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回到曹知倚的住處,秋令憋了一整天的怒氣與疑問都尚未開口,曹知倚就早她一步先丟了顆炸彈過去。
「我們暫時先分開吧!」
「分開?」她傻眼。
「最近有記者在盯着我們,你不該再住在這裏,把東西整理一下,搬回去。」
照片她也看到了,她也清楚他們現在的確不應該再住在一起,但是他說話的冷淡語氣讓她傷心,好像她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一旦對他有威脅了,就迫不及待想將她扔出去。
「我要搬回去多久?」
「不知道。」曹知倚煩躁的拉下領帶,往樓上走去。
「是不是永遠都不用回來了?」樓梯底下的秋令凄憫問道。
行走的腳步一頓。
「你是不是會跟那個財團的女見結婚?」她再問。
對方條件那麼好,是富豪之女,書一定讀很多,學歷也一定很高,一定不會像她一樣,老是被諷刺是草包,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對他沒有任何助益。
他轉身的腳步遲疑,他發現他竟然沒有勇氣面對她的臉。
「你只有兩個選擇。」他逼迫自己冷酷的開口,「一個是直接當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分手,一個是當我的情婦。」
秋令的腦中一片轟然。
「現在,收拾東西回家去吧!」
秋令拳頭握緊,衝上階梯,一把搗住曹知倚。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教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明明在一起,我們是情侶、是戀人,你明明喜歡我的啊!」
「我從沒說過我喜歡你。」
秋令一愣。
「沒說過……」她難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絕情的男人。
「你仔細回想,愛你、喜歡你這種話有從我嘴中說出來過嗎?」
她渾身僵硬,血液凍結。
「若是你對我戀戀不忘,我願意收你當情婦,政治家有三兩個情婦是常事。」
「情婦?」她的粉唇顫抖,「你曾經說過,會將我介紹給你父母認識……」
「會有這麼一天嗎?」他搖頭,「你認為依你的條件,會有這麼一天嗎?曹家人只娶對自己有幫助的妻子,不會娶一個草包!」
最後一絲血色自秋令的臉上褪盡。
「那你一開始為什麼會跟我在一起?」她失控大吼,「難道只是想跟我上床嗎?」
「你說對了!」
天!秋令難以置信的捂住嘴。
他從頭到尾都未曾將她當作一個對象看待,他並不喜歡她,更別說是愛她了,他只是把她當成發泄情慾的對象,只有她還傻傻的以為他們之間是有愛情存在的。
「你騙我!」她厲聲指控,「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我從沒騙過你。」他平聲回應,「我沒給過你任何承諾。就拿要將你介紹給我爸媽這事好了,今早我爸也見過你了,知道我們之間的緋聞了,你覺得他有任何想要收你當媳婦的意思嗎?」
秋令想起曹午清看她時的眼神,與曹知倚的對話,想起他說的—
放個漂亮的保鏢在身邊,既養眼又可保護你,這也沒什麼不好,不過我就怕你的未婚妻看了會不高興,就像你媽一樣,我看還是早早把她調走吧!
「當你有對象時,我就成了麻煩的絆腳石嗎?」麗眸含淚鎖凝着他,「一開始,你就只把我當成玩玩的對象,就好像你們在酒店、在暢飲KTV裏頭的那些陪酒女郎一樣,你只是找一個乾淨的發泄對象,而不是真的對我動了心、動了情?」
曹知倚咬牙回視,「你有第二個選擇,可以當我的情婦。」
他並不想放開她,一點都不想。
「明裡當你的保鏢,暗裏當你的情婦?」
「對。」
「這種提議你也說得出口?」她氣憤的捶打他,「你是不是人?你在不在乎我的心有多痛?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我?為什麼?」
曹知倚緊抓着樓梯扶手,就怕摔落下去。
他騰出一隻手來抓住激動的她,「當心掉下去!」
「你還會管我死活嗎?我如果死了不是更好?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會有人出現來扯你後腿,爆料你的緋聞,影響你跟世家千金的婚姻。」
她好恨!好恨他竟然這麼絕情,把她的一片真心真意玩弄在股掌之中,難怪他從不讓她見光,難怪他死也不跟她出去約會,難怪他拚命打擊她的信心,就是要讓她認為她配不上。
對!她是沒那個頭腦、沒那個家世能配得上他,但這不代表他就有權利對她為所欲為,欺騙她的感情之後,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我並不是真的完全不在意你!」曹知倚抓緊她,「但我不可能娶你,我只能收你當我的情婦。」
「我不要!」她或許力氣沒他大,但要脫離他的控制易如反掌,「我是
笨,是蠢,但還沒蠢到被你玩弄之後還要當你的情婦!」
憤恨的掌心翻轉,以臂格開他的擒拿,掌心順勢推向他胸口,狠狠一擊。
迎向他的力道兇猛,他一時措手不及,握着階梯扶手的大掌鬆開,人往下落。
掉落的動作在她眼前以慢動作呈現,心思在轉瞬間繞了千轉。
她可以不管他,負心的男人死了最好!
他最好摔死,這樣她才有報復的快/感。
去死吧!負心漢。
然而當他的身子真的往下墜時,她的心在瞬間又被扯緊,雙手下意識往前平舉,雙腿向前躍去,直接抱住了他的身子。
當強而有力的力量纏繞上他時,他明白是她出於救他。
她不可能再將他拉回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當他的墊背,承受他所有可能受到的撞擊跟傷害。
這是一名保鏢的職責,但他清楚知道,她的出手相救與職業意識無關。
在摔下的瞬間,他清楚的看到她眸中的怨恨,那愛他愛得對他言聽計從,從來不去思考他的命令裏頭有多少漏洞的她,恨不得他死去!
或許這也是他希望的。
他的反應或許沒她快速,但也不至於一被推下樓梯,就只能束手無策的等待落地的剎那。
或許,在他泯滅的良知里,還有罪惡感這東西。
或許,他並不是真的那麼無情。
或許……他閉上眼,憶起第一次與她相見時,那過分燦爛毫無城府的笑顏在他心口震蕩。
他有多久沒看過那麼單純的一張臉了?
曾幾何時,已經習慣將心築上一層一層的圍牆,臉上總是掛着虛偽微笑的他,身邊竟也會出現毫無算計、直來直往的純真?
曾經,他十分厭惡她的直爽,不肯正視那層厭惡中,帶有多少的欣羨。
也因此,他一直將那份悸動曲解為另外一個意思,徹底玩弄她的感情。
但她還是救了他。
她明明恨透了。
浮在半空中的兩具軀體急速墜落,柔軟的地毯減低了些許的傷害,然而秋令奇迹的臨覺不到任何痛楚。
她睜開眼來,速速撐起上半身,這才發現,原來該是她當墊背的,沒想到落地時竟然換人了。
曹知倚躺在地上,面色猙獰而痛苦。
她吃驚的捂着嘴,難以置信的低嚷,「怎麼會?我明明算好了的!」
他微掙開眼,看到她安然無恙,嘴角浮現安心的淺笑。
「你的腦袋這麼笨,怎麼可能……算得過我……」該死的!他的骨頭是不是全都分家了?
「你救我?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時候才突然對她好?「我是你的保鏢啊!」
哪有老闆救保鏢的?
對於她的問題,曹知倚不想回答。
「去幫我叫救護車!」蠢蛋,哭什麼勁?看不出來他快痛死了嗎?
「你是故意的!故意這麼做好讓我對你放不下,笨笨的當你的情婦。」恍然大悟的秋令嗚咽着爬起,「可惡!你好可惡!壞蛋!大魔王!」
要不是他傷着,她真想狠揍他一頓。
怎麼有人這麼可惡的?不愛她又不在意她,偏偏又要將她的心扯住,真是過分!太過分了!
曹知倚偏頭看着她急急忙忙衝到客廳打電話的身影,當她幾近語無倫次的述說目前狀況時,長睫掩上。
他是故意的嗎?
或許是。
或許不是。
連他自己都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