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客魏覆亡9

第三十一集客魏覆亡9

9乾清宮

[魏忠賢在自己的值房內無所事事。倒是王體乾不忘舊情,前來透露消息。

王體乾:崔呈秀罷官,好像是個信號,朝內外不僅彈攻崔呈秀的章疏接連不斷,而且直接點名彈劾魏公公的本章也出現了。十月二十三,工部主事陸澄源上疏,就直接點名攻擊公公。

魏忠賢:在意料之中啊!他說些什麼?

王體乾:他說:“比來士氣漸降,士節漸卑,日以稱功頌德為事,如廠臣魏忠賢,服侍先帝,贊籌邊務,拮据大工,亦大臣分內事,朝廷論功行賞,自有常典。何至寵逾開國,爵列三等:錦衣遍宗親,京堂濫乳臭也。先帝聖不自聖,詔旨批答,必歸功廠臣,廠臣居之不疑;外臣奏疏不敢明書忠賢姓名,盡廢君前臣名之禮。至祝厘遍於海內,奔走狂於域中,譽之以皋、虁,尊之以周、孔。身為士大夫者,首上建祠之疏,以至市估儒梟,在在效尤。士習漸降漸卑,莫此為甚。……”

魏忠賢:陸澄源可惡。

王體乾:二十五日,兵部主事餞元愨也專疏彈劾公公。

魏忠賢:牆倒眾人推呀!他說什麼?

王體乾:“廠臣魏忠賢以梟獐之姿,供綴衣之役,先帝念其服勤左右,假以事權,群小蟻附,勢漸難返。稱功頌德,佈滿天下,幾如王莽之妄引符命;列爵三等,畀於乳臭,幾如梁冀之一門五候;遍列私人,分置要津,幾如王衍之狡兔三窟;輿珍輦寶,藏積肅寧,幾如董卓之郿塢自固;動輒傳旨,鉗制百僚,幾如趙高之指鹿為馬:誅鋤士類,傷殘元氣,幾如節甫之鉤黨侏連;陰養死士,陳兵自衛,幾如桓溫之壁後置人;廣開告訐,道路以目,幾如則天之羅鉗結網。先帝念忠賢有驅使之微勞,聞譽言之日至,豈料其威權趨附之至此。使先帝而早知其橫禍,亦必有以處忠賢矣。……魏良卿輩,原非開國之勛,又非從龍之寵,安得玷茲茅士,污此彝章。速令解組褫紳,長農沒世。至告訐獲賞之張體乾,鍛煉驟貴之楊寰,夫頭乘轎之張凌雲,委官開棍之陳大同,號稱長兒之田爾耕,寧國契友之白太始、龔翼明等,凡為爪牙,俱明暴其罪,或殛或放,奸黨肅清,九流澄沏。”

魏忠賢:真狠哪,是想要我的命啊!

王體乾:還有更最尖銳的哪!浙江海鹽縣有個貢生叫錢嘉征,他十月二十七日上疏揭發公公有十樁大罪,一曰並帝,三曰蔑后,三曰弄兵,四曰無二祖列宗,五曰克剝藩封,六曰無聖,七曰濫爵,八曰邀邊功,九曰朘民脂膏,十曰通同關節。哪一樁都是死罪呀!

魏忠賢:皇上是什麼態度啊?

王體乾:皇上在錢元愨的奏章上批的是“錢元愨小臣,如何又來多言,姑不究。”對錢嘉征彈章的批紅是:“魏忠賢事體,朕心自有獨斷。青衿書生,不諳規矩,姑饒這遭。”

魏忠賢:皇上倒是留着情面。這是咱家入宮之後的第三次刧難。第一次是楊漣參我二十四行大罪。第二次是孫承宗進京面聖要“清君側”。這兩次都是有驚無險。這一次能不能度過去,我心中沒有底呀。

王體乾:公公不是找過徐應元了嗎?他肯不肯幫忙?

魏忠賢:徐應元倒是答應得挺痛快。

王體乾:這會兒徐應元正在皇上身邊呢,沒有任何別的辦法了,公公不如趁着徐應元在去求求皇上吧。

魏忠賢:是嗎?我就去。老王啊,我得好好地謝你呀!

王體乾:別說謝不謝的了,咱倆誰跟誰呀!一根繩上倆螞蚱,就是說的咱們倆呀!快着去吧。

[魏忠賢送走了王體乾,惶恐不安地、足將行而趦趄地向乾清宮走去。

[朱由檢也以乾清宮西暖閣作自己的主卧室,只是西暖閣內的珍寶古玩全部撤去,換成了朱由檢日常翻閱的書籍。乾清宮大殿是他辦公與會見大臣的地方。崇禎皇帝常常坐在案前披閱奏章,他坐功極好,每日除了上朝,經筵日講之外,常常整日不動認真地看摺子,經常看到深夜。

[朱由檢正看到戶科給事中段國璋參劾吏部尚書周應秋的奏章,新任司禮秉筆太監徐應元和長隨太監方正化在旁侍立。新皇帝邊看邊思考,小太監進報魏忠賢求見。

朱由檢:魏公公進來吧。(又低頭看摺子)

[魏忠賢恭恭敬敬進入大殿,向皇上磕頭。

魏忠賢:老奴參見萬歲爺。

朱由檢:(端坐在案后,放下手中的硃筆,抬起頭)魏公公見朕,想是有什麼事么?

魏忠賢:(跪在地上,滿眼含着淚水,委委屈屈地)老奴聽說有小人彈劾,心不自安,求萬歲爺為老奴作主。

[朱由檢早已猜到了魏忠賢的來意,故作漫不經心,微微一笑。

朱由檢:朕已經批過了,錢之愨、錢嘉征,一個是小臣,一個是生員,都不懂規矩,公公不必與他們計較吧。

[魏忠賢心中掠過一絲暖意,但又覺得不怎麼踏實,便仗着膽子再奏。

魏忠賢:微臣覺得,萬歲爺不管管他們,怕他們誤以為是萬歲爺縱容,更加有恃無恐,別的奸臣們也會學他們的樣兒,一窩蜂地胡參亂奏,煩擾聖聽,豈不要朝綱大亂?

[聽到這裏,朱由檢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朱由檢:(冷冷地)朕不處罰他們,怎麼就成縱容他們了,有幾份彈劾魏公公的摺子,怎麼就朝綱大亂了?

魏忠賢:(自知失言,連忙叩下頭去)是臣胡說,臣該萬死!

朱由檢:(且不理他,接著說)既是這樣,這就是錢嘉征的摺子,你給朕念念,看他說了些什麼?

[說著,從案上撿起一個摺子,劈面甩在魏忠賢跟前。

[魏忠賢嚇得呆住了,隨後,他連忙從地上拾起摺子,雙手捧在頭頂,哆哆嗦嗦地稟奏。

魏忠賢:萬歲爺,老臣不認幾個字,老臣念不下來。

朱由檢:(有意挖苦)公公不認字?公公怎麼會作秉筆太監?

[此時徐應元在旁插話。

徐應元:萬歲爺有所不知,不識字作司禮秉筆太監我朝有先例的,穆廟老爺時有孟沖,神廟老爺時有張明,就是綽號“張打鶴”的那個,都是不識字的。

朱由檢:(轉過頭去,狠狠瞪了徐應元一眼,勃然大怒)我問你了嗎?

[徐應元趕忙低下頭去,不敢言語。

朱由檢:既然魏公公不願念,那就讓別人念,朕與公公一起聽。

[朱由檢微微擺一下頭,示意在旁侍立的太監方正化。方正化走過去從魏忠賢手裏拿過摺子,打開,高聲讀起來。

方正化:(朗讀)

曰並帝。封章必先關白,至稱功頌德;上配先帝,反奉喻旨,必雲朕與廠臣,從來有此奏體乎?

曰蔑后。皇親張國紀,未罹不赦之條,先帝令忠賢宣皇后,滅旨不傳,至皇后御前面折逆奸,遂羅織皇親,欲致之死。賴先帝神明,祗膺薄愆,不然,中宮幾危。

曰弄兵。祖宗朝不聞內操,忠賢外脅臣工,內逼宮圍,操刀劇刃,炮石雷擊。

曰無二祖列親。高皇帝垂訓中涓,不許干預朝政,乃忠賢一手障天,仗馬輒斥,蠆毒縉紳,蔓連士類,凡錢穀衙門,邊腹重地,漕運咽喉,多置腹心,意欲何為?

曰克剝藩封。三王之國,莊田賜齎不及福藩之一,而忠賢封公候伯之土田,揀選膏腴不下萬頃。

曰無聖。先師為萬世名教主,忠賢何人,敢祠太學之側?

曰濫爵。古制非軍功不侯。忠賢竭天下之物力,佐成三殿,居然襲上公之爵,靦不知省。

曰邀功。建虜犯順以來,墮名城,殲士女,殺大帥,神人共憤。今未恢復尺寸地,寧遠稍捷,袁崇煥功未克終,席未及暖,忠賢冒封候伯。假遼陽、廣寧復歸版籍,又何以酧之乎?

曰朘民脂膏。郡縣請祠,不下百餘,計祠費不下五萬金,敲骨剝髓,孰非國家之膏血?

曰通關節。順天鄉榜二十六日拆卷,而二十四日崔鐸貼出,復上賢書,其夤緣要挾,不可勝數。

[讀到這裏,崇禎皇帝一擺手,方正化停了下來。此時再看魏忠賢已然是滿頭冷汗,渾身顫抖,鼻涕眼淚橫流。

魏忠賢:(連連說)萬歲爺,老奴冤枉啊,冤枉啊,老奴!

[徐應元覺得自己再不說話就不合適了,便硬着頭皮上奏。

徐應元:啟奏萬歲爺,那錢嘉征一個小小貢生,哪裏會知道朝中事情,所奏十條,全是捕風捉影,憑空捏造。廠臣功高,舉世公認,先帝臨終還說過廠臣宜委用的話,請萬歲爺……”

[朱由檢眉頭一皺,徐應元不敢再說下去。崇禎皇帝顯然是真發怒了,他瞪圓了眼睛,死死盯住徐應元。

朱由檢:魏忠賢給了你多少銀子?你替他說好話!你竟然把禮送到田貴妃那裏去了,你當朕不知道!

[嚇得徐應元連忙跪伏在地磕頭求饒。

徐應元:臣該萬死,請萬歲爺饒恕!

朱由檢:(冷冷地)你不是有病嗎,你回家調理去罷!

[魏忠賢此時早已沒了主張,見皇上要免徐應元,想為徐應元求情,又覺得自己目前身份不宜,囁嚅良久。

魏忠賢:萬歲爺若使喚老奴不順手,老奴也是身子骨不好,請放老奴回私第調養。

[朱由檢正等着他這句話,便立即允准。

朱由檢:你到鳳陽祖陵去司香吧,東廠的事交給王體乾暫管,讓王體乾把司禮監大印交給高時明執掌。(回頭對方正化)擬旨,允許魏忠賢引疾辭爵,將寧國公魏良卿改任錦衣衛指揮。東安候魏良棟改指揮同知,安平伯魏鵬翼改指揮僉事,尚寶司卿魏撫民免職。將已回家守制的崔呈秀下吏部勘處。(對跪在地上的魏忠賢和徐應元)你們下去吧。

[此時魏忠賢已經頭腦昏迷,攤在地上,徐應元倒還清醒,將失魂落魄的魏忠賢拖起來,扶出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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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樞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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