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使徒
蒼伊目送着陰影龍號消失在虛空夾層之中，隨後一轉身，驀然消失在原地。
一處被隕石砸出的大坑裏，土壤都被碰撞和火焰給燒得半琉璃化，透亮而晶瑩，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這大坑上方，眸光里精神的絲線迸射出來，剎那間如巨型蛛網般散佈在四周。
“居然藏在地下三百多米深的地方，還真是隱蔽呀。”蒼伊的嘴角露出一絲詫異的微笑，這麼深藏的佈置，哪怕是領主境經過，不仔細探查一番也絕對發現不了。
蒼伊一伸手，手掌變成半透明色，與此同時，虛無空氣扭曲起來，化作一隻覆壓百米的透明大手，璀璨晶瑩，牛毛般的微光細絲下雨般不停飄灑出來，越發顯得神聖美麗。
這大手狠狠拍在地上的大坑上，而後蒼伊的手掌越發透明起來，他的神色有些嚴肅，狠狠一抓，這手掌里居然詭異地多了十幾個一動不動，一臉疑惑的惡魔。
這小子滿意地笑了笑，透明手掌驀然消散，這十幾個惡魔如下餃子般落到地上，驚恐地看着從天空緩緩降落下來的蒼伊。
這些惡魔身體的鱗片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水晶化的部分，在暗色調的鱗片襯托下，這些晶化的鱗片分外顯眼，而且從這些鱗片上散發出一種難聞的腐朽味道，讓蒼伊忍不住皺眉掩鼻。
這些都是石化詛咒的重度患者，這種在數年前陡然蔓延的詛咒，擁有十分可怕的傳染性和致死性，只有寶石使徒才掌握了緩解病症的方法。
這種詛咒甚至可以通過晶化部分分泌的粉塵傳播，污染性極大，因此被詛咒者往往被隔離或驅逐，他們為了活命就只能投靠寶石使徒，絕大部分使徒的手下就是這麼來的。
對這些可憐的被詛咒者，蒼伊倒也談不上太大的惡感，因此也沒搞什麼刑訊逼供的手段，只是淡淡看着他們：“東西在哪兒？”
這些惡魔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才有一個領頭者走了出來，不敢直視蒼伊，只低頭訥訥道：“伊凡雷斯先生，我們只是...”
他話還沒說完，蒼伊就一聲冷笑，屈指一彈，這惡魔如遭雷擊般渾身顫抖，緊接着瞳孔放大，牙關緊鎖，像是在經歷極大的痛苦，好一會兒才迴轉過來，粗聲喘着氣，一臉驚恐地看着蒼伊。
“我是討厭的刑訊逼供的，但更討厭有人浪費我的時間。”蒼伊皺眉道。
“就算告訴你也沒用，那地方戒備森嚴，更有好幾位使徒駐守...”這惡魔粗喘着氣，沉聲道。
“我能從三百多米深的地底，繞開十幾層警戒法陣把你們抓來，哪有什麼龍潭虎穴是我進不去的？”蒼伊冷笑一聲，“放心說吧，我不會殺你們的，只會把你們放逐到異空間十幾天而已。”
聽到蒼伊的保證，甭管他們信不信，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抱着這樣的希望了.....
幾分鐘后，反覆確認對方沒有撒謊后，蒼伊這才滿意地一甩手，同時元嬰環抱着的八角元星上，一片玄奧而繁瑣的符文閃爍了起來，幾乎是瞬發了七星級的‘異次元放逐術’，這些惡魔先是一動不動，像是被凍在琥珀里的螞蟻一樣凝滯起來，又像是一副詭異的圖畫。
眨眼間，這由靜止人體組成的圖畫邊緣崩碎，如裂開的鏡子般剝離出無數碎片，而後這些碎片越來越多，越來越細碎，到最後，原本這些惡魔停留的丈許大空間，竟然像是一塊被打碎的鏡子，被無數裂開的虛無碎片佈滿，而裏面的惡魔居然也跟着變成無數飄灑的碎片，最後，這無數碎片被後方看不見的吸塵器狠狠一吸，盡數消失不見了蹤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大大的黑洞。
而這黑洞也只是持續了剎那，就被空間強大的修復力給彌補，一切風平浪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蒼伊身體一晃，一邁步就出現在另一處荒地上，不過這處荒地上滿是斷壁殘垣，了無人煙，幾年前也不知是哪個村落。
“要不是雅迪爾告訴我，還不知道這幫傢伙在地下挖了如此複雜的交通脈絡，不會真得像雅迪爾所言，準備發動‘陸沉術’吧？”
蒼伊心中有些驚疑不定，‘陸沉術’雖說是月境的法術，但其原理和構造並不複雜，真正困難之處在於發動時所需的龐大能量，足以承擔極高負荷的傳播渠道和數量龐大的珍貴觸媒。
對於文森特大陸這樣的小型大陸而已，一個陸沉術造成的結果是毀滅性的。
“都拿到雅迪爾的報酬，不管怎樣都要去一趟了。”雖然覺得有些棘手，但蒼伊還是一咬牙,內心有了決斷。
他先是藉助元嬰神魂之力，大略定位了目標所在，隨後並沒有使用簡單的虛空躍遷，而是深吸了口氣，渾身陡然變成半透明的形態，能看到皮膚的邊緣呈現鋸齒狀扭曲，像是看電視時候屏幕模糊出現的毛刺。
他一跨步，能感受到自己像是一把菜刀，狠狠切入千層餅般的一層層空間內，柔軟的虛空夾層像是流動的奶油一般，從身體兩側潺潺流過，他一口氣足足跨越了三十幾層空間，才感覺到再也難以逾越的阻力，這才停了下來。
以蒼伊的觀感看來，空間其實就是一塊千層餅，無數層的虛空頁面包裹着空間夾層，組成了物質界一切的基礎，是承載華麗生命畫卷的畫布。
身為一位精修空間系的惡魔領主，傳奇職業——虛空漫遊者，蒼伊能夠以肉身穿透虛空頁面，進入虛空夾層內，在這些夾層里，空間的流動和組成和頁面外是不同的，簡而言之，在第一面夾層里，蒼伊只需要邁出一步，就相當於在正常空間走出近百餘米遠！
越深處的夾層里，和外界的空間比例就越誇張，蒼伊此刻處在第三十多個夾層之內，從這裏往外看去，照樣能看到外面的正常景物，但一切都是扭曲的，而且在這一層，景物扭曲得厲害，一塊滾圓石頭居然是麻花般的形狀。
在這一層里，蒼伊已經徹底透明的身體一步跨出，能直接越過百餘里之長，而且也只有如此深層次的進入虛空，蒼伊才有把握繞開目的地四周的層層警戒法陣。
幾分鐘后，村落廢墟突然發生劇烈的顫抖，緊接着，大地翻滾，伴隨着砰砰巨響，巨大的裂縫在地上瘋狂蔓延，土地高高隆起，一根根漆黑如墨的樹根，表面長滿閃爍寒光的倒勾，瘋狂地從裂縫裏抽出來。
隨後，一個數百米高的漆黑肉球撐開大地升起，這肉球的表面也長滿倒勾，閃爍寒光，有些甚至倒掛着腐爛程度不一的屍體，肉球下方有幾十根千餘米長的觸手，瘋狂掙扎，揮舞着，發出如嬰兒哭叫般的尖銳聲響，看起來頗為猙獰可怕。
在這肉球的上部，正有一個可怕的巨大凹洞發著光，無數粘稠的黑色血液噴泉一般揮灑出來，這些黑色血液落到地上，會把大地都腐蝕出一片青煙。
很快，一個漆黑的修長身影從這怪異觸手怪的額頭創口飛出，這惡魔籠罩在黑袍下，身後凝結着一團墨汁般的半固態物質，不斷蠕動着，透着一種極端邪惡的氣息。
“居然敢傷害我最可愛的達拉拉，這小子從哪兒冒出來的！赤銅，你負責佈置的防禦結界，這事兒你要負責！”這修長的漆黑身影發出雌雄莫辨的尖銳聲音。
“黑曜你個笨蛋，那是蒼伊.伊凡雷斯，空間系的八星領主，也只有他能無聲無息潛入進來。”一個暗紅色的身影緊跟着走了出來，他穿着一身銹跡斑斑的赤銅盔甲，密封頭盔下一對赤色眼眸閃光，
“不過，為了防着他，我專門佈置了一層空間干擾屏障，居然一點用都沒有，看來這傢伙的實力要比我想像中的強。”赤銅使徒的聲音像是兩個銅塊在碰撞摩擦，十分嘶啞，“‘泰瑞爾之心’可是發動陸沉術的重要觸媒，不容有失！”
“放心好了，水晶已經去追他了，跑不了的。”黑曜使徒恨恨說道，“我們走吧，這地方已經暴露了，必須換個節點佈置。”
“該死的，我們的動作已經足夠隱秘了，怎麼每次都被他們發現蹤跡。”赤銅使徒也鬱悶道。
“有時候我甚至懷疑，咱們中出了一個叛徒！”黑曜使徒的聲音陡然一冷。
這話題就太敏感了，赤銅使徒不由得默然，他只是伸手對着腳下的黑球觸手怪一拍，一塊赤銅色流光落到其傷口上，這觸手怪像是緩過勁來，才不再痛苦嚎叫，而是低吼了幾聲，舞動觸手，拉起地下數百個如別墅大小的巨大鐵箱子，徑直飛天而起，片刻就鴻飛冥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