攻擊法速度和威力雖然都不如劍炁,但範圍奇大,看來沒得閃了,沈洛年倏然一轉方向,點地急飛,對着東方敖旅、敖彥兩人之間穿去。
兩人這時都已經收了寬劍,眼見沈洛年衝來,敖旅輕叱了一聲:「回去!」他們同時發掌,又是兩片龐大妖炁漫出,在前攔路,兩股力量交錯間,還不斷傳出炁息互進的微微炸響,看來蘊含的妖炁並不算少。
這一瞬間,沈洛年倏然收起凱布利,泛出道息護體,同時貼地急點,化成一道紅色的箭矢,無聲無息地從敖彥、敖旅兩人妖炁之間穿透,趁着兩人沒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向著東方的房屋群掠去。
「怎麼回事?」敖旅大吃一驚,妖炁與心念相系,若對方以炁息突破,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會有感應才是,但剛剛沈洛年穿過的剎那,卻完全沒有和對方衝突或磨耗的感覺,泛出體外的妖炁,就這麼突然散化了一部分。
不過這時候沒時間細思,收了凱布利的沈洛年速度比剛剛又慢了些,三人同時催動速度,很快又從身後追上,他們也不打招呼,三股妖炁同時轟出,從後方急催過來。
這種散成大片的掌力,雖遠不如劍炁強勁,但凱布利也承受不起,還好在地面上,用不用凱布利影響不算太大,收着凱布利的沈洛年以道息護身,點地急沖,一路向著房屋群奔……這些虯龍一直浮在空中,看樣子不願接近息壤磚,等自己逃入屋中,看他們怎麼找起!
很快地又是好幾波龐大妖炁從身後追上,此時使用分身障眼法也沒什麼效果,反而會減慢速度,沈洛年就這麼一直線地往東奔,不管後方一波波湧來的妖炁,而敖旅等人也沒想到攻擊會無效,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讓沈洛年這麼鑽入了丑字區的房屋群中。
這下可輕鬆了,沈洛年無聲點地、貼牆急閃,找了間只掛了簡單門帘的房子就鑽了進去,這兒恰好是所謂「共聯族」居住的簡陋房宅,此時大多數人都離開了房舍,留下的人極少,自不易驚擾到旁人。
而既然連凱布利都已收起,沈洛年此時身上毫無妖炁,敖旅等三人雖然前腳後腳地衝來丑字區西面上空,卻已經失去了沈洛年的蹤影,也無法感受。
三人對望一眼,敖盛有點擔心地說:「旅……旅哥。」
敖旅之前臉上一直掛着淡淡的微笑,但那個笑容終於收了起來,他眉頭微皺望着周圍的大小街道,沉聲說:「他走不遠的!」話聲一落,敖旅拔劍出手,匯眾了一股強大的妖炁往斜下方橫掃。
這股劍炁雖然強大,卻並不特別凝聚,反而不斷地往外擴散,到了丑字區外,已寬達十餘公尺,向著房子直掃了過去,十幾棟簡陋的房宅霎時崩塌,下一瞬間,驚呼聲與哀號聲從四面傳了出來,卻是雖然這兒的人大多都去了廣場,仍有些老弱留在家中,這一下劍炁掃過,運氣好沒死的也難免被崩塌的磚木所壓,自不免發出哀號。
眼見傷及無辜,西方子字區廣場的人們大驚,不少人一面驚叫,一面慌張地想往這兒奔,但那些維持秩序的部隊也知道不妙,連忙把那些人攔住,而這兒本是自稱「共聯族」那群人的臨時房舍,這麼一轟,也把那七千人的笑容都轟不見了。
敖彥見狀飄近問:「旅哥?」
「有人類在呢。」敖盛也說。
「這兒人不多。」敖旅想了想又說:「劈高一點,頂多輕傷,像這樣。」說完,他又揮了一劍,這次準頭取得高了點,轟隆隆地又掀翻了十幾戶房舍的屋頂。崩亂聲中,夾雜着幾聲慘呼,而威力所及的地方,房子上半截都已崩散,從上方巡視可以看得清楚。
「好辦法。」敖盛一笑,學着拿劍亂揮,又炸翻了好幾十戶房宅屋頂。
「你們動手,我去揪出那小子。」敖旅劍收肘后,往那些房屋飄去。
敖彥正要動手,突然回過頭,一股劍炁往西方揮去,在子丑兩區之間的道路上炸開一片泥塵,一面冷冷地沉聲說:「請勿接近,以免誤傷。」
卻是高台那個方向,剛剛正有一大批人忍不住奔來,其中不乏各勢力的變體者,但見敖彥這一劍的威勢,卻不禁都停了下來。
「怎麼了?彥哥。」敖盛好奇地回頭。
「沒什麼,只是警告那些人別做蠢事。」敖彥扭回頭,一面揮劍,一面緩緩往前飄,繼續拆房子。
此時兩人拆房,一人巡視,很快地,數百戶的房宅屋頂就這麼被拆毀,在一片煙塵瀰漫中,到處都有微弱的呻吟聲,好端端一個住宅群,不過數秒的工夫,就這麼變成彷彿大戰過後的斷垣殘壁,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看到那一身紅衣的沈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