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凌揚抿了抿嘴,想甩開她抓着他衣角的手,可是珍珠死也不放,仍是無辜的閃動大眼,博取同情。漸漸的,凌揚樸直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求求你……”珍珠再加把勁,利用他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凌揚扯松脖子上的領帶,勉為其難的開了口,“只能十分鐘,不多不少。”

“謝謝!我就知道你會肯,我就知道!”

珍珠心中雀躍不已,一套逃離計劃在她腦子裏成形。

凌揚領着她走出客廳,穿過曲折而雷同的走廊,走道兩旁的門全部一模一樣,搞得珍珠頭昏腦脹,再因凌揚有意加快腳步,一會兒東拐、一下子西彎,讓她宛如進入迷宮。

終於,凌揚開啟一扇門,瞬時間,她反射性的眯起眼。大把大把的光束由整面落地窗流人,第一次,她感覺太陽是這麼接近,不必抬頭仰望。。

“開始計時,十分鐘。”凌揚看了看錶,嚴肅的說。

珍珠將手貼在那這玻璃牆上,急切的觀望外方,看見新宿“歌舞伎叮”那個大大的招牌就立在街上。只要出得了這棟樓,一切就簡單了。

“時間到。”凌揚催促她離開。他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伸手去開門時,將整個身軀毫無預防的背對着她。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珍珠一手探向腰間,確定小熊背包和證件安穩的藏在寬鬆的衣服下,一手輕巧的拿起桌上的煙灰缸,心一橫,使盡吃奶的力氣,狠狠的突擊凌揚的後腦。,

這一擊,珍珠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下了重手。沒料到凌揚真能撐,他捂着傷處,

遲緩的轉過身,兩眼不相信的看着她、又愣愣的瞧着手上的鮮血,往前逼近兩步。珍珠一顆心都提到了喉頭,本以為失敗了,之後才看見他頹然的癱倒下來,一隻手還捉着她的褲管,沾了一個血手印。

跨過他龐然的身體,珍珠原本打算一走了之,待沖至門邊,卻突然煞住,回頭瞧了一眼那個血流不止的腦袋瓜,咬了咬牙又折返回來。

同情心和內疚感在作祟,她心中罵了自己一百遍,還是拉下茶几布墊捂住凌揚的傷處,在他頭上扎了一個大包包。

拍拍雙手,她吁了一口氣,接着頭也不回的往外沖,這次,真的逃命去也。

舞台上,穿得少之又少的艷女,隨着狂放、動感十足的音樂節奏,奮力的扭動腰臀,不知從何處照射而來的五顏光束,在她們熱力四散的肢體上,形成詭異誘人的分明曲線。

珍珠悄悄推開樓梯間的鋼門,呈現眼前的便是這副情景。

擊倒凌揚之後,她在那堆迷宮似的廊道上奔走,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逃生出口的樓梯。

心裏擔心凌揚或其他人會追來,她便先躲進摟梯間放置掃除用具的小櫥櫃,沒想到竟然合上眼睡著了。待她醒來時一看錶,已是夜晚時分。

她不清楚自己在第幾樓層,只知道自己下了好多樓梯,經過好多個逃生門,因為這裏的音樂聲鬧得翻天,才推了門進來——人愈多對她愈有利,混在其中便不易被察覺。

搖滾狂熱的音樂放得震天價響,珍珠捂着耳朵擠在角落裏,打算等舞廳打烊,再加入人潮一同走,省得自己昏天暗地的找出口。

打定主意,心下安定許多,她靜坐一旁,有趣又不以為然的打量那些過分暴露的日本女郎。如果她能乖乖坐着,壓抑住那足以殺死貓的好奇心,或許挨到午夜,她就能如願的離開這裏。

可惜不一會兒,她性格里喜奇好新的因子又冒了出來。那些圍成堆、起鬨叫囂的人們,馬上引起她的一切注意。

靠近一看,圓桌上放了兩份小型飛刀,桌面上堆得高高的,全是下注的錢。這原是酒吧里常見的娛樂活動,壞就壞在他們射的不是刀靶,而是人。

特製的大轉盤上架着一位少女,少女的身軀用薄紗覆住,隨着轉盤頭上腳下、頭下腳上的轉動,看誰功可以射掉那些“礙眼”的薄紗,而刀不沾血。

珍珠簡直無法置信,當下,一股保衛弱小與維護女性主義的勇氣在她心中燃燒,所以,她又憑着直覺,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

在眾目睽睽下,珍珠竟沖向前去關掉轉盤的開關,又七手八腳的解開固定少女四肢的麻繩,一面用日文簡短的喊:“快走!快走!”

現場有短暫的靜默,隨即爆出強烈的鼓噪。幾個流里流氣的男子躍出人群,不懷好意的圍近珍珠。

珍珠奮力的解着繩子,根本沒注意少女叫喊些什麼,待她一抬頭,才看到對方兩眼噴火的怒視着她,過了五秒,她終於震驚地明白,這竟然是這少女的職業,而且這少女很不爽她打擾到她賺錢。

這個世界真的瘋了!珍珠不能置信的搖着頭,回首望見自己引起的軒然大波,不由得在心底哀號。她戒備的盯住那些痞子,在這法律難以延伸到的地方。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我很抱歉,各位。你們繼續。”珍珠儘可能用日文說明,語調里免不了帶着腔調。說完,她轉身要走,但一個男子竄至她身旁,把她往前一推。

“是個外國人!

”那男子怪叫。

“外國制的沒用過,不知道好不好用?”另一個穿皮夾克的男子也靠近了一步。

“外國的香煙是不錯,至於這個妞兒……試試看就知道了。”’又有人向前逼近。

還有許多話,珍珠是聽不懂的,不過看他們繞在她身上猥褻的眼光。再笨的人也知道開的全是黃腔。還有一個人甚至直接拉開褲子拉鏈,作勢要掏出下體,周圍的人爆出笑聲。

一宗宗強暴殺人的新聞和畫面浮現在珍珠的腦海,她心一沉,臉更白了。她欲逃,一名男子玩遊戲似的張開雙手擋住她,然後,那些人一個接着一個欺近。她被包圍,無路可走了。

像貓捉老鼠一般,他們樂於延長戲弄她的時間;突然,珍珠被絆了一腳,她往前撲倒,跌在一個男人腳邊。她動作很快,立刻兩手撐地要爬起身來,這時,她看見了他的靴子——聶濤的靴子。

珍珠飛快的抬起頭來,目光和他的相遇。他的眼神仍舊陰陰冷冷,珍珠卻感動得兩顆淚珠當場就滑了下來。

她抓緊他的褲管,忘形的說:“你來了!怎麼這麼慢呀?”她真的很高興見到他,高興到忘記自己千方百計要逃開的人就是他。

聶濤輕易而粗魯的抓起珍珠,在她耳際低語:“殿下,你真不聽話,差一點點就讓你逃走了。”

珍珠看進他眼底深處,不清楚他是不是生氣了;他臉上還是掛着她熟悉的冷笑。

那些凶神惡煞沒再往前,聶濤自然散發出來的剽悍氣質令人望而生畏。

對於新宿各角頭勢力,洪幫尚未正式作出入侵的宣告,在這裏,聶濤是生面孔,而生面孔是弱勢,是可以欺凌的。但絕對不會有人想去招惹他,他太嚴厲太陰鶩,即使站着不言不語,從那對鬼似的眼也嗅得出殘忍無情的味道。

自放置飛刀的桌後走出一個人,腳上穿着一雙木屐,走起路來喀喀的響。那群痞子自動退開,在這人的身後、兩旁立着。

“聶濤,我不記得得罪過‘洪幫’,你何必砸我場子?‘松戶組’在你長老的心中,就這麼沒地位嗎?”

他一開口,竟是道地的台灣國語。

珍珠驚異的盯着木屐男,但他可沒精神去注意她,對他來說,聶濤突然的現身.帶來了巨大的壓迫和疑慮。

三年前在台灣,他與聶濤有過一面之緣。那時聶濤剛升上執法長老,雖然年輕,但顯現出的氣勢卻與年紀完全不符,見過他的人,想是永生難忘。

“是‘洪幫’的羅剎無色!”圍觀的人群里,有人用日文叫出聶濤在江湖上的封號,頓時現場一片喧嘩。

連專食人類的羅剎惡鬼都會害怕的人,誰能不畏懼?

木屐男臉色微變,雙手一舉,阻住身後的喧吵。

“說吧!你是什麼來意?莫非洪幫看上我這小小的彈丸之地,想搶我‘松戶組’新宿地盤?”

“我只想帶她走。”

聶濤的聲音低沉而穩定。

珍珠擔心的看了一眼他的側臉,他怎能如此鎮靜,如此有把握?假若那些人群起圍攻,她和他死一百次都不夠。原以為找到救星,沒想到是拖着他下水。她心底竟感到一絲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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