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仇恨
低垂的夜幕籠罩了整個逐日荒漠，捕奴者們搜索了一天也沒有找到下一個獵物。
汗臭、馬糞味以及一絲血腥，在熊熊篝火的烘烤下，混合成了一股更刺鼻難聞的氣味。
“打死他！你這卑賤的因菲德勒野狗！”
“對，就是這樣！你們兩個人只有一個可以活下去。”
兩個新近淪為奴隸的因菲德勒人被捕奴者們圍在了中央，被迫相互殊死搏鬥。
這兩人之間不僅沒有仇恨，而且還是至交好友，可是現在他們看着對房的眼中，只剩下殺戮和求生的**。
生存還是死亡？對他們來說是一個並不需要費力思考的問題。
想要生存下去，就得取悅這些捕奴者，而只有對方的死亡才能換取自己的生存的希望！
嘭！其中一個因菲德勒人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盡了，一記軟弱無力的擺拳將他徹底擊倒了。這片生他養他的荒漠接住了他下落的身體。
他仰頭看着成為勝利者的好友。好友渾身顫抖的騎跨在他身上，攥起的拳頭怎麼也落不下去。
噌！不知誰丟過來一把匕首，斜斜的插在了一旁的沙地中。
“結果了他！”
“你在猶豫什麼！”
“一人活命，或者兩個都死！”
捕奴者們暢飲着美酒，不滿的呼喊着，他們需要鮮紅的熱血來助興。
“阿齊茲，動手吧！”失敗者催促道。生命即將終結，他心中卻並沒有一絲恐懼，反而覺得無比的輕鬆。
“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勝利者拿起地上的匕首，心中萬分糾結，現在活下去反而是一個更為艱難的選擇。
匕首的寒鋒劃開了失敗者的咽喉，阿齊茲感受着手上的溫熱，好友的生命也在隨着鮮血的流淌而慢慢消逝。人類求生的本能讓好友不由自主的掙紮起來，是時候該結束這一切了。
阿齊茲緊緊的閉上眼睛，用盡所有力氣切斷了好友的脖子，讓他徹底解脫了。
啊！！！最原始的呼喊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阿齊茲想抱頭痛哭，卻哭不出來，興奮、恐懼、憤怒、愧疚……各種情緒擰成一團，無法開解。
“哈哈哈！幹得漂亮！”
“真是一條好狗，這是賞給你的。”
一條啃得只剩下骨頭的雞腿被扔了過來，阿齊茲握起拳頭卻又鬆開，他看了看已經殞命的好友，撿起那根骨頭，開始啃食那上面殘留的最後一點肉腥。
“抓住他！”忽然有人呼喊道。
一名奴隸偷了匹馬，帶着一個孩子逃跑了。
駕！在首領的指使下，五名捕奴者循着奴隸逃跑的方向跨馬而去。
西薩一路追尋着馬蹄印，在沙漠裏走了半夜，所幸是夜間行路，不然沙漠烈日差不多能把他烤成乾屍。
海娜奪馬而去，西薩不用想都知道這個小丫頭是去找捕奴者了。他希望自己追上海娜之前，那個傻丫頭千萬別做什麼傻事。只是沙漠正在掩埋海娜留下的蹤跡，到這裏他已經跟丟了。
西薩看了看地上已經難以辨析的馬蹄印，一臉愁容。他抬頭看向遠方，沙漠的盡頭與深邃的夜空連成了一線，四下里寂靜無聲。
咦？遠方的天空那麼亮，是篝火的光亮嗎？西薩舒展眉頭，總算有些頭緒了。
駕！依稀的策馬之聲打破了沙漠的寂靜。西薩側耳傾聽，前方有人，會是海娜嗎？他趕緊加快了腳步。
不消一會兒，便有一人騎馬而來，越到近前騎馬之人焦急的聲音就愈發清晰。
夜晚中西薩無法辨識來人的面容，但是聽聲音確實是個女子。
“海娜！”雖然不確定來人就是海娜，但是西薩還是這麼喊了，他希望那就是海娜。
“西薩！”馬上之人回應道，那人就是海娜！
海娜勒住韁繩翻身下馬，急切的說道：“太好了，快幫幫我。”
西薩這才看到馬上還有一個小孩子，藉著月光西薩看清了那孩子的臉，是新月部落的卡里米。果然不出西薩所料，海娜去找捕奴者了。讓西薩意外的是，這小丫頭居然沒把自己搭進去，還拐了個孩子回來。
西薩一把薅住海娜的辮子，把這惹禍的丫頭拎了過來，指着她的鼻子說道：“你腦袋被驢踢了嗎？你去幹什麼？還嫌那些人抓的努力不夠多，打算額外奉送一個嗎？”
海娜自知犯錯了，縮着脖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就是想救他們……”她撅着嘴，抬頭看着西薩，小聲小氣的說道。“有什麼話待會再說，我還帶了個尾巴回來。”海娜指着身後，越說聲音越低，頭也深深的埋了起來。
海娜話音未落，西薩就聽到馬匹奔馳的聲音。
“待會再找你算賬！”西薩沒工夫再跟海娜生氣了，把她攔在身後，拔出佩劍，準備迎接海娜帶來的“客人”。
“交出那兩個因菲德勒奴隸，他們是屬於偉大的洛基教會的財產。”領頭的是一名聖火騎士。
“真的嗎？可是據我所知，這個女人是我的合法奴隸。”西薩微微一笑，拿出了海娜的契約文書。
那名騎士藉著火把的光芒，看了看西薩手中的文書，上面蓋着迦南王國和聖火騎士團的印章，似乎很可信。他點了點頭說道：“抱歉是我冒失了，這個女人確實是您的財產。請把那個小孩子交給我們。”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個孩子是你們的奴隸嗎？”西薩反問道。
“這個……”西薩的問題把這名聖火騎士難住了。
一般來說，被捕奴者抓到的因菲德勒人就是奴隸了，但是當這些奴隸賣給奴隸主的時候，才會真正的產生證明對奴隸所有權的法律文書。所以西薩讓這名騎士拿出證據來，這個聖火騎士還真沒有。
“是他！”這位聖火騎士躊躇之際，與他一同前來的一個因菲德勒人忽然叫喊道。“昨晚就是他殺了四個我們的人！”
月光下，西薩看清了說話之人的面孔，正是昨晚從他劍下逃走的那個因菲德勒捕奴者。
“身為沐浴洛基光輝的人，居然殘殺聖火騎士，與因菲德勒人為伍，接受正義的制裁吧！”聖火騎士義正詞嚴的說道，只是他忘了自己也是與因菲德勒人為伍的人。
兩名聖火騎士加上三個因菲德勒武士將西薩他們圍了起來，捍衛洛基榮耀的神聖之劍和艾勒子民的哈薩森丁鋼刀為了那金燦燦的東西指向了共同的敵人。
三柄鋼刀率先朝西薩砍了過來。
鏘！火星四濺，西薩橫劍架住了三人的攻擊。承受三份的力量，西薩的腳一下子埋進了沙子裏。
西薩的劍貼住三把鋼刀，沿着刀身向下削去。
與此同時，他使出了酒吧鬥毆絕學——撩陰腳，一腳踢向最右側那個因菲德勒人的下陰，後者直接丟掉武器，捂着襠部痛苦倒地。西薩緊接着扭轉身形，劍柄結結實實的拍在了中間那人的太陽穴上，眼看此人也是活不成了。然後西薩騰出左手狠狠的切中了最後一名因菲德勒人的咽喉。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這人的喉嚨碎了！
西薩一身武藝都是從傭兵那裏學到的野路子，完全都是狠辣高效的制敵之術。
“後面！”海娜的驚叫道。
那兩名聖火騎士看到西薩出手毒辣，瞬間結果了三個人，不能坐視不理了，提劍一起攻了過來。
所幸那兩名聖火騎士還有最起碼的榮譽感，沒有去攻擊海娜和卡里米，而是直衝西薩而來。
西薩來不及轉身，反手用劍從地上鏟起一片黃沙，干擾了背後兩人的視線，接着回身一腳踹倒了一人，只是另外一個騎士的攻擊他已經躲不過去了。西薩勉強一側身體，總算沒有完全被砍中，即使這樣那名騎士也在西薩後背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西薩忍着劇痛攬住對方的脖子，把這個騎士一把摜倒在地，摸出腰間匕首插進了這個騎士面甲下的眼睛裏。鮮血順着騎士的脖頸流出，染紅了黃沙。
“趕緊束手就擒，否則就可惜了這個嬌滴滴的美人了！”那個被踹倒的騎士眼見不妙，一把抓過海娜，把劍架在了海娜脖子上。相比榮譽，活命更重要。
西薩丟掉武器，死死的瞪着這個聖火騎士，冷冷的說道：“你敢動她一下，我就毀滅你的家族，殺上聖山，讓洛基教會和聖火騎士永遠消失！”
“女人你給我閉嘴！”
這時海娜開始說出讓人無法聽懂的話語，聖火騎士想要制止，卻是徒勞。
小男孩卡里米則是仆身在地，不住的向海娜行禮。
慌亂至極的聖火騎士一個耳光打在了海娜嬌嫩的臉頰上，海娜也還是繼續說著那些意義不明的話語。
看到海娜被打，西薩又逼近了幾步。
“你別過來！”聖火騎士色厲內荏的說道，他的聲音已經走掉了。
西薩根本不聽，繼續向前逼近。
“你別過來！”這次是海娜在說話。
“啊！你幹了什麼？你這個惡毒的妖女！”
聖火騎士腳下沙地變成了流沙！他的膝蓋已經沒了進去，他驚恐的掙紮起來，越是掙扎就下沉得越快。為了求生，他丟掉了手中的劍，去抓住一切可以救命的東西，海娜也被他拉進了流沙里！
兩人繼續下沉，西薩則是在焦急的尋找可以搭救海娜的東西，可是荒漠之中除了幾匹馬什麼也沒有。
西薩靈機一動，騎上一匹馬衝進了流沙坑。馬受驚之後躺在了流沙上，下沉的速度不是很快，西薩總算找到可以借力的地方了。
“把手給我！”西薩伸出手想要拽住海娜。
“救救我！！”那名聖火騎士死死的抱住海娜這顆救命稻草，只要西薩救海娜就得把他一起拉上去。
海娜看着冒死進入流沙的西薩，甜美一笑，口中又念叨起不知名的話語。
頃刻之間，流沙停止了吞噬，下沉停止了。
西薩察覺到異變之後，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隨後，他把那個聖火騎士的肩膀卸了下來，臂膀脫臼的騎士已經無力抱住海娜了。
“他怎麼辦？”西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海娜從沙坑裏拽上來，那名聖火騎士仍然是半截埋在沙子裏。
海娜打了個響指，說了一個極為剪短的詞，那個騎士又開始下沉了！
“你們不能這樣！”那個聖火騎士的慘嚎響徹天際，可是沒有人理會他。
被西薩踢得蛋碎的那個因菲德勒人尚有一絲氣息，小男孩卡里米看着這個毀滅自己家園的人，雙手握緊西薩的匕首，狠狠得朝那人扎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直到那人斷氣許久，卡里米才停下來。
西薩扭過頭，不願看這個場面。
有些東西已經離那個小男孩卡里米遠去，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