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他要走了
【265】
“白素。”夜無痕低聲喚她的名字，“記着，不要妄想逃跑。你知道，你跑不掉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夜無痕驀然抽身離開，只剩下她一個人，待在原地，呆在那空蕩蕩的帳篷之中。
身後猛然刮過一陣風，不過是瞬間的功夫，明明前一刻還溫暖如斯的帳篷，后一刻，就變得冰冷至極。
仲夏的夜晚，她卻感覺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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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轟隆隆——”
天際一畔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幾乎要將這天底下的一切事物都給淹沒下來。迷濛的雨簾模糊了大地山河，蕩漾起一切。
這場大雨，一連下了好幾天，都沒有停過。
營帳之外的沙地上面，無數水窪。
白素抱緊了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透過窗欞，看着外面的雨幕，面色微微有些怔然。
自從那一夜之後，夜無痕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一次，甚至都不曾出現在她的面前過，當然，也一直都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這裏所有的人，都彷彿當她只是這裏的一團空氣一般。
白素就這樣以說不清道不明的身份留了下來，想走，夜無痕沒有給他這個權利，想留，夜無痕又沒有給她這個理由。
並且，她是真的不喜歡這裏的生活，這種長途跋涉的奔波使她疲憊至極，更讓她難道恐慌的，是她害怕自己會陷入某個黑暗的漩渦。
更何況，她的心中還牽挂着家中的爹爹，日子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白素垂首，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身子緩緩向後面仰躺，閉上眼睛，平穩的呼吸聲淺淺的響起。
因為她睡著了，是以，當那道閃電一閃而過的時候，照映出了帳篷外面的一道人影。
那抹身影，纖長孤寂，帶着一種滄桑感。
夜無痕凝立在窗欞外面，久久沒有動彈自己的身軀。
他站在這裏，已經站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都在沉默着，左手幾度抬起，最終，卻都是無力的落了下去，直到，確定帳篷之內的那個人已經入睡之後，方才閃身，進入到裏面。
只有在她睡着，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才有勇氣面對着。
帳內沒有點火燭，僅有的，只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不愧是深夜。
憑着直覺，夜無痕緩緩的走到她的身畔，然後俯身，藉著閃電的光芒，凝視着那張模糊卻又無比清楚的容顏。
他的目光，摻雜了很多東西，愧疚，無奈，糾結，那些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整個人看起來複雜至極。
白素已經睡著了，睡夢中，翻了個身，將身上蓋着的錦被踢開了大半，半個身子幾乎就暴露在了空氣中。
男子的劍眉微微上挑，露出一抹玩味的弧度，伸手抓住被角，沒有絲毫躊躇，輕輕的再次覆蓋在她身上。
只是，為她蓋好了被子，剛想收回自己的手腕的時候，卻冷不丁被她給抓在了掌心之中，白素抓他抓的很是用力，喃喃開口道：“爹爹，素素好想你……”
白素輕聲呢喃了幾句，抓着他的手也愈發用力起來，好似真的把他當成了她爹爹一般。
夜無痕看着她抓着自己的小手，微微擰眉，掙扎了一小會兒，卻因為害怕吵到她而放棄了自己的掙扎，最終，和衣躺在了她的身畔，靜靜的端詳着白素安逸的容顏，然後，漸漸放鬆自己疲憊至極的身體，慢慢的沉入夢鄉。
其實，自從出事之後，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幾乎每夜都會被噩夢驚醒，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般愜意的歇息過了。
低沉的喘息聲輕輕淺淺，彼此相互交織在一起，明明是這個世界上最陌生的兩個人，卻卻命運給交錯在了一起，這幅畫面，最不可能，也是最可能。
薄霧疏散。
黑暗，一點點的散盡，光明，隱隱約約的到來。
晨光微暖，透過窗欞的縫隙，漸漸的灑落在了女子嬌俏客人的容顏上。
纖長的羽睫輕輕的顫抖了幾下，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蝴蝶一般，驚慌失措的扑打着自己的翅膀，水光潤澤的水眸眨了好幾下，這才徹底睜開。
看着空落落的枕畔，白素眸底緩緩浮上了几絲糾結的情緒。
對於昨夜發生的事情，縱然她不是很清楚，但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他來過。而且，他進來的那一刻，她已經熟睡。
只是，在他躺在自己身畔的那一刻，她卻還是醒了。
就那樣，帶着無比的震驚，徹徹底底的蘇醒了過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顏的輪廓，她是不敢置信的，但是，自己指尖之下傳來的那強而有力的脈搏跳動，卻並非虛幻。
昨夜的事情，並不是她幻想的一場夢，他是真的來過，來到過自己的身邊么。
就好似，這世間的許多平凡的夫婦那般，平平淡淡，沒有一絲一毫的疏離與隔閡。
只是，左胸腔內的心臟，也就只是暖了那麼一瞬間，想到昨夜他在自己耳畔說的話，就開始不受控制的變得冰涼起來。
因為，她記得，他在入睡之間，湊在她的耳畔，說了一句話。
他說，他要走了，要去帝都，要去找伊默，要去找伊傲塵，要去辦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在昨夜的黑暗中，她就像是着了魔一般，看着他的目光，帶着無比的眷戀之意，好像，真的很害怕，他就那樣，會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再也不會回來一樣。
事實上，也的確就是這樣的。
從他們相遇，到他們相識，再到他們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也不過就是過了幾日的時間，但是就是在如此短暫的幾日當中，他們卻一起經歷過了這麼多的事情。
他們一起逃亡，一起落難，一起面對生死與坎坷，然後再分離，再到後來的重逢。
每一個瞬間，每一件事情，每一次挫折，都讓她的心跟着不由自主的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