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群鳥渡鴉

特瑞瑪帝國的入侵已經持續了二十年。

二十年來，遠地殖民地的人民備受煎熬，星際聯盟的權威與地位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與動搖。

必須有人出來改變這種狀況。

必須有人，去讓那些長着馬臉的外星人知道人類絕不會就這樣被擊敗。

“如果你們想要情況有所改變，那就必須做好付出代價的覺悟。”

“這也許是，非常巨大的代價。”

“但它有效，絕對有效，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坐在圓桌邊上的議員們面面相覷，他們猶豫不決，無法下定決心。站在他們面前提出他們從未敢想像一次的提議的青年，就如同古老傳說中擁有神奇魔法的妖怪一樣，他伸展着自己那魅惑的觸手，牽動着每一個議員心。

他提出的每一個條件都是那麼的誘人，人類需要贏得戰爭，但為了贏得戰爭，人類真的值得與這可怕的‘惡魔’合作嗎？‘惡魔’的交易永遠都那麼誘人，但當付出代價的時候，也永遠都讓人追悔莫及。然而邊境的戰報讓每一個議員都沒有多餘的時間再考慮什麼。他們必須現在就做出決定。

“那麼就開始吧。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最好記住你對我們所作出的承諾，我們為此將付出巨大的代價，背上永久的惡名。”

“‘渡鴉計劃’正式開始。”

痛。

很痛。

越來越痛。

奧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各處都傳來刺骨的劇痛，電流刺激着她的大腦，她無法思考，只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伴隨着疼痛從體內湧出，她聽得見耳邊傳來的機器滴滴作響的刺耳聲音，聽得見實驗室外走來走去的研究員談話的聲音，聽得見周圍所有人心中的聲音——她聽得見一切。

但好痛，快停下……快停下啊！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不要……不要！不要！！快停下！！！

實驗室透明的特殊牆壁上咔的出現了裂紋，站在那之後的研究員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迎面而來，他聽到了周圍開始響起金屬變形的聲響，桌上的工程塑料製品已經完全裂開，就連大地好像都在不斷的晃動，他飛快的趴在了桌子上的麥克風前：“失控了！快注入鎮定劑！！”

奧莉感覺到有冰冷的東西進入了自己的大腦。非常的冷，但卻驅走了疼痛。電流停了下來，一切都停了下來。現在，她只能聽見研究員透過麥克風對自己說的話：“奧莉維亞，你做的很好。今天的實驗結束了。”

奧莉顫抖的坐起來，她抱着肩膀久久不能恢復意識。她覺得自己要被燒焦了，就像是自己的其他同伴一樣。她害怕，很害怕，但疼痛往往能夠驅散恐懼，因為它們更加強烈，更加兇猛。奧莉試着從這個病床上下來，但當她的腳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又是一陣鑽心的痛苦。

“凱斯……”緊緊的抱着手臂，這樣的名字從奧莉干痛的喉嚨中流出。

“哦，想見我的小渡鳥們嗎？”研究員略帶戲謔的聲音的從天花板處傳出，“你應該知道，你們沒法永遠在一起的吧？”

“我要見凱斯……”沒有理會研究員所說出的事實，奧莉重複着那個名字。

“……隨便你吧，但奧莉維亞，你知道那會讓你更痛苦的吧？”

“閉嘴。”奧莉微微轉過頭去看向了站在透明的玻璃牆後面的研究員，那一剎那研究員面前的玻璃牆咔的一聲出現了放射狀的裂紋，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敲擊了一下似的，“不要揣測我們的關係和我們的未來。”

研究員吃了憋不高興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他微微皺着眉看着自己眼前強化玻璃上的裂紋，力量……又變強了啊。比預測中的還要快，接下來可能需要加大強度了呢。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對我那麼囂張，該死的試驗品怪胎！

渣滓。奧莉將自己的眼睛從那個突然間賤笑起來的研究員身上移開，然後忍着疼痛一步步離開這個實驗室。奧莉恨這該死的地方，她恨這裏的一切。榮耀星LR-0007號訓練營地‘真實的胎盤’，這裏的一切，都是由謊言建立起來的。

與特瑞瑪人的戰爭已經進行了二十多年，不論是人民還是政府都已經受夠了。人類需要勝利，必須勝利，然而有時候，想要取得勝利，就得有人背上罵名，就得有人付出代價，就得有人陷入深淵。為了更多的人，犧牲少數是被允許的。自古以來這樣該死的規矩就存在着。

而這個營地中的，包括奧莉在內的所有接受訓練的少男少女們，就是那要被犧牲掉的少數。

“凱斯……凱斯……？”

奧莉邁着虛弱的腳步好不容於走到了‘聯盟的小渡鳥們’所在的地方，這裏是個巨大的食堂，現在是吃飯的時間，大家都在這兒，沒有教官沒有監視機械人，這是小渡鳥們每天唯一‘自由’的時間。

“百靈？！”

本坐在中間位置的金髮少年一看到奧莉就噌的站了起來，他跑到了奧莉跟前：“怎麼了？！又是實驗嗎？怎麼會……為什麼傷的這麼嚴重？！”

“凱斯……凱斯！！”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奧莉撲了過去抱住了眼前的少年。

“百靈……”少年——也就是凱斯——剛剛還充滿關心的眼睛黯淡了下來，變成了隱隱的憤怒和恨意，他抬起手來抱住奧莉，輕輕摸着她的頭髮，“沒事的，我在這兒。”

“奧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候其他的孩子們都圍了過來，其中一個黑色頭髮的少年微微皺着眉這麼問道：“平時的實驗都不會這麼嚴重的不是嗎？到底怎麼了？”

“卡洛斯……”仍然緊緊的抱着凱斯，奧莉往他的懷裏又用力鑽了鑽，並用顫抖的聲音說，“卡洛斯死了，在昨天晚上……”

“什麼？！卡洛斯也？！”黑髮的少年顯得非常的驚訝，如果連卡洛斯都死了的話，那麼‘百靈鳥計劃’之中所剩下的人就只有奧莉一個人了……自從自己來到這個基地，百靈鳥計劃中的人員就在不斷的死亡，天知道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傢伙到底做了些什麼……

“‘渡鴉’是聯盟的財產，但‘百靈鳥’是為這財產添加更多價值的東西。”冷靜而睿智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孩子們不自覺的讓出了一條路露出那個說話的人，那是一個個子略高的少女，她的表情堅定而嚴肅，緊緊盯着看過來的凱斯，“這是卡洛斯，對我們說過的話吧。”

“那根本就說不通吧？百靈鳥是為渡鴉添加價值的東西？那是說對奧莉和卡洛斯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嗎？！”之前說話的黑髮少年不滿的這麼反駁着，“但我可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看到啊！”

“我們都知道奧莉和卡洛斯他們所擁有的能力，但擁有那能力的人是少數。”少女完全沒有示弱，她說，“如果能夠找到讓大量的人都擁有那種強大力量的方法的話，你們覺得聯盟會放棄嗎？！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都會找到吧！所以百靈鳥們才會不斷的死亡啊！”

“……若娜，夠了。”凱斯終於開口說話了，他抱着懷裏正在發抖的奧莉，看着剛剛說話的叫做若娜的少女，“已經夠了。”

“凱斯，你那是什麼意思？”若娜仍然盯着凱斯的眼睛，這傢伙‘夠了’的意思，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讓自己閉嘴，而是另一個意思，“莫非你想……”

“卡洛斯給我們留下了計劃。”凱斯確認了若娜的想法，他說，“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執行的時候了。”

“哦凱斯……你真的確定嗎？”剛剛的黑髮少年露出一臉無奈，“我知道你擔心奧莉，我們都一樣，但卡洛斯的計劃可沒那麼容易實行，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不是嗎？”

“我們不就是被訓練完成不可能完成的計劃的人嗎？”凱斯這麼反問着，他說，“澤德，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但我不會讓百靈就這樣下去。我不會讓她死的。”

“為了你的小百靈鳥，你還真是喜歡把我們推向深淵吶……嘖。”叫澤德的少年沒辦法的抓了抓頭髮，但他馬上又笑了起來，“算了，反正我們已經在深淵當中了。為了我們的百靈鳥。”

“我們實行卡洛斯遺留下來的計劃。”凱斯這麼重申着，然後看向了身邊圍繞着的同伴，“如果有誰不想參加的話，現在就提出來，否則……渡鴉，將永遠聯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