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洛州

但凡張清林做出的決定，李雪梅很少有意見，一家之主的權威什麼時候都可以體現的淋漓盡致！

家裏就張唯一個兒子，二十三歲了，是時候為家裏分憂解難了！

將明未明之際的天空灰濛濛的，村口的路上停着一輛四輪小貨車，張唯已經坐進副駕駛的位子上，張清林和李雪梅正在和司機說話！

小貨車是昨天在鎮上找的，熟人價格也公道；找了附近的鄰居，眾人幫忙，五千斤的黃姜抬進車中，碼放整齊。

這些人很有幹勁，都想着看張唯這一趟能不能找到路子，如果真能賣的出去，張家嶺村差不多就有救了！

張唯出門賣黃姜的事情，在半天之內，傳遍了張家嶺村，所有人都翹首以盼，希望張唯能帶來好消息！

突然間往張清林家跑的人多了很多，這些人大多是種黃姜的大戶，極個別的，手中的黃姜上萬斤。如今的他們干著急，無路可走，突然間張唯有了路子，不管能不能成，先拉好關係再說，到時候也好說話！

張清林和李雪梅沒有想像中高興，這趟出門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路子，如果到時候張唯回來了，黃姜也拉回來了，沒有賣出去，可想而知，全村人會怎麼看！

兩人都很低調，對於大部分人說了一籮筐誇張唯的場面話，張清林只是笑笑，李雪梅偶爾說一句：“哪裏話……！”

和父母不同，張唯沒那麼沉重，青山鎮和張家嶺村的黃江價格，最高是十二塊，這一次就算再不濟，張唯也會賣出十二塊一毛的價格，要不然真是沒臉回村裡了。

這樣的價格不難找到買家，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也只好這樣了！

張唯不是第一次出門，老兩口還是比較放心的，大學就是在省城上的，一個人在外生活了那麼多年，沒啥好擔心的！

“又不是姑娘家的被人拐跑了，行了，回家！”當李雪梅對張唯多囑咐了幾句之後，張清林插了一句！

兒行千里母擔憂，永遠都有操不完的心，李雪梅不由的多說了幾句！

二十多歲的司機小夥子，爽朗的一笑：“嬸，我叔說得對啊，沒啥好擔心的！”

看着汽車緩緩離開，老兩口子也向家裏走去！

小貨車到了青山鎮，張唯買了兩包煙遞給司機，他常年在青山鎮以及周圍的幾個村鎮跑車，認識的人多，五千斤的黃姜從車上卸下來，最少需要四五個人！

司機小伙很熱情，離開沒多久，找來了四五個人認識的人，幫着將車上的黃姜卸在路邊！

張唯將準備好的煙，每人給了兩包，這點小事給人家錢，人家還不要，給兩盒煙，是這裏辦事的規矩，幾個人說說笑笑的離開了。

運費在昨天找司機小伙的時候，已經給了，從張家嶺村到青山鎮，十幾公里的路程一百元，附近都是這價。

最近的生意似乎很好，和張唯打過招呼，司機小伙開車離開了，臨走之前還很熱情的說，回來的時候給他電話，有幫忙的地方儘管說一聲！

在城市裏見慣了人情冷漠，世態炎涼，個人自掃門前雪的事情，屢見不鮮。農村自有農村的氣質，很多方面依然秉承着古老的規矩，那份質樸與勤勞或許只有在完全的工業化城市化之後，才會在物慾橫流的利益中泯滅，但是現在，青山鎮，張家嶺村，張唯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最原始的東西！

今天不是農曆每月一四七趕集的日子，通往縣城的公路上人不多。張唯一直等待附近都沒有人，沒有過往車輛的時候，用意念控制着手掌中的信封，將所有的黃姜放進了錦書之中！

鬆了口氣，看了看時間還早，最早的一班去省城的車已經走了，下一班車要到九點鐘左右才會發車！

張唯走到青山鎮的十字街，在路邊的小吃攤上，買了婉豆腐腦和一個蔥油餅！

兩條街道相連，成了一個巨大的t字型，不是趕集的日子冷清了很多！

中學三年，高中三年，都是在這裏上學的，好多年沒回來了，一切還是那麼熟悉。今年的高速路剛剛通車，路邊多了很多店鋪和拔地而起的兩層小樓。

吃完了豆腐腦，那個蔥油餅也被幹掉，將三塊五毛的鈔票放在桌子上，朝街道那邊五百米遠的汽車站走去！

張唯準備先去市裡看看，如果不行，再去省城；省城還是不行的話，張唯就去找那幾個在網上聯繫過的買家。

一路高速，比原來普通的公路快了幾倍都不止，三個小時左右到了洛州市。

西北的城市，和其他的放沒什麼兩樣，地域特色在這鋼筋水泥的森林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唯從車站離開，肩上挎着那個小黑包，先去附近的小餐館吃了中午飯，一碗褲帶面，手工製作，辣椒油潑在上面，看着都有食慾！

八百里秦川塵土飛揚，三千萬人民亂吼秦腔，來一碗褲帶面喜氣洋洋，沒潑辣子嘟嘟囔囔；如果沒潑辣子，張唯恐怕也會嘟嘟囔囔。

飯館很小，沒有空調，悶熱的緊，一碗飯吃的滿頭大汗，手中拿着一本雜誌慢慢扇着。

飯館的老闆，三十多歲，頂着個啤酒肚，光着膀子，大熱天的恨不得不穿衣服！

張唯向他打聽，洛州市有沒有大的黃姜加工廠！

作為一個顧客，已經付了錢的張唯，老闆很面善，態度也不錯，從老闆的口中得知，在整個洛州市，最起碼有四五個大型的黃姜加工廠！

隨着這幾年黃姜在整個洛州市大規模種植，黃姜被當地政府當成了一項特色產業，大力扶持；短短的時間內，依託着洛州市龐大的原材料基地，大型的黃姜加工廠，接二連三的出現！

張唯離開飯館，日頭爬上中天，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張唯在旁邊的小賣部買了瓶礦泉水拿在手中，做不時之需。

或許今天是找不到買家的，不僅是整個石川縣，整個洛州市十幾個縣，全都是大規模種植黃姜，現在又是供大於求的時候，張家嶺的黃姜，沒有任何優勢。

張唯停留在洛州市，只是去碰碰運氣，唯一的希望還是在網上聯繫的那幾個買家！

那幾個買家，分佈在全國各地，有的是黃姜種植很少的地方，這樣的的地方才是張唯最有可能賣出黃姜的機會！

去了第一家黃姜加工廠，連門都不讓進，一聽說是來賣黃姜的，那看門的保安都笑了，操着一口濃重的陝、西話：“現在的黃姜太多了，廠里不收了，價格不行，有很多人等着賣呢，種黃姜的現在全都不咋好過，不信你去別的廠四火嘎子（試一試）。”

保安說的都是實話，一家不行，下一家，張唯準備跑完洛州市的四五家大型黃姜廠，還是不行的話，張唯準備連夜去省城！

萬事開頭難，這話一點都不假，想要在農村立足，這第一步必須要邁出去！

去了第二家，還沒說明來意，看門的老頭將他轟了出來：“走走走，看撒滿看（看什麼看），木得（沒有）那閑工夫聽你胡咧咧（廢話）……”

張唯望門興嘆，在那老頭冷冷的目光中也只好作罷。

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那邊有人大罵：“餓（我）賊他媽，來了幾十趟了，見不到人，你這老頭……”

後邊的話，張唯沒有聽下去，這也是個來賣黃姜的人，等了好多天了，門都沒進去。

猛灌了一口礦泉水，張唯去了下一家黃姜加工廠！

沒有任何意外，大門就那麼近，只能往裏邊望望，無奈的離開！

接連碰壁，張唯嘆了口氣，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在什麼時候都是那麼大！

重整旗鼓，張唯去了第四家黃姜加工廠！

這一次看門的也是個老頭，態度倒是好了很多，張唯說明來意，那老頭見怪不怪的看了張唯一眼，讓他去別的地方看看！

同樣的行情，在哪個廠都是一樣，就算張唯有三寸不爛之舌，在這個時候，想要以不錯的價格，推銷出去這幾千斤黃姜，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更不用說，張唯沒幹過銷售，這方面的經驗基本為零！

“喂喂……小夥子，你等下！”

張唯沒走幾步，身後響起了剛才那老頭的聲音，張唯欣喜的轉過身，向那個老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