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ck 2: 【女巫】(下)
大廳里。
管家低頭看一眼手腕,時針即將指向晚上八點,訂婚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在多麗絲耳旁吩咐幾句,囑咐她趕緊把大少爺和茉茉小姐都叫下來。
“好的。”多麗絲領命提起裙擺上樓,一路尋思着茉茉小姐怎麼還在房間裏,剛剛她拿花上樓的時候,茉茉小姐妝容和衣服就都已經打點好了,還把她和其他的傭人都趕出了房門。
多麗絲趕到房間門口。門裏傳來詭異凌亂的音樂聲。她恍然間覺得這音樂很熟悉,似乎是誰最喜歡聽的曲子,但一時間哪裏還顧得上細想這些,多麗絲趕緊敲門催促。
咚,咚,咚。
門裏沒有人應聲。
“茉茉小姐,訂婚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茉茉小……”她敲門的手停在半空中,赫然倒吸一口冷氣。
——房間門縫下正漸漸淌出一道鮮紅的血跡……血河像蜥蜴地面詭異的爬行,漸漸分散,散發出腥甜的氣息……
多麗絲驚詫地捂住嘴,這時門口砰地一聲開了!開門的人力氣非常大,門板反砸在房間裏的牆壁上,驚得毫無準備的多麗絲倒退好幾步。
她怎麼都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會是……
門裏的人顧不上太多,打開門后馬上抱起躺在房間地板上奄奄一息的茉茉,不顧一切地衝出房間。跟他擦肩而過的多麗絲聞到一陣濃郁的血腥味,她鼓起勇氣往門裏一看,大半個房間的地板上都是鮮紅的血跡,白色蕾絲窗帘被風吹得老高老高,窗台上的老唱機里一遍又一遍地放着那首熟悉的歌:
“sowheredoisail?
ashiplosingcontrol,
mycriesswallowedup,lostintheragingsea.
sowherehaslovegone?
willieverreachit?
thecapeofstormsechoesthepainifellinside……
……”
我應該往哪裏航行?
船已經失去了控制,我的哭泣聲被怒吼的大海吞噬。
愛去了哪裏?
我是否可以到達?
暴風雨的迴音環繞在海峽上。
你將永遠也無法知道,我正承受它帶來的痛苦。
我追逐着,直到世界的盡頭……”
剛剛她在門口聽到的就是這首曲子,Hyde的《thecapeofstorms》,這也是滄冷少爺最喜歡的曲子之一。
她突然意識到剛才發生的事情,猛然打了一個冷顫,趕緊追出去!
“滄冷少爺!!滄冷少爺!!!!”
“滄冷少爺你……”
剛剛從抱着受傷的茉茉從她房間裏衝出來就是滄冷,多麗絲擔心滄冷少爺就這麼下去會引發大廳里客人們的騷動。可一切都已經遲了,救人心切的滄冷已經下樓了……
大廳里,管家整理好衣領走上專程為訂婚儀式準備的主持台,他特意清了清嗓子站到聚光燈下鄭重地向今晚所有來賓宣佈: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歡迎你們的到來。今晚……”
“今晚的訂婚儀式取消!!!”大廳正中樓道的左拐角突然出現的人打斷了管家的話。大廳的人群中傳來女生的驚叫:
“是滄冷!真的滄冷!!”
“是他!”陪媽媽來參加這個訂婚典禮的女生喜極而泣。喜歡滄冷的粉絲有那麼那麼多,能親眼看到他的簡直屈指可數!
誰叫他既不接受媒體採訪也不拍攝任何宣傳照,甚至都沒有在白天出現過!
這神秘人物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智薰和明簌都只能在人群中默默凝視他。智薰端着酒杯凝望這個從前可望不可及的人,一時心裏五味雜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突髮狀況。
習慣被大眾注視的滄冷抱着茉茉小心翼翼地下樓梯。他眼神冷峻彷彿冰一般不可接近,這時才有人發現他手裏抱着的人是誰。
“那不是茉茉小姐嗎?!”
“她怎麼了?”
“天吶!好多血!”
大廳里的氣氛霎時緊張。這明明是一場盛大華麗的訂婚儀式,怎麼會突然現了血光?!
滄冷三步並作兩步從樓梯上下來,與他擦肩而過的女賓客們紛紛屏息。因為他走過時帶來一種霸道的氣息,雖然身處在緊張嚴肅的氛圍,這種僅僅屬於滄冷一個人的專屬氣息還是足以令任何一個女生心動。
只要有他在,就會潮水般覆蓋其他人的磁場。
這種強烈的存在感,是他與生俱來的潛質。
“滄冷少爺,這到底是……”管家跟其他賓客一樣,一時間還摸不着頭腦。他擔憂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茉茉和滿身血跡的滄冷。
“少爺,還是讓我來抱茉茉小姐去醫院吧,您的衣服全部弄髒了。”
“等等!”又一個聲音喝住了管家。大家循聲望去——是海霄!
男主人終於現身。
海霄急急地從樓上下來,兄弟倆在最後一級樓梯上狹路相逢,亞麻色頭髮的大少爺和從小就被視為不祥之人的二少爺,還有二少爺手裏的茉茉。
原本再過十分鐘,茉茉就將成為這個豪門中的第一位女主人,擁有萬千少女畢生都無法擁有的財富和地位,但世事不由人,此刻的她躺在滄冷的懷抱里,生命垂危。
滄冷抬頭望着自己的哥哥,眼神里第一次顯出無限憐憫地乞求。
“哥,救救她。”
救救她。
救救她……
海霄二話沒說立刻把接過來抱在懷裏下樓。
“多麗絲,立刻通知醫院,說我們這裏有人割脈失血過多,要他們馬上準備急救!我們五分鐘後到!”
“是!少爺!”
海霄吩咐管家安頓好今晚的客人們,抱着茉茉焦急地直奔車庫。人群的注意力隨着管家和海霄而去。
滄冷獨自一個人站在人群后看着哥哥的背影,突然覺得精疲力盡,無法言說的疲累感。
窗外在下暴雨,偶然有一兩滴雨水被風吹進大廳,清冷乾淨地粘在皮膚上。他在暴雨聲中安靜下來,低頭坐在樓梯的拐角。睫毛垂下,像華麗的威尼斯。
剛剛那幾位跟家長一起來想見滄冷的女粉絲們怯怯地站地大廳人群里,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遠遠打量他。大廳里其他賓客們驚慌失措向管家和傭人打聽剛剛的事情,還有訂婚典禮到底要不要舉行。管家鎮定地安撫着各位賓客,勸慰他們不要擔心,請各自先回酒店等待最新的小心。讓管家擔心的不是海霄少爺和茉茉小姐那邊,而是滄冷少爺。
青貓鎮歷來就有“靈物”鎮守的一說,雖然青貓到底是貓還是人這個問題無從定奪,但可以確定的是:所有被靈物“青貓”殺死的外來入侵者在臨死前眼睛都會變成藍紫色。當二十多年前滄冷少爺出生的那一天,家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個孩子竟然生下來就擁有一雙藍紫色的眼瞳!
簡直就是命定的詛咒。
從那一天開始,幾乎所有的小孩子都害怕跟滄冷玩,他在孤獨的童年裏長成了一個孤獨的少年,直至有一天所有女生在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都開始臉紅。
他跟海霄一樣,成為鎮上女孩和遊客們眼裏的風景。
滄冷伸手剛想拿那罐吧枱上的啤酒,已經有人拿起它遞到他眼前。
“是要這個?”溫柔中略帶沙啞的聲音。
他愕然地抬頭,看到眼前黑衣的女生,一臉如月的寂靜,淡淡薄妝,氣質清冽乾淨。
“智薰?”
“是我,原來你還記得我。”她笑得很好看。“不要啤酒嗎?”
“不要。你看……”說著他攤開手心,蜿蜒的掌紋中血痕依稀。“是她的血。擦不幹凈。”
“茉茉?”褐色眼影在燈光下閃爍嫵媚,她微微眯眼盡量不去看那血跡,但頭暈還是如意料中襲來。
心臟一陣酸疼,微細的針刺感。智薰身子一偏,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
“你怎麼了?臉色很蒼白。”明簌把智薰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水。
“她是暈血。”滄冷說。
明簌迴轉身看到坐在樓梯上的滄冷,莫名的複雜表情浮現在他的臉龐上。
“滄冷,跟我走一趟。”他沉沉地叫自己好兄弟的名字。
“去哪?”
“跟我去警局。”簌默默從上衣口袋裏拿出證件,展開舉到滄冷和智薰的眼前,他在兩個朋友驚愕的眼神中無奈地笑:“滄冷,抱歉。我是國際刑警,奉命來調查青貓鎮的遊客神秘死亡案件。”
國際刑警?!
奉命來調查這裏的遊客神秘死亡事件?
“也就是你一開始就帶着任務來這裏的!你還說你是來參加訂婚典禮!”智薰吃力地撐着額頭,心裏頓時湧起濃濃的欺騙感。“明簌,你隱藏得好深。”
“抱歉。抱歉。”簌低下頭愧疚地說:“對於你來說,滄冷和海霄是朋友;對我來說,他們更是親兄弟一樣的親人……可是這個鎮近幾年來發生的案件實在是太匪夷所思,當我作為一名刑警參與到這個案件中時,滄冷和海霄都只是我的當事人。更何況這次的傷害案件是我的眼皮底下發生的,我不可能不管。”
“好了。”滄冷拍拍仔褲上的灰塵從樓梯上站起來,吩咐管家送智薰回房間休息,說完他把兩隻手腕並在一起伸到明簌面前:“要不要把我銬回去?”
簌尷尬地笑:“怎麼用?你是第一個到案發現場的人,需要跟我回去做個筆錄而已。你又不是嫌犯。”
呵呵。
滄冷跟着笑,笑得又邪惡又傷感。他慢慢地說:“我怎麼不是嫌犯?簌,其實你和大家都在懷疑我,我知道。走吧,去警局。”
明簌和滄冷穿過紛亂的客廳中往門口走,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兩人誰也沒有回頭。
……
鳶尾花的藍色快要把整個晨曦的沙灘也淹沒掉。
倫琴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黎明的曙光刺破寂寥的烏雲,投射出一道又一道美麗聖潔的光線。她伸手想輕觸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指尖只沾染到海上吹來帶鹹味的風。
風無可捕捉,如同愛情。
她沿着平常的路回家,打開後門直接走到廚房拿一罐牛奶喝。喉嚨灌下液體時的咕咚聲讓像極了昨晚茉茉的血流淌的聲音。
“如果你走的話……那我現在就……”
“別傻了。”
“我已經知道了你和滄冷的秘密,你不怕我說出去?”
“那你就忘記它。”
當茉茉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乞求、痛哭甚至以死來威脅時,她並不是沒有憐憫,更不是狠心地想看到對方的疼痛。她只是想救茉茉。
深愛一個人會變得孤獨。
那一刻她從茉茉眼裏讀出了這種龐大得覆蓋一切的孤獨,她明了但無能為力。茉茉是身處她對岸的花朵,一個有心盛放,另一個卻無心眷顧。
她想救茉茉,不想看到她再陷進這樣的孤獨里。
手裏的牛奶罐掉在地上滾落到身後,倫琴回身去撿時才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智薰。一夜沒合眼的智薰格外憔悴,勉強提起精神問倫琴:“你昨晚沒回來?去哪裏了呢?”
“街那頭的Pub。”
“昨晚你哥哥的訂婚典禮出了意外。茉茉的手腕脈搏被人幾乎割斷了,一直傷到骨頭,她現在在醫院的重症看護室里。”
“嗯。”倫琴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揀起牛奶罐甩到垃圾桶里。
“你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她笑着反問:“茉茉的個性就是這樣,經常尋死覓活的,她就是自殺也不希奇。”
關於死的字句從倫琴嘴裏吐出來似乎一點都不費力,她像是在陳述發生在一個陌生人身上的事情,而不是那個喜歡她的茉茉。
“的確,她自殺不希奇。如果她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呢?”簌剛從警局回來,他不放心智薰所以一早過來看看,沒料到正巧聽到倫琴這一番冷靜到冷血的說詞。
“他殺?”倫琴應聲望向明簌。
“對,她的傷口是右手手腕。茉茉習慣用右手,她的左手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力氣來割右手手腕,那樣感覺非常彆扭,也不符合一般人自殺時必死的心理。”
“哦,那可能真的是他殺。”倫琴伸了個懶腰,“不過也不錯,或許天堂對她來說是個好歸宿,至少……”倫琴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她的左臉上。
白皙的皮膚上漸漸顯現分明的手指印。
煽她耳光的明簌悲憤地說:
“倫琴,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看待人命的?
如果你也有喜歡的人;
如果你也從小就深愛着她但從來沒有辦法靠近;
如果你也親眼看到自己深愛的女孩在你面前血流成河……如果你也看到這一切,你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我不管她會是怎樣的心情!”海霄突然趕來擋在明簌和倫琴之間:“但是明簌我告訴你,倫琴是我妹妹,你沒有資格打她。”
“妹妹?妹妹比你的未婚妻要重要多了,是嗎?”簌反問。
海霄不回答。
簌無奈地苦笑,他發現眼前的海霄變得好陌生。從前那個和他肝膽相照的海霄去了哪裏?該死的,為什麼四年後他回來了,這裏的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四年前他曾經為了成全好兄弟的愛情,一聲不吭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小鎮。選擇離開是為了讓心愛的人得到幸福,但海霄不但沒有做到給茉茉幸福,竟然還給她這麼大的傷害!
還有這個倫琴,這個叫倫琴的所謂“妹妹”到底是怎麼來的?
四年前他離開這裏時,青貓鎮還從未聽說有“倫琴”這個人!!他們家只有海霄和滄冷兩兄弟,什麼時候又多了個親妹妹?
“倫琴,你先回房間去,以後不許到處亂跑。”海霄把她往門口推,出乎意料的,倫琴沒有急於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明簌。”
“嗯?”
“我為我剛剛說的話道歉。對不起,我不明白你說的那種心情。”她咬了咬嘴唇,低頭時睫毛在眼眶下留出陰影,“因為我……沒有愛過。”
說完她跟隨海霄離開,留給明簌和智薰一個複雜的背影。
這下明簌腦海里的頭緒徹底亂了。
倫琴。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
叛逆又溫情,冷血又可愛。
“簌,你怎麼了?”智薰的聲音把明簌從思緒拉回現實,他回身看了看迷惑的智薰,考慮有些事情確實應該告訴她了。海霄、滄冷和倫琴對智薰的印象都很不錯,有她參與進來,說不定能更快解開迷團。
經過明簌的一番細說后,智薰終於明白:原來明簌和海霄、滄冷、茉茉四個人是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的滄冷因為生着一雙青藍色的眼睛,一直被族人和鎮上的其他人孤立,只有簌和茉茉、海霄陪在他身邊。他們四個人是親如兄弟姐妹的好朋友。滄冷雖然從小寡言少語,對待家人和朋友卻是溫文爾雅,海霄是個直性情的人,為了自己的兄弟和朋友可以付出一切。那時候他從不知道海霄和滄冷還有這麼一個叫倫琴的妹妹,也沒有聽說任何關於他們家有私生子的傳聞。
隨着年紀的漸長,簌喜歡上了茉茉,但茉茉跟海霄兩家早有婚約。為了成全好朋友的幸福,簌選擇離開這裏。但離開后的他怎麼都沒想到,四年後當他再回來時,以往親如兄弟的滄冷對他明顯的陌生起來,在警局裏做完筆錄,甚至連看都不願多看他一眼就走了。還有海霄也是,在海霄眼裏,他明簌成了“客人”甚至是威脅到倫琴的人。
明簌想不通:為什麼滄冷和海霄都保護着這個叫倫琴的女生?她真的是海霄的妹妹?還是有其他身份?!
她……會是傳說中殺人的“青貓”?
走廊上。
海霄和倫琴一前一後沉默地走着,多麗絲端着準備早餐要用的食材匆匆忙忙地從他們身旁跑過去后,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扭頭看着少爺小姐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怎麼臉色都這麼難看啊?”
多麗絲的抱怨沒有被他們聽到。倫琴抬眼看走自己前面不到一米的哥哥,落地窗帘中透出一道一道晨曦的光芒,穿過哥哥寬厚的背脊。
這溫暖的後背太熟悉,小時候哥哥就是這麼帶她走過屋后的鳶尾花田。美麗妖冶的藍紫色花朵漫山遍野,漸漸攀上他們的膝蓋、腰身、肩膀……一直開到她藍紫色眼睛裏。
她心裏突然湧起綿綿細細柔軟的情愫,禁不住問:
“哥……是我錯了嗎?”
“你是錯了。但別害怕,有我在。”霄淡淡地答,他回身在晨曦的陽光里笑得溫和。
第二天,醫院傳來好消息:經過24小時的急救后,茉茉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雖然她的身體才是很虛弱處於昏迷中,但各項生命體征已經平穩。智薰在看護病房照顧了茉茉一整天,海霄實在不忍心再麻煩她,低聲吩咐管家趕緊送智薰回家。
“不用了。”她安靜地道別,一個人走上從醫院回到海霄家的山間小路。
日落之前,天色突然陰沉。
為了趕在下雨之前到家,她裹緊了肩膀,在有些泥濘的小路上急急地走。穿過一大片蒼翠欲滴的森林時,她突然驚叫一聲。
“貓?!”
是的,在森林後面的天空裏分明有清晰的怪影,像一隻巨大的黑貓正邪惡地凝視她,它只要伸出爪子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弄死它。
只是一秒鐘不到的功夫,神秘的黑貓暗影消失。她揉揉眼睛仔細看,剛剛的那一塊只不過是一朵烏雲。
“我什麼時候也開始自己嚇自己了?”智薰自嘲地笑,搖搖頭繼續往山上走。山頂那頭的烏雲越來越深,像潑灑在水裏的墨汁迅速地彌散,雨在這時輕盈適時地落下來,滴在她的鼻尖。
冰涼冰涼。
雨水將山色洗得清晰蒼翠,到處顯現的綠色隨着日暮漸漸隱匿到黑暗裏,在幽暗的夜晚中揮發植物的香氣。
她獨自走在山路上。耳旁的聲音就是滴答。滴……答。滴答。
此起彼伏的雨滴聲,還有葉子落下來空寂的迴音。
呀——!!
一聲凄厲的慘叫從森林盡頭爆發。緊接着那頭的植物發出刷拉拉的聲音,好象被什麼巨大的東西驚動,
她猛地停住腳步,側耳傾聽。
突然又靜了,森林恢復起初的寂靜。仍舊是雨水滴在葉片上的聲音。
滴答。
幽靜的雨滴聲暗藏玄機。
愈平靜,愈危險。
……
雨水……
滴……
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