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絕情門主
初三的夜,很暗,剛踏出淮南派總舵的易秋離,心情就如黑夜一般暗淡。淮南派自唐初立派迄今,已有百多年的歷史,向來在淮河上無人敢挑釁。自二年前絕情門死灰復燃,聯合長江一百零八寨的水匪結成長江聯,淮河便沒有一日的平靜,這一場地盤之爭已延續了二年之久,淮河派節節敗退,易秋離心中甚是懷疑,長江聯除了絕情門撐腰,還有江南永王在背後暗中支持。
抬頭望望天色,易秋離道:“葉老弟,出發之前,老哥還是要再次多謝,老哥實在太自大了,以為憑淮南派一己之力就可抵擋長江聯,要不是今夜你主動率領貴門弟子前來幫忙,我淮南派只怕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葉子君向來只穿白色,剪裁合適的白色勁裝,在夜色下更是顯目,淡淡的回道:“只要老哥不怪小弟多事就好。八卦門與淮南派唇齒相依,長江聯一旦得勢,小弟的八卦門便是下一個遭殃的門派,今夜不管如何,咱們定要給長江聯一個有生難忘的教訓。”
頓了一口氣,葉子君用舌頭舐舐乾澀的嘴唇,往前急跨二步,來到易秋離黝黑粗壯的身子旁,以着二人才聽的見的聲量道:“小弟有一個秘密消息,有關長江聯與江南永王勾結的消息。”
易秋離才正心下懷疑,聞言停下腳步,轉頭訝異道:“真有此事?”
葉子君微微笑道:“確有此事,你不用懷疑!”
易秋離低頭看着自小腹穿刺而過的細劍,可笑的是心頭浮現的不是葉子君為何暗算自己,而是葉子君那來的這柄細劍?
才剛趁着易秋離停步轉頭,一舉暗算成功的葉子君,臉上依然掛着淡淡溫和的笑意,宛如害怕易秋離痛楚似的,輕輕柔柔的將細劍自易秋離腹中抽回,鮮血似泉水一般汩汩而流。
二名淮南派總舵的護法,連看見這一幕的機會都沒有,好幾把細劍一進一出,二人悶啍一聲,圓睜着雙眼,一點兒也不明白,明明是前來助陣的八卦門,為什麼會突然動手刺殺自己?
易秋離左手緊按住小腹的創口,這僅是意識下的動作,洞穿而出的劍,在背後同樣刺出一個血流不止的口,好狠的葉子君,這一劍直刺破易秋離的丹田,讓易秋離根本無力反撲,易秋離黝黑的臉上,寫滿被背叛的恨意,狂吼着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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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疾行的孟雪歌,聽到了這聲充滿悲慟的怒吼,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該是淮南派的總舵,師妹或許正在那兒,不知發生何事,孟雪歌急提真氣,如流星掠空一般,趕往淮南派總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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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書誠與錢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的事實,錢功緊扯着張書誠的衣角,不讓失神的張書誠衝出,葉子君率着三十位八卦門人,暗算了淮南派的易秋離,錢功知道身為正氣盟盟主的張書誠,此刻只想跳出去問一句與易秋離相同的話:“為什麼?”
但此時卻不是好時機,錢功冷靜的低語道:“盟主,你我皆有傷在身,不管眼前的事誰是誰非,咱們都不宜現身。”
張書誠有着窮途末路的心酸,堂堂一個正氣盟盟主,竟落得如此下場!原本預計前來淮南派,徐圖重聚四散的正氣盟盟眾,怎知遇着此事,回過神來,張書誠對着錢功點點頭,二人躲在草叢中,靜觀事態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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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易秋離漸無血色的表情,葉子君不疾不徐的道:“不為什麼,我這一生最恨別人叫我老弟,偏偏你總是愛作大哥,所以我要殺了你。”
易秋離就算此刻意識開始有些不清,卻也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嘶啞的說:“告訴我真正的原因,讓我死的明明白白。”
葉子君嘆息道:“今夜死得不清不楚的人多了,也不差易老哥你一個,人生難得糊塗,老哥不用知道的太多,去吧,有小弟給你送終,夠了!”
一抹鮮紅的血自易秋離的嘴角流下,易秋離望着葉子君手上的細劍,二眼突現精光,驚道:“你是絕情門遺孽!”
葉子君帶着一股嘲諷的神色,道:“你知道的太晚了!”
聽到葉子君的回答,“啊!”的一聲,張書誠發出了驚呼,錢功暗叫不妙,盟主近日來心力交瘁,竟失去了平日的精明,這一驚呼,豈不是通知葉子君,自己二人正在偷聽。
葉子君一反平日的溫婉,一付殘酷冷血的神色,右手細劍急刺,先殺易秋離,一劍當胸刺入易秋離心坎,劍一抽出,看不看易秋離一眼,轉身對着同來的門人喝道:“滅口!殺!”
錢功善於審度情勢,情急起身喝道:“且慢,正氣盟盟主在此,葉子君你暗殺易掌門,準備接受盟規制裁吧!”
葉子君吩咐急奔的門人道:“先圍着別急着動手。趙先、趙前,左右看看,別再有耗子偷爬進來了!”
二名漢子聽令奔去,餘人將張書誠與錢功包圍起來,張書誠終是一代高手,不待葉子君開口,自草叢中走了出來,與葉子君對面相視,錢功也無法可施,這葉子君智計絕不在自己之下,並不信自己的虛言,等那查探的二人回來,自己與盟主的性命就不保了。
張書誠的武功可非吳下阿蒙,葉子君並沒有多大的把握可一舉擊殺,加上冷諸葛詭計多端,葉子君開口道:“盟主遠道而來,請恕子君未曾迎駕之罪。”
張書誠自己知自家事,擺出來的氣勢好看,實則內傷沉重,以着往昔的語調,宏聲道:“今日方知,葉掌門真正厲害的不是武功,而是這裝作的功夫,張某佩服之至,這些年來,張某算是眼睛瞎了,今日才張開了眼。”
葉子君謙遜的道:“盟主謬讚了,子君那比的上盟主,盟主作太子走狗這麼多年,那狗腳子神功想必練的更是爐火純青之極?”
錢功擔心張書誠氣急亂事,搶着道:“錢某有些好奇,葉掌門明明是一門之尊,為何要加入絕情門?令人費解!”
葉子君凝視着錢功道:“錢總管是聰明人,跟着張書誠這個武夫太可惜了!”
隨着冷冷的道:“加入絕情門?”
葉子君語帶無限恨意,咬牙切齒道:“葉某自一出生即是絕情門人,投入八卦門不過是為了求存,葉某從來沒有忘記絕情門被天下人趕盡殺絕的仇。”
錢功心中有着驚懼,帶着不確定的語氣,道:“閣下可是絕情門當代門主?”
葉子君讚許的道:“猜的好,不過你恐怕要因為這句話犧牲掉性命了。”
細劍微微搖動,一股驚人的殺氣緊緊鎖着張書誠與錢功二人,這時展現出來的氣勢,讓錢功大駭,錢功阻着張書誠的身子,不讓張書誠出手,若是葉子君練成絕情門獨門絕學-絕情劍法,憑二人目前的狀況,絕計不是對手。
錢功道:“錢某相信憑絕情門的絕學,要殺我等二人不是難事,不過…”
葉子君的氣勢一緩,問道:“有話儘管說,今夜過後,絕情門一統南武林,本門主也不怕天下人知情。“
錢功淡淡的道:“不知門主的絕情訣練到第幾重?那第九重的斷情絕愛訣可曾參透?”
葉子君雙眼透出異采,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斷情絕愛訣?”
錢功不言不語,這事是孟雪歌在私下與孟**慈談天時提到的趣聞,被錢功不小心偷聽到。當時錢功也不放在心上,此刻僅是拿出來一試,見到葉子君的神色,錢功知道孟雪歌身上的那份殘訣,可能是真的絕情門心法,而那具白骨真是劍神俞楓沒錯。
葉子君見錢功不答,看到張書誠一臉的不知情,臉色轉為陰森,道:“只要殺了你,自然可以搜得心訣。”言下之意是想當然耳,心訣就在錢功身上。
錢功哈哈大笑道:“請便,在下絕對不會閃躲,門主儘管殺,殺了我,只怕普天之下再也無人知曉心訣的下落,門主豈不是要抱憾終生?”“
葉子君見錢功大笑,非但未因此發怒,反臉現微笑,手中細劍趁張書誠分心之際,有如毒龍出洞一般,劍尖連點,一連封住張書誠身上數個穴位,劍再斜指,錢功雙手橫張,道:“請!”
葉子君待封住錢功武功之後,恢復成平日溫煦的神態,道:“小弟知道錢兄的為人,想必錢兄不會讓小弟為難,既然這事只有錢兄知情,那小弟留着張盟主也沒什麼用,不如就此殺了,好與易兄作伴同行,錢兄意下如何?”
錢功心思飛轉,葉子君心思之縝密、智計之卓絕,實自己生平所見第一人,這話說的客氣,事實上是拿着張書誠的性命要脅自己交出心訣,可心訣已隨着孟雪歌不知去向,自己又要如何回答呢?
“慢着!心訣在我身上,閣下若是殺了張盟主,我馬上毀了它!”孟雪歌潛在旁邊已聽了些時,原先對於眼前的情境有些不解,不敢輕易現身,直到葉子君打算殺張書誠,孟雪歌感**張書誠與錢功對己有傳功授藝之恩,於情於理都必須相救,更何況未見師妹蹤影,也要向張、錢二人打聽。
葉子君再也忍受不了,大聲喝道:“趙先、趙前,給我滾回來!”
孟雪歌緩緩的走來,映日刀仍斜背在身後,背上二個掌形破洞,是之前在客棧遭襲所留下,邊行邊開口道:“閣下若是叫那二名手持細劍的同夥,不用再叫了,就在我身後的草叢裏,在下下手極有分寸,過個二個時辰應該就會醒來。”
葉子君深知趙先、趙前的修為,此人可以無聲無息的制服他們,絕對是個勁敵,待孟雪歌來到燈火映照處,葉子君對孟雪歌如此的年輕與陌生感到驚奇,開口問道:“尊駕何人?請恕葉某孤陋寡聞,江湖上似乎未曾聽說過有閣下這等高手。”
錢功心中又驚又喜,孟雪歌重現江湖,且看來意識相當清楚,除了那頭齊耳短髮有些怪異之外,與二年前倒是沒有什麼不同。
孟雪歌先以眼色向錢功示意,錢功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僅僅露出一抹苦笑,搖搖頭,明知孟雪歌問的是孟**慈的下落,可如今那是說這話的時機。
孟雪歌還以為錢功被封住了啞穴,有口不能言,揚了揚手中的二張殘訣,對着葉子君道:“在下孟雪歌,風雪門第八代掌門!”
葉子君雖博學多聞,但對北武林不熟,實在不知道江湖還有風雪門這個門派,不過對於孟雪歌這個名字那可就知之甚詳,江湖傳言中的毒人。
葉子君頓時提高了戒心,手中細劍直指錢功,道:“毒人是嗎!沒想到絕跡江湖二年的毒人,葉某還有幸得見,幸會啊,幸會!”
孟雪歌直覺上並不喜歡葉子君,幾近有些厭惡,直言的道:“在下已決定不理江湖俗事,只是這二人與我有些關係,閑話不多說,你放人,這二張殘訣就是你的了。”
葉子君回道:“閣下以為葉某是白痴?隨便二張絹布就要我放人?誰知道是真是假!”
孟雪歌想了想,道:“貴門的心訣是讓劍神俞楓取走的,不是嗎?”
這件秘辛可是只有絕情門人才知道,葉子君這才確定孟雪歌手上是真的心訣,臉上絲毫不露神色,道:“閣下先**個幾句,讓在下確認如何?”
孟雪歌不疑有它,低下頭來準備**出絹布上的字句。
“小心!”錢功大喝。
一柄細劍,僅有小指粗細,劍尖如針,絕情劍法招式陰險,以刺擊居多,在夜色的掩護下更是讓人難擋,葉子君並未忘卻孟雪歌毒人之軀不懼刀劍,但手中劍乃絕情門之寶,名為“錐心”,一刺之威足可洞金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