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燈
晚飯比平時早了一個多小時，喬欣婷下來時，就見滿滿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已經呈了上來。劉麗蓉沒有坐主席的位置，而雷勝軒估計出於尊重，也沒有坐，於是兩人呈面對面的坐姿，這倒讓她犯了難。
正在躊躇不前時，劉麗蓉示意傭人拉開了雷勝軒身側的座椅，面帶慈善的笑容讓她坐。
喬欣婷有些詫異，也有些排斥，喚她下來一起吃飯已經是個意外，竟還讓她坐在這男人的身側，她這飯能吃的下去么。
然而，她除了順從的坐下，別無選擇，亦如她踏進了這座宅子，就被剝奪了選擇的權利。
坐下來就看到了擺在眼前的飯菜，也可以說是雷勝軒面前的飯菜太多，才佔了她的地盤，海鮮就佔了大半。
應該是他最愛吃的，卻是她最不喜歡的，她聞不得那腥膻味。
若不是近在咫尺的距離，有淡淡的龍涎香飄過來，她幾乎會反胃的嘔吐起來。忙拿起一旁的鮮橙汁壓壓胃裏的翻騰，心底正思量着找個什麼樣的借口離開，卻見劉麗蓉已經命人開始布菜。
很快一大盤的各色菜系已經放到了自己的眼前，喬欣婷作難的眉頭都皺了起來，若是平常，她就是再難也會吃上幾口，可現在不同，估計這肚子裏的小東西以後也是個難伺候的主。
想到孩子，她下意識的想到了身側的男人，但對面一雙眼睛明晃晃的盯着呢，桌面上自是不敢逾越半步，只有在桌子底下小動作。
她穿的是帆布鞋，動作起來也很方便，再加上她的身材本就腿長的比例，一下子就碰上了男人的硬皮鞋。由於伸的太快，她的腳趾頭碰到了鞋棱上，又麻又痛之下，兩道秀美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怎麼了？不舒服？”
劉麗蓉忙關切的問道，對這肚子裏的孩子，她還是很寶貝的。
“沒事，就是感覺到孩子踢了我一腳。”
喬欣婷故意藉機誇張的說道，因為直到現在她眼角的餘光看到男人依舊一動未動，甚至眼皮都沒眨一下。
“哈哈，你這孩子，這才三個多月的胎兒，哪會踢人，不過看這小子也是個調皮的，這一點不隨軒兒.........”
劉麗蓉面上的歡喜，眼中的慈愛，讓喬欣婷瞬間愣住了，忽然有絲錯覺，像是最和諧的一家人，夫妻恩愛，婆媳和睦，圍坐在餐桌旁，吃着一頓最普通最慣常的晚飯。
經久沒有這種溫暖感受的喬欣婷，心底有鬆鬆軟軟的東西在生根發芽，她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但知道這是讓人最神往的，卻也是最縹緲的。
發獃間，一隻長臂伸了過來，順勢就將喬欣婷眼前的餐盤端了過去，口中沒有多少感情起伏的說道，貌似就是就事論事。
“上次產科大夫就叮囑過下人，說顧小姐身子寒涼，不宜吃海鮮。”
喬欣婷本就發獃的表情越發木木的，大夫什麼時候說過？要叮囑也是應該叮囑她這個孕婦吧。
還沒想明白間，就感覺到腳底下有人輕輕的踢她，踢了一下，間隔了下，又踢了過來。喬欣婷再笨也知道男人是在提醒她，可她不知道他倒底要自己怎麼做，她又沒有和他心裏靈犀的默契。
忽然男人狠狠的在她小腿上踢了一腳。
“啊........”
喬欣婷吃痛后低喊了一聲，忙又捂住嘴巴，心底將男人罵了個底朝天，可還是苦瓜着臉忙給劉麗蓉解釋了句。
“踢得更狠了。”
“快過來做吧，這孩子不能吃海鮮也不說出來，倒讓肚子裏的跟着着急”
劉麗蓉邊指責着，邊命人拉出身側的座椅，看着喬欣婷坐穩后，又命人布菜，很快一大盤的菜肴就端了上來。經過折騰的喬欣婷真的餓壞了，關鍵是還挨了一腳，在吃到牛肉時，牙冠都似嘎嘣兒響。
雷勝軒吃了很多，劉媽也在安靜的吃着飯菜，顯然雷勝軒在飯桌上有不言語吃飯的習慣。飯後，喬欣婷回了房間，才發覺自己吃撐了，又不好驚動人，就在房間裏遛彎。
秋天的夜晚，月光都似被漂白過，伴着溫度適宜的微風，灑落在庭院中，大地萬物都像蒙了一層輕紗。
吃撐了的喬欣婷睡得有些晚，宅子裏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有些年紀的劉麗蓉習慣早睡早起，再加上白天的勞心勞肺早就歇息了。
喬欣婷倚靠在窗戶邊，看着夜空裏皎潔的月亮，掐指算了一下，應該快中秋節了吧。如果可以，她很想打聽下父親屍骨的消息，但顯然此刻對她來說就是個奢望。
默默的披了件外套，輕推開房門，她知道臨近她房間的地方有個側門，直通後花園，於是盡量邁着輕巧的步子向外走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舉一動早有保鏢告知了同樣晚睡的雷勝軒。
小橋流水處，喬欣婷停了下來，從兜里拿出幾張紙認真的折了起來，最後出來的形狀像是蓮花燈，雖然有些丑，但她還算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掏出筆，寫了一行娟秀的小楷，然後小心的蹲下身子，放置在水中。
如果有支蠟燭就好了，那麼她說給父親的話語才能被收到吧，可現在也只能這樣了，目送着蓮花燈緩緩順水而下，然後雙手合十，閉了眼眸。
蓮花燈在轉了彎后，就被一隻修長的手指捏住，撿起時，已被水浸泡了大半，雷勝軒看着拙劣的外形，無語的搖了搖頭。看到那一行字跡時，唇角微揚，品讀了幾遍后，拿出衣兜里的筆，落下幾個狂草字跡。
又吩咐身後的黑衣人，重新拿來了紙還有蠟燭，片刻一個新的蓮花燈在男人的指尖翻轉而出，竟還有折出了複雜的蓮花瓣。
最後將喬欣婷的蓮花燈放置在燈的中央，遞給身側的黑衣人，黑衣人點上蠟燭后，放置在水流里，沒多大功夫，微弱的光亮就消失在水流的盡頭。
雷勝軒收回視線，邁動步子向花園裏走去，一眼便看到坐在鞦韆上的身影，此刻身上一襲白色長外衫，在風中鬆鬆散散的飄蕩着，披散的長發配合著節拍，一起一伏輕輕的蕩漾着。
忽然心底似有羽毛輕輕掠過，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又或許從來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