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撇撇嘴,他收攏纏在她腰上的雙臂,紅着臉耍賴。
“我以為……那個……吼,還是不痛快啦!”
禾良軟軟嘆氣,摸着他的發。“那秀爺要怎麼才痛快?”
她沒有得到回答,因為游大爺的嘴開始忙碌,沒空說話,他臉龐貼靠過去,吮住她的雙唇,舌尖有縫就鑽,吻得很深。
禾良雙手攀着他的肩,身子柔軟如水,當那記吮吻退出她小口,迤邐到她躁紅的耳畔和細膩的頸窩時,她終於勉強擠出話來——
“秀爺,那盆子水……”
“明天丫環會收拾。”舔舔舔。
“秀爺……孩子……”
“孩子睡得很香。”吮吮吮。
“秀爺.蠟、蠟燭還沒熄……”
“燒到底時,它自然會熄。”啃啃啃。
然後,她被放倒在榻上,繡花鞋都脫了,床帷整個覆下。
男人爬到她身子上。
燭光淡淡地透過紗帷,他英俊面龐有些朦朧,瞳底綻着幽光,看得她心口發熱,全身都在發熱。
“禾良,你覺不覺得……孩子該和咱們分房睡了?”游岩秀忽而道,一手壓住她已鬆散的髮絲,另一手則悄悄拉開她的衣帶,嗓音沙嘎地說:“孩子睡在旁邊,你總不敢叫得太大聲,雖然你忍得全身通紅、揪着被子氣喘吁吁的模樣很讓人心動,但要是忍到得內傷就不好了,我想聽你叫。”
禾良好一會兒才弄懂他的“忍”跟“叫”指的是什麼,嫣紅臉容登時熱到快冒煙,迷濛眸子如水瀲灧。
她偏過頭想把躁紅小臉埋進被褥里,一隻大掌在此時滑進她衣內,貼着肌膚一路滑到她脹熱的胸脯。
她想叫,但正如丈夫所說的,顧慮到孩子而不敢放聲呻/吟。
她又想揪來被子抵住自個兒的嘴,游大爺卻不讓她動,俯首吻住那發顫的嫩唇。
然後,他灼燙氣息烘着她。
“禾良,還有啊,孩子也該斷奶了吧?他要喝奶,等他長大找自個兒媳婦討去,你不能一直寵他,你只寵他,都不寵我了嗎?”
又是好氣加好笑的無奈感,禾良心底嘆氣。人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嫁了這個孩子氣的大老爺,不寵他,寵誰?
開業於永寧城南大街上的“杏朝堂”,坐堂的老大夫是宮裏出來的御醫,據老大夫所說,那帖“七星豬蹄湯”和乳穴按壓、推揉的手法若能雙管齊下,要奶着小娃兒至三歲絕非難事。
雖有老大夫的保證,但禾良並未打算喂上三年母乳。
一年時間差不多。
老大夫也說了,頭一年最緊要,孩子滿周歲前多喝母奶,身子骨會長得好些,再來就該多給孩子吃些不同養分的食物,好讓小身子茁壯,生肌長肉,她希望孩子打好底子后,健健壯壯長大。
所以,是該慢慢幫孩子斷奶了。這件事似乎不太難,畢竟近兩、三個月除哺育母乳外,孩子也開始喝起米漿、豆汁,有時禾良會喂他吃肉糜粥、十青野菜粥,而長了牙后,他還喜歡啃果子。
前些時候從來陽縣返回永寧,過沒幾天就是娃兒的生辰日,游家老太爺的頭一個曾孫滿周歲,儘管禾良不想張揚,老太爺卻由不得她。他老人家吩咐下來,游府大管事德叔聽令辦事,熱熱鬧鬧地辦了場宴席,受邀前來的貴客除“春粟米鋪”的親家老爺外,其餘的皆是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既是這般,送進游府的禮自然不一般。
而那天,送走賓客后,禾良去老太爺的“上頤園”要將孩子接回,甫踏進“上頤園”前廳,滿地“繁華”,就見老太爺把人家送的禮能拆的全拆了,丟了一整地,給寶貝曾孫玩“抓周”。
孩子爬爬爬,抓到一顆比他腦袋瓜還大的極品香蘋果,抱在肥短胖腿上啃將起來。老太爺竟是拊掌大樂,呵呵笑道——
“這娃兒識貨,就挑最香、最甜的吃.能吃就是福啊,我游家有福了!”
對上他們游家的太爺、大爺和小小爺,禾良這口氣實在越嘆越長。
這一日,霜降剛過不久。
“太川行”碼頭倉庫昨日進了五船西南地方的藥材,今兒個一早,那批漢葯已被拆成三份,一份進了游家四行二十八鋪的鋪頭零售,一份出貨南運,現賺中間差額,最後一份則扣在倉庫里,等待年前好價。
“少夫人,這一簍大黑棗乾和這兩大袋枸杞子,是秀爺特地吩咐要留下來的,說是要送去給親家老爺。這東西好啊,能煮湯,能泡黑棗枸杞茶,也能當零嘴吃,明目益精、滋補肝腎,咱等會兒就讓人送到‘春粟米鋪’去。”
禾良捧起一手黑棗干,那顏色呈紫黑色,外皮油潤光澤,還散出淡淡甜香,她揚睫,對着在“太川行”已是“兩朝老臣”的老掌柜微笑道:“那就有勞您和行里的夥計了。”
“哎呀,少夫人千萬別這麼說,咱們吃東家這口飯,本該做事啊.再說了,您對底下人這麼好,咱也是……咦咦?呃?”
老掌柜身子僵了僵,回頭往底下看,一個胖娃兒正攀在他腿后,娃兒沖他咧嘴笑,笑容無敵燦爛,笑得他……嗯……心頭有些毛啊!他暗暗吞咽唾沫,下意識抱緊懷裏的竹籃子。
今日隨主母一塊兒出門的金綉和銀屏兩丫環,已跟着小小少爺幾乎晃遍整個“太川行”,禾良僅吩咐她們看着他,讓孩子自個兒玩去,只要不危險、不妨礙行里夥計們做事即可。結果,娃兒實在精力旺盛,邁開不太穩的小步伐,小肥腿爬上爬下,照樣能闖蕩江湖。
闖一大圈后,終於又回到堂上,娃兒扶着老掌柜的腿搖搖晃晃繞到他身前。
“阿糕……咂咂咂咂……”孩子烏黑大眼發亮。
“曜兒,不可以喔,那是娘送給掌柜爺爺的白糖糕,你不能吃。”禾良語氣柔軟卻很堅定。
“糕糕……糕糕咂咂……”不理娘親,繼續仰高胖臉,邊笑邊眨眼。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出門前,曜兒都已經舔了兩塊白糖糕,還抓得兩手都是糖霜,你不能吃那麼多。”
“少夫人,既然小少爺愛吃,就……就讓他多吃一塊吧。”老掌柜忍痛道,兩眼差點含淚。這少夫人親手做的白糖糕……嗚嗚嗚,他很愛啊!他年歲漸高,齒牙鬆動,沒什麼好東西能吃了,而這味白糖糕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好吃得讓他痛哭流涕,現下要他捨出一塊來,着實,心痛啊!”
“那一份是給您的。而且,這孩子也吃過了。”禾良心堅如鐵,輕聲吩咐。“金綉、銀屏,把小少爺帶過來,咱們該離開了。”
“是。”兩小婢才走上前,娃兒精靈古怪得很,竟搶先避開她們的左右包抄。
“小少爺——”
“啊!小少爺,別跑、別跑啊!”
金綉和銀屏尖叫着,怕孩子跌倒。
有人尖叫,孩子最開心了,“呀啊啊——”地叫得比她們倆還響亮,肥腿跑得更賣力,而且儘管一路跑得歪歪斜斜的,竟然連個跤也沒跌,眨眼便往垂着長長灰布帘子的側門鑽進去。
咚!
娃兒剛擺脫那麵灰布門帘的糾纏,小身子隨即撲中某物。
一隻大掌撈住那圓滾滾的身子,提將起來。
娃兒眨巴烏圓眸子,待對上親爹那雙刷過銀輝的杏仁核眼,小娃樂得放聲尖叫,四肢像小烏龜划水,在親爹的五指下亂划。
“秀、秀爺……”掀帘子追進來的兩個沒膽婢子陡地定住身,被“大魔”眯眼一瞥,臉色頓時慘白,就算沒想哭,眼眶也要含淚。
“少夫人來了?”游岩秀冷冷問。
“來、來……”銀屏結結巴巴,金綉更沒用,只會點頭。
此時,灰帘子又被掀起,禾良從堂上過來,老掌柜跟在她身後。
“秀爺。”她先是一怔,隨即勾唇一笑,朝站在丈夫身後的兩名富態老爺有禮地頷首。“滕老闆、牛老闆,許久不見,您兩位好。”
“托福托福,您也好啊!”滕老闆拱拱手。“方才與秀爺談着永寧今年‘搶花旗’的事時,也問起了少夫人,沒想到一出來就見到您了。”
“哈!上回見到您家這位小小少爺時,他可還被包在襁褓里,現下都長這麼大了呀!”牛老闆笑得像尊彌勒佛。“聽說府里老太爺替這孩子辦了個周歲慶宴,可惜我和老滕一直窩在江南,沒能上門討一杯好酒喝啊!”
禾良溫聲道:“是老太爺想找大伙兒熱鬧熱鬧,才藉着孩子滿周歲辦這麼一場,兩位老闆要喝好酒,我回頭讓人送去您兩位下榻的客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