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一切的一切,大家全看在眼底,也看在千彤的眼底,她的笑本就少,現在是幾乎看不見,本來就纖細的身子這陣子似乎更單薄,除了繼續幫霍爺算帳撥算盤外,她不再去打掃主屋,有空沒事時就盡挑些沒人想做的苦力來做。

千彤是堡主帶回來的,但丫頭畢竟是丫頭,終究比不上堡主夫人的胞妹那樣討堡主的歡心吧?大家私底下也都這樣議論紛紛着。

這些,千彤全都聽在耳里。

偶爾,她也會適巧瞧見閻浩天相伴在朱芽兒身邊的畫面,心總是會抽疼着,然後趕緊別開眼,不去瞧不去想,可那心頭的疼會一直延續到子夜,讓她好幾夜輾轉難眠。

朱芽兒愛上閻浩天了嗎?

閻浩天呢?他也愛上朱芽兒了嗎?

如果他們兩個真心相愛…那,除了祝福,她還能如何?

千彤咬唇再咬唇,淚悄悄地沾濕了枕巾,心痛蝕骨。

她蜷着身睡,外頭冬雪稍融,竟覺冷上加冷…

皇上從宮裏頭送來的一籃子御賜水果,千彤剛好忙完手邊的事,霍爺便差她把它送進主屋裏,待堡主外頭的事忙完回來再看看如何處理。

半月有餘了吧?她沒再踏進主屋,托芽兒的福,她連醒酒茶都不必為閻浩天準備了。

她把一籃子水果擱在主屋大廳的桌上,正想轉身離開,卻聽見房裏一陣聲音隱隱傳來,她腳步一頓,旋即轉身朝房間走去,房門上透了道縫,讓她可以很輕易的瞧見房內人的身影。

那人正四處翻找着,卻很小心,每翻過一處都會把它恢復原狀,讓人察覺不出東西被動過的痕迹。

千彤皺眉,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

她,究竟在找什麼?冬艷的房裏,有什麼是朱芽兒要的東西?

「是誰在外面?」朱芽兒驀地低喝一聲,人已逼近至門邊,將房門一把給拉開。

千彤沒躲,靜靜地站在那兒看着她。

「你是誰?」朱芽兒抬高下巴,不悅地睨着她。

「小女千彤,是堡里的丫頭。」千彤答起話來不卑不亢,就像個當家大小姐似的。

「你在這裏鬼鬼祟祟幹什麼?」

「霍爺要小的送水果過來主屋,剛好聽見夫人的房裏有聲響,所以過來看看…敢問小姐在夫人房裏找什麼呢?堡主大人不喜歡別人進這間房,知道會不高興的。」

聞言,朱芽兒揚手便甩了千彤一巴掌。「小小丫頭,竟敢欺到我頭上來了?這是我姐姐的房,我愛來就來,你管得着嗎?」

就算頰畔一陣熱辣的疼,千彤還是淡定地望着朱芽兒。「小的以前負責打掃這間房,只是想,或許可以幫得上小姐。」

朱芽兒氣呼呼地瞪着她。「我只是想看看姐姐留下的東西,因為想念她所以來這裏摸摸看看罷了,要你這丫頭多事!」

說著,一甩手便走。

千彤順手將門給帶上,隨朱芽兒步出主屋,走沒幾步,朱芽兒又回頭瞪了她一眼。「今兒的事別多嘴,要是傳了出去,我賞你一頓鞭子,聽見了嗎?」

「知道了,小姐。」千彤福身,打算走開。

「等等…」

「小姐有事吩咐?」

「對,今晚在主屋的大廳備好酒菜,堡主一回來就跟他說,今天我想跟他一起用膳。」

「是,千彤會交辦下去的,不過…」

「不過什麼?」

「小的不確定堡主是否同意這麼做。」

「擔這麼多心做什麼?打從我進閻家堡,堡主幾乎對我百依百順,只不過在主屋吃個飯有什麼大不了的?去去去!你這讓人煩心的丫頭!怎麼就這麼不會看眼色說話呢?總之給我照辦就是!」

「是,千彤告退。」

事實證明,閻浩天果然對朱芽兒百依百順,聽到丫頭們奉朱芽兒之命在主屋擺桌用膳,他無謂,聽到朱芽兒要求與他單獨用膳,他也無謂。

那一夜,主屋裏傳來陣陣絕美琴音,琴簫合鳴,讓外頭的人聽得如痴如醉。

「有鬼!」柳煙在井邊用木棒邊敲打着衣服邊嘀咕。「那朱芽兒今晚一定不懷好意,每天對堡主大人撒嬌不說,還總拉着堡主大人跟她出去玩,現在好了,直接把堡主大人給騙進主屋裏吃飯喝酒,她是想喝醉了可以直接睡在主屋裏替了夫人的位置嗎?」

商嫂的巨掌啪一聲打到柳煙頭上。「臭丫頭,不要亂說話!堡主豈是那麼容易被美色誘惑的人!真照你那麼說,那不是隨便一個女人都可以爬上堡主的床?」

柳煙直呼痛,伸手揉着頭。「娘!那朱芽兒可不是一般女人,她是夫人的妹妹耶!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堡主不動心才怪!更別提,如果那女人有意讓堡主喝醉,那朱芽兒不就會變成夫人的分身了?」

商嫂一愕。「這倒是…」

「沒鬼才怪咧,朱芽兒還說今晚誰都不準上前去打擾,連丫頭都不必在旁侍候,你看過她何時那麼自立自強了?不是一杯水都要丫頭雙手承上的性子嗎?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改了?」

商嫂點點頭再點點頭。「說得是…」

「是吧?就說有鬼吧?還打我!真是!」柳煙越想越可疑、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生氣,把石頭上的衣服打得砰砰響,然後氣得把木棒丟在地上,轉頭望着身旁的人。「喂,我說千彤姑娘…」

「叫千彤就可以了。」另一旁也在搗衣的千彤抬起頭來對她笑笑。

「好吧,千彤,你是堡主大人帶回來的人,而且也是第一個可以幫霍爺算帳撥算盤的姑娘,堡主大人定是對你十分另眼相看的,對吧?我還聽說在都城時,堡主全身上下都是你在幫忙打點的,對吧?」

千彤沒答她話,只是提提唇。「你想要我做什麼?」

「進主屋去服侍堡主啊。你去,天經地義,沒人敢說什麼,堡主也沒真把你當丫頭,諒那朱芽兒也不敢對你怎麼樣的,去吧!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堡主羊入虎口。」

千彤笑笑,正要搖頭拒絕,沒想到商嫂也攪和進來…

「這倒是,千彤,你去吧,如果堡主醉了,旁邊也要有個丫頭在的,有你在旁照顧着,我也比較放心。」

千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連管堡內丫頭的商嫂都這麼說了,她能拿喬說不嗎?

「知道了,我洗完這些衣服就去。」

柳煙乾脆把她要洗的衣服全都拿到自己這頭。「這樣就成了,你快去吧,如果那女人要一直待在主屋,你也千萬別出來啊。」

千彤好笑的看着柳煙。「你很喜歡堡主吧?怎麼不自己進去?」

嗄?這麼明顯嗎?柳煙紅了臉,瞪她那一臉的笑。「我也想啊,可是堡主會把我趕出來吧?你就不一樣,你堅持要留着,堡主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咀?唉唉唉,說這個做什麼?反正堡主大人也不會喜歡我,我要死心才行…」

商嫂哈哈大笑的直點頭。「知道就好,早點死了心,我也可以早點替你找個好婆家,是說,你覺得霍桑怎麼樣?一表人才哩,我是越看越滿意。」

夜晚,風很冷。

可是站在這裏的千彤卻覺得好溫暖,因為商嫂和柳煙在一塊兒的感覺,竟讓她想起了她的娘…

她仰頭,看天空上那一彎明月。

她的娘,是否像這彎明月一樣,在天上一直這樣看着她們呢?

令夜的朱芽兒,一身火紅低胸的衣裳,襯着她那豐盈纖腰的迷人體態,着實是風情萬種,足以令所有男人着迷心動。

可,越是這樣的朱芽兒,就越讓閻浩天清楚不已的明白,她確確實實不是他的冬艷。

就算,他真的很想把她當成她。

就算,他真的很想把那張臉的主人摟進懷,卻是怎地也辦不到。

他還沒醉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也還沒醉到分不清楚朱芽兒還是冬艷的地步,更沒有醉到連朱芽兒存心的誘惑都不明不白的地步。

她不斷的替他倒酒,他每一杯都喝入喉,她也喝,卻是一點一點的慢慢喝,像是訓練過的花娘,在撂倒客人之前,自己絕不能醉的功夫。

謹慎,小心,又帶着試探…

幾乎只是瞬間,朱芽兒便臉紅紅,宛若無骨似地偎進他懷裏…

「姐夫,我好像醉了…」

閻浩天低眸瞅着這張絕美容顏,那誘人的紅唇嬌艷欲滴,真的可以使所有正常的男人都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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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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