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白衣書生
上回說到白衣書生以禪指神功震開了莫紋手中之劍,莫紋暗吃一驚。因為練成禪指神功的人,必需要有相當深厚的內力才行,會這種神功的人,在武林中不多見。
莫紋暗想:這白衣書生是哪一門派的高手?這樣盼高手,怎麼在江湖上沒聽說的?難道他也是黑鷹一類神秘不可測的人物?不大在江湖上走動?但一想到他用譏諷的語氣,嘲笑自己殺不了他,又激起莫紋的傲氣,也冷冷說:“是嗎?我殺不了你?”
“姑娘不妨試試。”
莫紋一聽,更氣惱了,說:“好,你死了莫怨我手下無情。”
“在下真的死在姑娘手下,只怨自己武功不濟,何怨姑娘?”
“那你亮兵器吧!”
白衣書生搖搖頭:“在下不大與人交鋒,就算交鋒,也一向不用兵器。”
“你憑一雙掌與我交鋒?”
“不錯!”
“好!既然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兵器,免得你死了不服氣。”莫紋一按彈鈕,頓時收回了盤龍劍。
白衣書生說:“姑娘還是請用兵器的好。”
“你太自大了!看掌!”
莫紋以學到的分花拂柳掌朝白衣書生拍去,柔中暗含吸力。這是一門極為上乘的掌法,志在克敵而不傷敵。因為莫紋感到這白衣書生太自大、目中無人,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但自己與他卻沒有深仇大恨,不忍出掌就取了他的性命,只想教訓他一下而已,所以沒用天殛掌法,而用分花拂柳掌法。
白衣書生輕靈一閃,避開了她這一掌,一邊贊道“好掌法,看來,這是慕容家的一門絕技——分花拂柳掌法吧?”
莫紋又一掌拍出:“你的見識倒也不錯。”
白衣書生身似殘葉,隨掌風一飄,又閃開了,口中說:“姑娘以這套仁慈的掌法與在下交鋒,那是不想取在下性命了,在下先多謝姑娘。”
莫紋給白衣書生逗得哭笑不得,一連十多掌如行雲流水般拍出,居然給白衣書生靈巧的身法和步法閃開了。莫紋一急,不由抖出一兩招天殛掌法來。白衣書生急速閃開,一邊說:“姑娘,怎麼掌法變了?好凌厲無比的掌法呵!”
莫紋又一連幾掌刁鑽、陰狠的掌法拍出,心想:雖然重傷了這書生,但可以用藥醫治他,令他今後不敢小看了自己,打消了奪取慕容家武功絕學之心。誰知這幾乎快如電閃的幾掌,只是一擦白衣書生衣衫而過,彷彿這書生身似滑魚輕煙似的,沒辦法拍中。而書生只是一味以怪異的身法、步法閃避,卻不出手反擊,似乎在等待自己消耗體力之後,再出手反擊。
莫紋心想:這狂妄的書生用的是什麼身法和步法,竟能閃過自己的分花拂柳掌和天殛掌法?其中有些身法,又彷彿是靈猴百變身法。莫紋想着想着,一下猛省起來,躍了開去,不再出手了。
白衣書生也停了下來,問:“姑娘不再出手了?”
莫紋問:“你是不是天山派的弟子?”
白衣書生微笑:“在下怎麼是天山派的弟子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不是天山派的弟子,又怎會迎風柳步法?”
白衣書生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說:“姑娘既然殺不了在下,在下告辭了!”
“哎!慢走!”
“姑娘還有什麼賜教?”
“你怎麼不出手還擊?”
白衣書生搖搖頭:“一來在下與姑娘無仇無怨;二來姑娘掌法高超,逼得在下只能閃避,不能回手反擊;三嗎,在下只求自保,不想傷害姑娘。”
莫紋想不到武林人中,竟有書生這麼一位怪人,武功高超、性傲而不凌人,不卑也不亢。不由又問:“你真的偶然路過這裏?”
“姑娘總不會要在下對天起誓吧?”
“我聽說天山派人為人俠義,你見那麼多人欺負圍攻我,怎不出手相助?”
“憑姑娘的武功和機智,還用在下出手嗎?姑娘,不嫌在下多管閑事?”
“你真的不是來謀奪慕容家武功的?”
書生失笑:“怪不得有人說,暴富了的人,往往疑心別人打他金銀財物的主意,日夜不安,既防老鼠,又怕小偷。姑娘既然這樣日夜不安,何不將慕容家的武功交了出去?”
“交給誰?交給你好不好?”
“噢!在下不想成為暴富,弄得日夜不敢安枕睡覺,自討辛苦。”
“別人千方百計打我的主意,我送給你,你幹嗎不要?”
“老實說,在下本家門的武功也來不及學得全,要慕容家的武功幹什麼?”
“哦?請問閣下是哪一武林世家?”
“姑娘別取笑,在下一家在武林中根本沒有什麼名望,更談不上什麼武林世家。”
“那閣下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賤姓墨,小名生。”
“什麼!?你也姓莫?與我同姓氏?”
“哎!姑娘別誤會。在下姓的是筆墨的墨,與姑娘尊姓是同音不同字。”
“原來是墨大俠的墨,這在武林中可不是小姓呀!”
“在下不敢高攀墨大俠。”
“那你走吧!”.
白衣書生一聲驚叫:“姑娘小心!”身形突然如驚鴻掠起。莫紋以為這書生突然向自己出手,身形急閃,準備回手反擊。卻只見眼前書生身形似一閃而逝的白光,跟着“啪啪”兩聲,又有兩聲慘叫,兩條人影似敗草般飛了出去。
莫紋一看,原來是那六位給自己封了**位的藍衣死士,不知幾時運氣沖開了**道,從自己背後突下毒手。幸得這白衣書生及時出手解危。
莫紋又見白衣書生以奇異的身法和步法,閃入四位殺手的劍光之中,雙掌紛翻,所抖出的掌法,竟然是梵凈山莊的天殛掌法,但出手的招式卻又是大同小異,完全不按天殛掌法套路和招式,而獨樹一格。莫紋又驚疑了:這白衣書生到底是哪一門派的人?武功極雜,與各門派的武功似是而非。
轉眼之間,白衣書生便將四名無人性的藍衣死士全部拍翻倒地,瀟洒地對莫紋微微一笑:“在下不自量力,在姑娘面前獻醜了!”
莫紋說:“你武功比我還俊呵!”
“哪裏哪裏,姑娘過獎了,要是沒別的事,在下就此告辭。”白衣書生說罷,便往南揚長而去。
莫紋本想叫住他,但隨後一想,叫住人家說什麼話呢?感謝他出手相救嗎?卻又太俗,武林中人,往往是大恩不言報,這只是小小的出手相助,又算得什麼?不但是他,就是自己,也會是這樣。
莫紋望着他遠去的背景,暗想:要是他真的對自己沒有不良用意,但願今後碰上他有事,自己也能出手相助,以報他今日相助之情。莫紋隨後又仔細看看這白衣書生掌下的殺手是死了還是身受重傷,要是有未死的殺手,說不定可以問出他們的來由。
莫紋一一查過這六名殺手的屍體,見他們全都斷了氣。白衣書生掌拍之處,都是人身上致命要**。看來這亂草坡上,恐怕沒一個活人了。這些屍體怎麼處理呢?埋了他們?那得花多少時辰才埋葬得了這二十多具屍體?莫紋想到這裏,驀然間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來,雙眼狡黠地閃了一下,再也不理這些屍體,也揚長而去。當她凝神靜聽自己身後和四周的確沒人時,立刻閃身躍上龍山的樹林中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亂草坡上又出現了三條人影,這三條人影,正是在龍山鎮飯店裏高談闊論狐狸女獨挑衡山派的那三位武林人士,他們是蘇三娘手下的弟兄,奉命前來埋葬藍衣死士們的屍體,在搬動屍體時,他們意外地發現有三位藍衣死士,只是中了毒箭昏迷了過去,而沒有死,便從他們身上掏出解藥,喂他們服下。在二十七個藍衣死士當中,這三個藍衣死士可以說是逃脫了大難,撿回了一條命。
他們醒過來后,驚愕地四下望望,其中一個問:“咦!怎麼是你們?我們其他的弟兄呢?他們走了嗎?”
皂衣漢子說:“老弟,算你們命大,沒有死,其他的人,全都到閻王爺面前報到了。”
這三位死裏逃生的藍衣死士不禁心頭悚然,問:“什麼!?他們全死了?”
“老弟,不信你們看看,我們正在為他們收屍埋葬哩!”
“那狐狸女呢?”
“狐狸女?她殺了你們的弟兄後走了。”
“狐狸女身沒帶半點傷?”
“她要是身帶傷能走掉嗎?蘇總管說那狐狸女武功高深得簡直不可思議,人又狡黠異常,機詐百出,才殺了你們所有的人。”
“蘇總管呢?”
“蘇總管在龍山鎮,吩咐我們在黃昏前埋葬好所有死者,別讓中原武林人士看出破綻。現在,他恐怕趕回嶽麓山向教主報告了,你們也趕快趁夜裏回去吧。”
這三名藍衣死士相互看了一眼,又望望躺在地上同伴們的屍體,默然無語,便縱身往龍山樹林深處而去。待到暮色蒼茫時分,他們奔回了嶽麓山西面山腳下的神秘大院中。
這三個藍衣死士做夢也沒有想到,莫紋竟悄然地伏在龍山的樹木濃葉中,注視山下亂草坡上的情景。莫紋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還有三個無人性的殺手沒有死。這樣也好,讓他們給自己帶路,追蹤碧眼教主,看看這個令中原武林人士聞名而色變的碧眼教主,武功怎麼的高明,找機會出其不意一下殺了他,使玄冥陰掌門派群龍無首,自行在江湖上消失。所以莫紋以絕頂輕功,不動聲色地一路暗暗尾隨着他們,而放過了那三個所謂的武林中人。
這三位藍衣死士,在輕功上不愧為武林高手,行動非常快速,要是一般武林中人,簡直無法追蹤他們。在寅時到卯時左右,他們便回到了嶽麓山西面山坳中的一處楓林里。莫紋尾隨追蹤到楓林中,突然一下不見了他們,不知他們去了哪裏。
莫紋心裏感到奇怪:怎麼追到這裏會不見了人?便凝神靜氣傾聽楓林四周的動靜。除了草蟲的鳴聲和夜裏小野獸的行動聲外,沒聽到那三個殺手的行動聲和氣息聲,彷彿這三個殺手,一下像輕煙似的,在地面上消失了。心想:難道這楓林中有古怪?
於是,莫紋縱上一株高大的楓樹,只見兩里地外有燈光閃現,隱隱若若聽到有人驚訝地問:“咦!是你們?”接着,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問:“蘇總管呢?沒有回來?”
“他回來了,在書亭上與教主談話后,已經回房睡了。”
本來這些談話聲音不大,因為莫紋一身真氣深厚,即使在兩里地遠處,仍聽得清清楚楚。莫紋不由暗暗驚喜:原來碧眼教主深藏在這裏。於是便悄然摸近燈光的亮處。隱藏在濃密的楓葉叢中,打量着這山坳深處大院的情景。
這時,又聽到蘇總管有點驚喜的聲音問:“你們沒有死?”
莫紋又聽到那三個殺手怎麼敘訴自己中了毒箭昏迷過去,後來為收屍的二十四驃騎手下的弟兄救活了回來的詳細經過。
蘇總管問:“那狐狸女呢?”
“驃騎手下的弟兄說她早已走了。”
蘇總管又警惕地問:“你們回來,後面有沒有人跟蹤?”
“總管,一路上我們都特別留心,沒發現有人跟蹤。”
“好好,你們回房休息去。現在二十七人中,只剩下你們三個了,今後要好好保重,這麼多年來,我一手訓練你們真不容易。”
“多謝總管對我們的栽培。”
蘇總管有些傷感地說:“你們辛苦了,今後好好在莊子裏休息,再勤練武。”
“是!總管。”
這些藍衣死士,每個人的年齡在十八歲到二十三歲之間,是蘇總管從各處買下的九十多個孤兒之中,經過多次嚴格的真刀真槍的訓練,最後培訓成材的。這九十多個兒童,有受不住殘酷訓練而累死的,也有資質差被淘汰了的,最後能成為藍衣死士的不過二十七人。想不到在這次刺殺莫紋的行動中,這二十七人卻幾乎全部死去。不但蘇總管震驚,連碧眼教主聽了也心頭大震,不禁問蘇總管:“那個小丫頭的武功竟然這麼的好?”
“是,教主。看來這狐狸女失蹤的兩個月裏,練成了慕容家幾門絕技,武功之高,同以往簡直判若兩人,而且更狡黠、精明。”
“她練成了哪幾門絕技?”
“屬下要是沒看錯,她已練成了西門劍法、分花拂柳掌、靈猴百變身法,再加上她本門的武功飛線穿針、天殛掌法等等,單是其中一門絕技,足可以橫行江湖,傲視武林群雄了。所以,她幾乎是輕而易舉地一下打發掉我們辛辛苦苦培訓出來的二十七個藍衣死士。”
碧眼教主聽了又驚恐、又羨慕、又惱恨地說:“她真的練成了這幾門絕技?”
“屬下不敢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今後,就是我們的紅衣護法和輕風等使者聯手,恐怕也不是她的對手。以後對付她,看來要格外小心從事。對了!教主,她還得到了慕容家的武林奇珍玉女黑珠丹,可化解萬毒,所以用毒對付她根本不起作用,說不定慕容家的九轉金創還魂丹也落到了她的手中。”
碧眼教主聽了,心裏更是痒痒的,說:“我們真是棋差一着,全盤皆輸,叫這小妖女捷足先登,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和寶物。”
“教主,今後我們怎麼辦?”
“你通知三十六驃騎,今後見了這小妖女,要不擇手段,活捉不了她,也要殺了她,千萬別讓她落到了中原武林人的手中。”
“是,教主,這小妖女可以說是軟硬不吃,她不死,屬下真是日夜不安。教主,要不要將你老人家親手培訓的藍衣死士從西域調十多個來中原,以應急變?他們的掌法、劍法和內力,都勝過屬下的藍衣死士。”
“唔!你先去通知中原各地的三十六驃騎手,調藍衣死士之事,我自有安排。”
“是!屬下遵命。”
蘇總管便告退回到房間。他萬萬想不到仍有三個藍衣死士,能夠活着回來。
這時,天色漸漸明亮,莫紋伏在楓樹的濃葉叢中,看清楚了這山坳中的大院,沒有磚砌的高大圍牆,只是一排竹籬隔斷了入口之處,大院的房屋,全是竹木結構,茅草蓋頂。大院的亭台樓閣,佈局十分雅緻,顯然是位高人雅士所居住的地方。想不到這麼一座高雅的大院,竟然住着一個武林中的大魔頭——碧眼教主,高雅大院,實際上是殺手們的魔**。
這時大院門開了,有兩個鄉下人打扮的走了出去,大院內也升起了一縷炊煙。
山坳大院的清晨,小鳥啾啁,鮮花可人,真是人間的世外桃園。蘇總管陪着碧眼教主,在院內的小徑中散步,報告了有三個藍衣死士在大難中沒死,臨天光從地道里回來的事。
碧眼教主頓時生疑:“他們怎麼沒有死的?”
蘇總管將他們的情景一一說了出來,教主又問:“會不會是那狡黠的小妖女故意不殺他們,放了回來的?”
“教主,這恐怕不大可能。”
“不行,你急速派人出去,在附近五里一帶的地方搜索,我想我也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驀然,一條人影,快若流星,穿破晨霧,飄然落地,悄然無聲地立在他們不遠的地方。
碧眼教主一時驚愕:“什麼人?”
莫紋歡聲笑道:“是我呀!”
碧眼教主更驚訝了,只見眼前是位十五六歲的美麗的鄉村姑娘,眉目清秀,一臉笑意,亭亭玉立,恍如天仙般在晨霧中出現,不禁又問:“你是誰?”
蘇總管卻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急道:“她、她、她就是那狐狸女!”
碧眼教主不由一怔:“是她?”
莫紋嬌笑着:“你老大概就是玄冥陰掌門的碧眼教主吧?你的蘇總管沒有說錯,我就是狐狸女妖,狐狸女妖就是我。”
碧眼教主是個混血兒,頭髮、膚色像漢人,但生就一雙碧藍色的眼睛,所以人們背後稱他為碧眼教主。就是這個混血兒,居然想成為中原武林的盟主。
碧眼教主不由怒瞪蘇總管一眼,對莫紋說:“好好,本教主真佩服姑娘有膽量,敢孤身一人,闖來這裏。”
“哎!教主,你說錯了!”
“本教主怎麼說錯了?”
“首先,我不是孤身一個人來的。”
蘇總管驚問:“什麼?你不是一個人來?”
“對呀!是你們三個殺手帶我來的。其次,我更沒有闖來,是你們請我來的!”
碧眼教主問:“我們請你來?”
“咦!蘇總管沒向你報告么?蘇總管不請我來,我就是有天大的膽,也不敢貿然闖來這裏。”
蘇總管又驚又怒地問:“我幾時請你來了?”
“蘇總管,你是健忘了,還是說過的話不算數?在那亂草坡上,你不是說你們的教主要請我來嗎?還說請我當什麼副教主,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沒有這樣說過?”
蘇總管頓時啞口無言。
碧眼教主問:“當時你怎麼沒跟蘇總管一同來?”
莫紋叫起屈來:“教主!你老人家評評理,有這麼請人的嗎?他一下就要那麼多兇巴巴的人殺我,事先連招呼也不打,從我背後突然襲擊,我不得已,只好自衛啦!”
蘇總管說:“姑娘!我是做得不對,當你故意中毒倒下時,我不是勸說過姑娘加入我教么,姑娘怎麼後來又出手傷人了?”
“哎!你那麼盛氣凌人地對我,我心裏服嗎?要是你一開始就對我說,沒派人從背後襲擊我,我會出手傷人嗎?”
蘇總管說:“這都是你造成的。”
莫紋更嚷了起來:“怎麼是我造成了?開始,我還以為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壞傢伙,花錢雇了一批冷血殺手在暗算我哩!我哪裏知道你是教主的總管了?”
蘇總管忍着氣說:“姑娘!就算我不對,那姑娘在桂南山中殺了我們的金護法,傷了我們這麼多人又怎麼說?”
“你是說那四個紅衣光頭大和尚嗎?他們比你更盛氣凌人,一開口就是要捉我,話沒多說幾句,就伸手打人。你說,我會服氣嗎?我呀,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人家敬我一尺,我就敬人家一丈,人家對我無禮,我也只有以牙還牙相報,絕不肯吃虧。”
不但是蘇總管,就是碧眼教主一時也默然不能作聲。的確,他們初時根本就沒將在武林中名不見經傳的莫紋放在眼裏。一聽說她用計盜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只是一門心思想殺了她,將武功絕學奪取過來,哪裏會想到以禮相請的?江湖上嘛,往往是弱肉強食,根本是不講理的。經過幾次交鋒,他們都以失敗而告終,才知道這莫紋是一個難纏和不可輕視的人物,比武林中一些成名的人物更為可怕。
半晌,碧眼教主一揖說:“老夫、老夫過去的確對姑娘不夠尊重,而老夫手下的人,更是得罪了姑娘,現在老夫特意向姑娘賠禮,請姑娘原諒老夫。”他把“本教主”這句活吞回去了。
莫紋連忙還禮:“哎!不敢,小女子應該先向你老賠不是才對。”
“姑娘別客氣,請到老夫書亭一坐怎樣?”
“好呀!可是你們千萬別打小女子的壞主意,要不,我們怎麼也談不攏的。”
“姑娘言重了,老夫怎會如此?姑娘進門,多少算是老夫的客人。”
“要是你們以往對我這樣就好了。”
“老夫盡量補過。蘇總管,快到廚下叫人準備上好的酒菜,為姑娘洗塵。”
正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一個人想要別人尊敬,首先應自強不息,有能力,有才幹,別人才尊敬重視你。那怕是敵人,也不能不重視你。要是自己不爭氣,軟弱無能,或者自暴自棄,別人當然不會尊重你了,敵人還會乘機下手吃掉你。個人是這樣,武林中的門派是這樣,甚至一個國家,也是這樣。
莫紋所以受到碧眼教主的敬重,就是莫紋有能力,更有才幹,不能不令西域的第一大門派掌門人折腰。
莫紋隨碧眼教主來到清池畔的書亭。所謂書亭,實際上是搭在水面上的樓閣,三面臨水,一面着陸。莫紋打量了一下地形,見書亭內窗明几淨,玲瓏清雅,心想:這麼一個大魔頭,卻頂會享受的,到時我一把火將你這魔**燒成灰燼,看你怎麼享受。最好能一舉而除掉了你,那什麼也別談了。
碧眼教主請莫紋坐下,一位童子奉上香茶。莫紋是有備而來,不但防人暗下殺手,也防人下毒。進大院之前,早已服下一粒玉女黑珠丹,所以童子奉上的香茶,她大方地呷下兩口。
碧眼教主含笑問:“姑娘不怕老夫在茶中下毒么?”
莫紋笑道:“你目的不過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絕學,毒死了我有什麼用?一般的毒藥,對小女子根本不起作用,教主是位梟雄人物,怎會出此下策?”
碧眼教主大笑:“姑娘真是有膽有識,令人佩服。”
“佩服我不敢當,要是沒膽,我會孤身一人進庄嗎?”
“說得好!請問姑娘,見老夫有何賜教?”
“哎!你不是叫人傳話要見我嗎?小女子想聆聽你的高見哩!”
“老夫的確欽佩姑娘的為人,要是能加入本教,那將是老夫的榮幸。”
“你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絕學?”
“姑娘要是肯讓老夫看看,老夫也將傳授姑娘本教的兩門絕技。要是姑娘有一定的為難處,老夫也不敢強求。”
“哦?你這次來中原,不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絕學?”
“老夫有了姑娘,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已是其次了。”
“你真的讓我當副教主?”
碧眼教主點點頭:“絕無戲言,而且中原武林,將由姑娘統管。”
“哎!我一個人怎麼管得了呵!”
“姑娘放心,下面有蘇總管協助。”
莫紋心想:這樣一來,我不成了你們手中的扯線公仔嗎?你們打的好算盤呵!便含笑道:“這真是太好了!不過,我有兩個條件,不知你能不能答應?”
“姑娘請說。”
“第一,玄冥陰掌門這個名字太難聽了,我要改個名字。”
“姑娘想改什麼好聽的名稱?”
“莫紋門!”
“這不是姑娘的名字么?”
“我的名字很好聽呵!”
碧眼教主忍着氣問:“名稱我們今後從長商議。”
“第一個條件你就不答應了?”
“玄冥陰掌,是我們的絕技,在武林中很有名望……”
“你不是說我的名字也驚震武林嗎?”
碧眼教主再傻,也明白莫紋是何意來尋事生非的,心想:你現在來了,我看你怎麼能飛得出去?仍不動聲色問:“姑娘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你不是說我是副教主嗎?”
“不錯!”
“中原武林就由我統管了?”
“是!”
“那麼我的第二個條件就是:中原武林之事,你不能過問。同樣,我也不過問你西域的事。還有,無論蘇總管也好,其他的人也好,凡是跟隨過你的人,你全部帶回西域,不準留在中原。”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你沒聽說有這麼一句話:一朝天子一朝臣么?”
“老夫要是不答應呢?”
“那我們只有按武林規矩,以武功決勝負,誰勝誰說話算數,敗了的只有服從。”
“要是老夫勝了,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
“是呀!要是我勝了,你就得聽從我的話。”
碧眼教主一下站起,仰天一笑。莫紋問:“你笑什麼的?”
“我看姑娘根本不是想參加本教,而是來找老夫比試武功。”
“哎!你怎能這麼說的?”
“難道老夫說錯了?”
“因為我真的是來參加貴教的。”
“那為什麼要以武功分高下?”
“誰叫你不答應我的條件?再說,你當正的我當副的,我心裏還有點不服氣哩!”
“難道你要當正教主?”
“是呀,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你的武功真的好過我了,我才服,不然,我們兩人最好倒過來,我當正,你當副。”
“好好,你是明顯來踩盤子了!”
“那麼說,你不敢與我比武了?”
碧眼教主怒極而笑:“看來不教訓你一下,你是不會心服的了。”
“是呀!你想我心服,得拿出真本事來,不然,你這個教主我來當。”
“姑娘!你說我們怎麼個比法?”
“客隨主便,你說吧。”
碧眼教主一指池面:“我們就在水池上比武怎樣?”
“水池上怎麼比?是水上功夫,還是水下功夫?”
“我們踏在水面上比武。”
“很新鮮呵!首先就得輕功十分好才能立在水面上。那怎麼分勝負?”
“無論誰給逼下水去,或者逼上岸來,誰就輸了,怎麼樣?”
“這很公平。”
“姑娘,請!”
“不!還是你先請。”
碧眼教主微笑一下,一躍而起,身似輕煙,已從書亭躍出,立在水面上。莫紋一看,心想:這碧眼教主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輕功出人意外的好,可不能看輕他了。於是也縱身而起,身似一片殘葉,輕輕落在水面,幾乎連一點點水花也沒見濺起。這是梵凈山莊特有的輕功:凌波渡水。
梵凈山莊的第四代莊主,在江湖上人稱水中仙子,以驚世駭俗的水上功夫名聞武林。由於水中仙子有意栽培莫紋為自己的衣缽傳人,對她的要求就特別的嚴格,因而水上水下的功夫,除了水中仙子,就到莫紋了。所以她一展示自己水面的凌波渡水輕功,碧眼教主不禁心中一寒。他初時以為憑自己水面上的輕功,先給莫紋出一道難題,想不到莫紋的輕功,竟比自己還好,不禁贊了一句:“姑娘!好俊的輕功。”
莫紋說:“哎!你別逗我說話呀,我一說話,氣提不起來,就要沉到水裏了。”
碧眼教主明知她故意這麼說,表示輕功不及自己,以麻痹自己而輕敵,心想:這個小妖女,要是真的加入本教,那我真是如虎添翼,天下群雄,老夫根本就不用放在眼裏;要是她與本教為敵,那不啻是第一號的可怕勁敵,像蘇總管所說的,這小妖女一日不死,老夫就一日不能安枕了。現在,碧眼教主對莫紋,可以說是又愛又恨。愛,就是若得她加入本教,成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便能一統江湖;恨嘛,她要是不加入,就得趁早殺了她,以免後患無窮。什麼比武決勝負,碧眼教主這樣的梟雄人物,才不來這麼一套,今日一戰,可以說是有關自己霸業的一戰,不但要戰勝莫紋,更要制服莫紋,使她成為自己的階下囚。自己要是敗了,就得不擇手段暗算莫紋。
而莫紋,也根本不相信這碧眼教主的話,自己勝了,一有不對,就殺了他,起碼也得廢去他一身的武功,逼令他重建紫竹山莊,然後滾出中原;自己敗了,就一走了事,以後再想別的辦法除掉這梟雄。
所以,他們雙方比武決勝負,只是一個幌子,其實目的都想各自制服對手。這一戰,根本不是武林.中的比武,可以說是生死一戰。
碧眼教主聽莫紋一說,一笑道,“姑娘別自謙了,請出手。”
莫紋心裏說,我才不跟你謙讓哩,我想要了你的老命!但嘴裏卻說:“那我出手啦!”
“請!”
莫紋等他“請”字一落,一掌早已刁鑽地拍出,這是梵凈山莊的天殛掌法,一掌拍出,宛如輕歌曼舞,掌式輕柔無力,姿態美極了。但卻陰險歹毒無比,一給拍中,起碼會重傷殘廢。星宿海一派的武功,在中原武林眼裏看來,就是邪派的功夫,出手就取人性命,不是志在強身自衛。
碧眼教主是一派武林宗師,武學淵博,一見莫紋這一掌拍出,表面上看去輕柔無力,一到自己身前,陰柔之勁力,宛如一道無形的利刃,直取自己致命的地方。碧眼教主看得心頭凜然,心裏暗罵道:好歹毒的小妖女,出手就含殺意,這哪裏是什麼比武?
碧眼教主身形一轉,順勢一掌拍出,頓時陰風陣陣,寒氣入骨。玄冥陰掌,更是中原武林視為邪派的一門武功,掌勁十分寒毒,就是具有深厚內力的武林高手,也受不了這種寒毒,一給拍中,奇寒入骨,手腳僵硬,轉眼變成了一具殭屍,沒有玄冥陰掌門的獨門解藥,什麼人也救不了。至於一般的武林高手,內力不深厚,那最好別與碧眼教主交鋒,就是不給他拍中,單是他手掌拍出的勁風寒氣,就吹得你心裏發寒,手腳轉動不靈,還怎能交手?
他們現在的交鋒,在中原武林人的眼中看來,那是兩種邪功夫的較量,絕不會去插手干涉,只盼他們兩敗俱傷。
當碧眼教主一掌拍來時,莫紋只感到一股奇寒迎面撲來。幸而莫紋的水上功夫,就是在梵凈山莊後山頂上冰湖中練成的,入大院之前,又服下了一粒玉女黑珠丹,根本不畏寒毒。但碧眼教豐這一掌十分霸道凌厲,便不敢以掌接招,兩腳尖一點水面,凌空躍起,閃開了他這一掌。她人仍在空中,纖纖玉學,卻朝碧眼教主頭頂上的要**拍來,這是天殛掌法中的一招“迅雷擊頂”,出手又奇又狠。
碧眼教主一身真氣激蕩,寬大的袍袖揮舞,以右袖接了莫紋這一掌,而左手卻向莫紋拍來。莫紋也借他這一袖之力,身形躍開,輕落遠處水面。誰知碧眼教主跟蹤而來,身形凌空,雙掌朝莫紋拍出,眼看就要拍中莫紋了。
這時,莫紋抖展了令人驚嘆的水面靈猴身法,身形橫卧在水面上,似滑浪般一閃而去了二丈多遠,然後身形又挺然立在水面上,連衣帶也沒沾半點水滴,反令碧眼教主雙掌拍空,拍在水面上,濺起了一大片水花,濺得碧眼教主滿臉滿身是水。
就這招來說,碧眼教主顯然已處於下風地位。作為一派宗師,應該感到自愧才是。要是友好比武,碧眼教主就應立刻收手,自認武功不及,仍不失一派宗師的風度。可是他志在擊傷莫紋,這雙掌之力,已抖出了他八成的功力,這八成功力,奇寒可知,在水花濺起之後,立刻化成了冰點,而一片清池之水,頓時凝結成一層薄冰。莫紋看了也感到駭然,心想:這老魔頭的功力的確可怕,要是他剛才的雙掌擊中了自己,自己能經受得了?
莫紋不敢有半點大意,全力應敵。霎時間,兩人四掌翻飛。莫紋的掌法,輕飄陰柔,身形如粉蝶在水面飛舞,但掌掌都是致人於死地;碧眼教主的掌法,沉重、敏捷,每一掌拍出,都含着刺骨的寒毒。幸而莫紋服下了玉女黑珠丹,因而不畏寒毒,才能抖展一身的絕技應敵。不然,三十掌過後,莫紋就是內力再渾厚,也經受不起這駭人的寒毒,會敗在碧眼教主掌下。
雖然這樣,在內力上,莫紋仍不及碧眼教主內力那麼深厚和運用純熟,有幾次對掌,莫紋幾乎給他震到岸上去,全靠靈猴身法又凌空躍回池面。不然,只要足尖一點岸,那自己便算輸了。
碧眼教主十分驚愕莫紋的掌法和身法,他幾次追撲莫紋,都叫莫紋在他掌影之下溜走了.還冷不防給莫紋還擊一下。他像一個笨拙的漢子撲飛蝶似的,怎麼也撲不着。他越打越怒:堂堂的一派之尊,出手六十多招,竟然傷不了一個武林剛出道的晚輩,面子早丟盡了。單憑這一點,碧眼教主就不能讓莫紋活着出去。
突然,碧眼教主尖嘯一聲,鬚髮皆張,身如旋風,掌如狂飈,他要抖出自己最後的三招凌厲殺着了。莫紋一時不知怎麼應付,眼見自己快要給逼上岸了。莫紋的雙掌,已經無法接近這老魔的身前,再凌厲的天殛掌法在這一股旋風之下已顯無用。
驀然間,一團白光破空激射而來,直**這一股旋風中去,“啪!啪!啪!”一連三聲掌擊,接着兩條人影飛了起來。莫紋正奇異不知是怎麼回事,定眼一看,又驚愕了。與碧眼教主對掌的是那位在亂草坡上的白衣書生。他這時面如白紙,凝神坐在池邊運氣調息,霎時之間,渾身升起的一團白霧瀰漫開來。
莫紋再看碧眼教主,也坐在池的另一邊岸上,也是在盤坐閉目運氣調息,似乎已精疲力倦,神態一下蒼老了許多,再也沒莫紋初見他時那副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模樣。莫紋心想:這時不殺了碧眼教主,還等何時?
她“嗖”的一聲,盤龍劍彈出劍鞘,正欲縱身過去向碧眼教主下手。可是一看,已有三位殺手在護着這老魔頭了,而蘇總管帶了四名兇悍的黑衣武士,正撲向靜坐不動的白衣書生。白衣書生為自己與碧眼教主對掌而受傷,莫紋可不能不救,所以她顧不了去殺碧眼教主,身如流星飛矢,直取蘇總管凡人,手落劍飛,如流光般快捷,一下挑翻了三個兇悍的黑衣武士,逼退了蘇總管和另一位武士,守護在白衣書生身邊。而池的那一邊,三個殺手和碧眼教主已不見了。白衣書生一下躍起,說:“莫姑娘,我們快走。”
莫紋奇異了:“你的內傷這麼快就好了?”
“在下沒事,我們快走,要不,就來不及了!”
“怎麼會來不及?”
“這座大院的地下,是個火藥庫,等會就會爆炸的。”
果然,他們剛一離開大院,就聽到轟然幾聲巨響,宛如天崩地裂,一座好端端的大院,頓時碎木斷竹塵土衝天,跟着就是一片大火,燒紅了楓林,莫紋和白衣書生站立的地方,也在晃動,恍如地震一般。白衣書生又說:“我們快離開這裏。”
莫紋驚問:“我們站立的地方也會爆炸嗎?”
“這卻不會。”
“那幹嘛要快走?”
“姑娘,這幾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不引起四鄉和長沙府的注意么?等一會就會有大批人湧來。姑娘不怕麻煩,不離開也行,在下可要走了。”
“哎!我是擔心你的傷呀!”
“在下根本就沒受傷。”
“什麼?你沒有受傷?”
“是。”
“那你幹嗎坐在地上運氣調息?你是在騙我?”
“姑娘言重了,在下怎敢騙姑娘?”
“你說!你幹嗎要坐下運氣調息?”
白衣書生打量了一下四周,說:“姑娘,我們到遠處的林子裏說吧,等會,不但四鄉的人湧來,官府的兵丁和不少的武林中人,都會湧來的。萬一官府的人要拉我們進衙門問話,那姑娘怎麼脫身?”
“好呀,我跟你去。我有許多話要問個明白的。”
“到時,在下所知的,一定如實奉告。”
莫紋跟隨白衣書生來到一處無人到的樹林深處,選了一塊草地坐下。莫紋對這位萍水相逢而俠義相救的白衣書生,有太多的疑問了。她環顧四周,對這武功莫測的書生,心裏不能不防。固然,江湖上俠義好心的人是不少,可是人心險惡,奸詐百出,用心不良的小人也比比皆是,可不能大意。
書生靠樹而坐,微笑地對莫紋說:“姑娘,你有什麼話,請問!”
“你真的沒受傷?”
“在下的確沒受傷,只是那老魔奇寒之毒驟然入體,一時受不了,不得不坐下來運氣調息。”
“在你運氣調息時,有人朝你下手,你能不能自衛反擊?”
“在下自問還可以。”
“嗨!你怎麼不早說?”
“在下早說了又怎樣?”
“你早說了,我就不用擔心你,去將那個碧眼老魔頭殺了!”
白衣書生搖搖頭說:“姑娘,你殺不了這魔頭。”
“我怎麼殺不了他?他有三頭六臂?”
“他的確有三頭六臂。”
“什麼?你當那老魔是神仙?還是妖怪?”
“他什麼也不是,是個凡人。只不過他父親是個胡番,他母親是個漢人,天生一雙碧藍的眼睛而已。”
“那他怎麼有三頭六臂?”
“姑娘沒見他身邊有三位冷血殺手么?那不是三個頭,六條臂?”
“哎!我才不在乎那三個殺手。”
“就是姑娘殺了那三個冷血殺手,也殺不了那老魔!”
“為什麼?”
“因為他坐的地方,就是一個秘密的地道入口,在姑娘與三個殺手交鋒時,老魔恐怕早鑽入地道逃走了。”
莫紋怔了怔:“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老魔是在下幾代人的世仇,存下在動手報仇之前,不能不事先打探清楚。”
“他是你幾代人的世仇?”
“是!本來在下想放過他的,可是他偏偏不放過在下一家人,將在下的家全毀了,逼得在下一家人東奔西散,不能團聚。”
“你這次出來,就是跟蹤這魔頭?”
“是!”
“你怎麼找到魔頭在這裏的巢**。”
“在下能尋來,應該多謝姑娘才是。”
“你怎麼多謝我?”
“要不是姑娘盯蹤那三個殺手,住下也不會尋來這裏了!”
“你一直在暗中跟蹤着我?”
“請姑娘原諒。”
莫紋的盤龍寶劍突然出手,劍尖一下貼在書生的咽喉上。白衣書生一怔:“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莫紋含笑說:“你最好別亂動,不然,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忌日。”
“好好!在下絕不敢亂動。”
莫紋突然又出手,一連封了白衣書生幾處**位,然後收回盤龍劍,笑着說:“對不起了,誰叫你在我面前胡編瞎說了?”
書生全身雖不能動,仍可以說話,問:“在下怎麼胡編瞎說?”
“你以為我是個天真無知的女孩,聽信你的一派胡言?”
“在下句句屬實,怎變成了一派胡言?”
“你沒感到你的話前後矛盾么?”
“怎麼矛盾了?”
“你大概說話說溜了嘴,不記得開頭的話了,才互相矛盾。”
“在下實在不明白。”
“你開頭不是說,你在報仇之前,不能不先將仇人的情況打探清楚?”
“這又怎樣?”
“你連魔頭地下通道的秘密入口處都知道了,而且還知道那大院地下是個火藥庫,怎麼後來又說跟蹤着我,才發現了那魔頭的巢**,你不認為矛盾?”
白衣書生一笑。
“你笑什麼?我說錯了你嗎?”
“姑娘並沒有說錯。”
“這下你服了吧?你表面上明為救我,只不過想討得我對你的感激和信任,其實你想救那老魔頭。”
白衣書生又是大笑。
莫紋惱了:“你笑夠了沒有?”
“對不起,在下還沒有笑夠。”
“那你笑呀!笑夠了再回答我的話不遲。”
“在下認為姑娘的問題不值得一答。”
“你答不出來,當然不答啦!”
“姑娘太聰明了!”
“你別跟本姑娘來這一套,本姑娘不喜歡阿諛奉承的人。”
“姑娘,你曉得太聰明會是什麼嗎?”
“是什麼?”
“愚蠢!”
“什麼!?你敢罵我?”
“姑娘不認為自己愚蠢?”
“好呀!你再罵呀!等一下你就罵不出來了!”
“在下怎麼罵不出來?”
“我割了你的舌頭,你還罵得出來嗎?”
“你別亂來!”
“你想我不亂來,最好老老實實說出你的企圖來!”
白衣書生“哼”了一聲:“在下要殺姑娘,何必多此一舉,要幾次救你?”
“你殺了我,你和那老魔能得到我手中的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嗎?你幾次都是做戲給我看的,希望得到我對你的好感。”
“總不會我殺了自己的人,傷了那老魔,來得到你的好感吧?”
“要不這樣,戲又怎會演得這麼逼真?”
“在下就是不殺姑娘,難道不能從背後暗算姑娘?憑在下的武功,要暗算姑娘總不會是困難的事吧?”
“你從背後封我的**位?”
“誰不知道姑娘會轉經移**的武功?在下封不住姑娘身上的任何一個**位。”
“那你怎麼暗算我?”
“在下完全可以挑斷了姑娘腳下的經脈。”
“你敢?”
“在下真的與老魔同謀,又怎麼不敢?”
“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姑娘真的殺了在下,一定會痛苦一世。”
“我痛苦什麼?”
“因為你的良心會問你,為什麼忘恩負義,殺害一個曾經救過你的人。”
“什麼良心,我才不管這一套。”
“姑娘要是不後悔,請殺在下好了!”
“你真的與老魔有仇?”
“在下不必求姑娘相信。”
“那你說,你前後的矛盾怎麼解釋?”
“那非常容易。”
“說呀!”
“姑娘還記得亂草坡上,那三個收屍的漢子?”
“記得!這又怎樣?”
“在下從他們口中得到那大院的情況。”
“他們肯告訴你?”
“他們並不是老魔和蘇總管特別訓練出來的冷血殺手,他們是第二十四驃騎使者蘇三娘的手下,不想丟掉自己的性命。”
“蘇三娘?”
“就是姑娘曾經捉為人質的二十四姐。”
“什麼!你從那時就一直在暗中跟蹤着我?”
“對不起,在下為了找尋仇人,只好跟蹤姑娘了。”
莫紋心想,這個白衣書生,一直在暗中跟蹤了多日,能令我不發覺,其輕功、機敏可想而知,他真的要暗算自己,的確也不是十分難的事,又問:“池邊那秘密地道入口處,也是他們三人告訴你?”
“秘密地道入口處他們不知道,只知道大院有一條地道,從大院可通到外面的楓樹林。”
“你怎麼知道了?”
“因為在下不但盯着姑娘,更盯着那三個殺手,看見他們在楓林里進入了一個秘密的地道入口,也就悄悄地跟着進去。”
莫紋心想:怪不得我在楓林里找不見那三個殺手了,原來他們早已進入了地道。看來,這個書生比自已更機警。
白衣書生繼續說:“在下進入地道后,又從暗處捉住了地道中的一個黑衣人,一逼問,才知道這地道一共有四處進出口,其中一個就是書亭旁的清池岸邊,同時也知道地下有一處暗藏大量炸藥的火藥庫。”
“你又怎麼知道他們要爆炸大院?”
“這火藥庫,就是以防武林人士發現他們這個巢**而準備的。所以在下一看那老魔走了,再看四周,也悄然無人,便猜到他們要炸毀大院,才急叫姑娘離開。”
“那麼說,我闖入大院時,你早已從地道中進了大院?”
“是!當我從地道轉上地面時,便發現姑娘與那老魔正交談。”
“所以你不出手,偷聽我們談話的內容?”
“是!在下初時以為姑娘真的要加入他們之中,當什麼副教主呢。”
“要是我加入了,你又怎麼打算?”
“那在下會將姑娘看成一個十分厲害的勁敵了。”
“當我與那老魔交鋒時,你幹嗎不從旁相助?你總不會又在了解我的武功吧?”
書生笑了笑:“一來在下是有這個意思;二來姑娘掌法、身法超群絕倫,應付那老魔綽綽有餘,只是一身內力,略遜老魔而已。”
“那後來你怎麼又出手了?”
“那老魔集中一身真氣在兩掌之中,使出了最後也是最凌厲的殺人三絕招——旋風身法和天地俱毀掌法,在下擔心姑娘一時不察而失手,成為了他們的人,所以在下也拼着一身的真氣,切入他的旋風之中,連續和他對了三掌,結果造成兩敗俱傷。多謝姑娘在旁相護,雖然在下可以帶寒毒而對付蘇總管等幾人,但沒有姑娘相護,在下也要吃大虧的。”
“好啦,我算相信你的話啦!”
白衣書生一縱而起,朝莫紋一揖說:“多謝姑娘!”
莫紋愕然:“你,你怎麼能躍身起來?我不是點了你身上幾處**位嗎?”
“在下同姑娘對話時,已暗運氣將被封的**位沖開了。”
莫紋怔了一會:“看來你這個人很不老實,頂會扮豬吃老虎的。”
“姑娘恐怕比在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怎麼扮豬吃老虎了?”
“姑娘在亂草坡上對蘇總管不是這樣?剛才在書亭中對那老魔,更是這樣。怪不得江湖上人,都稱姑娘狡黠如狐。”
“看來你對我很不客氣啊!”
“姑娘對在下又何嘗客氣?兩次用劍逼在下,又封在下的**位,還要割舌頭!”
莫紋大笑:“誰叫你神秘兮兮,說話又前後矛盾,能怪我嗎?”
白衣書生問:“今後姑娘打算去哪裏?”
“這可不能告訴你。”
“要是想追蹤那老魔的行蹤,在下勸姑娘不必多此一舉了。”
“為什麼?你怕我殺了他,不能親手報仇雪恨?”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要是在下沒有算錯,這老魔必然已轉回西域的老巢去了。”
“哦?他不要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了?”
“他怎麼會不要?只不過他與在下連對三掌時,不但身受內傷,而且還失去四成的內力,怎能不回西域老巢養傷練功?”
莫紋驚奇:“他怎麼失去了四成的內力?”
白衣書生神秘一笑:“姑娘不必多問。”
“那麼你呢?”
“在下可憑空增添了他四成的內力。不過,他這四成內力真不好受,使在下幾乎凍僵了,不得不坐下來運氣、調息、排毒。”
“你這是什麼掌法?”
白衣書生又是一笑:“姑娘對在下的家傳武功,不會又起心吧?”
“你以為我是小偷嗎?”
白衣書生大笑:“姑娘莫怪,江湖上人心險惡,在下不能不防。”
莫紋說:“你怕我偷你的武功,最好離開我遠一點,別在背後跟蹤着我。”
“在下今後再也不會跟蹤姑娘了。”
“好呀!那你走呀!”
“是是,在下告辭,希望姑娘今後一路小心。”白衣書生說完,便一晃而逝。
莫紋一時反而怔住了,暗想:這白衣書生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物?行為神秘、掌法奇特,對掌時能使對方失去內力而吸為己有的,不會是故作玄虛,嚇唬自己吧?世上有這樣的武功嗎?莫紋越想越感到這書生可疑,他既然知道蘇三娘是玄冥陰掌門的人,幹嗎不去盯蹤蘇三娘,而來盯蹤自己?這麼一個疑問,怎麼自己當時想不到去追問他的?是呵,盯蹤蘇三娘,不更易找到碧眼教主?何必要跟蹤自己?好!但願他今後別再碰上了我,碰上了,我一定問個清楚明白。
莫紋想罷,便離開樹林,往衡山而去。莫紋怎麼也沒想到,當她走入小鎮一家如意飯店時,又碰上了剛分手不久的白衣書生。這個中年白衣書生似乎也發現自己進了店,故意麵朝窗外,眺望南面遠處隱約現於雲端的衡山七十二峰,而不瞧自己。
莫紋心想:好呀,你裝作看不見我,我可不放過你,你不看我就行了嗎?當店小二向她走過來時,莫紋一指白衣書生坐的桌上:“我要坐那靠窗口的座位。”
店小二看了一下說:“大妹子,那桌子已有人坐了,大妹子不如坐這邊吧,這邊的桌子也靠近窗子,很光亮。”
莫紋說:“那桌子只有一個人坐,怎麼沒有座位了?是不是你這飯店的規矩,一桌只准坐一個人,不準坐兩個人的?”
店小二慌忙說:“不,小!大妹子,只是怕你不方便呢。”
莫紋反問:“不就是吃飯嗎,有何不方便的?”
“這——!”店小二不知說什麼才好。
莫紋又問:“你這飯店只有八張桌子,只能招呼八個人吃飯?第九個人來,你是不是將他趕了出去?”
“不,不,大妹子喜歡坐那就坐好了。”
其他四個吃飯的客人,都驚愕地望着這麼一個性子潑辣的少女,有的客人看見她明麗動人,便不懷好意了,起身笑着說:“大妹子,你要是不嫌棄,就坐我這張桌子,我吃飯是最愛人陪着的。”
莫紋掃了那人一眼,直朝白衣書生的桌子走去,大咧咧地便坐在白衣書生的對面。
白衣書生再不能裝看不見了,只好站起來極有禮貌地對莫紋一揖。莫紋笑問:“哎!你不是裝作看不見我嗎?幹嗎又向我作揖了?”
白衣書生說:“姑娘喜歡坐這張桌子,在下只好相讓了。”說時,便想走開。
“喂!你要去哪裏?”
“在下到另一張桌子去,這裏讓給姑娘。”
“原來你是怕人看你吃飯的。”
“在下的確有些怕。”
莫紋突然“嗖”的一聲,盤龍寶劍出袖,攔住了白衣書生,笑着說:“哎!你最好老老實實在我對面坐下來,別亂走動。”
這一來,飯店裏的人全驚震了。初時,大家以為這漂亮的大妹子是個野妹子,不想竟然是個動刀劍的羅剎,看來,她來這裏,是在找這書生的岔子。一些膽小怕事的,慌忙叫店小二會帳離開。
白衣書生想不到莫紋在飯店裏亮出了劍,怕將事鬧大了,驚愕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莫紋說:“沒幹什麼,你老老實實坐下。”
“姑娘不是叫在下遠離姑娘么?”
“看來你想叫我在這裏鬧事了?”
“好好,在下算怕了你,在下坐下,請姑娘快將劍收起來。”
“這就對了。”莫紋收回了劍。
“姑娘找在下有何賜教?”
莫紋眼睛眨了眨:“我的銀子不見了。”
白衣書生感到莫名其妙:“姑娘不見了銀子,找在下幹什麼?”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
“什麼?我偷你的?”
“因為一路上,只有你接近過我,沒有別的人接近過我。”
“姑娘冤枉在下了。”
“那我的銀子怎麼不見了?”
“這也不能證明是在下偷了姑娘的。”
“我不管,現在我沒錢吃飯,你得先代我付帳。”
白衣書生笑說:“這是小意思,好說!”他對獃著的店小二說:“這姑娘所吃所住的,全由我付了,你快去端一些好的菜來給這位姑娘。”
“是!是!”店小二慌忙而去。
莫紋說:“看來你很好說話呵!”
“在下能請姑娘吃飯,實在榮幸。”
“那我多謝了!”
“別客氣,姑娘真缺銀兩,在下可以贈與,不知姑娘需要多少?”
“你有多少?”
“一百幾十兩,在下隨時可以拿得出來:”
“你可以稱得上慷慨好義呀!”
“扶貧濟危,這是在下的天職。”
“先別老鼠上天秤,自己稱自己。我問你,你為什麼老跟着我?”
白衣書生愕然:“姑娘,你是不是將話說顛倒了?”
“我怎麼說顛倒了?”“現在是姑娘跟蹤在下,而不是在下跟蹤着姑娘。”
店小二這時將飯菜端上來了。莫紋說:“對不起,等我吃飽了再跟你算帳。”
“算帳?”
“當然是算帳啦!”
“算什麼帳?”
“別急。我吃飽后,你就清楚了。”
“那在下等着。”
莫紋吃飽了后,問:你是不是一直從長沙嶽麓山跟蹤到龍山下的亂草坡?”
“姑娘,因為在下……”
“哎!你別說原因,只回答我是與不是。”
“是!”白衣書生只好回答。
“你是為了尋找那老魔才跟蹤我?”
“是!”
“你也看見我放走蘇三娘?”
“是!”
“蘇三娘手下的那些漢子都知道了老魔的巢**,蘇三娘會不會知道?”
“她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跟蹤她而跑來跟蹤我?”
“這——!”
“說呀!你說不出來吧?”
“在下怎會說不出來的?”
“那說呀!”
“在下當時性急,待姑娘走後,在下已問過她了。”
“她不肯說?”
“在下不能不佩服她寧死也不說的剛烈性格。”
“你怎麼不暗地裏跟蹤她?”
“她機警不下姑娘,根本就沒回長沙,盡跟在下兜***,走了一天一夜,又回到她原來的老地方住下。所以在下只好放棄了她,再跟蹤姑娘了。”
白衣書生這麼一說,反而弄得莫紋無話可說,她沒想到這書生會直接找蘇三娘問話,以蘇三娘的性格,的確是個不怕死的人,寧死也不會說出老魔所在地方的。
白衣書生帶譏笑地問莫紋:“姑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
“你真的去問過蘇三娘了?”
“姑娘不信,可以去找蘇三娘問。”
“你怕我以後不會問嗎?”
“姑娘總不會要在下陪同姑娘去找蘇三娘吧?現在,恐怕她不知躲去了哪裏,不是十天半個月能找到的。”
“誰要你陪我去找她了?”
“既然這樣,在下告辭。”白衣書生叫店小二會帳,然後又掏出一個小袋子放在桌上,說:“袋中有值八十兩銀的金葉、金珠,請姑娘笑納。”
莫紋說:“收起你的銀兩吧,你以為我真的丟了錢嗎?”
“原來姑娘是在捉弄在下,在下還真的以為姑娘丟了銀兩哩。”白衣書生說時收回小袋,一笑而去。
莫紋此時滿以為會問出這書生跟蹤自己的真正用意,結果仍然沒有結果,她卻有點暗暗羨慕這書生的涵養功夫極好,要是別的人,有他那麼好的武功,受到自己這般的盤問,不提刀拿劍動手,也會發怒而離去。
是夜,莫紋在花石小鎮上投店住宿。這是鎮上唯一的一間客棧,以鎮名為店名,叫花石客棧。從這裏去南嶽鎮不到一百里。其實花石小鎮是衡山北面的一處小鎮,但鎮面並不熱鬧,更不是交通要道,一般去遊覽衡山和燒香拜佛之人,絕大多數去衡山南面的南嶽鎮,先朝拜鎮北的南嶽大廟,然後從南嶽廟登上衡山,絕不朝花石鎮而來。只有莫紋,為避開武林人士的注目,不走水陸交通方便的衡山縣,再從衡山縣到南嶽鎮,而是從湘潭縣直穿南下,來到這花石小鎮。
第二天,莫紋洗漱后開門出房,誰知斜對面房間的一個客人,也正開門出來,一看,莫紋又怔住了,那不是白衣書生么?難道他昨夜裏也在這一間客棧投宿?
白衣書生一見莫紋,慌忙又縮回房去。他不縮回去還好,一縮回去,更引起了莫紋的疑心,要是這書生不暗中跟蹤着自己,何必這麼害怕,鬼鬼祟祟地縮了回去?哼!他必然是心中有鬼,才這麼怕見我。這麼看來,他必定是俠義道上正派人士派出來的絕頂高手,負責在暗中盯蹤自己。他救自己,完全沒出於好心,而是害怕自己落到了碧眼教主的手中罷了。他對自己說的話,恐怕沒一句真言,完全是閻王爺出告示——鬼話連篇。不過,也有一句是真的:“從嶽麓山一直在盯蹤自己”,其他什麼與碧眼教主為世仇,什麼毀了他一家,什麼拷問蘇三娘,全是假話。但莫紋也不能不佩服他把瞎話編得幾乎沒有什麼破綻,令自己相信。要不是在這裏碰上了他,自己便會被他騙了。好呀,你既然躲着我,我就裝作沒看見,看你怎麼盯蹤我。
莫紋故意放重了腳步,喊店小二會帳,一面暗暗注視白衣書生的行動。莫紋跟隨住店的客人走出客棧,打量花石鎮的地勢,然後閃身進入一條冷清的小街窄巷,悄然縱身上了一處人家的屋頂,再悄然無聲轉回客棧附近,伏在一處屋頂,注視客棧大門口人們的出入。
不久,白衣書生出現在客棧的掌柜面前。莫紋憑着深厚的內力聽到白衣書生一邊會帳,一邊向掌柜打探自己有沒有出門,出門后朝哪一個方向走。莫紋暗想:這一下你不是在盯蹤我?要不,你向掌柜打聽我幹嗎?
白衣書生轉出鎮口外,就不斷向路人打聽有沒有看見自己,一路朝南嶽鎮而去。莫紋看在眼裏,心裏奇了:這書生怎麼知道我要去南嶽鎮?我可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呵!
莫紋一路上不動聲色地盯蹤着他。大約走了十多里地,書生打探不到自己的蹤影,似乎感到有些茫然起來,立在一高坡處,自言自語地說:“咦!她去了哪裏呢?怎麼不見了?難道她從別的路走了?”
莫紋一下從隱身處躍出來,白衣書生似乎也察覺到身後一陣微風輕動,轉過頭來一看,一下怔住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莫紋會在自己身後出現的。莫紋故意裝作不知道他在跟蹤自己,含笑問:“我們真是山不轉水轉,不想又見面了。你在等什麼人?”
“我、我沒有等什麼人。”
“是嗎?那你東張西望幹嗎?”
“這裏的景色真美呵,在下由不得就停下來在這裏欣賞呢。”
莫紋笑着:“不對吧?”
“什麼不對?在下可不明白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裏既沒有奇峰異石,也沒有什麼清溪石上流?連野花也不多一朵,它美在哪裏了?”
“噢!在下欣賞的,是遠處的衡山七十二峰之美,不是在欣賞眼前的山坡。”
“是嗎?我好像聽你自言自語說什麼她去了哪裏呢?怎麼不見了的?我沒有聽錯吧?”
“這、這、這是在下說衡山的七十二峰,怎麼有一峰不見了的。”
“哦?這個不見了的峰,還會從別的路走了?這山峰總不會有腳,從別的路走了吧?”
白衣書生一下跳了起來:“你、你在跟蹤着我?”
莫紋見他急成那個樣,卟哧一聲,笑了起來:“你大概是黔驢技窮了吧?真是賊喊捉賊,倒打一耙了!”
莫紋為什麼會說白衣書生是倒打一耙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