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還有長公主。」就算做做樣子也要有模有樣。
一提到那個多餘的人,莫滄安帶笑的臉變得有點冷。「不用理會她,本就沒有她的事,硬是來插一腳。」
他和薇兒的婚禮,為什麼要多個湊熱鬧的?
「拜堂,拜堂了,快行禮,新郎,新娘就位,一拜高堂……」司禮是莫家旁親,高聲喊道。
「等一下,本公主還沒到,你們拜什麼拜,我才是正妻,她……」居側,就是個妾。
「平妻,皇上龍口御賜。」老侯爺像睡了一覺剛醒,口氣顯得有幾分懶倦,看也不看囂張跋扈的長公主一眼。
恨恨一瞪的趙玫清咬牙暗啐:該死的臭老頭!「就算是平妻也要以本公主為尊,本公主是堂堂長公主。」
「時辰快過了,再不拜堂就遲了。」世子爺莫敬安口氣微涼的插上一句,好像在指責長公主廢話太多,耽誤好時辰。
「你……」
「拜堂了,一拜高堂……」司禮又喊一次。
「不用拜了,直接夫妻對拜,剛才我媳婦已經拜過了。」朱氏一臉笑意,頰邊的大紅花襯得她紅光滿面。
「可是我還沒拜。」趙玫清氣得想扯下喜帕,朝膽敢對她無禮的死老太婆咆哮。
「那與我何干。」朱氏說起風涼話。
在場的賓客終於看清了,懷安侯府屬意的媳婦是哪一個,他們一副只迎進「一」個二媳婦的姿態,其它人不算數,賓客們就當看個笑話,不必當真。
「我……」也是你的媳婦。
心中有怒的趙玫清還沒說出口,司禮又喊了。
「夫妻對拜。」
這一拜,是夫妻對拜,兩兩成雙,趙玫清的前方是空的,新郎官和他的妻子拜得正歡。
如朱氏所言,與你何關,趙玫清就是來看熱鬧的,她氣得快跳腳也沒用,這裏是懷安侯府不是後宮,沒有蓮太妃給她當靠山,以排外的莫家人而言,她就是不受歡迎的外人。
而且她還嚇哭了莫家最受寵的小女兒莫禾然,護短的莫家人不可能不討回公道,活該她主動送上門,他們不給她臉色瞧瞧,怎麼對得起自己,她這是自個兒找死。
「三拜天地,送入洞房。」
照理說應該是先拜天地,可莫家人為了某種原因私自將次序改了,讓某個「後來的」趕不及,自然就錯過最重要的參拜高堂一環,沒有向長輩行跪拜禮便不算莫家兒媳。
可見莫家人對另一名媳婦有多偏袒,完全不把趙玫清這個活人當回事,任憑她再怎麼叫囂、再怎麼跋扈蠻橫,到了人家的地盤就是泥牛入海,任她再強也強不起來了。
長公主的配備是三百名宮女、太監和三百名侍衛,但懷安侯莫士禎以府邸太小容不下而請求取消,皇上「欣然」同意,所以她最多只陪嫁二十名近侍,如今因拜堂緣故被攔在禮堂外。
也就是一屋子的賓客外,餘下的絕大部分觀禮者全是侯府親眾,趙玫清是很仗着長公主身分耀武揚威,作威作福,把另一個女子踩在腳下,可惜沒人埋會,她瞪着發紅的雙眼,只能眼睜睜看着莫滄安牽着另一條紅綢帶,笑得臉上似滿嘴蜜的與一身紅色嫁衣的新娘子洞房去。
紅,很刺目的艷紅,趙玫清捉着無人拉扯的紅綢布,幾乎要將其扯破,其磨牙聲人人可聞。
「終於娶到你了。」
如意金秤揭開了綉上花開並蒂的紅色喜帕,露出一張精緻秀妍的小臉,兩頰羞得嫣紅,眼泛動人水色,輕抹胭脂的小嘴嬌嫩得恍若朝陽初升的露珠,盈豐誘人。
莫滄安看得有些醉了,向來清冷性子的他笑得傻裏傻氣,拿着合巹酒的手居然在抖。
「長公主那邊怎麼辦,真放着不理?」以趙玫清的個性,不鬧個翻天覆地才怪,她不可能善罷罷休的。
只是,這是一個局。
一個針對福家和長公主趙玫清所設的局。
壽辰上,趙玫清不僅仗着長公主身分嚇哭了莫禾然,她還以驕蠻的態度聯合蓮太妃向皇上逼婚,當著眾臣子的面要皇上當下賜婚,不許再拖延或用別的借口搪塞。
皇上被逼急了,只得說今日太晚,明日擬旨,而後與莫滄安君臣連夜在御書房商量一夜,當事人關朝薇亦在場。
蓮太妃母女倆實在是欺人太甚,連吃了十幾年素的關朝薇都快受不了,氣得怒發衝天,她一發狠,一不做、二不休的想了個「成全」她倆的陰招,看誰更狠。
那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個「孝」字壓死人,侯府內除了莫禾然外,其餘諸人皆是趙玫清的「長輩」,再加上妻以夫為天,基本上她就是個輩分小,誰都可以上前踩她兩腳,她要敢發威頂撞便是不孝。
不孝,七出之一,被休了也無話可說,誰管你是長公主還是娘娘,天綱禮法,誰都得遵行。
她和關朝薇的新房各在南北一方,是侯府的兩端,離得相當遠,為了做個樣子給蓮太妃看,長公主的院落是全府最大的,但也最荒涼偏僻,二十名近侍根本住不滿,空曠得很,在院子一喊還有響亮的迴音。
新婚夜,新郎與新娘共度的春宵夜,趙玫清的喜房冷冷清清的,連杯熱茶也沒人送,院子外頭圍了三百精兵,為的是防止她鬧起來,擾了一對小夫妻的恩愛,以及……
禁錮。
今晚還有一件事即將發生,和福家有關。
「她與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有什麼關係?你該想的是如何和我在這鴛鴦被上顛鸞倒鳳,共效于飛。」莫滄安熾熱地為她取下綴了一百零八顆南珠的鳳冠,手指修長地穿過她烏黑如墨的發瀑,珍之惜之的撫着,愛意纏綿。
因他的話很想翻白眼的關朝薇噗哧笑出聲,粉頰如染了霞色般暈紅。「我們這做法實在太陰損了,不知道會不會把長公主逼瘋了,我有點罪惡感。」
他們只是想教訓人,並不是逼死她。
「放心,以長公主那種個性的人是不可能揉得碎的,等她吃盡了苦頭再找個由頭放她出府,不耽誤她。」如果有人要娶長公主為妻,他還會非常大方的陪嫁一份嫁妝。
「嗯!那就好,我不喜歡欠人。」欠債得還,欠情難償,她不想和同個情敵生生世世糾纏。
「娘子,你話太多了。」今夜,她明艷的朱紅小口只適合做一件事,在他的身下承歡,婉轉嬌吟。
一聲「娘子」,關朝薇怔了一下,隨即想到她已為人婦,不自覺的緊張起來。「你……呃,不用出去敬酒?」
「祖父和爹說了,他們讓大哥擋酒,咱倆只需努力生個小莫家人就好。」他覆上身,吻上她瑩潤的鼻頭。
「晚、晚一點你不是還有事……」他的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吧,三、兩下就除盡了一身嫁衣。
「今晚的事唯有你而已。」他語氣曖昧的輕吻她誘人的鎖骨,覺得她不夠投入,不滿意的啃上一口。
關朝薇身子一顫,不由自主輕吟出聲。
「師父和義父沒……呃,沒來觀禮,我心中總有遺憾,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他們兩人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有如親生爹娘,結果女兒出嫁,父母卻無法親眼看她披上嫁裳出嫁。
她話中有着惆悵與落寞,師父與她相伴十一年,兩人如同遊玩般走過大江南北、三川五嶽,在草原上騎過馬,在漠河上泛舟,爬上五千尺高峰看傳說中的雪蓮,為了一株百年人蔘差點摔下山谷,拉着突出崖壁的樹藤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師父是她人生的導師,師父護着她、照顧她,給她無微不至的呵護寵愛,讓她知道她不是孤單的,有人愛着她,願意伴着她走遍天涯,她是幸運的,而不是失去雙親的孤兒。
沒有師父,她就不可能過着快活的日子,她一直牢記着這一點,也一心想着日後要好好孝順師父。
可是她嫁人了,卻好像和師父疏遠了。
每逢佳節倍思親,在這大喜的日子,關朝薇分外的想念久未見面的師父,不知師父是否一樣的想着她。
而義父的老寒腿不曉得好了沒,最怕吃藥的他,沒人盯着肯定又不聽話,背着人偷偷把葯倒掉……
「等京城的事一了結后,我帶你去看他們。」莫滄安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只要是她所想的,他都會儘力滿足她。
「真的?」她水眸一亮。
他邊柔情似水的細吻着她嬌嫩容顏,邊抱怨着,「娘子,請你專註點,為夫的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人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