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渡鴉-044
馬修記得那個人類。他有一頭黑色的短髮，個子在同年齡的男孩子當中算不上高，綠色的眼睛裏散發出他那個年紀不該有的銳利和冷漠。
馬修知道，所有渡鴉差不多都那個樣子。他們的髮型整齊劃一，他們的臉上很少帶着豐富的表情，他們冷漠而殘忍，他們是聯盟的戰爭機器。
但這個孩子他有些不一樣。他很聰明，非常的聰明，他知道該用什麼去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當馬修說出人類恐懼的東西的時候，那孩子毫不猶豫的讓那個東西去保護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我有一隻小百靈鳥，不……準確的說，她並不是我的。”
“她最喜歡的不是我。但沒關係，我還是想保護他。”
“我想保護她是我自己一個人事。反正我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對吧？”
那孩子的聲音顯得困惑又猶豫，但馬修知道他是真心實意，知道他心中的痛苦與躊躇。於是，馬修和他做了交易。只是為了探究人類最神秘最難以理解的那一部分而已。
“這可能是個陷阱，甜心。”馬修這麼提醒着正在把槍和分子刀插進戰鬥服插槽的奧莉，“我們應該再多調查一下。”
“馬修，那是澤德。”奧莉沒有多說話，她只是強調着這一事實，“名牌是真的。這已經是足夠的理由了。”
“好吧好吧……”馬修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無濟於事，於是他妥協了，“另外，關於你那兩個同伴。大小姐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她的確是狼蛛耶華的獨生女。但我們高大威猛的溫妮莎小姐……我查不到她的任何資料。”
“什麼？你確定？”奧莉有些驚奇，馬修擁有聯盟的最高技術，而且在這十年間他也不斷自己學習優化，還有不少工程師精進他的程序，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工智能，怎麼可能會有他找不到的東西呢？
“當然確定。”馬修微微揚起了音調，他說，“至少在表層網路上完全沒有關於她的信息。要更深層的挖掘的話，我需要一些時間。”
“我明白了馬修。”那個溫妮莎，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夠在蜂巢這種地方隱藏個人信息，說明她可不是三流的傢伙，奧莉說，“那個所謂的‘精神控制器’調查的怎麼樣？”
“那非常有趣，是一種暫時性的意識控制裝置。目前只在狼蛛控制的少數地區有流通。所以還沒有引起聯盟的注意。”馬修像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似的，他說，“如果澤德真的被那東西控制，我們只要將它拿下來就行了。”
“做工真粗糙。”奧莉撇了撇嘴。
“某些方面的確有些缺陷。不過卻是一個很好的雛形。”馬修似乎不那麼認為，他說，“如果能夠稍加改造的話——”
“馬修~”奧莉拉長聲音略帶責怪的叫了馬修一聲，然後把他的終端也插進了戰鬥服的插槽。
“我明白了親愛的。”馬修馬上停止了這個話題，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說，“對了，也許需要我提醒你，甜心。渡鴉們被實施了集體的記憶清除。他們可能不記得你了，我是說澤德他……”
“凱斯說澤德還記得我。”奧莉稍微停頓了一下動作，“上次……他是那麼說的。”
“你知道那並不太可能。記憶清除沒有有效的恢復方法，而且如果經過多次清除的話——”馬修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抱歉親愛的。”
“沒關係。”奧莉繼續了手上的動作，她帶上了頭盔，設置好界面的顯示，“我會試試敲他們的腦袋有沒有效。而且我……相信凱斯。也相信澤德。”
“我也相信你，奧莉。”馬修用溫柔的聲音這麼說著，然後似乎笑了起來，“現在就讓我們把離群的小鳥找回來吧。輪到我們去救澤德了不是嗎？”
“哈！不知道他是不是長高了，你知道他以前是男孩兒中最矮的那個嗎？”不僅如此，澤德對此還相當介意。如果你跟他不太熟還想評論他的身高，那你最好先確定他手中是不是有把刀。奧莉笑着搖了搖頭，澤德……等着我吧。我馬上就去救你，馬上。
*****
“你為什麼會認識聯盟的渡鴉？”溫妮莎靠在飛船上的那個小小的座位里，她的存在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異常渺小，她向同樣坐在飛船里的奧莉搭着話。
“如果我告訴你，那麼我就得殺了你，當然還有不小心聽到的伊琳娜小姐。”奧莉帶着頭盔，她用這個來隱藏自己的表情，這是伊琳娜的飛船，她帶了三個隨從就開着豪華的小飛船來了蜂巢，能活到現在平安無事真是運氣好的驚人。
“哈……但伊琳娜是狼蛛的獨生女。你不怕嗎？”溫妮莎似乎並不害怕這死亡威脅，她說。
“我問你，溫妮莎，你覺得是巨后和狼蛛這樣的宇宙海盜和黑手黨可怕，還是星際聯盟可怕呢？”奧莉透過頭盔看着溫妮莎那畫著濃妝且粗獷的臉，她說，“如果是普通市民的話，他們會說是前者。但你我都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溫妮莎饒有興趣的笑了起來，她說：“我從很久以前就在巢穴酒吧注意到了你，你知道你這樣的姑娘在那種地方格外顯眼。而且你的頭髮，那顏色不錯。是天生的嗎？”
“……”奧莉沒有回答，她不知道溫妮莎想要說什麼。
“我聽酒吧里的人說你是個生物異能者。也難怪，要是沒點兒本事，你也不可能在那種地方活到現在。”溫妮莎挑起了她粗壯的眉毛，“但即便是生物異能者，你這奇異的發色和瞳色也足夠引起人們的注意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奧莉微微揚起頭來這麼問。
“如果你想要低調行事的話，首先應該遮掩你這扎眼的頭髮不是嗎？”溫妮莎說，“但你卻沒有那麼做，反而巴不得別人注意到這一點並問你原因。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果然和星際聯盟有關係，對嗎？你希望星際聯盟發現你？”
“……對。”奧莉如實回答着溫妮莎的問題，她說，“我就是要他們發現我。然後派出他們最好的人手來找我。這就是我的目的。至於原因嘛，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殺了你和伊琳娜。”
伊琳娜抿着嘴緊張的聽着身邊的兩位大姐姐的談話，她緊張的要死，連咽口水都不敢。現在她們兩個人好不容易不說那麼可怕的話題了，她趕快插話：“那個，奧莉維亞小姐……你認識初久先生嗎？”
“他叫澤德。”奧莉轉過頭去看着伊琳娜那麼更正着，說，“在一次任務中失蹤了，我想應該是那些拾荒者發現了他。”
“啊……那初久……不，澤德先生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呢？”伊琳娜抬起頭來看着奧莉，一雙善良又純潔的大眼睛非常漂亮，奧莉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他很樂觀。而且很靈活。是我們當中速度最快跳得最高的。”但身高也最矮。不過這個特點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並不是加分項。奧莉努力的想着澤德的優點，她說，“而且對女孩子也不錯吧。雖然總是惡作劇。”
“其實……那個……”伊琳娜抓緊了自己的裙子，她欲言又止，低下了頭，“能、能遇到奧莉維亞小姐真巧呢。沒想到奧莉維亞小姐剛好認識澤德先生。還是溫妮莎小姐比我厲害多了啊。”
是啊，有些太巧了。這算是命運嗎？澤德……你……奧莉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把澤德從精神控制中解脫出來是理所當然的，但那之後又要怎麼辦呢？讓他回去聯盟嗎？不……那樣他會死，可能又會被消除記憶，這和精神控制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們快到了。”馬修的聲音讓奧莉回過神來，“只要將澤德的精神控制裝置摘除，我想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要想潛入耶華的宅邸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吧。”奧莉說。
“我們不是有大小姐在嗎？”馬修倒是不覺得這是個問題，“稍微喬裝打扮一下，然後有大小姐做掩護，我們會非常順利的。大概。”
為什麼要在句末加上大概兩個字啊？奧莉懶得吐槽。她轉到了私人頻道，說：“那個溫妮莎調查的怎麼樣了？”
“哦那個啊……”馬修似乎有些不情願，他說，“那個，我們做完這個任務之後再說也不遲。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大概。”
“馬修。作為一個人工智能，你說話還真含糊啊。”幹嘛總是加上大概兩個字啊！算了……奧莉嘆了口氣，她轉頭看向了觀察窗，外面已經能夠看到那顆土黃色大體圓形的礦業星球‘絲鬼’了，周圍黑色的小行星帶讓這個星球看起來非常的偏僻和詭異。
“小姐，我們要着陸了。”駕駛艙里也傳來了伊琳娜隨從的聲音。
“我知道了。那麼……”伊琳娜的眼神變得激動也有些緊張，她雙手握拳舉在胸前，說，“那麼我們就開始傭兵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