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怪的人
“咳咳咳，都安靜，願神明寬恕你們的調皮，護佑你們都能通過成人禮。”村長提高聲音，喝止了孩子們的吵鬧，“三年一次的神仆推選，在下個月舉行。”
聽到神仆推選，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村長。老頭很滿意這樣的效果，捋了捋鬍子。
“十三到十五歲的人都有機會參選，但是你們也知道，神喜歡年幼的，因為心靈更加純潔。”村長煞有介事地說。其實他和神使總共才聊過三次，記住了幾句話。
適合年齡的人兩眼放光，能夠侍奉神，是莫大的榮耀。家人在村裏的地位提升，每年分晶獸的時候，起碼多個風洛腿。剛滿十三歲的孩子更是咬了咬牙，熱血沸騰。
如果我能成為神的僕人，母親就不會被人欺負吧。想到這裏，風洛心裏更加堅決，兩團火焰在眼睛裏燃燒。
成人禮很快到來，十多個孩子被帶到村外。他們的家人遠遠跟在後面，沒敢太靠近。風洛摸摸胸口的肉乾，攥緊手中的刀。
母親把肉乾給他的時候，眼中滿是擔憂。她沒有親生的孩子，見到風洛后，當做自己的兒子。村裡人說她養着外人，浪費全村的糧食，因此百般欺負。
風洛依稀記得前幾年住最偏僻的房子，村裏的單身漢半夜敲門，母親抵着門不敢睡。他九歲時，偷偷進山獵殺到一頭二階晶獸，村長給他們換了顯眼處的房子，才少了騷擾。
至於其他方面的，更不在少數。母親迅速地變老，憔悴。風洛決心獲得最好的成績，讓母親不再受苦。
村長鼓勵了大家幾句，雙手按在胸口，仰頭閉眼說：“願神明看到我們的忠心，護佑大山的子孫世代延續！”
所有人跟着重複一句，孩子們的成人禮正式開始。
告別護送的人，風洛鑽到山林里。護送他的大叔沒能從他身上看到絲毫膽怯，滿意地點點頭。遠遠飄來一句：“叫我娘放心，半個月後就回家。”
離開山道，進入叢林之中，意味着危險越來越多。大路上撒着瑩玉粉，大多數晶獸會避開。人們讚美月神，認為是月神賜下瑩玉，護佑獵人平安回家。
參加成人禮的孩子沒有瑩玉粉，而且他們要主動尋找晶獸，採集到至少五顆二階晶核才算通過。風洛沒有急於尋找晶獸，而是先給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
如果有人作伴，相互幫忙，肯定容易通過。這個念頭剛一升起，風洛就打碎了自己的幻想——成人禮是不可能有兩個人在一起的。
十多個村子雖然離得不遠，但每個村子有方圓數百里山林，分佈在不同方向。鐵松村出來的路分出十多條岔道，每個孩子走一條山路。
離風洛最近的夥伴，也有二三十里，而且弄不清位置。在山裏亂闖等於找死，想要放出信號，比如燃燒煙火，當然可以。但後果很嚴重，晶獸可能比小夥伴先出現。
風洛沒有打算取巧，目光四處轉動的時候，往身上抹了很多草木汁液。用草木汁液蓋住身上的氣味，不只對晶獸有效，還能避免狼蚊叮咬。
隱蔽、擋風、遮雨，還得有退路。風洛身體伏低，緩慢潛行，時而伸出腦袋看地形。如果有小鳥、兔子，順手逮住，放進獸皮囊。不多久，皮囊里已經存夠兩天的口糧。
獸皮囊是母親親手縫製的，縫隙用五種晶獸的油脂浸泡過，裝水都不會漏。外面同樣抹上草汁，獵物用巨蕉葉包好，放在裏面，不會有氣味散發出來。
太陽快要下山，鳥獸開始歸巢。山坡凹陷處的草動了一下。一個小腦袋探出來，正是風洛。他喜歡這個地方，但還是要謹慎。確定沒有晶獸出沒，才現身。
他輕輕甩動酸麻的手臂，足足趴在那裏三刻時，一動不動，整個人幾乎成為石頭。
風洛對選中的地方很滿意，不遠處有水，多面通透，遇到危險可以從各個方向逃走。凹陷的地方，避免淋雨。
兩刻時之後，凹陷處被草遮住，乍看之下跟草叢差不多。風洛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在地上挖個小坑，拿出幾塊淬火石，和一把螢沙。混合在一起，用木棍使勁攪拌。
不多久，坑裏冒出熱氣。風洛迅速把兔子剝皮，除去內臟，切成幾大塊放進坑裏，蓋上滾燙的螢沙。兔子內臟拿到外面，找個地方埋好。
回來后，風洛繼續攪拌淬火石和螢沙。巨蕉葉的香氣在洞裏瀰漫，飄出洞口。兔子肉逐漸熟，氣味被完全掩蓋，沒有絲毫外泄。
風洛滿意地點點頭，開始吃肉，有淡淡的酸味和鹹味。沒有肉香，晶獸就不會出現，所以他吃得很安心。多餘的一條腿包好，打算夜裏餓了吃。
入夜，本來是睡覺的時間，山林中充滿危險。風洛睡到半夜卻起來了，離開山洞。
晶獸喜歡在黑暗中覓食，人在夜裏看不清，只能躲避。風洛反其道而行，偏偏在夜裏出擊，因為晶獸多。弱者才會躲避，強者總是主動尋找挑戰。
強者風洛的挑戰之旅並不順利，付出了四條傷口的代價，只獵殺到一條風影鼠。風影鼠是最初級的晶獸，晶核是一階。十顆一階抵得上一顆二階的，得捕殺到什麼時候。
風洛躲到樹上，一邊給傷口敷草藥，一邊鬱悶地想對策。
“呼！”
突然一陣風吹過，一排樹劇烈地搖晃，而周圍其他樹紋絲不動。
不正常！風洛汗毛炸開，身體貼緊樹榦上，連呼吸都變得緩慢。剛才絕對不是風，因為風會吹動大片的樹木。一排樹搖晃，很可能是某種厲害的晶獸經過！
風聲再起，而且是從旁邊的樹上傳來。樹葉“沙沙響動，循聲看去，卻是人的身影在跳動，而且不只一個。
“找到沒有？”“沒有。”“快追！”
簡單的對話之後，幾個身影朝一個方向追去，全在樹上，沒有人落地。這麼厲害的身手，絕對比村裡最強的獵人還厲害。在老人們的故事裏，有這樣的人，沒想到親眼見到。
他們在獵殺什麼晶獸？風洛有點好奇，正要下樹跟過去。附近的草叢再次響動，一道影子竄出來，把他嚇了一跳。
還沒等他看清，影子彎了一下腰，朝一個方向而去。從後面看，跟花妞有點像，更瘦。是個女孩子！
深夜的山林，一個女孩子在狂奔，而且很多人追趕。風洛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