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潯尹府

第二章 南潯尹府

且說花拭淚覺得這事有些要說道的,馬車內也是有人如此想,順道也就如此開了口:“小姐,方才的事明明是那登徒子有意的。你怎麼還真許了他一個菩提子要應約?我們也不是怕了他去。”

登徒子?女子笑笑。

“剛回來,累,不想動手。”女子說道。本來是斜躺下去,但方才這一鬧,全然沒了小憩的興緻。便從一旁的隔層里抽出一本書來看。

“小姐,方才探我們馬車的人要不要查?”

“不必管。是花家的人。”

“花家?便是我朝首富的花家?”

女子發出了個‘嗯’的單音,再無言語,只是靜靜看書。

過了須臾,女子從書里收回視線,道:“花雪,你說是不是老頭子這馬車太招搖過市了?”

“這伽若山千年沉香木打制的馬車山主割愛拿了出來,要是知道你如此嫌棄指不定要氣成什麼樣子!”

“他們又不是沒被氣得失了儀態過。老頭子的東西金貴是金貴,看着低調,實則是高調。京都也不乏明眼有見識之人。”

“小姐,你怕了?”

“花雪,我怕來個人求你以身相許,我就沒人做伴了。”

花雪翻了翻白眼,“那登徒子指明求許的是小姐你!”

“這麼想有個姑爺。居心……何在?”尾音拖了極長。

“……”花雪不再自找不痛快。

外面的松若再未聽到裏面的話傳出,道:“小姐,後面有尾巴。”

“無事。既來了便是從暗處到了明處。想是我們的車馬未入城門已在有心之人的關心之下了。”

松若再不說什麼。

女子乾脆將書放回隔層,在馬車顛簸之中閉目養神。一段時間過後,外面傳來松若的聲音:“小姐,到了。”

花雪和女子先後下了馬車。

抬頭,依是舊年的府邸門第,南潯尹府四個大字高高而掛。南潯尹府這四字,曾一度讓人聞之膽怯。她離開這座帝都這座府邸十年。十年後有關這裏的一切,在她腦里只成模糊的記憶和融之骨髓難以言述的情緒。

依是舊日故人,風霜確是最鋒利而嚴肅的刀刃。心裏如此感嘆着,抬眼去看門外迎自己的人,那是她幼時成長里不可或缺的人,雖不是至親血緣,卻是她與京都有過往的見證。

就算十年過後,她還能一眼識出面前之人,慢緩緩喚道:“川叔,柳姨。”

尹府如今除了這兩人,還有的也不過是幾個不願走的舊人。守護這座舊院落,要的不是人多,而是心誠。

柳姨是尹千城娘親的陪嫁丫鬟,亦是照顧尹千城幼年的人。柳姨與尹府的管家川叔是夫妻,兩人一直守護着尹府,哪怕是尹家橫生那麼多變故。柳姨如今已經是半百的人了,頭髮里夾雜着不少的銀絲,只是比千城記憶中的人年長了些。她此時正站在尹府正門口迎接回來的女子,臉上甚至有因為驚喜顯露的紅光,語氣中彷彿有家的溫暖,“小姐,終於盼着您回來了。您回來怎麼不提前支會我們一聲,我們也好去接您。”

“我又不是孩子,柳姨。你們可還好?”說著,隨打頭的川叔柳姨和另外幾個家丁丫頭進了府。說著做到了正堂左座之上,早有一個小丫頭上了沏好的熱茶。

川叔回話道:“一切安好。小姐這次回來,一時應該就不會再離開去天若宗了吧?”

天若宗是鳳朝皇室的宗族,不過早已隱退不問世事。雖說是不問世事,但俗話說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上非得一紙密令傳到了天若族,依是將尹千城從千里之外牽引了回來。

紫衣銀髮想到自己此番是得今上之令回的京都,想來今上也不會無緣無故喚她一個孤女回來,淡淡笑道:“嗯。”

站着的川叔這才注意到紫衣銀髮做的事僅次於主座的左座,有些不解,道:“小姐。”說著,一隻手指着正堂主座。

紫衣銀髮沒有聽到后話,從茶杯里抬頭。一眼便明白了川叔為說出來的話,只淡淡道:“為山將軍將這個位置永遠留着。”

紫衣銀髮尹千城的父親是鳳朝的將軍尹蕭山。她亦從小便叫着自己的父親‘山將軍’。她為山將軍留着一把家主父親的上座空座,是不想承認和接受七年前自己親手為他斂了屍骨嗎?沒人,敢將這話問出口。

川叔與柳姨對望了一眼,默契的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在右座兩張椅子上坐下。

“小姐如今回來了,紫竹院應該不會如以往那般沉寂無聲了。”

“不會了。我回來了。”

眾人想到尹千城才趕回來,又看天色已晚,她必然是十分疲倦的。果然,仔細去看,她雖精神尚佳,但眼角隱隱有淡青色。於是趕忙道:“小姐休息吧。”

尹千城點頭,卻沒有起身。旁人以為她還有什麼話說,便也停下等着,但也未見她有何言語。

須臾,外邊有小廝來報,道:“宮裏的奇公公來了。”

自門外進來兩個人。一個公公打扮的中年男子打頭,走到尹千城跟前,身子微微恭敬着低下些,道“老奴見過南潯王。恭迎南潯王回京。”

南潯二字本是皇帝封給尹蕭山外姓王的封號。但當年封王之際也曾承諾過,不論尹蕭山後人是男是女,皆承襲王位。雖說尹千城在京時日沒有她如今年歲的一半,但皇家必然是不會在這點小事上丟了顏面。

“奇公公客氣了。公公倒還如當年的模樣。”

“南潯王折煞老奴了。皇上知道南潯王回京了,多年不見南潯王了,特派老奴今日前來傳口諭,請南潯王明日正午到宮中一趟。”

奇公公是皇上身邊的隨身伺候的公公,能讓他前來傳話倒是給足了尹千城面子。不過尹千城受之坦然,未見諂媚也未見驕縱,依舊不顯深淺得笑着,“南潯知道了,奇公公回去復命吧。”

“老奴就不打擾了。”

說著便退出去了。倒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花雪是千城身邊的人,什麼話倒也不那麼顧忌,沒好氣地說道:“這消息倒是快,凳子還沒坐熱就巴巴地來下旨了。”花雪與尹千城從小一起長大,心性至真,又和千城一起在伽若山待過,故而也就她敢如此絲毫不顧地在千城面前直接抱怨。

“京都的人都不是瞎子。我們也該高興才是,還讓人如此念叨着。”尹千城說著,本來應該可以使很溫情的話,可由她說來話音清冷,臉上也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正準備走時,柳姨突然道:“小姐。知道小姐這些時候應該會回來了,聽聞枕衣行新進了一匹流雲蘇紫霞緞,所以早和枕衣行店家打了招呼,若小姐得空時可去讓量尺做件衣裳。也算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千城未想柳姨叫住自己是這番話,心裏卻也是一暖,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心裏倒起了打趣之心,“流雲蘇紫霞緞可謂一寸一金,當年大家都贊掌家理財有方的柳姨哪兒去了?”

川叔道:“那還不是你柳姨見咱們尹府殷實,又是給你做衣裳。你沒看見她平時是何等地持家有道。”川叔說得繪聲繪色,還不忘將持家有道說得極重。

柳姨嗔了川叔一眼。大家看在眼裏,都樂得笑了。

最後還是千城道:“柳姨既然說了,我會去的。有何事明日再說。”說完向自己的居處紫竹院走去。花雪自然不再說什麼,和松若一道隨着尹千城消失在了大堂。

紫竹院因為院落內一片紫竹而取了這個名字。這個時間段真是天色微暗之際,尹千城的一腳還沒有踏進自己的院落,似乎感到一道一直跟隨着自己身上的視線。她警惕而敏銳得去尋那道視線,眸子落在一處屋頂卻沒有瞧見任何不同尋常之處,更別說半點人影。

難道真是自己感覺錯了?不可能呀。自己故意拖延到即將宮禁的時候到了尹府,因為與自己算得上有什麼交情的人都住在宮裏。奇公公必然是得了那九五之尊之人的令的。這個時候,已然宮禁,還會有誰可以這個時候來?

瞧出自己小姐步子明顯放緩的花雪道:“小姐,你在看什麼?不是說累了嗎?你不累我卻是累了,先進去了。”

倒是走在最後面的松若道:“小姐,怎麼了?”

“沒事。”尹千城沒有說明。因為松若要是察覺到了什麼風吹草動必然會第一時間說給自己聽的。想必松若也是沒有察覺到。

“咦?怎麼門突然之間消失了?”率先去推門的花雪一把推了緊扣的門,卻在一退之下發現、門不見了!

尹千城不理會花雪,踏上台階左右搗鼓了一番,那門又奇迹般出現了,然後尹千城不費吹灰得進了院子。果然是多年沒有回來,滿院荒涼之氣。

花雪心下十分氣結,道:“小姐,這陣法你是什麼時候佈下的?”她好歹也跟着小姐學了一段時間的陣法,此時還看不出來,當真是無地自容了。

尹千城的注意力卻是在院門最上的那道落了兩道腳印的台階上,心緒飄遠,隨口回應道。“三年前。”

“三年前!小姐你的陣法三年前就到了這個地步了?你不是人!”花雪不服,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雖然她很早就見識過小姐還有伽若山幾個人的非人能力。

尹千城回過頭一眼迷離地看着花雪,“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說小姐你不是一般人。”花雪心虛得結巴着。

“花雪,你明日一個人將院子收拾出來。”尹千城正經得公報私仇。

……花雪就知道,自己小姐輕易不能得罪,因為得罪不起。

紫竹院外,尹千城方才匆匆一瞥的屋頂處,一道身影又如鬼魅般出現,口中似道:“十四,原來你三年前回來過。”隨後又是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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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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