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在王府的這幾天，黛凌一般都早早睡下，畢竟還不適應。回門這晚，明月高懸，一縷月光透窗而入，黛凌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一枚短箭沒牆而入。

黛凌翻床下地，取下短箋，但見書云：

想救蘇嬤嬤三更城隍廟不見不散

似乎所有的心神不寧都找到出口了，黛凌迅速穿衣走人。自己歷來小心，想來身份沒那麼容易拆穿，既然對面有所求，嬤嬤屋裏已經不用去了，對方既然敢明目張胆的來，想必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黛凌一面想着一面趕路，毫無頭緒，哎，關心則亂吧！

不再多想，亭台樓閣迅速消失，一排排民房又映入眼帘，越來越荒涼了，越來越近了，黛凌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了。嬤嬤等我，黛凌一遍遍在心底祈禱，即使知道在未見到自己之前嬤嬤應該無礙，只是這絲毫不能緩解黛凌焦急的心情。

“呦，來得不慢嘛！宋別銘！”沙啞的嗓音似乎經過了特地的偽裝。

入眼，便是一襲紅衣，一張銀質的面具掩蓋了大半張臉，一顆大紅的寶石鑲嵌在其中，映着城隍廟的燭光閃閃發光。

即使素未謀面，單這一身裝扮便能看出此人乃是江湖第一殺手——九宮涼。

“怎麼？堂堂第一殺手竟也干起了這種威脅人的勾當？”黛凌一身女裝而來，對方卻一語點出男裝之名，可見身份已經暴露了。

“廢話少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九宮涼一掀衣袍，不欲多言。

“哦？受何人所託，終何人之事？天上人間可出雙倍的酬金。”黛凌道。

“不必多言，魅影樓自有規矩！”九宮涼底氣不足地說。

“喔……據我所知，只要出得起雙倍的價錢，魅影樓可以為我反殺買主。”黛凌步步緊逼。

“放肆！宋別銘！別以為我不敢殺你！魅影樓，我就是規矩！”九宮涼此時作為上位者的張狂霸道顯露無疑。

顯然已經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閣下無事不登三寶殿，半夜三更，閣下大費周折擄一婦人來此，想必不是為了約在下出來聊天這麼簡單吧。”說話的瞬間黛凌已將手按在腰上。

“蘇嬤嬤可是在我手上，奉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得好。再者，真要動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宋別銘你別太自負了！”涼涼的話隨着他朝黛凌閑閑的一瞥一起朝黛凌襲來。

驚訝於他對自己的熟悉，黛凌扶上軟劍的手竟出了一層薄汗，“你是誰？”，有這樣一個敵人真是太恐怖了，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然自己對對方一無所知，對方已把自己摸了個通透。

“哈哈，這個你不必操心，安心把我交代你的事做好！蘇嬤嬤自會平安！”看到黛凌被自己嚇住了，九宮涼心裏不免得意，竟大笑出聲，但很快又覺不妥立馬收斂了笑，繼續偽裝。

雖然只有一聲，但這聲音真的太熟悉了，一時間黛凌竟想不起來，是了，對方一定跟自己非常熟悉不然沒有必要故布疑陣，引自己前來。“什麼事？”

“取得南宮澤宇的信任，幫他推翻現在的皇帝，然後……哈哈哈哈……”九宮涼似是想到什麼，狀似瘋狂。

“你想坐收漁人之利！你想當皇帝？你這個瘋子！”黛凌突然想到什麼失聲道。

“有何不可？皇位本就是我的！若不是繁星那個蠢貨，現在我早已成為萬人之上的皇帝了！”九宮涼狀若瘋狂，說到繁星竟有些咬牙切齒。

“繁星？莫不是之前騙取換防圖私通將軍夫人的那人？”

“果然夠聰明，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哈哈，好！記住你的任務，別說你做不到，倘若你做不到，世上便也沒人能做到了，記住，蘇嬤嬤還在我手裏！哈哈哈哈……”笑着笑着他便飛身走了，很快消失不見。

黛凌竟來不及阻止，任他走了，甚至連嬤嬤的一絲消息都沒有得到。但想來阻止也沒有什麼好結果，先縷清思路比較重要，畢竟敵人都欺上門來了。

無心多做考慮，雖受制於人，總算知道嬤嬤暫時很安全。當務之急是追上烈哥哥，還好敵人並不知道這層關係，黛凌暗自慶幸。

只是倘若那人都這樣想，難保皇帝不把南宮澤宇視為眼中釘，細想之下，黛凌更覺京城危機四伏，‘敵暗我明’，離開京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身在局外才能看得更清楚。

打定主意，黛凌便加速往王府趕去。

“小姐……”璃沫早已在房裏等候了。

來不及解釋，“璃沫，天上人間出了內奸，現下有一事要你親自去辦。”

“嗯。”知道正是緊張的時刻，璃沫也不知輕重，並不追問。

“去天上人間所屬的莊子上，挑十戶絕對衷心的調去南疆，你通告之日便可啟程。”黛凌連珠炮似的命令一一下達。

“另外，將天上人間的銀票取來，去票號換成全國通用的匯通銀票。”

“小姐，你幹嘛！”璃沫欲出聲相詢。

“不必多問，你去便是，日後自見分曉，人只可多，不可少，有一技之長的只管招攬。告訴他們只要把這次的差事辦好，子女便可脫了奴籍。另外，報酬你看着吧，別吝嗇賞錢。”黛凌又是一通叮囑。

“還有，若是有人問起，只管說天上人間要開分店，不必多言，言多必失！再者，天亮便啟程去南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若趕不及，便自去追我吧！”黛凌見璃沫欲走又道。

璃沫着實被黛凌驚了一跳，在她印象里，黛凌從未一下說過這麼多話，也不敢耽誤，“小姐，定不辱命！”說罷，璃沫便着急忙慌出去了。

跟管家略作交代，黛凌匆忙收拾好，給妃煙寫了信，想了想又撕掉了。當前這現實由不得人信不信了已經，再者即便可信也不好將她拉下來趟這渾水。竟不知這猶豫之間便有太多東西不一樣了，然神醫如上官無極也制不出後悔葯這種東西。

黛凌出了府門便直奔天上人間去的菖蒲院而去。世人絕不會想到天上人間黛凌真正的心腹不是大總管鳶尾，而是看似最被人欺負最沒有地位的菖蒲。天上人間十二館館主只有菖蒲看似不懂武功，實則世人不知，菖蒲乃是雙生姐妹，一人能文，過目不忘，一人會武，武藝超群。一曰凌雪一曰凌月。

月光投進窗子，黛凌也並不敲門直接從窗子進去了。

“誰？”不用說出聲的自是懸在房樑上的凌月，想來這種事還是第一次。

只這一聲並沒有得到回答，黛凌拿着扇子拍打着手心，斟酌着怎麼開口。那廂凌雪已經被這一聲斷喝驚醒了。

“主子。”不必多說，人已近前拉着凌月行禮了，自是天資聰穎的凌雪無疑了。“主子深夜前來，有何吩咐？”凌雪溫聲軟語道。

“天上人間出內奸了。“黛凌開門見山道。

“屬下該死，請主子賜罪。”兩人說著便將頭深深埋起來，不敢抬起分毫。

黛凌並不叫兩人起身，“死就不必了，將功贖罪吧！”黛凌嘆口氣，並未轉身。

“查清楚內奸之事，這是其一；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給你們。我有事需離開很長一段時間，雖說託了慕妃煙照拂，但始終是外人，現下天上人間又值生死存亡之際，我並不放心。我走後，可慢慢奪權，當下鳶尾亦不能讓人十分信任了。”黛凌斟酌再斟酌還是決定坦言相告。

這話已將凌雪驚出一身汗來，凌月還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