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星月的眼淚
莽荒林中，樹木蔥蔥。
火紅的火雲刀帶着燎原之勢斬向張月。
巨大的刀影劃破時空，從天而降，帶着隱隱的天威。
張月抬起頭，冰冷的望着未其生，像是望着一個可愛的小孩子。
“看來你是生活在一個美好環境中的人，太年輕太簡單了，還不懂得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這個世界，你要是不努力想辦法吃了別人，壯大自己，那麼你就會被別人吃掉，屍骨無存。”
“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很早以前就懂了，所以我從來不悲天憫人，更不會自欺欺人，自語聖人。更不會像那些人那樣假君子，道貌岸然。”
張月揮舞起手中的刀，在身前的空中凝結成一個潔白的圓盾，圓盾越來越厚，越來越大，結結實實的把他護在後方。
火紅色大刀砍在白色的圓盾上。
先是一片平靜，而後劇烈的爆炸開來。“砰”的一聲，火紅色的光芒和白色的光芒混在一起，滔天的氣勢直上雲霄，周圍一大圈的樹木全被摧毀，留下光禿禿的一片。
煙塵滾滾，滿天飛葉。
在這滾滾煙塵之後，在那飛葉之中。一顆火紅色的火球激射而來，轟擊向樹枝上的未其生。
未其生輕輕的跳開，望着煙塵中的那個身影。而後一個黑色的石球像大炮一樣轟去。
黑色石球像是泥入大海，消失的無聲無息。
煙塵散盡，沒有人影，只有地面碎成兩半的石球。
未其生暗呼一聲糟糕，身體快速的閃掠而開。就在他剛剛離開的那個位置。
無數個火紅色的炮彈轟炸而來，直接把那個地方炸出一個巨大的幽深的洞來。
可想而知，要是未其生沒有急忙跳開，那麼他現在就那邊的泥土一樣，變成粉末。
“砰。”未其生突然揮刀向天。
一片飄飛的樹葉被看成兩半飄落在地。
火紅色的大刀抵擋住從天而來的白色大刀。
但是即使如此，巨大的力量依舊讓未其生整隻腳都被壓入地里。
“給我去死，風影火舞。”張月一聲厲喝，身影一閃，空中霎時出現無數個殘影。
一個個殘影手中持刀，從四面八方，各個方向砍向中間的未其生。
陷入地里的未其生一聲猶如火龍的清鳴，整個人快速的旋轉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後面都看不見人影，只剩下一個巨大的火紅色旋風在風中旋轉，帶着磅礴氣勢，帶着風雷之威。
一個個張月殘影的白色大刀落在火紅色龍捲風上，全都被比自己力量大許多倍的力量反射而去。
一個個殘影倒飛而去，在空中消失不見。
剩下唯一的一個，瘋狂的舞動手中白色大刀，幻化成一條白色大龍的模樣從上而下直刺向未其生。
未其生昂然抬起頭，像是猛龍抬頭，一點也不畏懼，一點也不逃避，巨大的火紅色龍捲風形成一條火龍，逆沖而上，撞向白色巨龍。
“砰。”
兩龍相遇，像是兩股火焰相碰，互不相讓，互相廝殺。
白色刀光閃爍，火紅色的光芒飛舞。
兩刀相擊，聲音猶如天地靡靡之音，猶如龍之清鳴聲。
在相遇的一瞬間，兩人就相擊數百次。
在相遇的一瞬間，勝負也已知曉。
一切都只發生在那一瞬。
揮舞着火紅色大刀的未其生像一條火紅色巨龍，逆沖而上，飛龍在天，火舞旋風。撞在直衝而下的白色大龍身上。
狂雷之勢，猶如天威。
白色巨龍像是遭遇到重擊，被巨大的力量撞得飛射而去，在空中恢復成張月那單薄的身影。像一根無根的稻草，隨風飄落向遠方。
像破布，像野草，也想凋零的枯葉。
一口鮮血從他嘴裏噴洒而出，像是一隻只艷麗的血色蝴蝶，四散飛去。
“砰。”張月落在地面上，劃出一條大印記。
未其生停住身形，在風中持刀而立，在枯葉紛飛中望着不遠處奄奄一息的張月。
嘴角掛着淡淡的鮮血，身上有着累累傷痕。
在一旁看着這一切發生的柳煙慢慢的站起來，吃驚的目光里有點淡淡的難以明了的情愫。
不知為何，她腦海里總是面前這個少年的身影。
不知為何，那個平靜的臉龐深深的刻在她心裏。
或許只是因為他救了她，或許只是因為當她在絕望的時候，他帶給了她希望。當她的世界即將沉入沼澤里，成為永久的黑暗時，他的出現，帶來了光明，去除了寒冷。
未其生站着沒有動，任風輕撫他的臉龐。
不遠處躺倒再地的張月卻慢慢的爬了起來，虛弱的靠着樹榦，滿臉悲傷的神色。
他的嘴角不停的淌出鮮血，他卻渾然不在意。鮮血一點點躺下來，觸目驚心，落在地面上，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血蓮花。
清風拂過，張月的髮絲晃了晃，像是打開了時空之門，煥然了一下。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啊，哈哈哈…”張月突然仰天狂笑起來，用上最後一絲力氣，笑的大口大口的咳出血來。
未其生冷漠的望着他，沒有說話。
張月笑着笑着慢慢變成了自嘲的苦笑，他失落的低下頭，像是一片被塵土覆蓋的枯葉。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這個世界真是殘忍，弱肉強食，王者天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以為我很懂，其實我一點也不懂。”
“我總是努力而瘋狂的修鍊，我想要擁有強大的棋力，出人頭地，成為強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有自己的說話權，我擁有自己的夢想，我也想實現它。”
“可是這個世界卻要讓我發現他的噁心和血腥，殘忍和恐怖。”
“你或許也聽過那個流傳整個大陸的事吧，那個去到城鎮裏希望一展抱負的人，被那個好心的貴人拿去賭棋，輸掉了手腳，輸掉了眼睛鼻子，輸掉了嘴巴耳朵，輸掉了生命。”
張月突然抬起頭來，淚流滿面。青春深邃的眼眸里，流出了純純的乾淨的淚水。
“那個人就是我大哥張星。”
未其生的身體輕輕的晃動了一下，心像是被什麼擊中了，突然一陣疼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搖搖欲墜，像是凄冷風中的一片枯葉。
未其生當然聽過那個流傳整個大陸的事，還很熟呢，他以前常常以這個告誡自己。沒想到，那個少年就是面前這個張月的大哥張星，星日月，確實是三兄弟。
那件事像暴風一樣席捲整個大陸，徹底改變了許多人的想法。
人們慢慢的從中意識到，“善和惡是很難分的，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一個懷抱就能分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畫皮畫身難畫骨，有些人看是惡並非惡，有些人看是善卻不是善。”
“我大哥張星滿懷一切希望，一切憧憬，一切夢想，卻在一晚上瞬間奔潰，化為點點淚光，落入這無邊的大地。大哥張星死後，輪到了二哥張日，二哥張日嚇得魂不附體，直接尿褲子了，看到大哥張星的模樣，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幾乎成了一個神經病。二哥會成為現在這樣，就是因為那時…”
“我知道，一旦等我二哥張日死後，就會輪到我自己了，那時自己也就要死了。可是多麼不甘啊，多麼不甘心啊，我們三兄弟從小村子裏出來，不會為了給人當籌碼用來賭棋的，我們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的抱負，我們要一展所長，讓世界認識我們呀。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沒人聽聽我心裏的聲音。”
“我當時很憤怒，難道我們活着就是為了給人當賭棋的籌碼，割掉手腳，割掉摳鼻耳朵，挖掉眼睛。沒人會甘心的，那樣子肯定沒人受得了的，你說對嗎？”
張月望着未其生，凄涼的說著，眼角掛着被風吹乾的淚痕。
“我知道沒人會甘心的，那個有權勢的大人物說的那是什麼屁話啊。什麼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啊，什麼年輕人真是可笑啊，什麼一展抱負真是痴人說夢，天真可愛啊。難道少年不應該這樣嗎，少年本就應該這樣啊，這樣的熱血，這樣的狂妄，這樣的出身牛犢不怕虎，這樣瘋狂的做着自己的夢，追自己心中的風箏啊。有錯嗎？”
“要是少年不那樣，那這個世界還有意思嗎？天上還需要暖暖的朝陽嗎？難道全是炙熱的大中午太陽就好了？”
“可惜我知道沒人會聽到我心中的話的，除非我把它喊出來。於是我趁着那個有權勢的大人物帶着我二哥出去賭棋的時候。我偷偷跑出去，找到了當時一個很是著名強大的棋魔者，把自己的生命賣給他，讓他毀了那個有權勢的大人物的一切。”
“在一片火光中，我和二哥坐在一匹馬上，望着熊熊燃燒的一切。我說‘一切都結束了。’我二哥獰笑道‘還沒有呢。’只見他拿起刀走到一旁被綁在大樹上的有權勢的大人物身前，一刀一刀的細細隔着，把那個有權勢大人物的肉一片片的割下來，擦上蜂蜜，扔上一個蟻穴。割了一萬多刀，那個大人物才在痛苦中死去。”
“我賣給那個棋魔者之後，我和我二哥就一直替他做事。”
“哼，呵呵呵呵。”張月冷笑着，“不過現在似乎可以解脫了，真沒意思，這個世界。”
張月抬起凄冷的臉，望着未其生，橫刀在自己的脖頸上，輕輕一割，“大哥，二哥，我來找你們了。”
他笑着倒了下去，倒下枯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