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買命錢
從麻袋裏露出了頭的人，正是大橋寨的三當家，孫山。
他顯然剛剛挨過一頓暴打，全身遍體鱗傷，眼眶都都腫了起來。嘴裏堵着東西，外面還裹着一塊破布，手腳都被綁了起來，即便他是個身材粗壯的大個子，也絲毫動彈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嗚咽着蠕動身體。
大約二十分鐘前，好不容易擺脫了獵鷹型突擊車的追擊，又僥倖從喪屍群中撿回了一條命，孫山掙扎着回到了自己唯一所知的安全場所，大橋寨。
那時，趙陽的車隊，剛剛從大橋寨北門前離開，前去尋找制高點，觀察大橋寨的內部情況。
金老虎熱情的歡迎了孫山，然後，便用槍指着他的腦袋，讓人把他綁了起來，裝進麻袋裏，準備當成和談的禮物。
……男的啊？
趙陽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孫山的臉，才認出來這是誰。
心中燃起的那一絲的美好期望，瞬間被沉重的現實擊碎，他嘆了口氣，用車載擴音器向對方喊道：“這就是你們的誠意嗎？你們還是把他帶回去殺了吧。”
明知道早晨的那次進攻，背後肯定有人在搗鬼，不過，趙陽此行的目的，更主要的還是希望能一次解決掉大橋寨這個麻煩，並為那名列兵的死進行復仇。一個被同伴們當成了棄子的三當家，對於趙陽來說，肯定遠遠沒有整個大橋寨重要。
“嘿嘿，不要急嘛，好漢爺，有什麼條件，大可以說出來呀。”
站在路障上負責談判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一個胖乎乎的男人。看到這個男人過來，旁邊的囚犯們，要麼後退一步，要麼低下了頭，以示尊敬。
那正是金老虎。
“讓我放過你們，也不是不行。”
正巧，趙陽希望能在執行下一步計劃前，拖延一下時間。
他假意沉思了一會，隨口報了個數字出來。
“這樣吧，聽說你們大橋寨，還有三四百人，我就取個整，按照每人一公斤黃金算吧。交三百公斤黃金的買命錢出來，這件事就算完了！”
“好漢爺您說笑了……我很有誠意的，您給個準話，要怎麼才能放過我們這一馬……”
金老虎在說這話的時候，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三百公斤黃金？
買命錢？！
他在社會上混了大半輩子，人生起起伏伏，有時春風得意，有時深陷囫圇，卻從沒有像今天這麼憋屈過，受過這麼大的窩囊氣，還要賠着笑臉迎上去，主動要求對方狠宰自己一刀。
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整個大橋寨能湊出來的熱武器，甚至都不到對方擁有的零頭。那些手工作坊製造的冷兵器，要嚇唬一下勢單力薄的倖存者，還有點用處，要對付荷槍實彈的職業士兵，就毫無價值了。
金老虎還不想死，更不想眼看着苦心經營起來，剛剛建成的大橋寨，就這樣覆滅。他只能閉上眼睛，任由對方為所欲為，只要能把這些手下的命保下來，只要能保住大橋寨，就還有希望，能迎來東山再起的一天。
不過，三百公斤黃金這種條件，金老虎是萬萬不敢答應的。
喪屍爆發前的那陣子，黃金的價格，差不多是每克300元人民幣左右，1公斤就是30萬。而300公斤，就是9000萬，將近一億人民幣。
上下嘴唇一碰，把條件應下來倒是容易，但就算是現在這種亂世，又要到哪裏去找那麼多黃金呢。前些天，在囚犯們還在四處遊盪，沒有建立大橋寨的時候，他們倒是也習慣性的洗劫過幾家首飾店、典當行之類的商鋪，不過就算把所有人手中的貴重物品都拿出來，也是肯定湊不夠這個數目的。
三百公斤，實在是太多了。
孫山啊孫山，你可害苦我了——早知道是磕了牙也吃不下來的硬骨頭，我又何苦為了一點貪慾，把整個大橋寨都一起搭上了啊——
金老虎看着遠處被裝在麻袋裏送到對方車前，還在地上掙扎的孫山，心裏滿是苦澀。此時，他無比後悔，自己怎麼就聽信了孫山的鼓動，鬼迷心竅之下，招惹到了招惹不起的人。
“我只有一個條件。”
“每人交一公斤黃金做買命錢，不然就等死吧！”
趙陽原本以為，這麼苛刻的條件，大橋寨的囚犯們肯定不會答應。既然如此，他也可以就着談判失敗的由頭，直接命令發動進攻了。
沒想到，金老虎沉吟一會，竟然答應下來。
“既然好漢爺如此執着於金銀這些身外之物，那就這麼說定了。”金老虎這麼說著，走下了路障，脫離了趙陽的視野。“只是湊齊這筆買命錢，還需要些時候。請好漢爺稍安勿躁，稍等片刻，我這就給您湊齊。”
難道他們還真有三百公斤黃金？
這個結果反倒讓趙陽覺得很意外。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不過能榨出黃金來，倒還是一件意外之喜。畢竟，把貴金屬送進回收艙口，能夠提供現在較為稀缺的特殊資源。
至於拿到黃金后，說好的“買命錢”嘛……
趙陽可以承諾不殺他們。
至於別人會不會樂於代勞，手刃這些惡貫滿盈的兇徒，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擔心對方只是借故離開，然後趁機逃走，趙陽派出了隊伍中的3輛獵鷹型突擊車，分別到大橋寨的另外三個方向進行監視，一旦發現囚犯們有逃跑的意圖，就立刻開槍射擊。不過，金老虎大概是明白，自己開着普通的民用車輛，又沒辦法仔細掩飾蹤跡，要逃過獵鷹型突擊車的追擊，基本是不可能的，並沒有展現出要不守承諾的意圖。
不一會，大橋寨中傳來了槍聲、叫罵聲，和陣陣慘呼聲。
聽起來像是發生了小規模的戰鬥。
三十分鐘后，金老虎親自拖着一個看起來十分沉重的口袋，出現在大橋寨的門口。
那個口袋比最大號的編織袋還要大，看似鼓鼓囊囊的，好像塞滿了東西，又十分沉重，以至於只能在地上緩慢拖行。
“好漢爺！我這把買命錢給您送過來了！不要開槍！”
金老虎這麼說著，揮手讓跟在身邊的人們都停了下來，自己拖着那個大口袋，朝趙陽走來。事已至此，金老虎明明在心底把趙陽恨得要死，卻還是得擺出一副嬉皮笑臉，主動來投的樣子，就好像他不是被迫，而是積極自願的交出這份買命錢一樣。
喘着粗氣到達基地車前，解開了袋口，讓坐在基地車裏的趙陽，看到了買命錢的含金量。
口袋中大部分裝的都是石頭和磚塊。
只有在最上面，才能看到部分金光閃動。
大部分黃金都是以珠寶和飾品的形式存在，有些上面還鑲嵌着寶石，另外還有一些金條、金幣，看起來很雜亂，明顯不是來自同一個來源。
相比起整個口袋的體積來，黃金在其中的含量，簡直少得可憐。
即便如此，這些逃出監獄不到十天的囚犯們，對於所謂財富的貪婪，還是讓趙陽覺得大開眼界。按照趙陽的理解，如果沒有基地車的話，面對喪屍爆發，他在搜集物資的過程中，首先看中的就是食品、飲水和工具，再其次還有武器和衣物，至於金銀珠寶，貴重首飾一類沒有實際用途的奢侈品，優先度會被排在最低。
而這些囚犯們……
他們寧可冒着被喪屍殺掉的風險，更要因此佔據負重，無法攜帶更多其他更有價值的物品，例如水和食物之類的，也要帶上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黃金？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沒打算以次充好，又為什麼要在口袋裏，加入比黃金多得多的雜物？
“嘿嘿，好漢爺稍安勿躁，我這就給您揭曉答案。”
看到了趙陽的神情中的疑惑，金老虎把手指放在嘴邊，打了個噓的手勢，示意趙陽先不要問出這個問題。他轉過身來，面對着站在大橋寨門口的那一群人。
“這是替好漢爺傳的話！既然交了買命錢，大橋寨的頭頭腦腦們，過來跟我一起，給好漢爺賠禮道歉，這事就算是完了！”
金老虎這麼說著，開始點名。
“老熊，阿順，小錢，李師傅……”
他一口氣叫過來十幾個人，個個都是大橋寨特權階級的成員。這些人每個都是分管一項工作的小頭目，有些負責管理被抓過來的倖存者，有些負責主管給囚犯們打制武器和護甲，有些負責外出搜索物資，有些是打手中的精英，地位都要比普通囚犯高一些。
被點到名字，有點茫然的走過來的這十幾個人，無一不是金老虎的親信。
事實上，這份名單，也是金老虎在短短的半個小時裏，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幾次忍痛割愛，才艱難的決定下來的。
等他們都走了過來以後，金老虎也沒了顧忌，直接把口袋中的東西，無論是黃金還是磚頭，都倒了出來。
眼見傳說中的‘足夠給所有人交買命錢的’，‘滿滿一大口袋黃金’，實際上只有這麼少，那些剛才沒被點到名字，還留在大橋寨里的囚犯們，頓時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