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劍斗掌決
這一日終於到來,整座終南山似乎在一夜間變得寂靜無聲,平日喧囂的中原群雄,早早起了身,來到松木搭就的擂台前,搶佔好的觀戰位置,有許多人甚至從夜裏就睡在那兒,眾人默默的到來,不交談、不說話,仿如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在約束着眾人,這是一場聖事,絕不容有任何人褻瀆,沒有人敢犯眾怒,靜靜的一個又一個魚貫入場,天才初亮,朝陽未升起,擂台前已是滿山滿谷的觀戰人群。
青玄子與了空大師在無為殿內用完早膳,二人相視微微一笑,半生相交,早已清楚彼此的想法,原來修道**佛數十載,仍未除祛凡心俗**,這一戰雖說是為民族大義,但心中可真未曾有過半分爭勝之**?
孟雪歌與張書誠等人對早膳是食不知味,草草吃了幾口,便與眾道士來到無為殿外等候,待見着了空大師與青玄子道長相伴走出無為殿,眾人心中突地泛起一股崇敬膜拜之意,二位高人臉上有着淡淡笑意,舉手投足之間洋溢着平和自然之氣,完全令人感受不到凡俗之意,頗有仙佛降世之姿。
二位高人也不開口,逕自率先往觀外走,眾人緊隨,青空子早立於觀門,見着青玄子與了空大師,微微施禮恭送,青玄子道長還以一禮,了空大師一馬當先,二人竟是漸行漸速,孟雪歌與張書誠等人急施展身法,急追而去,孟**慈功力較弱,幸得孟雪歌借力相助,沒多久,高架的擂台在望。
一聲長嘯,二道人影自擂台後的松林飛騰而出,輕點松枝,迅即落於擂台上,呼蘭明月宛如一桿標槍挺立台上,宏聲開口道:“今日有幸,得會大唐武林高手,為保比試公平,咱們二對同時比斗,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話剛說完,了空大師與青玄子同時蹤上擂台,青玄子回道:“來者是客,主隨客意。”吐番國師同樣也以漢語開口道:“好,擂台夠寬,咱們以武作談,閑話不多說,了空大師,領教。”了空大師僧袍無風而動,答道:“國師請!”
孟雪歌等人趕到擂台時,正氣盟早預好了觀戰處,在張書誠與錢功帶領下,來到擂台正對面的土丘上,此時擂台上已分成二對,青玄子對上呼蘭明月、吐番國師對上了空大師。
終南山擂台,以松木搭就,台寬三十丈(約84公尺)、長二十丈(約56公尺),是李林甫派長安城中木匠及兵士趕搭而成,四人在台上比試綽綽有餘,而這一日原本李林甫要前來觀戰,但近來李林甫身染惡疾,卧病在床,觀戰台上僅有宰相府的客卿在場。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惔為上,故不美,若美之,是樂殺人。夫樂殺者,不可得意於天下。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是以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殺人眾多,以悲哀泣之;戰勝,以哀禮處之。”青玄子右手食中二指豎立,左手握住右手脈門,一道晶瑩剔透的氣劍,自食中二指透出,約有三尺余長,待得氣劍成形如棍,左手輕放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氣劍斜指向天,青牛劍法起手式:“天地始”,等着呼蘭明月出招。
呼蘭明月左手持着一把戰劍,與中原武林劍士所用之劍大不相同,劍鞘外覆狼皮,劍柄是顆狼頭形狀,見着青玄子不用武器,僅用食中二指的氣劍,呼蘭明月左手劍往下一擲,整柄劍含鞘,筆直的插在擂台上,學着青玄子的模樣,呼蘭明月同樣豎起右手食中二指,凝出一道無形氣劍,氣劍朝地,黃沙劍法起手式:“風吹沙”。
二人一人劍勢朝天、一人劍勢指地,僅是一招起手式,但顯露出來的造詣已令天下武林群雄心驚不已,沒有人料到,當今世上除了青玄子道長,竟還有人練成氣劍之術。
擂台另一邊,了空大師與吐番國師心無旁騖,了空大師身上的僧袍輕輕的隨風而動,錯了,是僧袍帶着風而動,如來**一經施展,世間事莫不隨心而動。
吐番國師的龍虎神功傳聞已到第七重的境界,這是歷來吐番高僧僅有二人達到的境界,了空大師並不知龍虎神功第七重的威力,只能將如來**完全施展,運起十成功力,激起微風試探吐番國師的深淺。
一絲絲的微風無孔不入,朝着吐番國師方向吹襲,吐番國師竟閉上雙眼,雙掌合什,僧袍突地向外一漲,了空大師帶起的微風到了吐番國師身前一丈之處,有如受到刀割一般,斜斜地被劈成二道。
在眾人還在等待比斗開始之時,擂台上四入已暗中斗將起來,青玄子的右手微動,青牛劍法第二式:“難易相成”,藉由微微的擺動,產生一種似動非動的感覺,讓呼蘭明月難以判斷出手的時機。
而了空大師的右掌微向前推,帶起掌風成刀,以硬碰硬,擊向吐番國師身前一丈之處的鋒芒,左手中指一彈,“拈花指”力暗藏在掌風之中,一招“煩惱身中藏”打算與吐番國師一較功力。
呼蘭明月情知再等待下去,等青玄子招式運足,便會先機盡失,見着青玄子這一式玄妙之極的劍招,心中不驚反喜,好對手,指地的氣劍劃成一道圓弧,斜置胸前,守式一出,青玄子的青牛劍招應勢而變,二人同時舉步向前,九九八十一招的青牛劍法滾滾施展開來,與呼蘭明月的黃沙劍法正面交鋒,只見擂台上二道身影不斷變化,由於二者皆施展氣劍之術,聽不到兵刃交擊聲,除了衣袂、腳步聲外,只有手臂揮動的變幻無測,令人完全不知誰佔上風。
似乎早料到了空大師在雄渾的掌風中挾藏着一股拈花指力,吐番國師出人意表的合什的雙手一分,中門大開,了空大師擊來的掌風被吐番國師給輕易的撕裂,而那足可洞石穿金的拈花指力毫無阻撓的直襲向吐番國師的前胸。
“扣”,的一聲輕響,了空大師變了神色,那是有些駭異的神情,傳聞中練成龍虎神功第八重便具有金剛不壞之體,難道這吐番國師竟超越了前人,一口氣將龍虎神功練到了第八重的境界。
見着了空大師有些分心,吐番國師趁勢雙手輪動,上下翻飛,左龍拳右虎爪,二人仍自隔着約有一丈遠,但兇猛的拳風爪勢已向著了空而來。
台下觀戰的眾人,此時已各自鎖定一邊觀戰,身負拳掌功夫的,自然將眼光投注於了空大師與吐番國師這一邊,而身負刀劍絕學的,眼光一瞬也不瞬的緊盯着青玄子與呼蘭明月的比斗。
孟雪歌恨不得多生二雙眼珠子,這二邊的比武對孟雪歌都有極大的吸引力,只見孟雪歌一會兒左瞧、一會兒右顧,雖只是片片斷斷的看,但絕代高手的風姿卻深深的刻印入腦海中。
孟**慈原本看着了空大師與吐番國師的比斗,但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再轉頭盯着青玄子與呼蘭明月的劍斗,看的有些頭暈,無奈何閉上雙眼,怎料緊閉着雙眼后,青玄子與呼蘭明月的身形卻依然在心中不斷的飛舞,知曉自己武功還不到那種可以了悟的境界,趕緊收納心神暗中調息起來。
擂台上,二對四人的比斗,呼蘭明月與青玄子劍法施展、身形靈動,令人目不暇給,了空大師與吐番國師則一掌一式徐徐比劃,令人看不出誰精誰妙。
“啵”的一聲,一陣強大之極的狂風自呼蘭明月與青玄子間轟然往外吹襲,二人急速分開,各自往後退了近二丈距離。
呼蘭明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納入丹田,臉色由白轉為原來的古銅色,青玄子食中二指的氣劍也由三尺余縮到不足三尺,這第一次比試看來是青玄子略佔上風。
果然,呼蘭明月開口道:“道長的氣劍果然高明,青牛劍法也不愧是道教鎮教劍法,敢問道長,這一招何名?”
此時呼蘭明月食中二指氣劍早已渙散,再也凝結不出,顯見真氣耗損不少。
青玄子將氣劍由食中二指轉納回丹田,再開口回道:“呼蘭將軍的黃沙劍法也不同凡響,貧道這一招是青牛劍法第四十九式:”聖人無心“,將軍並未敗,為何中途停歇?”
呼蘭明月苦苦一笑,道:“若論氣劍之術,自認不是道長對手,黃沙劍法勉強或許能與青牛劍法爭鋒,但精妙處絕比不上,本來早該俯首稱臣,但見道長劍法武功是在下平生僅見,在下尚習有一術,苦於無對手可供試招,今日厚顏,想藉道長一試。”青玄子道:“原來將軍除了黃沙劍法,另練有絕學,這倒未曾聽人說起,貧道有幸,得領教將軍的絕學,請。”呼蘭明月臉色一整,緩步走向之前佇劍處,邊走邊道:“先請道長換上兵刃,在下接着要施展的並非大漠絕學,而是中土刀皇燕孤寂的絕世遺招:”刺王“,這一招威力莫測,在下只懂施不懂收,請道長莫等閑視之。”
青玄子聞言變色,台下眾人功力較深者聽得此言也不由得議論紛紛,百年前劍神刀皇同時絕跡江湖,難道刀皇竟去了大漠?
青玄子既聽得呼蘭明月如此說,當下也不自恃功高,轉身面向道教教眾之處,松風見狀,忙將佩劍連鞘拋出,青玄子接着長劍,喃喃地:“久違啦,松風。”原來松風的佩劍就是青玄子早年行道江湖所用之劍,後來青玄子練至氣劍境界時,便將佩劍賜給了松風道長,久未用劍,甫一接劍,一股熟悉至極的感覺,仿似光陰倒流,滿腔豪氣洶湧澎湃,氣勢突地增強不少。
青玄子轉身,順勢拔劍,氣貫劍身發出清脆的一聲劍鳴,寒光衝天而起。
呼蘭明月應聲拔劍出鞘,劍一出令人驚奇,這劍造的奇特,說是刀也成,勉強說來應算是一把劍刀,僅有單邊開鋒,另一邊則如同刀背一般。
正當二人凝聚功力,準備施出驚天一擊之時,一旁吐番國師與了空大師拳來掌往,內力成柱如槍,了空大師如來**已運至十成功力,周遭氣流愈行愈速,隨着了空大師一掌接着一掌,往吐番國師處擊去。
吐番國師有如激流中的砥石,拳掌交擊,一一破去了空大師的掌招,覷着了空大師招式變換的空檔,吐番國師當下不再遲疑,未為人所知的,吐番國師在入唐前,早將龍虎神功修練到最高境界第九重,剛極柔生之境。
吐番國師身上騰起淡淡雲氣,慢慢在身前形成一龍形、一虎形的雲團,台下有人開口驚喊:“妖術,番邦妖術!”了空大師卻清楚的了解到,這並非妖術,沒想到吐番國師竟將龍虎神功練到這等地步,看來今日凶多吉少,若待得吐番國師龍虎聚氣之術完成,了空大師心知自己並無多大把握可接的下這驚人的威力。
急施展達摩祖師傳下的少林掌門絕學,了空大師弓身前傾,左腳一跺,“直指本心”全身功力聚於右手食指,如來**運至最頂級,了空大師宛如電光,直射向吐番國師心坎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