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那一回,他嚇壞了,覺得自己太可怖。

而今,她也這麼認為嗎?

花余紅徐眨雙眸,唇邊浮着安然淡笑。

“我在想……你還是不習武的好,如此一來,我還勉強欺負得到你。”“欺負”二字,她故意加重,聽起來有那麼點旖旎的味道。

“還有,我也在想……若嘴對住嘴貼觸着,你也能把對方的精氣吸得一乾二淨嗎?”

聞言,男人後容又是一怔,細眯的長目瞬間睜大。

“……你……什麼意思?”

“唉,你明知道的呀!”她暈頰俏嘆,曲腿而坐的身子輕晃了晃,驀地依偎過來,半身伏在他上身,俯首,那張軟嫩嬌唇親密地含住他的。

嘴貼住嘴,她極盡勾引之能事,彷彿他的唇是珍饉、是香蜜,教人萬分愛憐,嘗過又嘗,如何也無法輕放。

玉澄佛懵了、醉了、分不清南北東西、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他該覺被侵犯,該嚴守男女之防,若是夠爭氣,就該將她推得遠遠的,又或者如她所提,嘴對着嘴將她精氣吸得一乾二淨——雖沒試過,但真有心要做,他深信自己仍有辦法做到。

可他不推拒,還本能地輕啟雙唇,納進她溫潤的小舌。

他完了,倘若不是教她的膽大妄為所傳染,始覺沉溺,他不會變作如此。

體內的氣蠢蠢欲動,愈翻攪愈雄盛,有什麼要炸開了,他整個人浸潤在她的馨香里,在那片香海中載浮載沈,不知進退。

然後,他聽見姑娘幽柔的、多情的低語,在他發燙的耳邊蕩漾。

“就算你真毀了我,我也甘心情願的……”

粉嫩香舌再次竄進,在他口中吸吮纏綿。

她認了,他也認了。尋歡當此時,銷魂當此際,還能多想些什麼呢?

不能夠呵……

又見紅了。

鼻中奇異熱脹,隨着噴出的氣,兩管血紅鮮稠極不爭氣地流出。

她一吻他,他便難以抵擋,腹中熱氣迅速集聚,又使不上呼息吐納的調氣之法,結果氣沖雲霄,直竄天靈,血也跟着湧出。

“主子說,公子得補血,這帖葯膳是咱們廚房田大娘的精心之作,百合烏骨雞燉乳香,包您喝下后,流再多血也不怕。”

四小婢一人發話,餘下三個笑作一團,也不知因何愛笑,或者是因這“浪萍水榭”千百紅花一點綠,來了一位斯文清后的公子爺,瞧見他,便笑了。

“多謝……”玉澄佛放下書卷,接過婢女遞來濕巾擦擦雙手,另一小婢已舀好補湯送上,他認命接了過來。沒辦法,他若不接,只好等着四小婢纏在身旁、搶着喂他。

想到“流血事件”,他麵皮一暖,見四小婢眨巴着大眼等在一旁,他心裏苦笑,只得把瓷碗裏的湯一口氣喝盡。

一個時辰前,他才在婢女服侍下,用過一頓頗為豐盛的早膳,雖不習慣小姑娘們圍繞在旁,也容不得他婉拒,只不過梳洗更衣之事,他仍堅持得很,不假他人之手。

早膳過後,他獨自步出小軒,終於能在天光清朗下,好好見識“浪萍水榭”的美景。

如何進這個隱匿在河湖虛迷處的地方,關於那一日走過的水路,他根本沒能記住,只模糊知曉船行甚快,后又聽見花余紅和四小婢的交談聲,或須臾、或許久,昏沉沈的他被抬下烏篷船,躺在柔軟漫香的一處,跟着便就睡踏實了,醒來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水榭依水迴環,建築均臨水而起、依勢起伏。

幾處雅軒與畫閣隱約展現在垂柳之間,有小橋與曲廊延伸至水面的涼台,小舟幾架,方便在水榭中穿梭。

在這兒,樹木多得難以計數,初初環視,辨得出的便有柳、李、桃、楓、栗木,卻有一種不知名的樹木為數最多,隨處皆有。

那樹木形若老榕,根部粗獷,葉片似銀杏,卻呈深紫色,濃密的枝葉半掩天際,此時午前白日,日陽穿透而下,形成一道道、一束束的暖輝,使得水面金光瀲灧。

到得傍晚時分,霞光映在深紫葉片上,整座林子似籠罩在紫霞中,由水榭望出,天色變得奇幻若夢,便覺水榭的夕陽無限好,只有黃昏而無黑夜。

“主子說過,那樹叫作‘紫相思’,春天時候會結出如橄欖般的小果子,酸酸甜甜,極好吃的。再有,‘紫相思’的花是迷情的聖品,晒乾、磨成粉之後可以——唔唔唔……”

他不自覺問問出了,小婢原是笑咪咪答話,小嘴忽遭旁邊三婢聯手搗個嚴實。

迷情聖品?

朗眉微乎其微地一挑,他沒再多問。

“呃……呵呵,公子,春天時您來水榭,咱們摘‘紫相思’的小果給您嘗鮮,噢!”想轉移話題,秀額卻挨了一記爆栗。

“公子春天幹麼還來呀?他又沒要走,總之不去不來、不來不去,他在這兒住下啦!”

“就是、就是!”

“嗚……”好嘛,算她失言可以吧?

玉澄佛看着她們四個,勾唇淡笑,無話可駁,只得重拾今早在這水榭書閣里尋到的珍本古籍,他沒繼續往下讀,狀若沉吟,終是啟唇問:“我想見你們家主子,她現下人呢?”

那姑娘說,要學諸葛孔明七擒七縱,要他有一天甘心情願為她停留。

會有那麼一日嗎?他不知,只曉得盤據他思緒、教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她是第一個。

四小婢笑得樂呵。“公子跟主子心有靈犀呢!主子交代了,待公子喝過補湯,便領公子上涼台那兒一會。”

“咱們領公子過去?”

“不必了,我自個兒過去便可。你們有什麼要忙的,儘管去吧。”

步出書閣,下石階,他走上曲廊,迎面遇見幾位女子,年紀有幼有長,他頷首有禮地微笑,眾人瞧他的眸光與四小婢無異,曖曖昧昧的,要不就掩嘴笑,笑得他不想臉紅都不成。

步履徐緩地踏上小橋,不遠處的紫相思林中,幾張鞦韆晃蕩,傳來姑娘家脆甜笑音,那日他剛由昏睡中醒來所捕捉到的嬉笑聲,便是這般。

來到水上涼台,兩名忙着捲簾、整理平台坐墊的小婢瞧見他,仍是曖昧悄笑,其中一名道:“主子在二樓台上,公於若無不便,可直接上樓。”

他道了謝,一腳剛踩上木梯,便見兩小婢相偕離去,嬌笑聲不絕於耳。

沒多想,他來了二樓涼台。

涼台成六角之狀,此時樓上六面細竹簾皆放落下來,光線昏幽不明。

他眉心輕疑地蹙了蹙,舉袖撥開一幕珠簾,大珠、小珠叮叮咚咚相互撞擊着,流泄出悅耳脆聲。

驀地,他呼息陡窒,珠簾后淡淡熱氣撲面而來,蓄滿熱水的檜木桶中坐着一名女子,美人香肌,他不敢再看,忙放下珠簾退開,卻奈何不了絲絲縷縷鑽進鼻中的潤香。

“你怎麼啦?上涼台尋我,卻又退得老遠,咱們還得這麼生分嗎?”浸在水中的花余紅撩開貼鬢的一繒濕發,身子緩緩在水中挪移,乾脆伸出藕臂擱在桶邊,毫不在意香肩裸露。

“你、你在沭浴……”她的那些小婢竟沒提點他半句,就由着他信步而上。

“我是在沐浴啊!”她答得坦蕩蕩,也聽不出有無逗弄人之意,只道:“現下已金秋時分,天都冷了,這兒又臨水而建,風更寒三分,沐浴的話選在近午時候最好,日陽較暖,才不易招風寒。公子有疑問嗎?”

他能有什麼疑問?玉澄佛嘆氣。

“余紅姑娘既然不便,那我不打擾了……我請其他人過來幫你。”

“等等,我很方便呀!”

他轉身欲走,忽聞身後嘩啦啦一陣,濕潤的暖香穿過珠簾襲來,他清楚意識到女子香馥胴體正如芙蓉出水、亭亭玉立。

有什麼挽住他腳步,他定在原處,耳中聽見水聲、足音,跟着是珠簾叮叮咚咚的撞擊聲,隨即,一具濕暖的柔軀貼上他的背,水氣濡染他的衣衫,姑娘白裏透紅的臂膀滑過他雙肩,綿掌輕熨他胸膛。

“余紅姑娘……”他喉間略澀,嗓音低迷,心的所在教她按住,擂鼓般的震動一下下清楚傳遞。

她確實能影響他。

幾不費吹灰之力,將他置在掌心裏把玩。

他有些羞惱了,連連被“玩”這麼多回,自身的反應愈來愈怪,昨日的吻讓他神魂迷亂,對她,竟隱隱有妥協意味。

銷魂沉醉后,他又瞧不起這樣的自個兒,就怕一頭栽進去,搞不清南北東西,到頭來僅像個傻瓜似地被牽着鼻子走。

就算你真毀了我,我也甘心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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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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