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過,不管怎樣總算是成功了,只是這管子另一頭得裝着小壺盛裝尿液,就是為了要閃避小壺,她才會老是不經意地摩擦到他,說來她也很無奈。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不知道上哪學這些古怪的旁門左道,邪門得緊。
“反正總歸一句話,就是要讓你在入睡中也可以解手。”至於幕後辛苦的程度,她想她可以省略不說。
“可……”
“我每天都有幫你換,你不用擔心。”沒有感染的問題,這一點她可以保證。
成歆深吸了口氣,問出最羞於啟齒的部分。“我想知道你是從哪插入。”說到底,就是她在他身上某處插了什麼東西就是了。
“你尿尿的地方。”夠言簡意賅了吧。
成歆聽完后,沉痛地閉上眼,不願再與她交談。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那種地方、那種地方……
“總而言之,應該是你剛剛有了反應,所以縮緊的時候才覺得痛,只要……”
“夠了,閉嘴!”成歆張眼滿臉通紅地低斥着。
替他保留最後的尊嚴成不成,不要羞辱到令他放棄活下去。
“請再讓我說一句,我想你應該不會希望我再裝新的上去,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得要自己解手,我會弄個夜壺擱在這裏,需要時再跟我說一聲,我可以幫你。”她努力地釋出最大的善意。
她知道,有些病人因為涉及己身私隱,有時過度暴露在他人目光中會覺得很不舒服,可問題是遇到了也只能忍了,是吧。
成歆抽緊下顎,如果她可以撤下架在他手兩側的木頭,他會馬上抓起被子遮羞。
看着他的反應,連若華撇了撇唇,不禁想這真是個麻煩的年代,女人保守就算了,沒想到連男人也不遑多讓,其實她也只是善盡醫師職責,把病人的狀態清楚告知,省得日後產生糾紛而已。
就說了,救人很麻煩,他當初幹麼不早點斷氣算了。
又一個三天過去,申仲隱再次來到山谷中的小屋,發覺一個極大的問題。
“你用藤莖所制的那條管子弄掉了?”
“因為他不舒服,但這也代表他有很大的進步。”連若華毫不避諱地說,儼然當躺在床上,滿臉通紅的成歆是死人。“那畢竟只是緊急措施,是怕體內發生一些問題,而他提出要求,就意味着他的身體逐漸在康復中,拿掉也好,要不下次又有反應時,他會很——”
“閉嘴!”成歆恨不得撕爛她那張嘴。
為什麼她可以若無其事,用閑話家常的口吻和一個男人討論另一個男人的反應?而該死的他就是另一個男人!為什麼他的反應就非得被他們討論?
連若華聳了聳肩,滿臉的寬容。
病人在不清楚己身狀態下會有諸多情緒,不知這在某程度上也算是好事,要不真引起尿毒、敗血什麼的,他就只能被她葬在山谷里了。
申仲隱聽至此,濃眉緊緊地攢起。“若華,再這樣下去不行,你一個姑娘家別說替他……就連獨處一室都不應該。”
成歆頗認同地點頭,但又敏銳地察覺他的話意帶了點酸。
“申大夫,相同的話我不喜歡一再重複,這個話題可以結束討論了。”連若華儘管不耐,依舊沒彰顯在臉上。
“可問題是你對一個男人上下其手,要是這事傳出去——”
“我不在乎。”連若華正視着他。“我不是為了別人的嘴而活的。”
別人愛怎麼說,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哪怕親耳聽見她也不痛不癢,而且好笑的是,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他,難道他會外傳嗎?太沒說服力了。
成歆微揚起眉,對她這句話感到中聽。
“可我在乎!”
申仲隱低吼了聲,教成歆頓時明白了,原來這都是出自於一個男人的嫉妒。如此看來,原來這兩個人是一對呀……真虧申大夫受得了她,佩服。
“你有什麼好在乎的?”連若華好笑的反問。
“我……”
成歆無聲嘆了口氣。慘透了,氣勢微弱到連話都說不出口,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太丟男人的臉了。
“不關你的事,不是嗎?”連若華臉上依舊掛着笑,就連嗓音都帶笑。
明明是笑着的,但成歆卻感覺得到她骨子裏的淡漠。
申仲隱瞪着她良久,啞聲道:“既然他傷勢已經好轉,那這幾天就該把他送到城裏了吧?”
“這得要問他。”連若華望向成歆。“成歆,你決定好要爬出去,還是咱們把你搬進城裏了嗎?”
為什麼他不吭聲,她依舊要趕盡殺絕?就這麼希望他爬出去自生自滅?救人救得這般不情願的,她也算一絕了。
“麻煩兩位了。”最終,他只能如是道。
連若華聽完,又嘆氣了,那嘆氣聲不大不響,但是在場的都聽得見,教成歆暗暗決定,只要傷好了,他要立刻遠離她!
“五天後我雇輛馬車過來,直接把他接到我的醫館。”
“不用了,把他留在我那兒,我照顧比較方便。”
“若華……”
“打從洪災之後,你醫館裏天天人滿為患,你沒有多餘的心思照顧他,留在你那裏對他來說不會比較好,而我除了做糕餅、顧鋪子外閑得很。”連若華說法簡略,作風也乾脆。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把葯帖給我。”
成歆看着申仲隱乖乖就範的背影,忍不住可憐起他了。這個女人看似柔弱,實則獨立而果斷,決定的事是不會允許別人干涉的。
一會,兩個人一道離開,走得有點遠,他聽不清楚交談內容,但聽得出連若華的態度不變,依舊是帶笑的冷漠,而申仲隱最終也不知怎地,一點聲音都沒了。他沒興趣探人私隱,只是養傷的日子想找點趣味罷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連若華又踏入房門,一股難聞的藥味順着沁涼的風拂入房裏。
“今天申仲隱替你換了葯,味道像是苦了些,但忍忍就過了。”她坐在床畔,以木匙不斷地撥涼湯藥。
面對她,成歆實是有些摸不着頭緒。
她算是半個醫者,不喜歡救人,偏救了人;不喜歡照顧人,卻又用哄小孩的語氣對他……真是個教人讀不透的女人。
連若華將湯藥撥涼得差不多了,隨即如往常般喂進他的嘴裏,他嘗了一口,微眯起眼,咂了咂舌,“桃紅四物……牛膝、狗脊……皆是化瘀通氣的藥材,看來申大夫認為我較大的問題是在下肢了。”
連若華眨了眨眼盯着他,那目光之古怪,教他不由掀動眼皮。“我懂一點醫術,藥材懂得也差不多是那幾樣。”
“……你的臉消腫了很多。”她突道。
成歆眼皮抽動了下。“怎麼,沒瞧過這麼俊的男人,瞧得失神了?”以為她盯着自己是意外他懂藥材,可誰知道竟只是發覺他臉消腫……都幾天了,還不消腫的話,那申大夫也不過是個尋常郎中罷了。
“是沒失神,但你確實長得很好看。”她微側過身讓窗口的光映入,好將他的臉看得更仔細。
他的額角頰面唇邊的傷已結痂消腫,恢復了他原本的臉形,讓那雙極為深邃的黑眸看起來分外奪目,再配上這濃眉高鼻,果然是個會教人駐足回首的美男子無誤。
“多謝誇讚。”他毫不客氣地接受。
連若華聞言,像是想到什麼,突道:“成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我?”
“幫你?你認為我這種狀態下還能怎麼幫你?”不會是要他自個兒爬到外頭吧。
“其實也不用你幫,只要你乖乖的不動就好。”
“……你到底想做什麼?”這話聽來有點怪。
“我想要一個孩子。”
“喔……”想當娘了,也沒什麼不可以,只是……“關我什麼事?”
“想跟你借個種。”她笑咪咪地道。
她想,和他生個孩子,那孩子應該會長得挺漂亮的。
她要孩子不要爹,既然決意要生了,當然要找個好看又不用花錢,事後也不會有爭議的。
夜色里,房間響起衣料窸窣的聲響。
“姑娘是開玩笑的吧……”成歆有些口乾舌燥地問。
房裏不着燈,他的眼力不差,但也只能看到一個輪廓,知曉她在床邊解衣褲……天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