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叄章飛來橫禍

第叄章飛來橫禍

第叄章飛來橫禍

古英寒見顧革裴這麼說,哈哈一笑道:“顧門主果是快人,我們也不是來攻城掠地,無須群斗,不然我們奉天寨數千好漢也不會才來這麼幾十人……只要我們兩方各派遣三名好手,來個三戰兩勝豈不爽快?”

其實顧革裴心中也是頗有疑惑,對方要是大舉來襲,崇義門確實大難臨頭,可是論到高手,除了古英寒的追魂劍法確實是武林一絕之外,奉天寨的四大旗主連二弟顧革襲也未必是對手,更絕對抵擋不了自己和兩位天字輩的師叔,哪豈不是來認輸的?顧革裴心念電轉,一時卻想不出有什麼道理。

門上密道中的田冬看門主顧革裴久久不說話,想到自己出來這麼久,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發現,不禁有些發急,轉念又想現在長輩們都在前面,應該不會有事發生,雖說如此,他心中還是頗為忐忑。

這時古英寒見顧革裴久久不答,面帶狡獪的笑容道:“顧門主如此費心思量,難道希望大伙兒一擁而上,打打濫仗?”

顧革裴不求勝、先算敗,緩緩的道:“若是輸了,那又如何?”

“簡單。”古英寒面露笑容道:“若是奉天寨輸了,我們轉頭就走,三年內不敢再入衡州以南,若是僥倖獲勝……哼哼,我們也不敢得罪少門主,只向顧門主討一樣東西。”

一樣東西?顧革裴一愕,皺眉惑然間:“在下不明白,還請閣下說明。”

古英寒面色一正,大聲道:“明人不作暗事,若奉天寨僥悻得勝,請門主交出翠杖。”

“翠杖?”顧革裴頓了頓才道:“古寨主指的是哪個翠杖?”

古英寒面露不滿的道:“門主別裝糊塗,武林中人提到翠杖,誰不知是指大俠歐陽古道留傳後世的兩物——翠杖玉球中的翠杖?”

顧革裴面色一正,嚴肅的道:“古寨主不可胡言亂語,崇義門根本從未見過此物……”

說到這裏顧革裴忽然明白,想來對方自知不敵,全寨前來又勞師動眾,所以想傳出此話,讓崇義門永無寧日,此心真不可謂之不毒,於是顧革裴咬牙道:“閣下為了晚輩之爭,居然以這種手段對付崇義門,未免太過骯髒。”

翠杖玉球,本為兩百年前大俠歐陽古道遺留之物,據說其中藏有歐陽古道一生武學精粹:“璇璣心訣”與“大羅八法”,歐陽古道一生罕逢敵手,將兩物傳子之後便失去蹤隱,歐陽古道之子歐陽鳴雷再收兩徒,分持翠杖與玉球,兩人各自行道江湖,數十年後分別隱居,兩物從此失蹤,據傳持翠杖那一支隱於湖廣南部,持玉球那一支則隱於隆中。

二十年前,隆中玉球重現江湖,在數月慘烈的搏殺之後,終於不知落到何人手中,再度消失無蹤,而翠杖卻一直未出江湖,若是有人尋獲,自然是以位居郴州的崇義門嫌疑最大,古英寒這話若是傳了出去,崇義門日後紛擾無窮,算是一個毒辣的借刀殺人之計。

田冬自然不知此中關節,聽了煞是糊塗,翠杖玉球是什麼東西?為何一提此事,門主就罵對方骯髒?轉頭與如兒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中都是疑惑的神色,只覺得他們一直說些兩人聽不懂的東西,總是不好好打上一場,大是氣悶。

古英寒見顧革裴十分不快,哈哈一笑道:“門主不必生氣,要是門主捨不得翠杖,等我們獲勝之後,還要請少門主去奉天寨作客十年、八年,等到門主研究完翠杖的功夫,再拿翠杖來換少門主。”

顧革裴見對方言語中緊扣着自己已經獲得翠杖,不由十分生氣,萬一輸了,自己兒子一去山東,哪還會有命回來?就算是贏了,這個謠言傳了出去日後也是麻煩,顧革裴忽然間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顧革裴正不知該不該答應,身旁一位老人忽然開口道:“‘飛天白猿’葛無計、‘綠川狐’公孫仲,老朽孤陋寡聞,不知兩位何時入了奉天寨?”

田冬從末見過此人,不過看這人年紀與盧天安堂主差不多,不過形體與盧天安微微佝僂頗有不同,腰桿倒十分筆直,也似乎十分壯實,想也知道就是兩位元老之一——蹻勇堂堂主“碧玉劍”方天殿,只見他此話一說,顧革裴的面色跟着一變,目光往那數十名嘍啰望去。

田冬跟着往那群人看,只聽到人群中忽然傳出兩種笑聲,一個嘶啞、一個尖銳,都極為難聽,田冬跟前一花,只見那群人前忽然多了兩人,並立在古英寒的身邊,以田冬的眼力來說,根本看不清楚這兩人是如何穿出來的,直到這時兩人停住身形,田冬才看清,左首一人容顏似乎只有四、五十歲的模樣,但是渾身毛髮須卻又均為雪白,面上還生了短短的白色絨毛,手中拿着一支粗大的熟銅棍,八成此人就是所謂的“飛天白猿”。

另一位年約六十餘歲,是書生裝束,彷彿許夫子的模樣,一席青衫儒裝,還提着支旱煙管,臉上一副謙和的模樣,難道此人就是“綠川狐”?

那位田冬猜想是“綠川狐”的夫子,正吸了一口旱煙微笑尖聲道:“方老果然目光如炬,我們躲在人堆中竟然還是被您認了出來,我和葛賢弟確實是半年前才加入奉天寨,難怪方老不知。”

既然另一人姓葛,此人果然是“綠川狐”公孫仲。

方天殿冷哼一聲道:“兩位一向是桐柏山龍虎幫的左右護法,功夫總不下於古英寒,怎麼可能屈就,莫非是龍虎幫已經并吞了奉天寨……?數月前聽說龍虎幫已經將勢力由河南、湖廣北面伸展到山東境內,此事果然不假。”

“飛天白猿”葛無計沙啞的道:“這不關你們的事,今日你們若是不賭,日後我們只好大舉來犯,那時候玉石俱焚,崇義門從此除名。”

顧革裴心中大感不妙,這兩人本為橫行湖廣北境的黑道好手,在五年前加入了湖廣與河南交界的桐柏山龍虎幫,論起功力,崇義門中只怕除了自己或兩位師叔外別無抗手,而自己與古英寒想來也只是在伯仲之間,這一戰不得不戰,但卻又並無必勝之算,顧革裴不禁有些彷徨失措,轉頭望着身旁的兩位師叔。

方天殿望向盧天安說:“師兄,你覺得……”

“這一戰先應付過去吧。”盧天安沉着臉道:“他們總算沒派四個人來,我們還有機會。只不過要是輸了,鼎祥未免危險。”

方天殿聽了也點點頭,轉頭望向顧革裴。

“也管不了這麼多了……”顧革裴見兩位師叔都同意,對着古英寒揚聲道:“古寨主,崇義門沒有翠杖,不過你們要是堅持要比,崇義門也只好奉陪。”

“無妨。”古英寒微笑道:“沒有翠杖我們便請去顧少門主,要是哪一天門主找到了翠杖,別忘了記得拿來換回少門主。”

原來這才是他們的目的,顧革裴終於明白,湖廣南端是崇義門的地盤,龍虎幫或奉天寨的範圍在湖廣北面,與崇義門中間還開了一個衡山派,就算滅了崇義門他們也沒有好處;但是若少門主顧鼎祥被帶走,崇義門非當全力尋找翠杖交給他們,所以半年前嶽麓山旁兩人的衝突說不定也是他們事先算計好的。

顧革裴想到這裏只覺得滿肚子怒火,一時說不出話來。

“飛天白猿”葛無計性子較急,他一揮熟銅棍往前一躍三丈,大喝一聲道:“笨鳥先飛,哪位出來賜教?葛無計領教高招!”

蹻勇堂堂主方天殿緩緩踏出,光芒一閃間已經拔出了一把青芒隱隱的寶劍,對着葛無計道:“二十年前隴中日月山一役,閣下正當青少,那時獨來獨往何等愜意,今日居然為虎作倀,方某實在惋惜。”

方天殿手中寶劍正是碧玉劍,此神兵利器乃方天殿四十年前一次奇遇中獲得,後來也因此得到“碧玉劍”的外號。

葛無計見到方天殿手中青芒閃動的寶劍,再聽方天殿的話,微微一當道:“我們見過?

當年……崇義門也有去搶玉球?”

方天殿一揮劍搖頭說:“當年日月山爭奪玉球一役,方某正好行道隆中,只是去湊湊熱鬧而已……那夜巧遇閣下,換了兩掌不傷和氣……當時方某可沒有拔出碧玉劍。”

葛無計回想片刻,忽然一瞪眼說:“那晚打了就跑的蒙面人……原來是你?”

熟銅棍一翻,二話不說的向著方天殿面門直劈下來。

方天殿斜斜一引讓過這一棍,劍光跟着閃動起來,一面說:“好說好說……閣下當時初出師門、惡跡未著,方某一念之慈,竟遺今日之患……”

葛無計聽了更是暴跳如雷,熟銅棍捲起一道黃光,迅如驟雨的向著方天殿直劈,方天殿在棍影中閃來閃去,偶而刺出一劍又讓葛無計手忙腳亂,看來這一戰獲勝機會不小,顧革裴才安了一半的心。

田冬與如兒兩人等了半天,終於見到打鬥,兩人忍不住牽着手,輕聲的說起話來,首先是如兒低聲道:“田哥哥,那個人……頭髮都是白色的耶。”

田冬嗯了一聲道:“他叫飛天白猿,難怪這麼像猴子。”

“他會飛嗎?”如兒疑惑的道:“為什麼叫飛天?”

“可能真的會飛吧……”田冬也不敢確定。

“那個人又不像狐狸,為什麼叫綠川狐?”如兒又有問題了。

“這……也許他跟狐狸有些關係吧?”田冬不知公孫仲此人狡獪多智,所以得到了綠川狐的稱號,但是直說不知道又有些漏氣,於是隨便扯了兩句。

如兒卻信以為真的道:“真的啊……喔……”

兩人扯到這裏,場中的葛無計越來越是左支右拙,眼看再一陣子方天殿當能獲勝,四面崇義門的眾弟子忍不往喝采起來。

站在場邊的“綠川狐”公孫仲卻忽然一叱:“葛賢弟,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殊為不智!”

這話一說,葛無計忽然一聲大吼,閃過方天殿籠罩下三路、變化繁密的一招“滄海桑田”,驀的飛騰而起,由空中直撲方天殿,一團黃光由上而下直劈下來。

原來剛剛方天殿重提舊事,一下子激怒了葛無計,葛無計與方天殿鬥起劍招,越來越是不敵,但葛無計既號“飛天白猿”,輕身功夫自然有非凡的造詣,經旁觀者清的公孫仲一提,馬上醒悟,立即施出仗以成名的“猿翻十八擊”。

“猿翻十八擊”這套功夫招招由上而下,又有另一個特色,練此功之人除了身輕如燕、能夠飛騰變化之外,下擊之時卻又有如泰山壓鼎,逼的對手非擋不可,在一接觸之間,對方要是功力較弱,往往連招架的兵刃也一起擊回,死狀慘不忍睹。

方天殿自然聽說過此等功夫,連忙打起精神應付,碧玉劍朝天一豎,青蒙蒙的光華一揚,彷彿一片光華由下往上炸開,煞是好看,崇義門的近百弟子一見當然大叫:“好一招‘石破天驚’!”正是喝采聲大作。

這是崇義門鎮山劍法——“連山十七劍”中的一招“石破天驚”,正是應付對手由上而下的絕招,“連山十七劍”為第二代門主顧天威晚年所創,他為紀念父親顧連山,所以將此套武學定名為“連山十七劍”,這十七劍招招獨立,威勢非凡,自此崇義門在劍法上才能與當世豪傑一爭上下。

方天殿乃第二代中的小弟子,許多功夫都是由大師兄顧天威所代授,自然也學到了這一套劍法,後來更以“碧玉劍”為號,揚名立萬,崇義門中施用“連山十七劍”最為高明的兩人,便是門主“碎碑掌劍”顧革裴與“碧玉劍”方天殿。

這時葛無計見下方一片青芒,看不清方天殿的身影,心中微微一驚,對方手中可是截金斷玉的寶劍,但是此時已無退路,只好一咬牙,空中揮棍一翻一頓,重新迅速的落下,熟銅棍與這片青芒霎時轟然撞在一起。

在兩人一擊之間,葛無計借力重新一翻,又向上騰躍近丈,空中一個變式,斜斜由側面俯衝向方天殿。

葛無計剛剛的一翻一頓大有學問,這樣一來,方天殿的“石破天驚”已經施了大半招,將要收式,威力當場降低三成,但是葛無計的下攻力道也因此減低,雖然都沒佔到便宜,可是卻避免了兩敗俱傷的危險。

這時方天殿雙腳所踏之處的石板已經寸寸碎裂,可見這一擊的力道之大,而方天殿見兩人猛然一交擊,對方的熟銅棍居然未斷,也是有些心驚,這時見對方由側面衝來,他不再遲疑,化被動為主動,猛然一躍,劍光划起數百道晶芒,施出“連山十七劍”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星飛電射”,由空中往對方迎去。

四面眾人忍不往驚噫出聲,這一劍實在是崇義門劍法的極致,沒想到蹻勇堂堂主劍術一精至斯,眾人連喝采都忘了。

葛無計陡然一驚,對方躍向空中,自己的優勢盡失,論起變化萬千自然不是對方的敵手,這一下只怕糟糕,不過葛無計不愧號稱“飛天白猿”,只見他熟銅棍猛然一揮,向著迎來的方天殿劍光衝去,自己一個借力,又陡然拔上數尺,手足並用的攻向方天殿,讓他顧得這顧不得那,拼一個敗中求勝。

兩方空中一遇,轟然一聲巨響后,兩人遠遠的向後分開,熟銅棍已經絞成三段,方天殿髮結散亂,頭髮隨風飄舞,晃兩晃才好不容易站穩,而葛無計穩穩一落地,怒目瞪向方天殿,好片刻才怒斥一聲:“好個‘碧玉劍’……”隨即前胸雙臂同時裂開數道傷口,血如泉涌,葛無計同時仰天便倒。

奉天寨中人連忙上前扶持,敷藥裹傷的將葛無計扶了下去,“綠川狐”公孫仲面色凝重的踏步而出道:“方堂主手下留情,在下這裏先謝過了。”

方天殿其實也受了不小的內傷,這時也是氣血翻騰不敢說話,於是只點點頭向後飄身,一面收劍一面閃入大廳,一口血這才由嘴角溢了出來。

公孫仲見對方不敢答話,知道葛無計雖受重傷,對手的傷害也不小,於是望定“鐵面無私”盧天安道:“我們雖然敗了一場,但是仍不願放棄……下一戰是不是由盧老指點指點在下?”

盧天安面色不變,身形佝僂的走出說:“公孫師傅的‘透骨打穴法’名震武林,老朽能有機會一見,實屬萬幸。”

“盧老太客氣了。”公孫仲一揮旱煙桿,目光一凝說:“要是在下輸了,奉天寨立即轉頭下山,三年內不敢踏入衡州以南。”

“好說、好說。”盧天安手中沒有兵刃,緩緩的站定在公孫仲身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見他全身骨節忽然同時格格作響,劈啪連聲,一口氣還沒吸完,一向佝僂的盧天安驀然挺直了身子,一股威勢散發出來,兩掌同時隱隱現出赤紅的顏色。

公孫仲見盧天安還在吸氣,居然是沒完沒了,忽然想起這功夫這有個名堂,叫作“一氣貫日月”,給他吸完氣之後出手,只怕不敵,於是輕叱一聲說:“在下得罪了。”

隨即一揮旱煙桿,虛虛實實的往盧天安左肩缺盆附近擊去,範圍所及包含左胸以上,左頸以下的數處大穴。

盧天安左掌一翻,一股焚熱的掌力驀然涌了出來,直接往公孫仲的旱煙桿擊去,右手也不閑着,自下斜擊公孫仲丹田,兩手一上一下,正是“崇義十六打”中的第一招——“天地初開”。

眾人一陣意外,剛剛方天殿施用的是崇義門中最精深的劍法,本來以為盧天安一定會用崇義門最精深的掌法——“擎天二十八掌”,沒想到居然用的是入門拳術,這種功夫連記名弟子都能得獲傳授,居然拿來對付威名赫赫的劇盜“綠川狐”?

沒想到盧天安這一出手,掌力籠罩之下公孫仲居然晃身一閃,退開數步,還似乎吃了一點虧,眾人不由得大為意外,尤其是一旁數十位記名弟子無不高興的歡呼起來。

躲在密道中偷窺的田冬自然已經學了這一招“天地初開”,這下見到盧堂主居然以這招對敵,只恨不得自己也站在下面,一起大聲歡呼,現在只能暗暗興奮,忍不往低聲的道:“如兒,那是天地初開耶。”

“我知道呀……田哥哥用過嘛……”如兒天真的道:“可是打不過我。”

田冬臉上一紅,訕訕的道:“我的功夫不好……”

如兒拉着田冬的手說:“田哥哥,沒關係,以後讓娘也教你嘛……”

田冬畢竟大上幾歲,明白吳玉柔其實並不是想教自己功夫,只是藉着自己激勵如兒學習,不過自己畢竟也有收穫,所以也不好說破,只好繼續望着斗場。

這時公孫仲已經撲回,右手旱煙桿左勾右擊,左手指爪翻騰,迅如奔雷的連番出手,盧天安以靜制動,一掌掌蘊含著極大威力往外轟出,居然仍是“崇義十六打”的功夫,過了片刻,公孫仲越打越快,化成一道灰影在盧天安的外圍滾動不停,但是盧天安赤紅的手掌擊到何處,公孫仲就只能退避,完全不敢硬接,隨着盧天安掌力逐漸施放出來,公孫仲繞的圈子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不易擊中盧天安。

眼看勝利就在跟前,崇義門的歡呼聲越來越大聲,奉天寨人人面色難看,眾人不遠千里的從山東來到郴州,若是鎩羽而歸,豈不是讓江湖中人笑話?

尤其以古英寒面色最為難看,半年前與龍虎幫結盟,他們派了這兩人來到抱犢岡,說是要襄助奉天寨拓展勢力,結果來到寨中作威作福,還作了今日的計劃,如此一來,抱犢岡威名一落千丈,豈不是貽笑大方?

古英寒正在擔心的時候,場中卻又是一變,原來盧天安招法忽然改變,施出了“擎天二十八掌”,掌力呼嘯聲大作,炎熱的氣流也不斷的往外直衝,古英寒不禁暗暗心驚,盧老兒的功力居然如此深厚,崇義門雄據湘南近百年,果然有過人之處,想來這就是崇義門威名赫赫的“陽氤真息”,沒想到盧天安已經修練了到這種程度。

而顧革裴也是頗為意外,他身為門主十餘年,一直不知道兩位師叔的功力到底如何,而自己已經遠出儕輩,本認為就算不如兩位師叔也差不甚遠,沒想到今日一見,劍法不及方師叔,掌法不如盧師叔,自己還真是愧稱“碎碑掌劍”。

自從盧天安換了招式之後,公孫忡越避越遠,竟是不敢硬碰任何一掌,但是身法仍不失靈動,依然在盧天安身周近丈範圍內不斷閃動,偶有機會就向前攻出一桿,還未擊中便即遠遠退回,看來落敗只是時間的問題。

可是場中的盧天安卻是頗為擔心,沒想到公孫仲的身法果然矯捷如狐,居然能避開自己的重重攻擊,轉念一想,對手一直沒有與自己對攻,但是這樣一掌一掌的循環往複,可是極為虛耗內力,若是再打個頓飯時光,說不定自己會力竭,盧天安心念及此,忽然一收掌又定下身來,等着對方接近時再出手。

沒想到這時公孫仲忽然失聲一笑道:“盧老兒,你中計了。”只見他猱身直撲,忽然運集全勁的往盧天安轟去。

盧天安心裏一怔,連忙運出“陽氤真息”轟然一擋,兩人一震之下,盧天安居然退了半步,而公孫仲卻僅僅晃了兩晃,公孫仲毫不客氣,連連出手,居然都是硬打硬碰的招數。

盧天安氣血一逆連退數步,好不容易才接下了這一連串的攻擊,這才忽然明白,其實公孫仲的功力確實比自己弱上幾分,不過剛剛誘騙自己全力出手,耗了數成內力,現在已經不弱於己,還猶有過之,想到這裏,眼見公孫仲又飛身撲來,大喝一聲:“無恥!”跟着凝聚了內力全力一擊。

公孫仲知道機會稍縱即逝,要是給盧天安緩過氣來,對方只要學自己游斗片刻,馬上就能回氣,雖然數擊之下難免氣血翻騰,仍然運足全勁追擊,務求一戰克敵。

兩人都是以全力直撲,這時沒有什麼招法,都是雙掌直伸,勁在意先的猛然出手,兩人這一下都是剛勁,塵砂猛然一爆,四面飛砂走石,兩人往後飛返,血液分由兩人的口中噴出,同時摔落地面。

本來若是有人摔下自然算輸,自己人當會立即上前救治,現在兩人都摔下,依武林規矩,若只有一方能站起再戰,自然算贏了,要不然便算是打和,所以一時之間,兩人靜躺在地面,四面眾人卻都不敢施以援手。

過了片刻,兩人似乎內傷都是不輕,連坐也無法坐起,顧革裴心中擔心,對古英寒發聲說:“古寨主,這一場算打和可好?”

古英寒心想已經輸了一場,若是第二場打和豈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何況公孫仲也不是真正的自己人,於是微微一笑道:“不,公孫副寨主有獨特的療傷功夫,想來不久之後便能站起,若是閣下這一場認輸,自然可以出手救治盧前輩。”

顧革裴心中一驚,對方果然是旁門左道,居然不顧自己部屬的生命,顧革裴見兩人嘴角都不斷的溢血,若是任這樣下去,對方固然死了一個公孫仲,自己這邊可是損失一位耆老,於是一咬牙道:“古英寒……算你狠!”轉頭對身旁的弟子們道:“這一場我們認輸,還不快去救治堂主。”

幾名弟子聞令連忙奔出,幫盧天安服藥調氣忙個不停,古英寒見狀才一揮手讓手下救治公孫仲,一面呵呵笑道:“顧門主果然能屈能伸……”

“少廢話!”顧革裴打斷古英寒的話,拔劍飄身而出說:“我們一決勝負!”

只見一道劍光隨着顧革裴的身子滑出,顧革裴已有如淵停岳峙的立在場中,長劍朝天一舉,擺出了“連山十七劍”的起手式“頂天立地”,目光凝視着古英寒,表情卻已經恢復了平靜。

古英寒面色一正,正要拔劍的時候,忽然不知由哪裏傳來悠悠飄飄的話聲:“一群渾蛋打個不停,擾人清夢,真該教訓教訓。”

在場百餘人全部一怔,四面張望,顧革裴首先大聲道:“何人在此大放狂言?”

要知道崇義門四面把守的如鐵桶一般,除了正面的上山大道之外,應該無路可上,可是有人能不聲不響的混上山來,也就是說此人應該藏在奉天寨的眾人之中,不過聲音又不是從那些人中傳出,這下可難以索解。

“老夫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這下聲音可傳的清楚,卻是由崇義門大廳的屋頂上傳來,眾人抬頭一望,卻見到一個高高瘦瘦、身着黑袍的老者,在火光的照耀下,面色顯的格外陰沉,望着下方眾人道:“你們吵出結果來了沒有?”

這下只有田冬和如兒兩人看不到,兩人卻知道這人正站在自己頭頂上,嚇的連氣也不敢喘一口。

顧革裴見到大廳頂上忽然出現一個不認識的老人,心中驚訝非常,這人如何無聲無息的闖上狼脅嶺?一時也不知是敵是友,只好微微躬身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前輩大號為何?

來此有何要事?”

黑袍人陰陰一笑,道:“先別急着通名道姓,老夫先幫你趕走這批渾蛋,我們再慢慢談。”

古英寒聞聲一楞,揚眉道:“前輩既然橫來架梁,豈是藏頭露尾之輩?”

“無禮。”黑袍老人臉一沉驀然一揮手,只見一道黑影離手飛出,緩緩的對着古英寒送來。

此人既然大言炎炎,想必有驚人藝業,古英寒不敢怠慢,長劍驀然拔出,凝集勁力迎向那團黑物,只聽喀的一聲,古英寒長劍一揚,連退兩步,那東西也緩緩的飄落。

仔細一看,那居然是一片小小的黑市,這下子四面眾人不由得都是一驚,要知道內家高手采葉飛花皆能傷人,隨手發出一塊布並不稀奇,奇的是不但能緩緩飛行,還能擊退古英寒,而且劍布相擊的時候居然發出裂木之聲,可見此人內力之驚人。

古英寒雖然並非絕頂高手,但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眼見此人隨手一擊,自己便全無抗力,心中電轉,當今武林中如此人物可謂屈指可數,轉念一想對方的容貌、服飾,不禁大吃一驚,有些膽寒的道:“前輩莫非是……‘鷲峰隱士’古老前輩……?”

老者陰陰一笑道:“渾蛋們既知老夫是誰,還要老夫饒舌嗎?”

果然是“鷲峰隱士”古樸,場中稍有見識的都不禁為之失色。

武林中見過此人的本來不多,但是二十年前日月山一役幾乎聚集了天下高手,那一役中最為人稱道的數場大戰之一,就是“鷲峰隱士”古樸獨斗橫行漠外的“塞北七鷹”,據說兩方只是為了一句鷲鷹兩禽熟高孰低,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那一戰近千人圍觀,古樸以一敵七,不到兩個時辰便擊破號稱天下無敵的“七鷹大陣”

,古樸毫髮無傷,飄然離去,而“塞北七鷹”卻是四死三傷,從此不敢再入中原。

“塞北七鷹”七鷹聯手,當年橫行天下無人能治,古英寒自知七鷹中任一鷹的功力都比自己只強不弱,何況過了二十年,古樸的功夫不知道修練到何種境界,這下哪裏還敢多言,立即躬身道:“既然前輩在此,晚輩自然不敢驚擾,失禮之處還請前輩見諒。”隨即轉身帶着數十人急奔下嶺。

顧革裴想到“鷲峰隱士”古樸的平生行事,心中不禁憂多於喜,人稱古樸功夫高強,凡是依己意而行,雖然並無大惡,卻也絕不是好人,可算是亦正亦邪令人頭疼的人物,近年雖然偶然聽說古樸在郴州出現的消息,也沒想過他會來到“崇義門”這個小小的門派,今日大駕光臨,實不知是福是禍。

顧革裴見古樸正冷冷的望着自己,只好開口道:“不知前輩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顧門主不必客氣。”古樸陰陰一笑說:“老夫此來也並非好意……”

顧革裴心裏一陣緊張,遲疑道:“古老前輩……”

“剛剛那些渾蛋提到翠杖……”古樸打斷顧革裴的話道:“不知顧門主有沒有消息?”

原來是為了此事……,顧革裴心中一安,坦然說:“前輩明鑒,崇義門從未聽聞翠杖的訊息。”

“我倒是信的過你。”古樸陰惻惻的說:“這幾年來我一直觀察着你們,想來你們確實並未發現,只不過郴州、永洲地境畢竟是崇義門的地盤,除了你們……只怕再也沒人找的到了。”

“這……”顧革裴自忖不敵,委曲求全的說:“既然前輩交代,自現在起……崇義門全力尋找,若有發現,必定交給古前輩。”

“很好……”古樸露出冷冷的微笑道:“你懂得這樣說就很好,不過……哼哼,我還是要一點保證,免的你們陽奉陰違。”

顧革裴心中吃驚,古樸是什麼意思?

只見古樸繼續說:“剛剛那群渾蛋雖然亂來,不過主意不錯……”只見他忽然彎腰往下直穿,轟然破開屋頂,在兩聲驚叫聲中,從密道中提起兩個小孩道:“這兩人想必是門主的孫子、孫女,只要找到翠杖,傳話江湖尋找老夫,自然會將你的兩個寶貝送回。”

此二人自然是田冬和如兒,田冬雖然不算寶貝,如兒可是貨真價實的孫女,顧革裴一見大驚,連忙叫:“前輩有話慢說……”卻見屋頂黑影一閃,古樸連兩童同時不見了蹤影。

第四章適逢其會

田冬與如兒兩人自從聲音出自頭頂,就嚇的一動也不敢動,雖然不知道鷲峰隱士是什麼東西,不過看奉天寨轉頭便走,門主緊張萬分的模樣,也知道來的是一位大人物,正想是不是該偷偷溜回去的時候,頭頂的木板忽然一裂,一雙大手猛然抓了下來,兩人嚇的放聲尖叫,只來的及看下方眾人一眼,馬上就有如騰雲駕霧般的飄行在空中。

兩人不由自主的哇哇大叫、揮舞手腳起來,怎知忽然之間渾身一麻,連叫也叫不出來,田冬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點穴術,雖然記名弟子沒機會學,不過聽總是聽過的,這下可是嘗試到了,果然動彈不得。

過了好一陣子,古樸的聲音忽然傳來:“真是個纏人的渾蛋……”

田冬發現此人特別愛罵人渾球,卻不知罵自己做什麼,要是說的出話,田冬忍不住想抗議,可不是自己想跟他來的,怎麼可以罵自己纏人的渾蛋?

忽然間古樸的速度加快了起來,田冬只覺撲面而來的風迅疾到幾乎使自己無法呼吸,臉龐的皮肉似乎被風吹的往後扯,難過的要命,過了好一陣子,又開始上上下下翻騰,鬧的田冬的胃快要造反,還好這幾個月下來已經有些基本的內息,體脈較為健壯,不然豈不是會吐了出來?田冬忍不住心裏連罵古樸才是老渾蛋。

正快受不了的時候,忽然古樸在一處森森古林間又停止了下來,田冬砰的一下被摔到地上,一痛之下,忍不住開口罵:“老渾蛋……”話一出口才發現古股正瞪着自己,而自己什麼時候被解開穴道的卻是莫名其妙。

一旁的如兒穴道一解,馬上哇哇的哭了起來,田冬顧不得被罵老渾蛋的古樸還在瞪着自己,連忙過去扶起如兒道:“如兒,你沒事吧?”

如兒躲在田冬身後,望着森林四面處處黑影,嗚咽道:“田哥哥……這裏是哪裏……我要回家……”

“好……”田冬心中也是怕極,不過這時候也只有自己能保護如兒,於是瞪着古樸說:“老渾……老前輩,你想做什麼?”這時候田冬不敢罵了。

古樸挺有趣的望着田冬道:“你不是叫我老渾蛋嗎?”

“這……”田冬一愕,硬起脾氣道:“你不送我們回去就是老渾蛋。”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古樸哈哈一笑道:“我等着拿你們兩個換寶貝,怎麼能送你們回去……你小子乖乖聽話,照顧好妹妹,別讓我煩心,說不定還會有點好處抬你。”

“我才不稀罕……”田冬望望如兒道:“我們要回崇義門。”

“只要你爺爺乖乖聽話,不需要多久,你們就能回去了。”古樸對小孩倒是挺有耐心,微笑着解釋。

“我爺爺?”田冬疑惑道:“我爺爺早就死了。”

古樸的笑容忽然僵往,面露詫異道:“顧門主不是你爺爺?”

“當然不是。”田冬有些生氣又有些自慚的說:“我……我只是記名弟子。”

“胡說!”古樸大怒說:“記名弟子怎麼可能知道密道?”

田冬一驚,連忙道:“是如兒帶我去的。”

古樸望向如兒,嚴肅的說:“顧門主是不是你的爺爺?”

如兒委委屈屈的點了點頭,古樸的臉上重新恢復微笑,田冬畢竟才八歲多,這時才想通其間的關節,但是現在想說如兒是記名弟子也來不及了,心中一慌,將如兒又擋在自己身後道:“你……快放我們回去。”

古樸適才隱身在大殿頂,恰好聽到下方傳來田冬與如兒的對話,加上奉天寨古笑寒一提醒,讓他想出了這個計策,只是沒想到這個男孩居然不是顧革裴的孫子,還好這個小女孩身分沒問題,這樣還有一個有用。不過多照顧一個就多一個麻煩,古樸本就不是善男信女,望着田冬,心中忽然起了殺機,他想到要是殺了田冬送過去,崇義門非嚇的全力尋找不可。

田冬自然不知道古樸心裏的念頭,只見古樸的面色忽然變的十分嚇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只見古樸面色又是一變,望着後方喃喃的說:“這個纏人的渾蛋……”說到一半,忽然頓住,轉頭望着田冬露出微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得意事。

田冬這才知道剛剛不是罵自己,正要問古樸在罵誰,忽然間田冬又是渾身一麻,和如兒跌成了一堆,古樸將兩人送到一株大樹后,以雜草掩蓋往,隨即轉身走到林中空地,揚首發出一聲長笑。

草堆中的田冬,只覺得刺刺痒痒的煞是難過,正開始在心中大罵老渾蛋的時候,忽然聽到遠遠的傳來一聲呼嘯道:“鷲峰老怪,你不躲了嗎?”兩句話還沒說完,聲音已經出現在林外。

田冬大吃一驚,古樸還要躲誰……此人豈不是天下無敵?聽這人聲音似乎才三、四十歲,居然有這麼高的功夫?

只聽古樸冷哼一聲道:“你別以為我答應了你師傅不傷你,你就胡言亂語。”

那人道:“好,古前輩,今日您可是要踐約?”

古樸陰惻惻的說:“你且說說我們之間有什麼約定?”

“您這不是明知故問?”那人聲音透着不滿:“我師傅當年落敗你手,遺命要我一雪師門之恥,當年你雖然大言答應我師,第一次決不傷我,不過這個約定你無須遵守,我們可以放手一搏。”

“呸!”古樸一叱道:“你當我鷲峰隱士是什麼人,說過的話豈有不算的?”

“這……”那入微一遲疑說:“但是前輩如今未必能勝的過我,高手相爭……

若是前輩因此而敗,我不算是真正的獲勝。”要知道高手相爭,若是心存一絲容讓,那是絕無生理,那人如此說,顯見光明。

古樸似乎微覺滿意,和聲道:“你明白這件事便好,要知道我躲你五年,可不是怕你。”

“可是這件事情仍然要解決。”那人一頓聲道:“古前輩,“神指”任空之徒步連雲,今日向您老討教。”

這時正有一隻螞蟻爬到田冬臉上,田冬癢的正難過時聽到這一串話,這才知道來人的姓名。

古樸卻連忙道:“等一下,老夫有個比較好的解決之法。”

“喔?”步連雲道:“請古前輩指教。”

“你想一雪師門之恥,依着輩分,你豈不是應該找我徒弟?”古樸似乎胸有成竹的說。

步連雲有些遲疑的道:“古前輩說笑了……從沒聽說過前輩有收徒,不然在下自然應該先與你的徒兒一決……”

“我鷲峰隱士行事豈是人人明白?”古樸得意的道:“等你和我徒弟了結此事之後,若是我徒不敵,我大不了再與你一戰,這樣我便無須顧忌那個承諾了。”

步連雲頓了片刻才道:“這固然是一個解決辦法,但是我與貴徒相鬥……可不會留手。”

“當然。”古樸哈哈一笑道:“你無須手下留情,若是我徒弟學藝不精,自有師父替他復仇……我們就這樣決定,十日後的子時記得在衡陽南端,東陽渡口東面的荒野碰面。”

“十日後?”步連雲道:“以你我的腳程,到衡陽城豈需一日?”

“十日後我徒弟才會到達。”古樸一笑道:“莫非你信不過老夫?”

“不敢。”步連雲道:“前輩一諾千金,晚輩自然信的過……便十日後再見。”

話聲逐漸遠去,顯然是這位步連雲正逐漸遠走。

過了片刻,田冬才又覺得背後一麻,身子忽然間又能動了,連忙扶起如兒,轉頭望向古樸道:“你……不是要和別人打架嗎?還不放我們回去!”

古樸望着田冬微微冷笑說:“算你運氣,讓你多活十日。”

田冬一楞,渾然不知古樸此言何意,古樸又將兩人攔腰抱起,一面飛躍一面說:“你們兩個乖乖的,老夫就不點穴,不然……”

兩人吃了兩次點穴的苦頭,哪裏還敢說話,只好互相望了兩眼;不過過了片刻如兒畢竟忍不住,又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古樸果然毫不客氣,一下子就止住了如兒的哭聲,田冬自然知道如兒又被點了穴道,只好認命的默不作聲,一路安靜的由古樸帶着飛躍。

古樸這一奔居然奔了將近兩、三個時辰,天色也漸漸亮了,田冬一路只覺得跟前的景物迅速的飛掠,要不是身不由己,其實也算是十分愉快的經驗,好不容易古樸終於停了下來,田冬四面一望,放眼卻是一片荒涼,跟前一棟小茅屋,遠遠的數裡外才有另一棟,這地方可比自家的三扁擔村還少人家。

只見古樸到了茅舍前,忽然開口叫:“王老爹,王老爹。”

裏面傳來蒼老的聲音:“啊喲……是古先生,這就來了、這就來了……”隨即茅屋竹門呀然打開,一個瘦瘦小小的老頭探出頭來道:“古先生,這次您打算住幾天?”

“十天吧。”古樸道:“這兩個是我的遠房侄孫,這十天還要多準備他們的食物。”

田冬大為不滿,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遠房侄孫了?正要抗議,背後忽然又是一麻,卻是又被點住了穴道,只見王老爹猛點頭說:“明白、明白,這事交給老王您放心。”

古樸點點頭,抱着兩人往數裡外的另一處茅舍行去。

到了茅舍內,古樸放下兩人,順手解開了兩人的穴道,如兒已經不敢再哭,但是穴道被封太久,她全身酸軟的十分難過,跌坐在地時眼眶中都是淚水,想哭又不敢哭,田冬沒被封這麼久,見如兒滿臉委屈的模樣,連忙過去幫如兒揉捏手腳,一面不斷的安慰。

古樸搖搖頭道:“瞧你不出,年紀小小還懂得照顧別人?”

“你……”田冬已經十分火大,想想罵他也是自己吃虧,還是忍了下來。

“小子。”古樸卻不甘寂寞的說:“我們打個商量,你幫我演一場戲。”

“不幹。”田冬年紀雖小但也還算聰明,這幾個時辰已經想通古樸剛剛說的話,想來是要自己假裝他徒弟,十日之後讓那個步連雲打,哪有這麼傻的事情,田冬二話不說,立即不幹。

古樸一皺眉,隨即面露微笑道:“好處很多喔……我會傳你威震武林的璞玉掌,還幫你貫通任督二脈,怎麼樣?”

田冬遲疑片刻,想到古樸剛剛惡狠狠的神色,想來騙了人之後,自己的小命也是不保,這個甜頭吃不了多久,於是仍然搖搖頭道:“不幹。”

古樸終於忍不住發火道:“小子不識抬舉,看你干是不幹?”忽然一指點向田冬的背心督脈筋縮穴,田冬只覺得一股熱流忽然鑽入,整個後背的神經忽然不聽使喚,全部緊緊的抽動扭曲,又麻又痛又癢的感覺忽然襲來,田冬翻身倒地,難過的眼淚都擠了出來。

古樸得意洋洋的道:“怎麼樣?”

田冬雖然難過,但至少也要忍上一會,不然豈不是漏氣?所以還是斷斷續續的咬着牙道:“老渾蛋……不……不幹……”

古樸面色一變,沒想到這小子如此硬氣,他不知經過崇義門入門的磨練,田冬多多少少比較耐的住折磨,這也是崇義門收徒必須先經過這一關的原因。

可是如兒見到田冬面容扭曲、在地上打滾,可是嚇的心驚膽戰,連忙摟着田冬哭:“哇……你不要欺負田哥哥……壞人……”

古樸正火大,順手又是一指點向如兒,如兒哪知這麼快就輪到自己,這種苦頭她哪裏吃過?一下子眼淚鼻水齊流,哇哇叫了起來,田冬見狀連忙掙扎的說:“快……放開她,我……做就……是……”其鐵田冬自己也快要受不了,這個順水人情不做可惜。

古樸大喜,將兩人的穴道同時解開道:“你小渾蛋倒是有情有意,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田冬摟着埋頭痛哭的如兒連連喘氣,過了片刻才沒好氣的低聲說:“答應……

就是了……”

“好,只要聽我的話,我何必折磨你們?”古樸高興的道:“事不宜遲,讓我看看你的內息……你練過內息沒有?知不知道經脈之道?”

田冬皺眉道:“脛脈……還好吧……”他不知道自己以前算不算練過內息。

“我試試。”古樸坐在田冬身後,將兩手放到田冬背心道:“運運練過的內息。”

田冬也就認命的靜坐起來,要是不聽話的話,說不定還有苦頭吃。

過了片刻,身後的古樸點頭道:“很好,還沒有學過那三流內功,我現在替你貫通任督,你日後不練功則矣,練起功夫那可是會進境神速。你全身放鬆,別在意內息的動作。”

田冬雖然小,但也知道自己八成沒有練功的機會,古樸這時候祇是說說好總而已,反正自己已經答應,就隨他便了,怎知坐下沒多久,身後古樸的雙掌忽然傳來兩道深厚的內息,一上一下的往自己頂門、會陰衝去,田冬渾身一震,就此人事不知。

田冬人雖然昏迷,但是仍不斷的作着惡夢,他感覺自己胸、腹、頭、臉、身體全部漲了起來,整個身體好像一顆大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田冬在夢中直想叫:“我要漲破了、我要漲破了。”但是嘴巴還有全身卻都動彈不得,田冬心中十分焦急,眼看自己似乎就要裂開,他又驚又怕,眼淚不禁流了出來,忽然間,頭頂猛然一震,在極寧靜中忽然傳來“喀”的一聲輕響,接着忽然覺得全身舒泰,彷佛氣消了下去,隨即神智一清,醒了過來。

睜眼一看,自己還是盤坐着,田冬一愕,自己坐着也能睡着?這時身後傳來古樸疲倦的聲音說:“好了,你自己修練看看。”

田冬回頭一望,卻見古樸面色由青轉白,煞是難看,望見一旁如兒面露焦急的躺在地上,田冬忍不往破口大罵:“老渾蛋,你又點了如兒穴道,說話不算話!”

古樸聽了大怒,一掌將田冬打翻一個觔斗,一面罵道:“小渾蛋,要是我們運功運到一半,這個小丫頭吵起來怎麼辦?真是不懂事。”

古樸這一掌也沒灌注內息,田冬一個翻身站起,正不知道該不該回罵的時候,卻見如兒嚶嚀一聲,慢慢的坐了起來,田冬才知道古樸不知什麼時候又解開了如兒的穴道,當下也不理古樸,扶起如兒道:“如兒,你沒事吧?”

如兒搖搖頭,哽咽的道:“田哥哥,你剛剛臉上忽紅忽白的,好可怕……”

古樸在冷哼一聲道:“真是沒見識,那是氣血交換之像……小渾蛋,你要是不想等一下吃苦,那就好好的坐下。”

“什麼?”田冬聽不懂,回頭望着陰沉着臉的古樸,就在這時忽然夢中的感覺又出現了,全身又開始有鼓漲的感覺,田冬連忙望着自己身體,卻又沒有異常,這時果然越漲越是難過,愕然望向古樸道:“你……你作了什麼?”

“老夫三成功力豈是你能自由自在的承受?”古樸冷冷的道:“還不坐下運功?”

田冬這時已經渾身難過,每一處經脈似乎都要漲了出來,別說奇經八脈,連十二正經、周身百脈也都同時鼓漲起來,田冬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之前怎麼想感受到各處經脈的實際位置就是沒辦法,這時候感受到了卻又鼓漲的極為難過,於是不敢遲疑,照着古樸的話靜坐,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引氣歸元,只能讓氣脈依順着自然的循環流動,緩緩的由全身經脈歸流回奇經八脈,再緩緩的收回丹田。

古樸要是真想收田冬為徒,這時候便應該順便教導田冬內功的運行之道,不然田冬這時只是順着氣血運行,這些內息經過幾次循環,消散數成之後歸人丹田,田冬日後只不過比較身強體健,卻留着一堆不知如何使用、如何增強的內息。

這一坐又是數個時辰,等田冬清醒的時候天色又已經轉黑,而如兒也許是哭倦了,已經睡在茅屋一張簡陋的木床上,臉上還有淚痕,田冬望向一旁的古樸,見他閉着眼靜坐,面色比適才好多了,又恢復了陰沉的模樣,田冬心念一轉,正想着該不該抱着如兒溜走,卻見古樸連眼都不睜的道:“桌上有食物,自己吃了就睡吧。”

田冬一驚,望向桌上果然有一碗白粥,數碟醬漬之類的小菜,田冬這才想到已經一日沒有進食,肚子也立刻咕嚕嚕叫了起來,於是也不客氣,坐到桌前埋頭大嚼,一面想着到底如何才能逃回崇義門,卻總是想不出好辦法。

之後數日,古樸開始傳授田冬所謂的璞玉掌,璞玉掌一共只有十招,架勢也不是多困難,複雜的卻是內息如何藉經脈循行而出。古樸雖然沒教田冬內功,但是如何將體內現有內息依着璞玉掌的招式送出體外倒是詳細解釋,務求田冬一掌擊出必須似模似樣,但是只要有個樣子之後,古樸便急急的教下一掌,田冬一堆運行之法雖然記在心裏,但是離真正體會,還有好一大段的距離。

一晃眼過了八天,田冬好不容易學“完”了十招掌法,雖說是學完了,不過也只記得十之七、八,能用的更不到三成,田冬一面試演,古樸在旁一面念:“真不像樣……不過應該可以了……”

田冬知道古樸打算拿自己騙那位步連雲,他雖然不願,可是一來古樸以如兒相脅,二來學這璞玉掌確實是樂趣多多,一掌擊出,體內的內息隨之外涌,雖然古樸嘴中一直念着沒用,但是卻也能折枝斷木、飛砂走石,田冬練的得意,一時也忘了這件事情一過,古樸八成會對自己不利。

這些日子,如兒每次一哭着想回家,古樸就二話不說的點住她的穴道,讓她定住一個時辰,幾次之後,如兒只敢偷偷的流淚,也不敢再有要求,也不知道田冬學璞玉掌到什麼程度,古樸在傳授田冬之時,一向把如兒關在屋裏,田冬見了也比較放心,這樣說來古樸至少並沒有打算殺了如兒,也許日後真的會放她回崇義門,至於自己的事情,暫時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現在田冬又練了兩遍才收式,回頭望向古樸,見古樸點點頭道:“今天就練到這兒吧,明天我們就要去赴約了。”

古樸見田冬學的有板有眼,心中不禁有些憐才,頗想就此收徒,但是轉念又想田冬頗為桀傲不遜,兩人相遇情形又是頗為特殊,莫要日後養虎為患,心中還是決定等應付了步連雲之後,必須除去田冬。

田冬見古樸先是若有所思,後來臉上又泛出那種令人望而生畏的臉色,也不敢接話,點點頭轉身回屋,古樸忽然揚聲道:“小子,等一下。”

田冬轉回頭來,只聽古樸說:“你功夫只學成這個樣子,步小子一定不會相信……所以到時候你取出一樣東西,這樣他就會相信了。”

“什麼東西?”田冬皺眉問道。

“明天我再拿給你。”古樸沉着臉道:“這東西非常重要,要是你不小心弄丟了,小心我取你狗命。”

田冬一楞,那不是找自己麻煩?連忙道:“那……不要給我就是了。”

“誰說要給你了?”古樸一瞪眼道:“等這件事一結束,你立刻將這東西還我……這個東西,加上你學不到三成的璞玉掌,步小子應該會相信了。”

田冬也懶的再問,古樸這幾天就是這樣,忽然和善,忽然兇惡,弄得田冬都不大敢對他說話,不過那東西既然這麼要緊,古樸自然不會先交給自己,田冬也懶的再問,望望古樸似乎沒有話說,轉頭回到屋中,去和如兒說話了。

次日深夜,正是月白風清,東陽渡口旁那片荒野,在明月的映照之下,顯得十分悽涼,古樸帶着田冬與如兒到了荒野旁數里的一處隱密樹叢中,取出繩索將如兒緊緊的捆縛住,田冬一見大驚,連忙道:“古前輩,你何苦如此?”

古樸頭也不回的道:“這一戰不知道會打多久,要是點穴太久,小丫頭日後說不定變成廢人,老夫可不好向崇義門交代。”

田冬疑惑的道:“不是要我上去挨打而已嗎?為什麼會很久?”自己功夫豈有這麼厲害,能與那人纏戰許久?

古樸冷哼一聲,先塞了一塊棉布堵住如兒的嘴,才得意道:“你輸了之後,老夫那時束縛已去,自然會上去教訓教訓那個小子,步小子一手“落葉飛花指”別出機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場比斗可不是幾個時辰就能解決的。”

田冬頗為意外,望了望被捆縛的如兒,忽然想到一事,到時候自己豈不是可以偷偷帶着如兒離開?不過這時說出就不靈了,只好悶聲不響。

古樸一見田冬的目光,自然知道田冬心裏的念頭,他望着田冬,臉上微微的冷笑,心中暗暗的想,你小子還想活到那時候?真是異想天開。

古樸跟着由懷中取出一物,那物握在古樸的手中,田冬一時也看不見是什麼東西,只見古樸取出之時,那東西居然還連着一條色呈淡紫的細線,古樸又在袍內繞了好片刻,似乎那條線卻是圍繞在古樸腰間,這時才被他緩緩的解了下來,跟着對田冬說:“撩起衣服。”

田冬見古樸將這樣東西藏的如此詭密,實在十分稀奇,正楞在一旁的時候,總到古樸這麼說,迅速的將衣服撩起,古樸立即將絲線系在田冬胸腹間繞了數十、百圈,直到重複繞了兩次多才繞完。

繞完后古樸才道:“這是所謂的“紫金蠶絲”,雖然細,卻是堅韌非常、刀劍難傷,老夫二十五年前取得此物,本來想據此創出一套鞭法,沒想到此物極不易傳遞內勁,所以打消了這個念頭……拿好了。”

田冬手中忽然多了一個東西,連忙低頭望去,卻見那“紫金蠶絲”末端編成了一個網狀小兜,裏面裹着一個恰滿一握、色呈青綠的球狀物,上面顏色較深的花紋如雲似霧,美麗非常,不過田冬望沒兩眼,古樸已經厲聲斥責道:“還不快收好!

這東西要是弄丟了,老夫會讓你死活都難。”

田冬一驚,不敢多看,連忙將此物收入懷中。這“紫金蠶絲”既然堅韌異常,又緊緊的圍繞在自己身上,豈有弄丟的道理?反正古樸一向不講道理,田冬也不多辯,瞪了古樸兩眼,算是無言的抗議。

古樸見田冬聽話,心情略好的和聲道:“小子,現在不用我抱你了,記得“咫尺天涯”那一招嗎?”

田冬點點頭,古樸接着道:“就用那個方法,不過手三陽三陰不需發勁,只要運行足三陽、足三陰的變化即可,勁力湧出之時在湧泉逆回略收,左右足由并行改為交互而用,雖然慢上一些,卻能持久。教你小渾蛋一個乖,這個身法叫“天涯步”

……好了,方向是那裏。”古樸隨即向正西一指,看來那就是古樸與布連雲相約的地方了。

田冬知道那招“咫尺天涯”本是用極快的速度欺近敵人發掌,再加上掌力的變化,乃璞玉掌中威力極大的一招,以田冬現在的功力來說,也能在一瞬間衝過近兩丈遠,如此一變化確實能迅速的奔行。原來只要在湧泉作作文章,又會有不同的效果,想到這裏,田冬望向古樸,心裏不禁微微的有了崇拜之意。

古樸見到田冬的神色,自然明白田冬的念頭,心裏微微一軟,覺得不妨再考慮考慮收田冬為徒,但轉念一想,自己獨來獨往何等愜意,要是收個徒弟豈不是又要煞費苦心?而且這小子有時古古怪怪,自己全力傳授之後莫要反遭不測,大丈夫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此事不可再想,於是冷冷的道:“走吧。”

田冬見古樸面色又變,他也不過年僅八歲,哪見過這種喜怒無常的人物,雷下滿肚子莫名其妙,又望了可憐兮兮的如兒一眼,這才轉身運氣往西方躍出。

依着古樸傳授的法門,田冬先將內息微微一激,身形已經往外迅速衝出,可是之前習慣了兩足并行,這一下必須輪流來,不然變成一躍一躍,十分難看,田冬試着左右交互為用,沒想到兩邊一不平衡,忽然摔了個大馬爬,他深怕被古樸取笑,連忙爬起再試,這次勁力用的更少一些,好不容易找到平衡之道,才逐漸的加快速度。

田冬這一奔行起來,發覺這天涯步果然好用,身旁的樹木草石一個個快速的向後閃過,這可是第一次靠着自己快速奔馳,忍不往回頭望望古樸,卻見古樸隨在自己身後,隨着自己冉冉而飄,偶而足尖點地,便即向前飄出數丈,有些像“天涯步”

又有些不像,田冬忍不住問道:“這是……呃……”卻是氣息一亂,撲通又摔了一個觔斗。

田冬連忙爬起,不敢再說話的往前直奔,只聽到古樸在一旁緩緩的道:“濁氣下聚,順任脈而排,自然能說話。”

田冬一試,雖然又慢了些,果然能緩緩的吐出一句:“是……前輩。”

古樸忽然聲音又不好聽了:“現在開始要叫我師父……這場戲耍是演不好,小心師父折磨那個小女孩。”

經過了這幾天,古樸已經知道只要以如兒相脅,田冬大都不敢不從,所以這時又用出了這一招。

田冬雖然不情不願,不過如兒是比自己還小上兩、三歲的小妹妹,自然非照顧她不可,而且日後萬一有機會回到崇義門,要是沒照顧好如兒,豈不是會被罵慘了,所以見古樸這麼說,田冬也只能回應:“是,師父。”

過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的出林,林外正是古樸與人相約的荒野,田冬遠遠望見前方站着一人,身着一襲白色長杉,兩手交負身後,正面向著自己,田冬現在目力較以前進步多多,見此人年約三十餘歲,全身一色雪白,目朗神清、面如冠王、英偉不凡,飄然立於荒野之中,與所有的景物融成一片,充滿安閑自在的模樣,彷彿從古至今,他便是一直立在此處,田冬一楞,不禁揉了揉眼睛,渾然不知這種感覺所從何來。

此人目光緩緩的望了望田冬,忽然面露不豫的道:“古前輩,您這是什麼意思?”

田冬一聽,便確定此人正是那天聞聲不見人的步連雲,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此人,沒想到卻是一個這麼丰神俊朗的大哥哥。

古樸輕哼一聲道:“怎麼?老夫今日前來履約,你似乎並不滿意?”

步連雲一拱手道:“不敢。只是前輩當時曾言將攜貴徒前來,莫非就是這個小孩?”

“當然。”古樸望向田冬道:“冬兒,見過步大俠。”

“步大俠。”田冬連忙拱拱手說:“在下田冬。”

步連雲雖然意外,但是仍不失禮的道:“田賢弟。”從古樸身上算來,田冬雖然小自己二、三十歲,兩人也算是同輩。

古樸知道田冬說的越多越麻煩,於是道:“好了,今日就將恩怨一清,田冬,你就領教領教人稱“白衣大俠”,步賢侄的功夫。”

“是,師父。”田冬兩手一拉,擺出了璞玉掌的起手式,渾身氣勁運起,威勢倒是不小。

“且住。”步連雲搖手道:“古前輩,璞玉掌雖然天下少有敵手,但是田實弟年僅稚齡,不可能是我的對手,這件事……在下不大相信。”

田冬緩下手來,嘴角微微帶笑,心想你最好不信,不然自己豈不是幫了這個老渾蛋的忙?

古樸哈哈一道:“難道他施用的不是“璞玉掌”?難道他的身法不是“天涯步”?冬兒,取出為師交給你的信物。”

田冬一愕,才想起那個小球,於是探手入懷取出道:“前……師父,您是說這個嗎?”田冬差點說溜嘴,把“前輩”兩字叫了出來。

古樸自然明白,但是現在又不能責罵,他連忙對步連雲道:“步賢侄,舉世滔滔,知道此物在老夫手中的八成只有你,這東西我珍逾性命,豈會隨意交給外人?”

“玉球!”步連雲面色一變,詫異的道:“田賢弟原來真是您的傳人?”

“冬兒還不好好收起來。”古樸大聲道:“今日一了恩仇。”

田冬一面收起,一麵糊塗的想,難道這就是十日前那個來到崇義門的奉天寨寨主古英寒,他所稱“翠杖玉球”中的玉球?那時他們只提到翠杖,沒提玉球,玉球竟然在古樸的手中?

原來二十年前的隴中日月山一役,最後玉球卻是為古樸所得,知道此事的人甚少,其中之一便是步連雲之師“神指”任空。所以後來任空因此找上鷲峰山,卻是不敵古樸,重傷而返,離去前並要古樸答應自己徒弟步連雲首度來複仇之時,能夠不傷他一次,交換條件是其師徒不會將此事傳出武林。而古樸當時得到玉球原來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正想回到鷲峰細細探究,沒想到不出半年任空便尋上山來,既然任空願意如此承諾,古樸也只好答應,不然此事傳出,自己便算武藝蓋世,也敵不過天下武林。

不過古樸畢竟還是深怕另有人得知此事,不久之後便即離開鷲峰山,來到湖南尋覓翠杖的蹤影,以便萬一翠杖出世可立即下手奪取,更一面鑽研玉球的秘密。可是一晃十餘年,不但翠杖毫無消息,玉球也是弄不出名堂,古樸本已經是天下有數的頂尖高手,尋求的念頭也不會十分看重,反正玉球既然在自己手中,也沒人能夠修練上面的功夫,這件事可以不用特別在意。

可是古樸沒想到,任空雖然不算絕頂高手,弟子步連雲卻是人中龍鳳,除了將任空所傳的“落葉飛花指”發揚光大,還似乎另有奇遇,出道數年便即聲名大噪,獲得“白衣大俠”的稱號。他五年前為了尋找古樸,來到湖南,途中與衡山派失和,相約一闖衡山五行劍陣,古樸得知此事,自然知道步連雲的來意,於是趕去衡山,暗暗在一旁觀看,只見步連雲在數招間以“落葉飛花指”大破五行劍陣,揚長下山,古樸才發現步連雲功夫不但超越乃師,還快要追上自己,雖然古樸並不畏懼,但是既然為了一句誓言縛手縛腳,還不如避而遠之,於是兩人在湖南境內大捉迷藏,一晃五年。

田冬自然不知其中有這許多淵源,只知道反正自己與步連雲打過之後,古樸便能放手對付步連雲,自己雖然不願此事發生,但又迫於無奈,見古樸喝命自己動手,田冬只好一發掌道:“步大俠,請接招!”左右手同時弧向前擊,一面迅速的震動,兩股勁力吞吐不定,正是“璞玉掌”的第一招——“陰陽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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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杖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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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叄章飛來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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