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滔天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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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幽州城八十裡外，便是一片名為“蒼莽”的龐大山脈，而小黑山便在蒼莽山脈深處。
蒼莽山外圍一座青山之處，便是葉家祖陵。
古木森森，山腳處出現一座祠堂，後有幾間屋舍，這便是葉家祖廟，供奉歷代先人，其後，半面山峰之上，儘是墳墓，葉家三十七代子孫葬身之地。
太陽初升，九顆太陽逐個出現，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
屋舍前是一片空地，一個少年沐浴在朝陽之下，一拳打出，隨後連綿不絕的拳式展開，初始還很生澀，似是初練，但隨着時間慢慢推移，少年好像在不斷回想記憶什麼一樣，迅速熟練起來，但是，雖然招式越來越熟練，可看起來，卻彷彿花架子一般，完全沒有絲毫的氣勢可言。
而此時卻見場中少年面色蒼白，汗如雨下，正當少年要一拳遞出之極，卻見他面色突然一陣不正常扭曲，潮紅無比，招式斷絕，登登登連退數步，才止下身體。
“原來武道根基廢除就是這個意思。”葉白露出一絲苦笑，之前對於那號稱神醫的劉老頭的話還不以為意，但此時，他卻真正知道了武道根基廢除是怎麼回事。
牛魔練力拳，原先的葉白早已修鍊過，純熟無比，甚至已經達到了小成的地步，這也是為何他剛開始那麼生澀，卻又快速掌握的原因。
但是，如今這套拳法在他手中，卻沒有半點威力，別說一牛之力，恐怕他現在的身體連百斤重物都提不起來。
當**御十八女，耗盡的不止是他的元陽，還有年輕人的氣血之力，可以說，現在的他身體虧虛無比，以現在的狀態，終身不舉是肯定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壽命都大大縮短。
前日那自稱神醫的劉老頭的話還猶在耳旁。
“壽命不到一年，若能武道進步，還有補救之法，但元陽耗盡，氣血虧空，這副身體的根基已經廢了，甚至可以說是崩毀，藏不住氣，納不住精，已經絕了武道之路，只能暫以靈藥調養，慢慢恢復，做個普通人，還能有一年好活，不然，恐怕三月都是奢望。”
他露出一絲苦笑之色，喃喃自語道：“靈丹？妙藥？”既然家族將他貶落至此，自然是打算放棄他了。
他按下心中雜亂的想法，又仔細沉吟道：“藏不住氣，納不住精。”
隨後不語，再次拉開拳式，一招一式展開。
閉目感受，隨着拳式遞出，九顆太陽滋養萬物，照射整個世界，皮膚微微有些灼熱的感覺，一點一點微弱的熱流融入身體之中，拳式繼續，皮膚上出現絲絲汗漬，越來越多的熱流融入他的身體中，匯聚於經脈之中，又一同注入丹田之中。
但卻見丹田中佈滿絲絲裂縫，不少處更是出現一個個細小的孔洞，當中最大的一個更是幾乎有嬰兒拳頭大小，熱流進入丹田，須臾之間，順着裂縫和孔洞，復又歸於天地間。
十成熱流，九成散盡，剩餘一成融入丹田之中，慢慢恢復，但卻見連最細小的一絲裂縫都沒能恢復，不過彌合了一分罷了。
至少還需要十數道如此大小的熱流，估計才能有可能將這道裂縫恢復。
但一眼望去，丹田之內，密密麻麻，數不清的裂縫，如同破碎但卻還粘連在一起的玻璃一般，而且當中還有無數的細小孔洞，就更不要說還有一個嬰兒拳頭那麼大的孔洞了。
武道修鍊，可以攝取天地間存在的精華，形成精元貯存在身體之中，精元越多，則修為越強。
葉白收下拳式，嘆了一口氣，也無怪乎柳老頭說自己武道根基廢除了。
十成精華，九成散盡，剩餘一成之中，又有九分用來修補丹田，只有一分才融於肉身之上，強化身體，其效果微乎其微。
“七爺，到了該打掃墓地的時候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出現，一瘸一拐，似是坡腳，滿臉橫肉，兩眼細小，如同綠豆，開闔之間，看向葉白的目光帶着絲絲不善。
葉白昨日晚間到達祖陵，兩名黑衣男子向眼前名為葉福的男子報備之後，便已連夜趕回。
此時感覺到葉福目光中冷意，再聯想到昨日兩名黑衣男子離開前對葉福的竊竊私語，尤其這兩人還是葉立派來的，他如果再想不清楚其中的貓膩，兩世為人就都活到狗身上了。
葉福並不是葉家族人，而是家生子，數代為仆，在其祖父一輩被賜姓為葉，年少時犯有大錯，卻被葉行雲庇護，隨後又展現出不俗的武道天賦，加之忠心耿耿，極得葉行雲看重。
葉福有三個女兒，但膝下卻一直無子，而他又從小看着葉立長大，因此視若己出，疼愛異常，三年前，葉立年少，犯下大錯，葉福攬下所有罪責，眾目之下，以青石斷腿，一石一石砸下，血肉模糊，最終石碎腿斷，從始至終，不曾有一聲發出，而後貶落祖陵，守墓至今，雖為奴僕，但整個幽州城誰人不知葉家有一個名為胖瘸子的葉福。
葉福是葉行雲那一支的死忠份子，葉白對於他的為人並不予評價，道不同不相為謀，此時自然斷然不會去招惹他，雖然葉福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但葉白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授以他把柄。
他淡淡應了一聲，拿過早已收拾好的掃帚鋤頭，向外走去。
路過祖廟大門口時，看到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抱拳行禮道：“見過三叔祖。”
葉福隨即也上前，躬身道：“拜見老祖。”
老者淡淡點頭，沒有說話，並未理會兩人。
葉白再次施禮，隨後穿過大門，直往墓地走去。
葉福坡着腳，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一大片墳墓出現在眼前。
“落葉雜物要清除乾淨，不能讓老祖宗看着礙眼，下雨時墳土會被沖走，事後要給祖宗添上，逢年過節，需要記得給每位老祖上香……”
葉福一句一句交代下去，至於身前的七爺有沒有聽，能不能聽到，他根本不在意，即使公子沒有交代，凡是對於公子有所威脅的人，他葉福有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葉白淡淡皺眉，如果按照葉福的方式，別說每天打掃一遍，半邊山峰，三十七代葉家子孫，上萬墳墓，半個月也不一定能打掃一遍。
他身體如今又極為虧虛，加上此時正是夏日，太陽毒辣無比，如果真按照葉福所說的話去做，恐怕不出數日就會暴斃而死。
但他並沒有說話，沉默一番，一個墳墓一個墳墓開始打掃。
葉福肥胖的臉上不動聲色，本想藉機生事，但不曾想曾經身為葉家七爺的葉白居然能如此沉得住氣，根本就不給他機會。
葉白認真打掃，將葉福說的每一句都嚴格做到，葉福幾次想要挑出他的毛病，卻被葉白巧妙避過，但他知道，他不過是因為初來，雖然被貶落，但原本身為葉府七子的威勢還在，嫡系子弟與奴僕之間存在着不可逾越的溝壑，葉福暫時還不敢太過明顯，可葉白卻也清楚，一旦過去一段時日，府中漸漸忘卻，就是他苦難日子的到來。
因此，在這之前，他一定要尋到能夠自保的力量，不然，被人暗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大家族中紛爭嚴重，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天空中烈日逐漸挪到中天，天氣越發炎熱，葉白背後衣裳已浸濕一片，汗水順着脖子往下淌。
但他卻感覺身體中有絲絲熱意升起，驅走虧虛的肉身中的絲絲寒意。
“果然有效果。”他心中暗道，原本的身體太過虛弱，若是適當鍛煉，對身體還是有很不錯的效果的，這也是他為什麼甘願忍受葉福的苛責，認真打掃每一個墳墓的原因。
此時半天過去，他不過還是在山腳的位置，三十七代人積累下來，幾乎將一座高山佔滿，到處都是墳墓。
但突然間，他眉頭一皺，前面居然有一個新挖的墳墓，深有一丈，泥土堆在一旁，似是還沒有下葬。
他走上前去，瞳孔猛然一縮，只見坑內有一棺材，但棺蓋滑落一旁，棺內空空，驀然間，他臉色一白，似是想起了什麼，呆立在那裏，片刻之後，他蹲了下去，盯着坑內打開着的黑棺，眼睛出神，喃喃自語道：“這便是這具身體原先主人的墳墓嗎？”
前日，他醒來時發現周圍一片漆黑，廢了無數力氣才將棺蓋推開，從中爬了出來，但隨後便昏迷不清，此時才知道，原來就是從這裏爬出來的。
“雖然剩下的壽命不長，但既然活過來了，就好好活着吧。”
他嘆息了一聲，就準備離開，但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間，目光無意間落在棺材的末端，猛然間他渾身一顫，臉色大變之極。
嘭！
但下一瞬間，他卻不顧一丈高的距離，自己身體又虛弱無比，直接跳了下去。
他快速走到棺材的末端，蹲下身去，目光落在一塊掩在土中的黑色石頭上，伸出顫抖的雙手，將上面的土壤撥掉。
黑色石頭有臉盆大小，厚有一尺，成不規則的圓形，仿若一個大型的鵝卵石。
葉白眼中似是有着震驚，有着強烈的難以置信，但突然之間，他似是又想起了什麼，急忙將黑石從土中挖出，又一把將它翻轉過來。
黑石背面沾着大量泥土，葉白眼中緊張，雙手顫抖，小心翼翼將泥土一點一點擦去，驀然間，他愣在那裏。
“鎮！”
泥土擦去，黑石背面居然刻着一個模糊的“鎮”字，刻痕早已模糊不清，仿若石頭上自帶的紋理，又似是過去了無數年一般，一切早已風化。
但依稀之間，卻可以分辨出這是一個鎮字，地球上的古漢字，“鎮！”
古嶺葉氏一族，葬有鎮棺石，可辟鬼神。
上一世葉家族人，死後棺中都鎮有鎮棺石，他作為葉族人，葬時必然也有鎮棺石。
葉白怎麼也不會想到，居然在這裏，看到了葉氏一族的鎮棺石，看到了上面那個模糊卻怎麼也不可能忘記的字體，那是漢字。
“為什麼會這樣？”葉白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兩眼無神。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是無數年後地球演變成的，只不過原本的科技文明破滅了，又衍生了如今的武道文明？這太過不可思議了，而我為什麼又活了過來？”
突然之間，他腦中劃過一道亮光，驚呼道：“一模一樣的小黑山，是否上一輩我死後，埋葬的地方也是這個地點，無數年後，棺材屍骨全部腐化，唯有這作為鎮棺石的石頭卻留了下來？”
他臉上閃過思索的神色，盯着腳下的土地，道：“又或者還有一種可能，難道這地下有一條奇異的通道，連接着這個世界和原來的地球。”
他眼中閃過淡淡的奇異，看了一眼黑色的鎮棺石，將它慎重搬起，爬出墳坑，放到了地面上。
或許，只有它可以證明，自己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隨後他拿起鋤頭，跳下墳坑，刨了起來。
葉福半眯着眼停留在山腳，他一直盯着葉白，一是希望能揪出葉白犯錯，二是他也真的不敢放心讓葉白一個人。
不是害怕他出了什麼意外，而是如果這位七爺心懷憤恨，對家族的處置不滿，而將老祖宗的墳刨了，他這位負責守陵的人可就要倒大霉了，到時可不單單隻是斷一條腿的問題了。
但從一開始，葉白便表現的規規矩矩，沒有絲毫出格之處，更是儘力完成佈置的任務，如果不是因為有公子交代，對於這個肯放下身段的曾經的七爺，他到是會頗為滿意的。
他初始還一直盯着看，生怕他搞出什麼意外，但卻見他一直認真打掃，慢慢就開始不再注意起來。
但就在他半眯半睡之間，卻猛然間發現那位七爺不見了，頓時一驚，睡意全無，他急忙起身，仔細望去，卻依舊沒有看到葉白的身影，着急之中，忽然聽到“邦邦邦”的聲音，登高一看，卻見那位七爺拿起鋤頭刨了起來，他渾身一個激靈，本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仔細看去，頓時怒火衝天而起。
“這不肖子孫，連自己祖宗的墳都敢刨，真是混賬之極，枉我心底還對他一番讚賞，卻不想連我都給麻痹過去了。”
葉福一躍而起，動如脫兔，完全看不出來他那肥胖的身體是如何做到的，一個起落之間，數丈距離便跨過，幾個呼吸后，便出現了百米之外，這份速度，簡直駭人之極，隱約間，若不是他一隻腿總是不自然的一頓，恐怕這個速度還要提成數成之多。
幾是眨眼功夫，他便已經趕到，離得遠遠，他便一聲怒吼，帶着不可抑制的怒火：“混賬東西，你可知道你在幹什麼？”
葉白回頭，一愣間，手中鋤頭又是刨下，帶起一大捧土。
葉福幾乎暴走，滿臉橫肉抽動，幾乎想一掌拍死眼前之人。
“身為葉家子孫，你居然能幹出此等之事，刨自己祖宗的墳，簡直是喪心病狂，豬狗不如。”
葉白愣愣停下手中的鋤頭，疑惑道：“喪心病狂？豬狗不如？”
葉福更怒，到了如此地步，葉白居然還沒有意識到他到底犯了何等的大罪，這簡直是不可饒恕。
“你可知道你這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他不準備再和他廢話，直接擒下，交給府主，稟明情況，此人絕對死不姑息。
而就在他準備動手的一瞬間，一句淡淡的話語突然傳入他的耳中。
“我刨自己的墳，能犯下什麼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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