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我幾乎一怔。
“先生,今天一早,警察就過來問代書先生的事了。聽口氣,好像那個代書先生有點可疑呢。”
“哪個代書?是隔壁的久平先生嗎?”
手上的旱煙管掉了我都沒有察覺,眼光奇異地被那串藤花吸引住了。
是的,是的,那個五月的早晨。阿縫說不死也是命的一串花,就像一盞白色的燈,朦朦朧朧的,好像帶着一抹悲悒的光色。
常夜坡是從小山丘上一條河般流下來的街道,而赤間神社在坡頂,剛好可以把整條花街一覽無遺,是個很小的神社。
因為名稱有個“赤”字,所以鳥居和社殿都像常見的稻荷神社一樣呈硃紅色,這以外就毫無特色,可以說是最常見的小型神社。
據阿縫說,昨晚就在這所神社裏又有人被殺,手法與前面兩件完全一樣,死者臉部被擊爛,慘不忍睹。
這回死者也是個男人,年約四十五六歲。
“喏!一進去,右邊就有棵大楠木,就在那棵大樹下面。”
我關心的是這次的事件怎麼會扯上那位代書先生。
“聽說,神社的廟祝做完早上的禱告,往外一看,院子裏有人影。廟祝問了一聲是誰,那人就跑開了。廟祝說好像就是那位代書先生。然後,才發現屍首。”
“那裏晚上是沒有燈光的,而且又是雨天,沒有月光。怎麼可能看出是代書先生呢?”
“這我就不懂啦,廟祝來過幾次隔壁,請代書先生寫祭禮用的牌子,大概很熟悉的。”
分明是相信了警察說法的口吻,把代書先生當成兇手了。這不太無情了些嗎?
是鄰居,就該有鄰居的情誼,怎麼可以隨便懷疑人家呢?本想這麼說她,卻先問了一聲:
“那警察是否問了你什麼話?”
“昨晚八點鐘左右有什麼跟平常不同的事嗎?”
“你怎麼回答?”
“我說沒有啊,我真的什麼也沒有感覺到。”
“還問了什麼嗎?”
“還問了代書先生的來歷等等。可是我什麼也不懂,便說不知道。”
“其他呢?”
“也問了這個月五號和九號的事。”
“五號和九號怎麼了?”
“是碼頭和河邊出了人命的日子吧,依您看,以前那兩樁也是代書先生乾的嗎?”
我幾乎啞然,無名火冒上來。
“你是怎麼搞的,聽口氣,好像非要把代書先生當成兇手不可了?你不是請人家免費幫你寫過東西嗎?哎,你可真是個無情的女人。老公死的時候也是,連一滴眼淚也沒掉,跟我,也是光為了錢吧?”
我看到阿縫的臉上掠過一抹憂鬱,但我沒管這些,朝她吼叫了一頓。
“你也犯不着說得這麼難聽啊。”阿縫稍停才說,“可是,我總覺得那個人有點怪怪的。問他以前的事,老是似笑非笑的,叫人心頭髮毛。先生,您喜歡他,所以幫他說話,是不?”
她也很不高興,這以後雙方便都不再開口。
是的,正像阿縫說的,手法既然一樣,那麼這次和上兩次,兇手可能是同一個人吧!
前面兩次,發生的日子很接近,而這次卻隔了差不多二十天,這一點倒使人覺得蹊蹺,可是不管怎樣,我都不能相信那位代書先生會幹下這麼可怕的事。
那天,我有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感覺。
我擔心警察還會再來問話,也想乾脆到警所那邊跑一趟,問問搜查的進展。心裏這麼著急着,眼睛老是盯住隔壁那邊,可是那扇玻璃門一直都被罩在雲翳下,闃無聲響。
無意間往巷子那邊一看,太太們正聚在那兒壓低嗓門談着,不時有人把眼光投向代書先生的門口。可見飛短流長,早已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