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冷漠的背後
?朝歌城的城南一隅。
這處地方離帝都的中心距離幾乎是可以說是處於邊緣，這裏有個小巷口叫“石頭巷”，住在這個巷子裏的總共加起來也就不到十二、三戶人家，而且家家戶戶的生活水平都可以說是處在這個帝都的最底層，這十幾戶人家幾乎都是靠着打柴去換取不多的錢財來在這個本來就是消費水平頗高的城市中生活。
而此刻的布衣少女、也就是武吉回到了這片那些達官貴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來到的地方，因為這個所謂的“石頭巷”也正好是武吉與其娘親的住處，她和她的娘親也是這處地方的居住者之一。
快是傍晚，夕陽西下，即使那雲彩便染成了鮮艷的顏色，異常明麗，不過無論怎樣，天色也都已經開始有點灰暗了，讓人有了一種一天到此也就該結束了的感覺。
從石頭巷外向內看，可以說是巷子裏面並不算多麼的乾淨，那一道道石頭圍成的硬牆，顯得粗陋、難看。
不過武吉卻是習慣了這一切周圍的環境，沒有絲毫的猶豫，大步大步地走了進去。
住在巷子內的其餘居民看到了武吉走了進來，看到了這每日都會出現的身影，也是在自家的門口向著少女打着招呼。
“嗯，小吉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平常不都是跟我家小牛一同的么？我家小牛與阿虎他們都早早回來了，卻唯獨沒有看到你，我還納悶呢？”打着招呼的事大牛的父親，是算作對武吉很好的一位中年大叔，以前有的時候還會讓武吉去自家來吃飯什麼的，不過現在——
“老爹啊，你就別管這個天天做着白日夢的笨蛋吧，每天正事不幹，我與小虎只是胡亂說了些噱頭，她想都不想，立馬放下手上的活，去做她所謂的什麼‘驚天大事’，這不肯定是因為替天行道，回來的晚了么？”中年大叔的身後走出了白天諷刺武吉的兩位少年中的一個，看着布衣少女一身乾淨的模樣，大牛皺了皺眉，拉扯着中年大叔進屋，而中年大叔卻是語氣不樂意，就算是在屋裏面，武吉還是聽到了裏面的聲音。
“小時候你和阿虎不是跟小吉關係的關係挺好的么？怎麼越來越大反而關係越來越疏遠了呢？”
“不用老爹你管，要是小時候是那個樣子還情有可原，不過現在大家都是長大了，她也應該明白現實與理想的區別了吧，但沒想到居然到現在還是那副樣子！真是令人不爽！”
“就算是這個樣子，你也不能這麼不近人情吧！”
“羅嗦！反正以後看到她別管她就可以了，讓她一個人生活吧！我就不信這樣下去，她該怎樣養活她的母親！哼！”
“唉~”
隨着大牛父親一聲嘆息，屋外的武吉卻是自顧地訕笑了一聲，收起剛剛正準備打招呼的手，又是轉動腳步，不顧其餘屋子裏的居民看着自己的視線，轉身朝着自家走去。
武吉的家是在巷子內的盡頭，與其他家的屋子相比，自家的卻是又小了一分。
也是，自從武父去世后，家裏靠武吉所掙來的錢能夠保證她與娘親的三餐就足夠了，房屋什麼的，只要下雨天、下雪天別漏的太多就可以了。
“娘，我回來了。”
一聲很正常不過的招呼，布衣少女少有沒有用什麼“女俠”什麼的來自稱什麼的。
而此後，便從屋子裏的傳來了一道彷彿放下心的稍顯蒼老的聲音，
“喔，是小吉么？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路上遇到什麼事了，還是說又跟人吵架了？”
武吉一掃整天的不開心的事情，不去想今日所發生的倒霉的事，換上了一副神清氣爽的氣質，走進了自己的家。
剛進屋門，便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位稍顯老態的婦人迎了上來，當即上前攙住母親的手，將母親移到了床榻上，好言勸道：“早就叫您別再下床了，萬一又染上風寒了怎麼，什麼事等我回來讓我來做不是很好么？”
“咳咳，可是什麼事都交給你這個做女兒的，娘親我也是覺得有點羞愧。”老婦人蒼白的面色染上了一層血紅，一陣連連的咳嗽聲。
武吉連忙輕輕順着母親的後背，幫其順順體內的氣，等母親咳嗽聲低了許多的時候又是寬聲安慰：“沒有關係啦，我是做女兒的，孝敬母親那是應該的。”
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布衣少女又匆忙從懷裏將白日裏老叟給其的四塊糕點拿了出來，放在母親的面前，帶着一臉得意的笑容：“對了，娘還沒有吃晚飯吧？正好我今日送柴的那家的主人是個很好的老頭，給了我幾塊糕點，我吃了幾個，還不餓，娘你吃吧。”
說著，便小心翼翼的將這些雖然冷卻不過依然散發著香氣的桂花糕分成一小塊一小塊，一塊一塊地遞到母親的嘴邊，等着母親吃下去。
不過對於少女的舉動，老婦人並沒有回應着女兒的動作，反而是凝視着女兒的眼睛。
“我真的吃過了，真的吃過了，真的一點都不餓。”武吉訕訕笑着解釋。
“今天又將賺來的錢賠給了別人了，是么？”老婦人悠悠說道，依然是直視着自己最愛的女兒的眼睛，眼神中滿是無奈。
“嘿嘿嘿……嘿嘿……”
對於這些，每一次武吉只能用着傻笑應付過去，不過每一次老婦人還是看到了女兒眼中都快溢出的感情，其實作為母親的自己也想幫幫女兒，不過——
“咳咳——咳咳——”老婦人剛想說些什麼，卻是覺得嗓子一陣刺痛，不禁又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少女立馬放下了手中的糕點，幫母親輕輕拍着胸口，一邊撫着後背。
不過這一次，卻是沒有了之前的效果，那咳嗽卻是更加強烈起來。
“娘親，你怎麼了？你怎麼了？”看着趨勢更加嚴重一般，知道自己娘親風寒又嚴重了的武吉卻是只能幹等着，看着母親慌忙問道。
“咳咳……”長時間的咳嗽聲，聲音卻是愈來愈重，直到老婦人擺擺手，示意。
“咳咳，沒有關係，你也應該知道，這些都是老毛病了，不礙事。”
如果是以前，武吉還能被母親說服不再擔心，不過這一次。武吉卻是強硬地道：“咱們去看看郎中吧，實在不行，我去醫館裏抓點治療風寒的葯過來。”
“都說多少次，都是小毛病，沒有大礙，葯什麼的就不用了。”
“不要，我現在就去跟大牛家借點錢，去醫館幫娘你抓點葯來，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聲音出奇的強硬，沒有理會母親強烈的阻止，跑出了房門。
忍着體內強烈的不適，看了一眼門外的夜色，老婦人無奈而又自責。
女兒變成那個樣子，
應該都算是我這個做娘親的錯吧……
老婦人又是一陣搖頭，不過其後便看到了門前不知何時站着幾道陌生身影，又是皺着眉，疑惑地問道：
“嗯？你們是——”
※※※
而此刻，就在大牛家。
“什麼？借錢？門都沒有！”
看着跑進自家們，便立刻要求自己借給其錢財的武吉，大牛第一時間便是冷漠地拒絕。
“不過，我娘親你是知道的，現在看樣子，病情好像更加重了，你就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份上，借我一點，我去幫我娘抓點治風寒的葯去，等以後，不，明天、最遲後天我就將錢還給你，行嗎？”
看着武吉苦苦哀求自家的兒子，中年大叔也是於心不忍，也是勸着自己的兒子：“大牛要不，咱就借點錢給小吉吧，畢竟你武大嬸的身子要緊啊！”
不過大牛卻是沒有一絲的憐憫，一邊冷笑一邊看着父親：“借給她？老爹你想想，如果她平時能把時間用在砍柴上，也不至於會有向人求着借錢吧，平時總是自以為什麼女俠女俠的，關鍵時候卻是靠着別人的憐憫，我同意，這位‘女俠’恐怕都不希望吧，是吧！”
“大牛，你說的太過了。”中年大叔的臉色也是不好看，看着自己的兒子，小聲地勸道。
“哎，女俠，你要不將你的俠義舉動告訴醫館的郎中吧，恐怕他可以網開一面，給你免費送葯呢？”不理會自己的父親，大牛又是譏笑着布衣少女。
“……”
聽着少年的冷言冷語，少女咬咬嘴唇，不聲不響地起身，匆匆從屋內跑了出去，消失在這對父子的視線之中。
而看着少女的身影逐漸地走遠，中年大叔也是頗是嚴厲地看着自己的兒子：“你剛剛都是在說些什麼？她可是你從小到大的玩伴啊！有必要說的這麼重嗎！她不像你，母親父親都在，而她呢？父親很早就去世了，而你武大嬸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這麼說她呢！”
面對着自己父親的責備，大牛卻是低着頭，低聲道，聲音也沒有剛剛在少女面前的冷漠，嘲諷，只是充滿着難以言喻的矛盾。
“我……也知道，不過……不這麼做的話，她不會改的……”
少年在家裏來回踱步，突然地衝出了家門。
“你這是又跑去哪？”
“我去找阿虎，我們兩個各自湊份錢……”
話音還未完，又是匆匆地離開。
中年大叔此刻心中卻是真的猶如大石墜地，微笑並喃喃地道。
“這些孩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