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棺焚母(中)

第二章 開棺焚母(中)

胡旺田請了村裡四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楞頭青,帶齊傢伙,和歐陽貴一行七人來到墳地。說是墳地,其實只不過是個陰山溝,溝幫上栽着一棵老槐樹,槐樹正下面的溝邊上原來有個斜土洞,胡旺田為圖省事,直接他媽的屍體塞洞裏埋上了。

“媽的!”歐陽貴看着貼在溝幫的那個小土丘,雙目發直,咬牙切齒地罵道:“這胡旺田連他媽的畜生都不如,還腆着臉活着,要不是我正在研究‘養屍之地’這個課題,他**愛死不死,老子才沒空理他!”

華天任也正想着這事,聽歐陽貴這麼一罵,頗有同感:“把您老都氣成這樣,胡旺田還真該死了。”

歐陽貴不再廢話,揮手命令四個小子扒墳,自己左手拿着個磁場探測儀,右手托着一個帶指南針的黃銅羅盤,在墳地周圍裝做勘測着什麼,暗地裏卻把手機取出來,打開了儲存在裏面的一封電子郵件。

郵件只有簡單的幾句話,“我其實也不想,但是如果你照我說的做,十年後你就會明白,我們為什麼會相遇。”後面是一道莫名其妙的打油詩——“華天任心洗、悲母水養屍、五星襲月日,你我輪迴時。”

“悲母水養屍、悲母……”歐陽貴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華天任一眼,左腮上的那顆長毛的黑痣抽動了一下:“這些年來,我相繼得到《皓月洗心訣》,又認識了名叫華天任的男孩兒,正符合了那句‘華天任心洗’,難道今天這一句所說的,也要成真了嗎?”

華天任身體虛,就蹲在老槐樹底下,兜里揣着兩個血鵝蛋,懷裏抱着能發符篆的辟邪手電,看着幾個人瞎折騰。

大正月的,天上又下着雪,土地凍得梆梆硬,幾個大漢掄圓了鍬鎬,喊着號子猛干,胡旺田說了,事畢了好酒好菜好招待,外加一條好煙。

歐陽貴收起手機,在周圍轉了兩圈,站回到老槐樹底下,展眼向四處望了望,象是喃喃自語,又象是對華天任說:“奇怪了,這裏即沒有強磁場,風水也一般,雖說槐樹是樹中之鬼,容易讓鬼魂不散,也不可能是‘養屍之地’啊,難道我搞錯了?”

樹中之鬼?

華天任正靠着屁股後面的槐樹,聽老歐陽這麼一說,趕緊站了起來。

這時候,有個漢子突然舉起鐵杴,大叫:“有了,我找到了!”

歐陽貴噌的站起來,幾步跑到溝幫,華天任也跟着跑了過去。只見溝幫已被扒下一大塊,泥土之中露出一塊破舊的綠色棉被,那個漢子啐了口唾沫,咧嘴罵著胡旺田,“你小子真他媽可以,用鋪破被子就把你媽打發了,怪不得你媽在家裏折騰呢!”

胡旺田紅着臉,嘿嘿笑道:“她死得那麼急慌,哪有空製備棺材,古人不是流行卷席筒嗎,我用被子裹着,省了她老人家在地下着涼。”

“你媽生你可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一個大漢憤憤地罵道。

“嘿嘿,”胡旺田嘻皮笑臉地掏出香煙,一一遞給大家:“誰過日子都不容易,我要是百萬富翁,肯定把我媽風光大葬!來,抽根煙,先竭會。”

“哎喲!這是什麼東西”胡旺田話音沒落,又一個漢子厲聲大叫。

歐陽貴一聽聲音不對,連忙看過去:“怎麼了?”

“這、這是什麼玩意兒?!”那漢子一邊尖叫,一邊指着腳下連連後退,天任順着他手指一看,被雪水摻和得有點發稀的濕土,拱拱囊囊鑽出三隻青皮核桃大小的甲殼蟲,這種甲殼蟲身體肥胖,有一對鏟子形的獠牙,包在稀泥里的似乎有防水的功能,偶爾露出來,顯得烏黑鋥亮!

“我操他媽,不會是屍蟲吧!”大漢突然喊了這麼一句。估計是看過美國盜墓類的大片了,荷里活出的電影,把這些東西弄得比真的還真,屍蟲在古墓里出現的時候,一片一片跟漲潮似的,所過之處,活人被鑽皮咬肉瞬間成為白骨,村民對這種事都深信不疑。

幾個大漢哇呀一聲,手忙腳亂向溝上就亂爬。

歐陽貴也嚇了一跳,端着羅盤站了起來,緊皺眉頭,輕聲說:“才埋了三年怎麼可能有屍蟲?”

“別跑了!”華天任看着泥里的幾隻甲殼蟲,雖然胸中劇痛,還是差點笑得從溝下栽下去,“哪兒是什麼屍蟲啊,你們都是庄稼人,怎麼連屎克螂都不認識?”

“屎克螂?”胡旺田和那幾個漢子爬到一半,都怔住了。

歐陽貴從溝下跳下去,抄起一把鐵鍬和着一大塊土把那三隻甲殼蟲掘出來,仔細看了看,然後使勁摔到地上。叭的一聲,濕土摔成一灘,本來天就冷,三隻甲殼蟲被老歐陽狠勁一摔,都不爬了,有一個還翻着黑肚皮,突突地蹬蹺腿。

“確實是屎克螂!”歐陽貴舉起鐵鍬,幾下子把三隻蜣螂都拍死了,心想:幾隻這玩意兒就把一群塔似的漢子嚇成那樣,可見在人們的內心深處對靈異的事物是多麼的恐懼,一面招呼大家繼續挖土,一面從溝底爬上來,端着羅盤繼續探測。

四個漢子臉都紅了。

胡旺田在旁邊開始埋汰大夥,“還**逞能哎?三屎克螂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一句話把漢子們都氣得鼓鼓的,挖着屎克螂那個臉上更掛不住,不服氣地頂嘴,“少扯淡了,這回別說見到屎克螂,就是你媽自個兒從泥里鑽出來,我都再管他叫聲二嬸,跟她嘮嘮嗑兒!”

胡旺田現在打心眼裏怕提“媽”這個字,鑿着眉頭子,懨懨地罵道:“開個玩笑,看把你急的。別說那些不吉利嚇唬人的話了,麻利兒把事幹完,吃完飯在我家摸兩圈。過年這幾天我他媽手氣特背,都干進去三百多了。”

“行!”漢子們一聽說打麻將,精神頭又上來了,有人提議打缺門八張,有人提議玩二十塊錢一鍋的,沒說兩句,“啊”的一聲,又一個漢子驚叫起來。

“又怎麼了?”胡旺田不耐煩地嘮叨了一句。

漢子手裏的四齒鎬叭嗒一聲掉到地上,臉色煞白,嗑嗑巴巴說:“我的鎬不小心釗到老太太腿上,她、她的腿好像流血了!”

華天任心不在焉的聽着幾個漢子掐架,猛地聽到這麼一句,彷彿被電擊了一樣,汗毛兒都乍起來了。

流血,不能吧?

死了三年的人還能流血?

大漢話音一落,剩下的幾個傢伙像踩了地雷一樣,抱了鎬鍬紛紛跳開四五米,不過這回他們學精了,都沒跑得太遠,萬一那小子看走了眼,一天被唬住兩回,傳出去可就丟死人了。

歐陽貴端着羅盤沒走過十米,聽着這邊一嚷嚷,像灌進了半瓶二鍋頭,臉色刷的就紅了,這多年來,他雖然一直在搞靈異方面的研究,知道有一種“血跡石”,一下雨就流血,其實是石頭裏含有大量氧化鐵、氧化錳等化學物質,屍體怎麼可能流血?

那封神秘的郵件里提到“悲母水養屍”,胡旺田的媽確實是一個可悲可憐的母親,難道有什麼特殊東西,保持了屍體的鮮活性,但是他剛才端着儀器測量了好久,這裏的地質根本沒有異常啊!

此時,歐陽貴興奮多於害怕,他收起羅盤,給華天任施了個眼色。

華天任把辟邪手電抄在手裏,戰戰兢兢地跟着老歐陽跳進溝底。

歐陽貴拾起扔在地上的一把四齒鎬,用鎬齒叨住埋土裏的棉被一角,咬牙瞪眼狠狠一拽。

撲嚕一聲,整鋪被子卷着屍體被四齒鎬拉了個滾,一具穿着黑褂黑褲的女屍登時呈現在面前:滿頭黑髮、面色紅潤,臂膀圓滾、肌膚光潔,露在外面的黑布褲腿上還真是鮮血淋漓!

大家都明白,一鎬下去就冒血,只有活人或者剛死不久才能這樣,這雪封冰凍的溝幫子上,不可能埋着活人,而且還是個妙齡少女!

四個大漢和胡旺田在遠處看得真真的,一個個兒臉都綠了。

歐陽貴怔了半天,緊握着手裏四齒鎬,側臉對胡旺田說:“旺田,你過來看看,這是你媽嗎?”

胡旺田臉扭崎得像個爛柿子,哪敢靠前,站在老遠翹腳看了看,結結巴巴地喊:“臉龐、衣服和身高都像,應該錯不了,可、可是她、她咋變得這麼年輕了?!”

“難道是屍變?”歐陽貴面色鐵青,脫口念聞這麼一句。

華天任雖然也有些害怕,但是跟歐陽時間久了,膽子已大了不少,好奇地問:“教授,什麼是屍變?”

“一般情況下,人死後,先是肌肉鬆馳體溫下降,接着出現屍斑屍體僵直,如果不進行處理就會因為腹腸細菌大量繁殖適成肚脹、張口、脫肛、眼球被腦壓擠出,隨之出現屍體腐爛等現象,但在一些乾燥、無氧、無菌的特殊情況下,屍體水份快速蒸發,屍體會直接變成乾屍。這裏空氣乾燥,溫度大約在零度左右,類似天然冰庫原理,則出現了鮮屍現象。但是屍體流血,從來聽都沒聽過。”

歐陽貴簡單解釋了一遍,咬着牙根,用鎬拉着棉被連着屍體一起順着溝底拽出四五米,接着用鎬齒把裹在屍體上的棉被鉤開。

華天任回頭看看那幾個楞漢子,一個個早都嚇得腿肚子轉筋,哪有敢上前來的?看着靜靜躺在地上的屍體不解道:“您說的屍變是屍體保持不爛,但是她、她……這一具怎麼變會年青呢?”

“這個……”歐陽貴沉吟片刻,似是給華天任解釋,又似乎自己在分析:“我只見過死後不腐的肉身和尚,還有偶爾會碰到能長出頭髮或指甲的屍體,像這樣返老還童的還是頭一次,雖然重慶曾經有位93歲老太太死後復活,返老還童,但是我推測當時那位老太太應該沒有真的死亡。”

“這可真是奇怪了,教授……”

“噓,禁聲。”歐陽貴伸指晃了晃,打斷了華天任的話,接着詭異地一笑,華天任和老頭的眼睛一對,禁不住渾身一顫,老歐陽的眼神中竟然閃爍着一種“賊光”,只聽歐陽貴厲聲對胡旺田叫道:“哎,認準了,是不是你媽?”

“是,是!”

“沒看錯?”

“錯不了,自己個兒的媽還認差了,大爺,我聽說只有、只有冤魂不散的厲鬼屍體才會不腐爛,而且將來還會長出綠色屍鱗,然後把附近一村的人都吃嘍,他們幾個不行了,麻煩麻煩您……趕緊放把火,把我媽給燒了吧!”

胡旺田腦門子的汗滋滋往向冒,抹去一層,立刻又滲出一層,那幾個村裏有名的大膽,都嚇得退出老遠,現在只能求歐陽貴了。

“嗯!”歐陽貴低咳了一聲,掃了胡旺田一眼,悄聲道:“兄弟,這麼著吧,我給你出個主意,你不是正缺錢嗎?反正你媽也死了,我給你一千塊錢,把你媽拉走,你放心就是拍幾張照片,簡單研究一下,然後就直接送火葬廠火化,回頭我再把骨灰給你送來,還送你一個高級骨灰盒,讓你特有面子,你說怎麼樣?”

“這……”

胡旺田眼神一頓,隨即把頭搖得像個布郞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歐陽貴一怔,實在沒想到胡旺田會拒絕,捻了捻黑痣上的幾根長毛,狠狠盯着胡旺田的眼睛,冷笑道:“你是不是嫌錢少啊?”

“這……”

胡旺田看了母親屍體一眼,連忙又把頭扭向一旁,嗯了口唾沫,說:“那樣我媽肯定更恨我了,我就算再愛錢,可不能不要命啊。”說完,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抖抖擻擻地自己從溝頂上拎下油桶,擰開桶,咚咚把整桶汽油都倒在母親的屍體上。

歐陽貴狠狠地瞪着胡旺田一舉一動,嘴唇輕輕的一張一合,華天任隱約覺得老頭罵了一句:“媽的!”知道老頭現在肯定把胡旺田恨之入骨,但是那可是人家的媽啊,人家要當場火化,他們能說些什麼。

胡旺田掏出打火機,喃喃念道:“媽,我知道您死的慘,可是我要不這麼做,等你長出‘屍鱗’,肯定更饒不了我。您在天有靈,能轉世就去轉投、能投胎就去投胎,兒子我給你送行了,來生您再當我媽,我肯定好好孝敬您!”

說完,打着打火機,隨手向屍體上一扔。

呼!

火苗子平地躥起兩米多高,汽油包着屍體劇烈燃燒起來!

華天任不知道焚燒這種變異的屍體會出現什麼情況,連忙暗運皓月洗心訣,舉起手電,緊緊注視着屍體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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