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難兄難弟
許梁雙手抱着頭,蜷着兩腳縮坐在床角上就在那想啊想啊,然而許梁從高二文理分科以後基本上就沒再翻過歷史課本,要想從腦中塵封多年的歷史記憶中找出那麼一兩條看起來行得通的出路,無疑比叫他解釋有機反應機理還要困難。
小窗透過的日光逐漸暗淡,最終消逝,牢裏過道的油燈也被點燃。其間有態度惡劣的獄卒遞進來碗黃米飯,許梁扒了兩口,就吐出來四口,以前看電視劇里說古時候牢飯如何如何差,現在總算見識到了,nǎinǎi的,一碗飯里看樣子至少摻了半碗砂子!
許梁想過絕食,忍了小半個時辰,便在肚子不斷抗議之下不得不重新端起碗,捏起筷子尖,挑飯粒兒吃。
許梁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把那碗飯砂摻半的牢飯吃完,拾掇好稻草床鋪,正要躺上去將就着對付一晚便聽得一連串吵鬧聲。
“這位大哥,我真啥都沒幹哪,你們抓錯人了知道嗎!”
“嘿嘿,老子都捉jiān在床了,啊呸,老子都捉了你小子現形了,還想抵賴!”
“兄弟,真不是我,我,我,我都不認識那女的!”
“你不廢話嗎?**賊哪回不是見着俊俏姑娘捉了就上的,難不成事先還得問清楚貴姓芳名,祖籍何地?”
許梁循聲一看,只見當先一名青衣捕快昂首進了牢內,其後兩名捕快押着一披頭散髮的男子緊跟着走了進來。再后便是先前遞飯的獄卒。
那獄卒打開一扇緊挨着許梁那一間的牢房,兩名捕快雙手用力一推,將那仍在喊冤的男子推進牢房,獄卒麻利地鎖上牢門。
許梁冷眼旁觀,敢情進來的那位是個**賊,最讓許梁看不起的人之一就有**賊,你說你真要是有生理需求,勾欄**,使兩錢樂呵樂呵,那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公平買賣,這種事如果只知道用強使壞,霸王硬上弓,那還算個男人了嗎?嘿嘿,**賊被捉,真是世道輪迴,報應不爽。
那男子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隨即他迅速翻身起來,直撲到牢門邊,哀嚎道:“官爺,軍爺,好哥哥,你們真弄錯了,我真的啥都沒幹,我一醒來就在那了,我冤哪!”
當先那捕快火了,從腰上抽出一根鐵尺,劈頭蓋臉直抽過去,嘴裏罵道:“你個縣衙里都掛上號的潑皮無賴,天不收地不埋的腌臢貨,張三兒,你就是換身皮囊也休想逃脫你家邢大爺這一雙透亮的招子。老實獃著,再鬧休怪你家邢大爺鐵尺無情!”
只聽得那散發男子哀叫幾聲,蜷縮在床邊上,嗚咽抽泣不止。
許梁聽那捕快罵得很是痛快,不由湊到牢門邊上,陪着笑問道:“差爺,那位犯了什麼事兒,惹得您這麼不快?”
邢捕快一邊將鐵尺插回后腰,一邊吐出口濃痰,說道:“嘿嘿,這個慫貨,光天化日欺凌民女,被人家堵在現場,哥幾個捉了回來卻翻臉不認帳,死活不承認罪行,哼,敢做不敢認的慫貨,我呸!”
捕快和獄卒離開后,那**賊張三兒仍然蜷縮在一角,嘴裏喃喃不止。許梁本不想理會,奈何兩人牢房緊挨着,邊上又沒有其他人,那張三兒雖然聲音不大,聽在許梁耳中卻是嗡嗡響,使人無法入睡。
許梁被吵得心中煩悶,睡意全無,他走上前,隔着一排圓木格珊凝神聽那**賊嘀咕。
“真不是我啊……我剛醒過來就那樣了……嗚嗚,我明明在跟謝美女看視鏡的,怎麼就到了這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哇……嗚,哎唷。”
許梁聽了暗自鄙夷,看來邢捕快並沒有說錯,這都被捉現形關進牢房了還在為自己鳴不平,吃干抹盡就想不認帳,一點**賊應有的風骨都沒有,真給行業前輩們丟臉。許梁十分失望,正想轉回床上去躺着,只聽那**賊張三兒又哽咽着自語道:“nǎinǎi的,這四車間真他媽的邪性,方老頭當家的時候,老子去就挨了一頓掃把,這回換了姓許的,就更了不得,白光一閃,老子就到了破廟裏……嗯,也說不定是那謝小玉與老子命格相衝,每回見她都准沒好事!”
許梁聽得目瞪口呆,這貨該不會是黃子仁吧?
許梁蹲下身子,試探着叫道:“喂,黃部長,是你嗎?”
**賊蜷着的身子頓時一僵,一動不動地蜷在那,滿頭散發蓋住的頭微微晃動一下,從頭髮縫裏窺視着許梁。
許梁見此情形,又驚又喜,提高聲音叫道:“黃子仁,是你嗎?”
呼!**賊蜷着的身子猛竄過來,探出兩隻手死死扯住許梁的衣角。
許梁嚇了一大跳,抬眼見一蓬頭垢面,完全陌生的臉伸到自己面前,顫抖着聲音問道:“你,你是誰?你怎麼會認識我?”
許梁放下心來,急聲道:“黃子仁,我是許梁啊,四車間主任許梁!”
“許梁?呵呵,哈哈哈”黃子仁發出一串神經質般的怪笑,“你,你也到了這裏,嘿嘿,我們都到了這裏,還都被關進了牢裏,嘿嘿哈。”
許梁等黃子仁笑完,問道:“黃子仁,你既然也到了這裏,那你看見謝小玉沒有?”
黃子仁奇怪地看他一眼,嘆氣道:“沒有,我一醒來就被一伙人圍在一間破廟裏了,然後就被剛剛那姓邢的狗屁捕頭抓進了縣衙,挨了好一頓打之後就被送到了這裏。”
許梁聽了,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他想了想又問“下午在車間裏,你沒事幹嗎要拍照啊?”
黃子仁:“我哪裏知道就拍個照也會發生這種怪事,我就想將我和謝美女的親密照留下來,方便以後展開攻勢。”
許梁翻個白眼,“你個白痴,四車間紅線區內是絕對不允許閃光拍照的。現在好了,你這一咔嚓,把咱倆咔嚓到牢房裏了,還是明代的牢房!”
“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過,”黃子仁拂起長發,露出那張污臉,安慰似地說道:“我打聽過了,現在才是天啟六年,明朝亡國時的年號好像是叫崇禎對不對,不叫天啟,嘿嘿,大明朝至少還有好幾十年,嗯,你看過穿越什麼的小說吧,嘿嘿,這下咱們也可以玩一把穿越了!”
許梁對這個這時候還能異想天開的黃大少爺無語了。
“你怎麼不說話了?”黃子仁見許梁眯着眼,沒接話茬,不由推了許梁一下,然後又開始發揮他的想像:“嘿嘿,到時候我弄個王爺什麼的做做,你呢,就當個大將軍吧,咱們二人無敵組合,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許梁嘆了口氣,“黃兄啊,你是不是應該先想想怎麼從牢裏出去啊?”
這下黃子仁就歇菜了,過了許久,他弱弱地問許梁,“許梁,你說這**民女,在大明朝應該不會判好重的罪吧?”
許梁想了想曾經看過的電視劇,說道:“斬立決應該是不會的,秋後問斬也不太可能,我估摸着,很可能是充軍或者流放。”
“啊?!”黃子仁一屁股坐到地上,隨即慘叫一聲,跳了起來,“噢,我的屁股!”
許梁奇怪地看着黃子仁在滿牢房跳着打轉,“你屁股怎麼了?”
黃子仁邊跳邊答,“下午剛挨了二十板子!”
黃子仁感覺疼痛減輕了,便又蹲下來,奇怪地問道:“對了,你怎麼比我還早進來,你是怎麼進來的?”
許梁再嘆一聲,說道“我比你慘一點,也可能好一點點,這可真是三歲孩子沒了娘,那個說來話長了。”
“別廢話,快點說。”
“我比你慘是因為我一醒來就已經在這黑漆漆的牢房裏了,比你好是因為我進來的罪名沒你那麼嚇人,有人告我偷了她的東西。”
“哦,你是竊賊,”黃子仁笑了,“我是yin賊,你是竊賊,都是賊。咱們可真是難兄難弟啊。”
許梁糾正道:“是他們說“我”偷了,“我”不見得真偷了!”
“有區別嗎?你還不是照樣被弄進來了?”
許梁一陣語塞。
兩人沉默了一會,黃子仁期期艾艾地說道:“許梁,能求你件事么?”
“說。”
“我想你的罪名應該比我的輕一些,你要比我早出去幾天,你,你出去以後,可要想辦法把我也弄出去啊,我們,我們從現在起可算是比親兄弟還要親啊。”
“……”
黃子仁見許梁沒回聲,生怕他到時候一出牢門就把自己給忘了,那自己人生地不熟,叫天不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別真給弄去充軍發配了,忙又補充道:“許梁,我知道我以前是有些混帳,但你放心,我黃子仁絕對是個講情義的人,今天只要你幫了我,他日我必十倍百倍報答你的!”
許梁正色答道:“你放心,怎麼說我們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就算為了我自己,我也會想辦法把你弄出來的。”
“是這個道理,呵”黃子仁喜道,“我早就看出來了,許梁你是個真爺們,夠意思,日後我黃子仁發達了,絕不會忘了你的!”
許梁一陣苦笑,心想就你那不學無術的樣,想發達,嗯,夠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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