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傷
意識開始渙散，桃依看着越發凌厲的劍尖，自嘲地笑笑。此次可真是託大了，她也並未料到，這人功力竟不弱。
死亡的氣息越來越近。
她想躲開劍勢，卻無奈地發現，又傷了筋脈。
唉......
桃依輕嘆，此次算她栽了。可就這麼讓她死在這，她不甘心！她還未找到小賦，她還未替小賦報仇！
“啊！”桃依眼中迸發出血紅！
猛地抽出腰間的軟劍，與那人來勢洶洶的一劍對上！
“叮——”兩劍相碰，擦出刺耳的聲音！
“噗——”桃依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軟倒於床鋪上。虎口處，血絲蜿蜒而下，染紅了床鋪。
艱難地從床上站起來，桃依擦了擦嘴角血絲，緩緩舉劍直指屋內幾人！
即便是敗，她也要敗的有骨氣！
那幾人見桃依分明已是重傷，卻仍舊不死心想逃，紛紛拔劍衝上去！
傷了筋脈的桃依，又豈是這麼多人的對手。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痛覺卻越來越淡，視線越發模糊......
“刺啦——”後背被一刀劃開，長長的刀痕從右肩直達左腰，猩紅一條十分駭人。
“噗——”不知是第幾次吐血，桃依手中軟劍叮咚掉落在地，整個人也再無法支撐，砰地倒在地上。
意識，終歸於黑暗。
夢境中，桃依彷彿看到了小賦的身影......
小賦背着她，帶着她逃了出來。
夢境中，她笑着摘掉了小賦的面紗，染滿鮮血的手撫上他已初具稜角的臉龐，輕喚：“小賦，姐姐終於找到你了......”
漆雕賦打鬥的身軀微頓，而後將她交給了另一個人，殺出重圍后便頭也不回地消失於黑暗之中......
“不要——小賦！不要走！”桃依試圖伸長手臂去拉住那個越發淡薄的身影，卻怎的也勾不到。
突兀於空中伸過來一雙手，握住她冰涼的手。
麻木地轉頭望去，桃依陡然睜大雙眼，竟是無歌！
無歌那帶着心疼的眉眼越發清晰，他握着她的手將她抱進懷中：“桃依，不哭，我陪着你好嗎？”
他突然看着她笑，溫暖而幸福的笑刺痛她眼。
他說：“小桃葉兒，我該怎麼辦？你不理我，我心疼。可你難過，我更心疼。”
他說：“不論如何，我定會護你周全。”
他還說：“誰讓我......”
掙扎着醒來，身子的刺痛瞬間使她清醒。原來，只是夢么？
可她指尖，卻似還殘留着小賦臉龐的溫度。
第一次，夢的如此真實......
夢裏，竟會有無歌！他最後所說那些話，擾亂了她的心。幸而，無歌最後一句話，她並未聽清。幸而，這一切都只是夢。
桃依微微嘆息，既然弄不清楚內心突如其來的遺憾，那索性不去想罷。動了動手臂，想翻轉身子坐起來，趴着着實難受。
桃依卻猛地發現，有人，握着她的手！
驚怒地轉頭望過去！
無歌坐於輪椅上，握着她的手趴在床沿，顯然睡得正香。纖長的睫毛上下交錯，於白皙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高挺的鼻樑下，是抿緊的薄唇。許是無歌平日裏不常笑，嘴角微微下彎，即便睡着也略顯嚴肅。
桃依突兀想到，不知何人曾說過，唇薄之人，薄情。
無歌也會是薄情之人么？不過，顯然無歌是否是那薄情寡義之人，於她並無多大幹系。
桃依動了動，試着抽回無歌握緊的那隻手。
無歌眉頭即刻皺起來，手握得更緊！而後他掙扎着睜開眼，眼裏是淡淡的血絲，怕是昨晚照顧她，剛睡過去沒多久吧。
剛睡醒的眼裏帶着濃濃的霧氣，無歌迷迷糊糊地看着桃依，隨後鬆了一口氣般笑着摸摸她的髮絲。
“你可知道，你已昏睡了三日。醒過來，便好。”話語間，滿是對桃依的心疼。
“三日？！”桃依大吃一驚！
“嗯。”無歌說到此處，突然皺眉道：“你怎能如此以身犯險！那夜若非我讓那兩人守着你，你如今不是死了也是......唉！你瞅瞅你好不容易恢復的那點功力如今這麼一折騰還有多少！”
桃依憋着一口氣，聽着無歌絮絮叨叨的訓斥，心中卻莫名溫暖。除她那幾個知己外，她以為再不會有人這麼關心她。仔細想來，無歌於她，似乎一直是遷就。
無歌念叨了許久，見桃依竟在發愣，惱羞成怒拍拍桃依腦袋：“日後若是再做這麼危險的事，那我便放任你不管了！”
她不會知道，當十七抱着渾身是血的桃依敲開他的房門時，理智幾乎被吞噬！
“主子！她還活着！”十七見無歌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殺氣，趕緊開口道。他無法承受無歌的怒火！
十七的話語，使無歌瞬間冷靜下來，緩緩起身......
十七跟三十三砰地跪下！異口同聲道：“請主子責罰！”
無歌小心翼翼地抱過桃依，冷漠地瞥向跪着的兩人，眼光流轉於三十三身上。若非三十三身份還未弄清，他此次定會狠狠懲罰這兩人。罷了，若是他現在傷了三十三，日後那事查明屬實，桃依定會恨他。
“再有下次，定不輕饒！你們去找一套姑娘穿的衣服來。”話了，無歌用腳尖勾上房門。
桃依見無歌當真發怒了，無奈地吐了吐舌頭，認錯道：“嗯嗯，我記下了。絕無下次！”
其實她清楚得很，無歌雖這麼說，可若她再遇到危險，他定會護着她！她的直覺，向來準確。
無歌本有些氣惱桃依，卻瞬間被桃依吐出那半截粉嫩的石頭勾了魂去。呆愣着伸手撫上桃依略顯蒼白的唇，無歌輕輕摩擦，如擦拭着心愛之物。而後，他輕輕地描繪着她的輪廓......
桃依早在無歌碰到她唇瓣時候，便失了思緒。無歌因常年握劍而略顯粗糙的手心，小心翼翼地觸碰着她的臉頰，竟如夢裏他擁她入懷一樣溫暖。
她竟然......想再次觸碰那溫暖......
無歌看桃依的眼神越發飄渺，桃依的理智漸漸被這眼神吞噬，兩人越靠越近......
突然，無歌停下動作！而後氣惱地拍拍自己的腿，他如今還不能讓桃依知曉他已能站起來，所以方才被床沿攔住了身子。
桃依剎那間紅了臉，將臉埋入棉被間。她、她方才竟還閉上了眼！她！她竟然期待着無歌的親吻！
天吶！羞死人了！！
“唉......”無歌遺憾地說道：“若是我能站起來多好，若是能站起來那方才定能——”
“閉嘴！”棉被裏傳來桃依的怒吼！
“噢？可我怎麼覺得，桃依方才很期待呢？”
“你！嘶——”桃依猛地掀開被子，可卻牽動了身上的傷痕，原本羞紅的臉頰瞬間慘白，額頭泛起薄薄的汗珠。
“怎的這麼不小心？”無歌見狀皺着眉，湊過去替她檢查傷口。那夜桃依失血太多，好不容易止住血，可別再裂開！
“嘶——”許是無歌不小心碰到了傷口，桃依倒吸一口涼氣，咬牙切齒道：“還不是被你氣的！輕點，疼......”
桃依話未說完，忽然警覺地瞅着門外，而後對着無歌眨眨眼。
那夜的事情已然暴露，她此時受傷的消息若是泄露出去，那些人定能猜到那人便是她。再加之漕幫內有細作，她更加不能讓旁的人知道。
無歌顯然也察覺到屋外有人偷聽，便故作無奈地低聲道：“我會輕輕的，不會讓你疼。乖放鬆點，你這樣弄的我也緊張。”
無歌說的話明明沒有錯漏，桃依卻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尤其是那刻意壓低的嗓音里，充滿了濃濃的qingyu......
再一想她之前的那句話......
桃依臉色唰地泛黑，如染上墨汁！這無歌，竟用那男女之事故意誤導門外之人！她突兀的想狠狠的抽他英俊的臉一耳刮子！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桃依自然知曉此刻該怎麼做。黑着臉，從牙縫裏擠出幾聲嬌喘！
倒是無歌瞬間也黑了臉，一拳砸向床架，嚇住了桃依。
待門外之人離去，無歌冷着臉問道：“誰教你的這些？”
桃依撇着嘴回答：“太傅季冉，是我朋友。每每見面，他總會說這些。”
無歌皺緊眉頭，季冉他聽說過。傳聞此人才華過人，樣貌過人，可卻喜那煙花之地！卻不想，這人竟還給桃依說這些！
“對了，我這衣裳是誰給我換的？”桃依早已發現身上衣物變了，想想她原本那件到處被劃破染滿血，定是不能再穿。可她受傷之事不能叫外人知曉，那又是誰替她換的？
“咳咳！”無歌猛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怪異。
桃依眯着眼看着無歌，若真如她所想，她定會拆了無歌！
“咳咳......我給你換的......”無歌笑容中透着點戲謔，“那光滑如絲綢般的肌膚，叫人愛不釋手。還有右肩處，那顆紅痣，嘖嘖......”
“你！”桃依真真是叫無歌的**弄得怒火中燒！不顧疼痛，翻身起來揪着無歌領子：“有種再說一次！”
“桃依......”無歌將快炸開的桃依按回床上，兩人間距離瞬間拉近，“你確定你不是在非禮我么？”
無歌湊在桃依耳邊呢喃，而後一轉頭，於桃依陡然睜大的眼眸中，含笑吻住那雙他覬覦已久的唇。雖只是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你、你、你！”桃依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該說什麼，只能慌亂地看着無歌。
顫抖的指尖幾乎戳上無歌的鼻樑！
“呵呵，放心吧。你的衣裳是我叫院內掃地的丫鬟替你換的，那丫鬟看起來不像是話多之人。”無歌握住桃依顫抖的手，擁住她，“我知曉你不喜歡我，讓我抱抱便好。那夜見你渾身是血......”無歌並未多說，可圈住桃依的雙臂卻逐漸收緊。
那樣的心痛，看着她快要死去般的心痛，以後再也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