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明
此時，走廊的另一端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兩名黑衣保鏢幾乎是一路狂奔，胳膊彎駕着一名四十多歲，戴着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
侒煦掉頭看到來人後，收了渾身的戾氣，大步迎了上去，當看到對方的臂膀竟被反綁在身後時，立刻一腳踹了出去，一保鏢就瞬間飛了出去，倒貼在牆面上。
苦逼的，你不是命令把人綁來么？再說這不綁能來的了么？！
侒煦風急火燎的一面親自松着繩子，一面倒着歉。
“周教授，實在是事情緊急，這才出此下策............”
“侒院長，你這強盜行徑先不提，你知不知道我才剛從手術台下來，休息幾小時后還有一個手術...........”
周教授的控訴還未說完，已經被指控為強盜的某人，硬塞進了手術室的門裏，門關上的那一刻，侒煦才稍稍平靜了下來。
周教授是腦科的權威，不僅在國內，在國外也是享有盛名，經他手的就沒有失敗的例子，所以從醫這麼多年，被醫學界送以“金手指”的美譽。
冷靜下來的侒煦面露疲憊的坐了下來，眼角的餘光瞥了眼靠牆而立的身影，看得出她是在硬撐着虛弱的身子，如果不是靠着牆面，估計連站立都困難。
可他沒有絲毫憐憫之心，現在不動她已經是她最大的恩典了，若是大哥有個三長兩短，他真會拿槍斃了她，然後扔出去喂野狗。
久站的身子已近虛脫，外傷加上從昨天下午水米未進，喬欣婷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少，但她必須要堅持，堅持到手術室上方的紅燈變綠為止。
攥住手掌，用指尖狠狠掐着手心，疼痛讓她變得清醒，清醒后就開始想父親曾今為她做的一切，記憶最深的就是每天放學回來，父親給他做飯的背影。雖然家裏生活困難，但父親總是變着花樣給她補身體，兩人常常為一塊肉，一個荷包蛋推讓半天。
記憶的潘多拉一旦打開，很多美好的畫面都涌了出來，然而恍若一夜之隔，父親和自己已經永別。不覺時，眼角已有淚水滑了下來，止都止不住，若不是極力壓抑着，都能失聲痛哭出來。
坐在一旁的侒煦聞聲看了過來，看着滿臉淚花的女孩，心裏倒是舒服了些，其實他平時是最見不得女人哭的，此刻倒是很想這個女孩哭，最好是害怕的哭，懺悔的哭更好！
心裏鬆寬了些，就示意保鏢去拿了一杯水，一個座椅，他看的出她應該是又累又餓了，原本紅潤的雙唇，此刻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還乾裂的快要脫皮了。
對於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孩，這副凄慘的容顏還頂着傷，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而女孩只是接過水，沒有坐在椅子上，直接蹲牆角了，侒煦再未回頭，眼鏡一直盯着手術室。
這一盯竟是一天一夜，當手術室的綠燈亮起，侒煦急忙起身，將疲憊不堪的醫生直接堵門上了，醫生無語的看了一眼，繞過高大的身影走向醫生值班室。
手術室里病床上的男人即刻要被轉入重症室，病床推出來的那一刻，喬欣婷緩慢托着牆面站了起來。視線隨着醫護人員的腳步在前行，心底似有一把鎚子在敲打。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口中插着氧氣罩，手臂上吊著點滴，整個頭部被厚厚的白色紗布包裹着刀口，此刻生命之於他，竟是那麼的脆弱和縹緲。
病床已經匆忙的進入電梯，而喬欣婷的視線還久久未回，心底莫名的對他的怨恨減了幾分，也對，再有天大的仇，對着這樣一個他，也該放一放。
侒煦看着電梯閉合的那一瞬，轉身去了醫生值班室，喬欣婷也緊跟着走了上去，前面大步的男人本想說什麼，但最終任她緊跟而上，到了門口時，男人沒讓她進去，但給她留了一條縫。
喬欣婷也有些意外，雖然她懂得不多，但是也知道一個集團總裁病重會引起怎樣的商業震動，在沒有利好的前提的，股價就會大幅下滑，僅這筆損失就不是小數目，如果再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後果不堪設想。
“周教授，我大哥的病情怎麼樣？”
門內，侒煦還未坐定就急切的問道，周教授一手揉着眉心緩減着疲憊，一手拿着黑色的片子在燈光下查看。
“病人的頭部在一年前受過重創，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教授放下手中的CT結果，一臉凝重的看了過來，緩緩開口問道，其實這是個肯定句，只需要確認就好。
侒煦默認的點了點頭，談到“重創”兩個字不禁攥緊了拳頭，周身下意識的充滿了戾氣。
周教授瞭然的繼續說道，“那麼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你也應該知道。”
這麼說來，上次的重創就不是意外的意外，直接是奔着性命去的，可見傷勢的嚴重，周教授知道有些事情不便多談，而且他是醫生，無關於病情的言語他是一個字都不會談，也不想談。
“這次突然舊疾發作，我推斷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和停葯，再就是情緒波動大有關，最重要的是這次又和上次一樣，延誤了最佳治療時間，導致顱內出血很嚴重，有的腦神經已經破損的無法修復。”
侒煦的心再次揪了起來，什麼叫嚴重！什麼叫無法修復？
“最嚴重的結果是什麼？”
“沒有性命危險，最壞的結果就是恐怕會失明。”
教授面露難色的說道，經他的手還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也算是成功案例中的敗筆吧。
侒煦覺得自己的心飛起又落下，沒有性命危險這是最好的，但聽到會失眠，心底再一次炸開了鍋，“騰！”一下子站了起來，又覺得沒發現處，於是一拳砸在桌面上后，身後的椅子飛了出去。
而教授無奈的搖頭雙手一攤，表示他已經儘力了，換做旁人情況要比這糟糕的多，侒煦強忍着怒火叫來門外的保鏢，將周教授送回去。
門外一直站着的身影，此刻已呈僵立之勢，侒煦大踏步出來，狠絕的扔下一句話，頭都未回的消失在走廊盡頭。
“喬欣婷，你給我記住，我大哥失明的那一天，就用你的眼角膜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