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發現那個叫楚暖的年輕女店長每次都用最簡短的話語回答他的問題,從來不和他聊天,更不曾打聽過他的背景,就連她的名字都是他自我介紹時強行交換回來的。
雖然每次都會幫他沖煮合他心意的咖啡,可好像除了咖啡以外,她並不想與他有任何關係。
這種被嫌棄的感覺,一定是他的錯覺吧?
明明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就被他迷暈,為什麽之後反而避着他?甚至每次他選吧枱的位置坐她就站得遠遠,好像他身上有病毒會傳染一樣。
試了幾次發現不管談什麽話題都沒辦法讓她積極回應,他仔細觀察起她來,總算讓他發現她的一個大弱點。
這天,詹姆士刻意挑選快打烊的時段光臨。
這家咖啡店的營業時間很妙,竟然是從早上七點到傍晚五點,周六、日休息兩天,幾乎跟着園區裏的上班時間走。
楚暖說這是因為下班後或假日期間,幾乎沒有客人上門。還有熟客表示:誰要在下班後或放假時還留在公司附近喝咖啡啊!
加上店裏人手不足,只能供應輕食小點和部分甜點,並不適合做晚餐的生意,因此乾脆傍晚五點就打烊。
坐到吧枱前,照例點了楚暖的特調咖啡,等咖啡上桌滿足地享用以後,詹姆士四下看了看,店裏只有他一個客人。
他口氣隨意的說:「這幾次來,客人好像越來越少了。」
被戳中心頭大痛,正在整理檯面的楚暖身子一僵。
對!自從女僕裝的熱潮過去後,店裏的生意又變得冷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好的舌頭,品味得出那些昂貴的特調咖啡到底價值在哪兒,而最識貨的那個還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煩男人,真教她糾結萬分。
見她有反應,詹姆士心裏暗暗笑了,又接著說:「不過這可以理解。你這兒的特調咖啡一杯動輒四百甚至千元,以這種價格,在平價一點的店都可以點上四、五杯了。對只是想喝個咖啡、休息一下的人來說,這裏的消費太高。而且你又不做宣傳……這樣下去很危險啊!」
詹姆士深知欲揚先抑的道理。就是要先讓她感受到強大的危機感,這樣等他提出可以幫她的建議時,才更容易打動她的心。
他說的這些,楚暖都知道。可與其把錢花在廣告宣傳,她寧可把錢都花在原料及設備上,讓客人能享用到更好的咖啡。
難道用好咖啡吸引客人的想法就這麽難以實現嗎?
「如果你堅持現在的經營模式,你就得在行銷宣傳上下功夫……」詹姆士侃侃而談,企圖用自己的專業吸引住她的目光,可他沒注意到他越說、她的臉色就越難看。
「這樣你就要營造出頂級奢華的品味,讓來你店裏消費的人都有種尊榮感,不要再用奇裝異服這種噱頭吸引客人,格調太低,你應該要……」
他的建議還沒說完,楚暖已經翻臉。
靠!這個男人怎麽這麽挑剔機車!不想給他難看,他還管得越來越寬,又指揮她該怎麽開店……干他什麽事!
而且什麽叫奇裝異服?這是小哥送的賀禮,明明吸引了不少客人,就他嫌棄格調太低!這麽看不起她的店,為什麽還要來光顧?是神經病嗎?
生意越來越差已經讓她很傷心,心愛的店又被他批評得一無是處,楚暖心情大壞,腦中那條繃緊的神經瞬間斷裂,她小手狠狠往桌面一拍,怒喝道:「嫌我這裏不尊榮沒格調就不要來!像我這種小店,招待不起你這樣尊貴的客人!」
詹姆士愣了下。怎麽她的反應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不稀罕!」她最討厭這種假掰的男人,好像就他們認為對的才是真理,其他人做的都是狗屁,實在太討厭了!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不喜歡他。
為什麽會有這種只會檢討他人、從不看看自己的臭男人!
「我從沒批評過你閃瞎人眼的穿着品味,你憑什麽說我的店格調太低!」剛剛那種嫌棄的口吻讓人聽了超火大的!
「我穿着閃瞎人眼?」詹姆士沒想到她對他竟然是這種評價。
「是啊!你今天才知道嗎?」
一不做二不休,楚暖乾脆鑽出吧枱請他出去。反正店裏也沒有其他客人,不怕事情鬧大。「你可以走了,這杯咖啡算我請,就當破、財、消、災!」
破財消災?他被歸類成災難?
「你這是要趕客人?」詹姆士有點為她的反應震驚。一直以來她待人都挺客氣有禮的,沒想到脾氣會這麽大!
「這家店是我開的,我有權力選擇客人!快、走、不、送。」楚暖對他做出「請」的動作。
「你!」詹姆士從沒有和女人吵架的習慣,也不曾遇過對他這麽不客氣的女人,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麽應對。
可見她態度堅定,最終他還是讓步了,但在離開前他堅持付清咖啡的費用──他可不是什麽災難!
走到店門口,他忍不住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這回他算是踢到鐵板了?
又忙碌了一星期,詹姆士以拇指與食指揉捏眉心。
最近剛好有個大案子進行,讓他連着幾天都睡在公司。
感覺頭昏腦脹,無法清楚思考,他此刻急需咖啡來提神醒腦。
咖啡……
可現在只要想到咖啡,他就反射性地聯想到那個性情惡劣又無理取鬧,偏偏能煮出天堂般滋味手工咖啡的女人──楚暖。
這一周他都沒有再光顧「鏈金工坊」,肚裏的饞蟲卻每天都在喧鬧。
想喝、好想喝、好想喝楚暖煮的咖啡!
不是沒想過托秘書幫他去買,但他每次去都是請她為他特調,是針對他一人的特殊配方,每次都不一樣,這樣是要怎麽點?雖然也可以點menu上的制式咖啡,可他的舌頭已經被養刁了,比起那些和別人一樣的口味,他還是萬分思念她為他特別調製的咖啡。
況且,找人偷偷去買,好像他理虧不敢上門一樣。明明他是一片好心,是那個女人無理取鬧!
這一周被秋老虎的威力與忙碌的工作弄到越來越煩躁,詹姆士最後還是不敵肚裏的饞蟲。
哼,那個女人敢開門做生意,他為什麽不能去消費?
說走就走,詹姆士拎了西裝外套就往地下停車場而去。
他開着跑車一路電掣風馳地趕到科學園區,停好車後,大步走向「鏈金工坊」。
遠遠地,他從玻璃帷幕外看到吧枱前圍着幾個男人,其中一人誇張地揮舞手臂,好像正在爭論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
詹姆士疑惑地踏進店裏,自動門一打開,就傳出男人高聲的質問。
「這一杯要六百元,你開黑店啊!是鑲金還是包銀?四杯咖啡你要收我兩千五百多,你怎麽不去搶!」一名中年男人臉紅脖子粗地怒吼着。
「先生,你們一進店裏,我們就送上menu,裏面有所有餐點的介紹與價格,店員也是照你的要求點單送來吧枱製作,從頭到尾我們都是遵照你的意思,現在你卻反過來說我們是黑店,這種污衊我不能接受。」
楚暖沉着臉堅定地站在狀似瘋狂的客人面前,就算那名客人揮舞的拳頭都快打到她的臉了,她仍不肯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