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決斷

“大哥，如果喬欣婷懷的是女孩，你將怎麼處置。”

帶着幾分無語，又夾着一絲好奇的說完，侒煦便覺得挺坑爹的，兩大老爺們，而且還是兩高層會晤，竟說著這麼沒腦的話題。若是被其他哥幾個聽見，估計都會笑的岔了氣。

光顧着自己小鬱悶，卻沒發現對面的臉色已黑了下來，不經意抬頭看過去后，才後知後覺的拍了下自己的腦門。

喬欣婷懷了女孩是沒錯，可這性別決定權在男性身上，這就證明大哥不行。

這不行在男人眼中可是大事，何況驕傲如大哥這樣的男人，哪能在關乎男人尊嚴上被質疑。

“你說老爺子倒底是怎想的，怎麼出了這麼個損招，這生男生女又不是誰能控制的了得。”

侒煦立刻彌補着自己的過錯，但怎麼就越說越不對味呢。

“少廢話，如實說來！”

雷勝軒壓抑着心底的不悅，厲聲說道。他知道既然侒煦提起，必定是百分百的既定事實，這個狀況確實有些突然。

習慣了掌控的他，一直就想着懷的必定是男孩，他雷勝軒的孩子必定是男孩才行。

於是時間長了，就形成一種固定的心理暗示，其實心理暗示積累到一定程度很可怕，所以才有了雷勝軒心底的自信。

然而，現在的事實是，人為論斷輸給了科學儀器。

雷勝軒聽着侒煦的陳述，兩道深濃的劍眉越夾越緊，片刻，從抽屜里翻出一支煙，迅速點燃含在口中。

煙頭一明一暗間，煙霧瀰漫開來，緊鎖的目光變得幽深暗涌，窗外的光照是從背後射過來的，越發顯得男人稜角分明的面部線條深刻而凌厲。

誰也沒料到，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聽到侒煦轉述着女醫生口中的經過時，他的心竟似被綿密的針尖觸碰的疼。

強壓下心底從未有過的情愫，可他身上隱隱有未知的不安在蠕動，他排斥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必將影響他的決斷。

他將這種感覺再次歸咎於孩子，一個身上流淌着他雷家血液的孩子，第一次他正視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忽視了她的性別，他想擔當起父親的角色，為自己的孩子撐起一片天。

侒煦不知何時就閉了嘴，看着大哥眼底的凝重，心底已默契的瞭然。

其實就在剛剛的那一刻，他真怕大哥說出什麼絕情的話語，本來雷老爺子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他就心有不平。但是他知道大哥之所以委曲求全，是為了自己的母親，也為了若蘭。

但是真要把孩子活生生的拿掉，去他四舅大爺的，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人一旦主意已定，那可就是勢不可擋的威力，侒煦真的在想，若是真逼到那份上，他把哥幾個找回來，提槍上陣，遇鬼斬鬼，遇佛殺佛。

坐在對面的雷勝軒早就滅了煙，看着侒煦此刻熱血沸騰的面容，無語的低頭扶額，但他心裏感激侒煦，還有哥幾個。

在他一路創業的艱辛日子裏，和他同甘共苦的不是父親，不是大哥，卻是這幾個患難與共的異性兄弟。

雷勝軒抬腕看了下時間，起身丟了幾字就抬腳向外走去，“我去開會，你自便。”

“哎，別介呀，我的紅酒呢。”侒煦一下子急了，忙喊道，在紅酒面前，他可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甚至是六親不認。

“已經在你車上了。”

餘音未落，高大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邊，侒煦這次倒是沒像撒歡的兔子蹦了出去，而是從桌子上撤離后坐在了大哥先前的大班椅上。

片刻，咂舌搖頭，他怎麼就一點都不羨慕呢，甚至還替他大哥頭疼，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會有永遠開不完的會，永遠批示不完的文件。現在攤上喬欣婷這麼件糟心事，他真不知道大哥會怎麼做，但是不論怎麼做總有一方要受傷。

這麼一比照，忽然意識到這該死的丫頭有逆襲的節奏，要知道這丫頭現在PK的兩人可都是重量級的，可以說這兩人都堪稱是大哥死穴級的人物。

其實拋開之前的不爽，他還是替這丫頭捏了把汗的，畢竟這逆襲上來的，時間短根基不穩，哪比得過人家幾十年的相守相知。就是不知道這丫頭片子的戰鬥力如何，雖然年紀小，但那也是拿過刀，放過血，殺過人的。

算了，不管了，他最煩考慮這些感情糾葛的麻煩事，自己應該算是幫了那丫頭吧，額，鐵定幫到了。

會議一直開到下午下班時，午餐時也沒散會，直接吩咐秘書送快餐進來。

散會時，所有參會要員都走出了會議室，而雷勝軒沒動，略一思索，讓秘書直接備車，回家。秘書有些詫異，總裁很少按時下班回家，尤其是這段時間，都是加班到深夜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去，有時直接就在辦公室的休息室里躺一晚。

劉麗蓉接到雷勝軒要回來吃飯的電話，忙張羅起來，等車子到了門口，正好晚飯就擺了上來。雷勝軒簡單的洗漱后，下到餐廳，沒看到喬欣婷的身影，就吩咐傭人去請。

聽到雷勝軒的吩咐，劉麗蓉臉上閃過一抹異色，但很快恢復了尋常的關切，噓寒問暖的嘮叨了幾句。

喬欣婷聽到傭人說主人讓她去餐廳吃飯，心底“咯噔”一聲，依照一下午劉麗蓉的態度，她覺得晚飯能填飽肚子已經是奢望了。按理說這兩人應該是一樣的態度才對，可現在竟這麼高調的讓她去吃飯。

她不認為這是雷勝軒在向她示好，即便發生了上次後花園的意外事件，對，喬欣婷就是將上次接吻定義為一次意外。

心裏沒底，但喬欣婷還是迅速走了出去，即便是鴻門宴，她也要闖，肚子裏的孩子需要營養，她要自保，更要吃飽喝足才有力氣。

餐桌兩邊依舊像上次坐着兩人，而兩人的態度都已不同，劉麗蓉看都沒看自己一眼，雷勝軒扭頭看了一眼，但也是神色淡淡的。對於這種性子的男人，也算是破天荒的和自己打了找呼呼。

喬欣婷這次沒用別人安排自己該坐哪裏，就直接坐在了劉麗蓉這邊，因為這邊的菜系都是自己喜歡吃的，也不用面對劉麗蓉的那張冷臉。

劉麗蓉依舊吩咐傭人布菜，而喬欣婷則是自己動手了，她本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也沒學什麼禮儀規矩，直接挽起袖子，扔了叉子，動了筷子，片刻一盤子美食滿載而歸。

這是喬欣婷自打進了這宅子吃的最香的一頓飯，毫無吃相的吃飽后，響亮的打了一飽嗝。最後將一碗小米粥喝光后，用手背擦了一把嘴巴，然後站了起來，說了一聲“我吃飽了”，轉身離去。

劉麗蓉瞠目結舌的看着這一幕，直到喬欣婷高扎的馬尾一晃一晃的消失在餐廳門口時，才眼暈的一隻手扶着額頭，令一隻手顫着指尖指着喬欣婷出去的方向。

“這，這，這是顧家千金該有的教養么？”

不是。

“這還是江諳清的女兒么？”

不肯定。

“這是在向我示威么？豈有此理。”

不是示威，只是回歸了原本的德行。

雷勝軒心底默默的給出了三個否定的答案，然後才出了聲，“您和一孩子置什麼氣，覺得礙眼，過幾天我讓她搬出去。”

說完，起身，“您慢用，我有個視頻會議，就不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