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帳房取錢

第四章 帳房取錢

許梁出了大夫人的屋子,等在外面涼亭里的鐵頭迎上來問道:“怎麼樣,少爺,拿到大夫人的條子了嗎?”

許梁失望地搖了搖頭,學着大夫人的聲調說道:“許家的錢也不是風刮來的,樹上掉下來的,那也是一文一兩大傢伙辛苦掙下來的。”走了兩步,又捏着聲調說:“大娘我恨不得一文錢啊,掰成兩半花!”隨即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鐵頭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小聲勸道:“少爺,你小聲點,當心讓大夫人聽見。”

出了大夫人的小院,鐵頭苦着臉說:“沒有大夫人的條子就拿不到銀子,怎麼辦啊?”

許梁嘴角泛起一陣冷笑,“哼,缺了她張屠夫,老子還就得吃帶毛豬了?!”想了想,問鐵頭:“阿鐵,你們做下人的每月都有銀子領是不是?”

鐵頭一聽,臉色一苦,捂着口袋緊張地說道:“少爺,我每個月才領兩錢月銀,我攢了兩三年才也五兩銀子,那,那是我留着娶媳婦的,你可不能打我的主意!”

許梁見了,哭笑不得,忙寬心道:“本少爺怎麼會那麼沒品,要你一個下人的銀子,我是想問你,既然下人都有月銀,那我堂堂許家三少爺,是不是也有月銀啊什麼的?”

鐵頭聽說許梁不要他的老婆本,頓時放下心來,想了想說道:“我知道江少爺,青少爺和茹小姐每月都會去帳房領一些銀子的,想來少爺你也應該是有的。”

許梁聽得大喜,回想了會硬是沒想起來原來的許梁把銀子放哪了,不由問道:“那阿鐵,你知不知道本少爺以前領的月銀子放哪了,本少爺怎麼想不起來了呢。”

鐵頭吃吃地道:“那個,少爺,你好像從來都沒在帳房領過月銀……”

許梁聽得大急,“阿鐵,你想清楚了,是本少爺從來都沒有領到過,還是從來就沒去領過?”

鐵頭被許梁那幾乎就要抓狂的樣子嚇得退了兩步,認真地說道:“少爺你是從來沒去領過!”他想了想又認真地說了句,“不過,我猜你也是從來就沒領到過。”

“真是豈有此理!”許梁大怒,一腳將路邊一盆蘭花踢翻在地。

“誰在內院喧嘩?”一聲威嚴的喝問響起,隨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只見一黃色長衫的馬臉中年人帶着兩名小廝急步走了過來。

“啊,原來是梁三少爺!”那中年人抬手拱了拱,連腰都沒彎一下,“內院管事楊林見過三少爺。”

許梁見了,輕嗯一聲,問道:“楊管事有什麼事嗎?”

楊林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剛剛老夫帶人在內院巡查,聽得有人在這裏吵囔,就連忙趕了過來,原來是三少爺在這啊,哈哈。”他轉眼看見鐵頭,立馬擺起臉來,喝問道:“鐵頭,你是外院家丁,未得傳喚不能隨意進出內院的規矩你不知道嗎?還呆在這裏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外院幹活!小心老夫扣你月錢!”

鐵頭聽得急應一聲,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許梁看着楊林,冷笑一聲,“楊管事好大的威風哪!”

楊林嘴角抽動下,沉聲道:“三少爺說哪裏話,老夫受大夫人委任,擔了這內院管事的差事,怎不敢竭心儘力辦好差,剛剛老夫也是按規矩辦事,三少爺若是覺得老夫處理的不妥當,自可向大夫人稟報。”楊林嘴角冷冷的笑意一閃而沒,“三少爺要是沒什麼吩咐,老夫要接着巡查去了!”

說完,楊林帶着兩名小廝,大模大樣地走了開去。

狗仗人勢的東西!許梁暗罵一聲,看準帳房的方向,急步走去。

許家許老太爺膝下有三子,長房許常昆現在管着許家大權,長房佔據了許家大院的東南角,二房佔了東北角,三房佔了西南角,許老太爺獨佔西北角,帳房就設在四處小院相間的位置,據說是為了方便各房的日常銀錢取用。

許梁踏進帳房門檻的時候,帳台上兩名帳房先生正在拄着下巴打盹,許梁回想了下,腦中對這兩個帳房先生並沒有印像。他走上前敲響桌面,把兩位帳房先生驚醒。

兩個帳房先生一臉驚奇地看着許梁,一時沒想明白這位爺怎麼來到了這裏。

“兩位怎麼稱呼?”許梁問道。

“小的姓許。”

“小的姓楊,三少爺有什麼吩咐?”

許梁暗道,這許家大院裏姓楊的是不是也忒多了些。他對着那姓楊的帳房說道:“楊先生哪,我請來領這個月的月銀的。”

楊帳房與許帳房兩人對視一眼,楊帳房翻了翻面前的帳本,輕咳兩聲,說道:“咳咳,那個三少爺,您的月銀好像還沒有定下數目來,所以,呵呵,暫時可能不方便支取給你。”

許梁早就料到是這麼個結果,當下也不惱,自顧自撿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水對着茶壺嘴兒喝了一口,才對兩位帳房先生說道:“本少爺也知道由於以前的疏忽,一直就沒能按時領取月銀,以致於多年以來帳房都沒有本少爺的領取記錄。”他十分大度地一擺手,接著說道:“不過沒關係,本少爺今天想起來了,正好一次性把以前沒領的月份一塊領取了,至於每月的數目嘛,我看就按我四妹許茹的數量領取就好了。楊先生,許先生,你們幫我算算,我總共該領多少才合適啊?”

許梁一番話把兩位帳房先生給說懵了,許家大院各房的少爺小姐們的月銀跟家丁小廝的月銀概念是不一樣的,眾家丁的月銀算是工錢,缺了自然是可以補的,而少爺小姐們的月銀呢,說白了就是家族裏按月給的零花錢,誰聽過零花錢也能補領的?況且這位長房的三少爺自出生到現在,這還是頭一回過來領月銀,這要是按他說的把以前未領取的一塊補領了,這位爺今年十六歲,按許家的規矩,從八歲開始算起,每月一兩多銀子,八年下來那就是近百兩銀子,這麼大的數目,許楊兩位小小的帳房先生哪裏做得了這個主?

楊帳房使勁咽了口唾沫,遲疑着問道:“這個嘛,三少爺,您要是光領本月的月銀,就按茹小姐的數量來領,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是,您說要把以前未領取的一塊取了,這,這,這許府以前可從來沒有這麼做過的……三少爺您是否有大夫人的批條?”

許梁很光棍地一擺手,“什麼批條?沒有!”

楊帳房明顯地鬆了口氣,他為難的兩手一攤,“三少爺,不是小的不給您,您看您連大夫人的批條都沒有,這個,這麼大的一筆銀子,小的可是做不了主的。您看您是不是先去問過大夫人,取了批條再過來?”

許梁不耐煩地說道:“哪有這麼麻煩的,本少爺用點許家的錢,還要批條?這是哪門子的規矩,敢緊的,給本少爺算清楚了支取給我。”

這就要強取了?楊帳房一聽許梁這話,反而放下心來,他往椅子背上一靠,慢幽幽地道:“三少爺你這樣做,豈不是為難小的么?到時候大夫人怪罪下來,小的可擔待不起啊。”

許梁抬頭看看外面的天,太陽都快要落山了,要是再這樣磨蹭下去,就算是拿到了銀子趕到縣衙也得等到明天才能把人撈出來了,不由大為著急,聲調漸高地說道:“你只管把錢給我,我好歹是許家的三少爺,就算大娘怪罪,自然有我替你擔著!”

楊帳房頭都沒抬,“沒有大夫人的批條,三少爺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支錢給你的。”

另一位許帳房眼看兩人越說越僵,不由小心地勸許梁道:“三少爺,您還是先去問過大夫人再來吧。”

許梁起身沉聲道:“要是本少爺今兒個非取不可呢?”

楊帳房見一向軟綿綿的長房三少爺這回突然變得這般硬氣,一時也有些猶豫,不過一想到大夫人對這位爺一貫的不待見,再想起大夫人本姓也姓楊,論起輩份來還算是自己的姑姑,當下也就很硬氣地回道:“那三少爺就是存心讓小的為難了!”

那許帳房眼見兩人一副馬上就要幹起來的架式,悄悄地移到門邊,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許梁還真被氣樂了,這許家大院的姓楊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牛氣了,連我堂堂許家三少爺都敢頂撞,先是內院管事楊林,再就是面前的這位楊帳房。怎麼辦?再回去問大夫人那是鐵定沒戲的,可是黃子仁又非救不可,許梁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心一狠,腳一跺,幾步上前對着楊帳房說道:“那本少爺現在就教你個不為難的法子。”

“哦?”楊帳房下巴一揚,忽覺一陣疾風掃過,啪!一個大耳光響。

“啊!”楊帳房連人帶椅子被那一耳光打得向後倒去,等他頭磕到地面,頓時明白過來,翻身而起,漲紅了臉:“你怎麼?哎喲!”又是一個大耳光掃了過來,楊帳房一個趔趄,後退了四五步,雙手捂着兩邊臉,難以置信地尖叫道:“你敢打我?!”

許梁將剛扇過人臉的左手縮回背後,輕甩了兩下,又將緩過勁來的右手向前遞出,點着楊帳房破口大罵:“老子打的就是你個不長眼睛的東西!啊!老子堂堂許府少爺,來自己家的帳房取點月銀都不行,你算個什麼東西,小小的帳房先生,也敢推推脫脫,百般理由阻撓?老虎不發威你還當我是病貓呢!”

楊帳房捂緊了兩隻已經紅腫得老高的臉龐,上面火辣辣的疼,人卻是縮在桌邊,驚懼地看着唾沫橫飛的許梁。

許梁罵了一陣,兩手的酸麻感已經消失了,這才瞪着楊帳房罵道:“混帳東西,還不快給本少爺取銀子,大耳光子沒挨夠是不是?”

“唔,哦。”楊帳房條件反射般地又緊了緊捂臉的手,跌跌撞撞地回到桌前,清點了九十六兩四錢銀子,用布包着,放在桌面上往許梁面前一推,“銀子都在這了,你,你拿好!”說完又捂着臉縮到桌後邊,兩手不停地揉啊揉。

許梁一把抓過布包,掂了掂,朝楊帳房罵道:“不長記性的東西,早點把銀子給我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嘛,非得逼老子動粗!”

許梁提了布包剛走到門邊,只聽見帳房外邊一陣腳步聲響,大夫人那特有的嗓子尖叫道:“誰也不許走!”

許梁頓住腳,只見內院管事楊林帶着六名內院家丁,進了院門,家丁們分兩邊站定,許家大院的大夫人沉着一張冷若冰霜的臉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半老徐娘楊蓮花和那個趁着許梁與楊帳房爭吵時悄悄溜走的許帳房。

許梁剛要開口說話,頓覺身邊一陣風吹過,就見剛剛還在揉臉的楊帳房從身後急撲到大夫人腳邊,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夫人哪,您可算來了,您可得為小的作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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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強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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