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誰都沒有錯(1)
他緊緊抿着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眉頭緊皺着,像是努力在剋制什麼,須臾,才讓自己緩和過來,“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個人,在他之前就應該跟你說這些的。
“我是不是有些可笑?”他苦笑着,走了過來,說:“那個時候,在畫室外面透過玻璃窗看你畫畫的時候,就一直沒讓你知道。覺得沒有必要,也覺得會一直持續下去,你在畫室裏面拿着筆,我就在外面看着你臉上的表情。
“等到你上了大學,身邊有別的男生圍繞,雖然有些不爽,卻也覺得並沒有什麼,你在那邊,總也不會變的。
“果然上天還是挺眷顧我的。這十年來,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樣,你身邊雖然有過很多過客,雖然已經放下了畫筆,可還是原來那個會騙我請你吃飯的蘇禾。可現在,出現了一個杜承希。”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了看天空,目中便有了一點傷感:“這樣想想,我們之間錯過了多少啊。
“十年了吧,十年的時間,如果沒有杜承希的出現的話,這些話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我才會說。這個戒指——”他頓了頓,打開戒指盒,說:“求婚戒指。你說過,你很想坐摩天輪,可是恐高。在米蘭的時候,看見的這枚,摩天輪款的戒指,叫做‘真愛’。”
他一邊拿出嵌在盒子裏得戒指,一邊攙起她的手,說:“是不是很酸?”
她被他握住的手,忽然握緊,然後縮回,說:“能不能——讓我想想。我現在很亂,不知道該怎麼答覆你。”
“蘇禾……”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他收回了戒指,從口袋裏掏出戒指盒,嵌在中間,遞給她,說:“不管怎樣,這枚戒指都是你的,等想好了,決定嫁給我的時候,就戴上它吧。我不強求你,只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說完,安羽離開。蘇禾握着戒指盒,想了很久,才把戒指盒放在上衣口袋裏面。
然後,沿着來時的路回去。
可越發沉悶的心情,卻使她在半路上無意識地慢下步伐,她咬了下唇,忽然把手伸到口袋裏,然後把戒指盒拿出來,攥在手心。出了玫瑰園,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小區管理員打來的電話。
她很快接通。
“蘇禾,不好了,我看你家門口圍了很多人。”
她渾身一震,連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你現在不在家吧,今天就別回來了,我看他們不像是什麼好人。”
她焦急萬分,來回走動。等到那邊都說了個大概,她抬了抬頭,發現杜承希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正靜靜看着她。
她背過他,電話擱在手裏,又聊了一會兒才收線。
“出什麼事了么?”他問她,“你剛才說,臨時有事。”
本來編的一個理由,現在成了真的有事。
她今天的生活,真是豐富多彩。
她笑了笑,看着他的衣領,說:“沒什麼大事,就是得回去一趟。”
他低頭,視線忽然停留在她左手的戒指盒上。
一邊是手機,一邊是戒指盒。
他勾了勾嘴角,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你們,訂婚了?”
她剛想回答,可話到嘴邊,卻又猶豫了會兒,隔了會兒才說:“還沒有,他在等我回復。你呢?杜總。”她看了下他,目中的微笑,大概都是偽裝,“你和那位小姐也好事將近了吧。”
“蘇禾,你想知道什麼嗎?”他閉了閉眼睛,勉強微笑說:“就今天一天,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告訴你。”
“杜總,你這話我聽不懂,我想知道的,你不都已經回答了么。已經回答過的問題,有什麼必要再問一遍呢?”
“蘇禾……”他這次喊她的名字,一如既往,很平靜,很理智,可下一秒,他就知道,他今天怕是要徹底失去理智了。
因為伴隨着這一聲,她手臂一重,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的側臉忽然地就靠上了他的胸膛,耳朵聽着他的呼吸還有急促的心跳。
一瞬間,她的腦子,空白一片,心跳加速,不敢呼吸,不敢動。
他的雙手就放在她後背,隔着一層西裝外套。
“放開我……”她終於清醒過來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把他往外推。
可他卻並不在意她的掙脫,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你知道,我多想抱你么?
他的聲音很輕,微乎其微。
“放開我。”她用力推開他,說:“杜總就那麼對待譚小姐么?”
譚惜是跟着他來的,這時候才走出來,笑着說:“承希,該走了吧。蘇小姐也在這兒?聊的怎麼樣?”
“挺愉快的。”蘇禾看了他一眼,勾了下頭髮,說:“杜總很風趣,譚小姐真有福氣。”
她不會說恭維的話,這話聽起來,說不出的怪異。
“承希風趣?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講他。”譚惜說著,走到他身旁,說:“我們也該走了,外面時間挺晚的。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你好像,沒開車來。”
“謝謝,不用了,安羽會送我回去的。”
“哦,差點忘了。”譚惜笑着挽住杜承希,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先走了,改天見。”
譚惜臉上掛着得體的笑,看了眼杜承希,見他微微皺眉,心中忽然不安起來。
“承希?”
“抱歉,譚惜……”他說著,拂開她的手,抓住蘇禾的手臂,說:“我會叫人來接你的。”
蘇禾被他拉着,一路幾乎是小跑着走出連廊。
腳下步子飛快,心也跟着跳了起來。眼前的事物都在後退,整個世界都在她眼前晃動。然後,不一會兒她就看見了大門。
“杜承希——”她咽了咽口水,平復心緒,說:“瘋了么你?”
他看了她一會兒,只是淡淡回答說:“先送你回去。”
“不要。”她甩開他的手,沒有成功,便直直站到他面前,反握住他的手臂,說:“你當我是什麼?你想怎樣就怎樣么?”
他沒有回答,沒有看她,只是用力推開門。
“放開我,放開我——”她瘋了似的掙扎,兩隻手都在用力掰開他的手指。
忽然的,他托住她的後腦,而後整個身體都靠了過來。
就那麼一剎那,毫無預兆地就那麼湊近她,鼻尖碰着鼻尖。
再有那麼一點距離,他幾乎就要吻上她的唇。
“蘇禾……”他的喉結動了動,鼻尖湊近她,像是在嗅什麼似的。可每經過一個地方,她臉上都像是燒着了一般,心軟了下來,麻麻的,悶悶的,像是被什麼融化了一般。
匆匆跑過來的譚惜,在門裏面看着門外的一切,只是微笑。
“不過去么?你的未婚妻正和別的男人接吻呢。”她問得漫不經心。
安羽笑了笑,不再看他們,反問道:“你不也是?”
“我可不是他的未婚妻。”連愛人都不是,怎麼會談得上婚嫁?
譚惜笑着,側過他的身子走開。
——她一直都只是替代品而已。
他心裏住着別人,這一點在十年前認識他的那天,她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