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霍桑看着她,這樣的神情,竟讓他有剎那間的恍惚,覺得站在面前的人是以前跟他說著話的冬艷…
話又說回來,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千彤說話的聲音也挺像冬艷,只是語調跟冬艷不太一樣,比較沉一些緩一些…
「怎麼了?」千彤突然間,還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有什麼不對嗎?還是我說錯了什麼?」
「沒有,對不起,我剛剛有點恍神。」霍桑道歉。「我會找人去探探右相府的,謝謝你的提醒,千彤小姐。」
「叫我千彤就好。」千彤溫柔的對他笑了笑。「希望可以快一點有消息。」
剛回堡的閻浩天,風塵僕僕的來到他們身邊,目光兜在一身單薄的千彤身上,一股腦兒的氣又湧上…
「你的身子都還沒好,怎麼就這樣跑出來吹風?」簡直想用吼的,免得這女人老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千彤幽幽地抬眸看着他,厚厚的氅上還帶着雪花,他剛毅的唇也凍得發紫,她走上前幾步,溫柔的抬起手撫上他冰冷的臉…
「別一回來就生我的氣,快叫人替你弄熱水熱湯,別凍壞了。」她笑笑的對他說話。刻意忽略他那冷冰冰的臉。
經過那一夜,她已不想再抗拒他和他的真心,不管,他愛的是逝去的冬艷還是她赫連千彤。
閻浩天氣急敗壞的把她的手從他冰冷的臉上拉下來,緊緊抓住掌心裏。「別以為哄我兩句,我就會忘了你有多讓我生氣!」
霍桑在一旁笑,聽到堡主大嗓門的商嫂和柳煙也走過來偷看。
千彤還是很鎮定,沒被他嚇着。「為什麼要瞞着我芽兒的事?」
他皺眉。「你怎麼知道的?」
「不小心聽見的。」
一雙利眸陡地掃過她身後那個壁角上的一對母女,商嫂和柳煙一愣,後知後覺的提起裙擺走人,那眸又轉而掃向霍桑。
「不是我。」霍桑淡淡地說,看着堡主拉着千彤的那隻手,心裏是五味雜陳的。
打從冬艷因為那場人火而離開人世之後,他不止一次怨過閻浩天,但,這半年多來,閻浩天所受的苦與折磨,他也全看在眼底。
他愛冬艷,並不會比他少。
重點是,冬艷也愛他。
她會開心堡主重新找到幸福吧?以她的性子,鐵定是會的。
所以…對於千彤和堡主之間的事,他不會有任何意見,也不想有。
「堡主!堡主!有人送上一封給堡主的信!」守門的用跑的把信呈上來。
閻浩天把信當場打開…
三日後,拿藏寶圖缺下的那一角來換朱茅兒。
短短一行字,讓閻浩天震懾不已。
「藏寶圖缺下的一角?」他不自覺地說出口。該死的…這個意思該不會是,當初冬艷偷去藏寶圖卻偷偷撕下一角沒給對方的意思吧?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為什麼她連一句都沒有跟他提?她是因為有把柄在對方身上才不得不偷圖?可缺了一角的藏寶圖對對方而言又有何用?對方為何會讓她再回閻家堡?又或者,冬艷的死當真跟要她偷圖的人有關?因為她被關進地豐,怕東窗事發才殺人滅口?
如果是這樣…她為何不把對方的身份供出來?究竟是為什麼?如果當初她有跟他提過一次或是一句,她也許就不會死…
他還深陷在沉思迷惑中,他身旁的千彤卻再也等不及,突然伸手一把搶過信,也顧不得這樣的行為有多麼的失敬與突兀。
她看到上頭的字,身子顫抖得不像話,信從她手上飄落到地上也不自覺。
閻浩天一臉疑惑的看着她,見她抖得厲害,趕緊把她擁入懷。「千彤?你怎麼了?」
霍桑把信撿了起來,同時代看見那行文字,驀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此刻一臉蒼白的千彤…
「這事交給我吧。」在千彤房裏,她定定地看着閻浩天的眼,溫溫地說道。
閻浩天眯起眸,疑惑更甚。「你能怎麼做?對方要的是連我都不知道它存在的藏寶圖一角,難道你知道它在哪裏?」
千彤搖搖頭。「我不知道,但,相信我,把這件事交給我辦,我會救回芽兒的!等會兒,我就去見赫連麒…我是說我堂哥,一定會把人救回來的!」
「我跟你去。」
「不用了,你忘了我當初進來閻家堡的目的了?就是為了當你和堂哥的橋樑,在這種緊要關頭,你還是不出現的好。」說著,千彤起身,拿起柜子裏的外袍披上就要出門。
閻浩天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更好的理由,說服我放手給你辦這件事嗎?」
千彤的心一揪,幽幽地看着他。「理由很重要嗎?只要結果是好的、是對的,不就好了?」
「你是這麼想的?」望着她的深黑眸光里,有着詭譎難辨的思緒。
「嗯。」她低下眼,有點心虛地迴避着他的眸。
「至少…叫霍桑護着你去。」
「赫連山莊就在對門,大人。」
「雖然是對門,可走過去也要一段時間,你當這是都城嗎?走到對門只要過個街?」
千彤好笑地瞅着他。「你忘了我懂武嗎?我自己就可以保護自己,只不過是一小段路,一路上還有閻家堡站崗的護衛們,難道你怕我遇到搶匪還是綁匪?」
「聽了讓我更不放心。」他沒忘,之前在牡丹樓外,她差一點就被人擒住帶走一事,光想就讓他鬱悶得緊。
千彤嘆口氣,無奈地看着他。「堡主大人…」
「不要告訴我,現在你的眼裏,偉大的閻家堡堡主變成了一個愛撒賴的小孩。」
嗯哼,他知道就好。
千彤只是笑,聰明的沒答話。
閻浩天突然把她整個抓進懷,她跌坐在他大腿上,才要仰起臉抗議,就被他等在上頭的吻給堵得正着…
他深深地吻住她,久久不放。
一如他捨不得她離他而去,那雜沓又不安的心,他的吻既霸且狂,想把她淹沒在他對她的那股莫名狂情里…
赫連山莊俊逸非凡的病主子,正懶懶地躺在床榻上,優雅地弓着一隻長腿,搖着扇,帶笑地望着站在眼前的赫連千彤。
「別來無恙乎?」眸光掃向她那不點而朱、帶點微腫的唇,赫連麒唇角的笑便益發開懷。
「芽兒被抓了。」千彤微蹙着柳眉,雙手握拳握得死緊。「是上官雲乾的!冬艷都已經死了,他為什麼還不放過芽兒?」
赫連麒好笑地看着她。「你確定是他不放過芽兒,而不是芽兒自願幫助這惡人而抱着特定目的進入閻家堡?」
他一言,讓她想起了那日在閻家堡見到朱芽兒在冬艷房裏的鬼祟行徑,眉頭不由得蹙得更緊。
「你知道些什麼?」
「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夥的。」語不驚人死不休,赫連麒淡淡地掃向一臉蒼白的千彤,她死命咬住唇,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唉,就說她苦命,就算換掉一張臉,也不能換掉她的命運。
性子天定,而性子又決定了命運,要翻盤,鐵定要改掉這性子,別無他法。
「你別胡說。」說什麼,她也無法相信芽兒和上官雲是一夥的。「上官雲曾經對她下過毒,她怎麼可能跟他聯手?」
「此一時彼一時,藏寶圖可是很誘人的,比起她那個已經死去的姐姐,要藏寶圖顯得實際多了,不是嗎?」扇子搖啊搖,他露出一朵極迷惑人心的笑意。「你也不必太傷心,她畢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也不知道你還活着。
「…說到這兒,上官雲那傢伙已經猜到冬艷沒死,他是故意把芽兒抓過去的,目的就是要引冬艷出來,因為只有冬艷最在乎芽兒,你若真那麼在意,就是掉走入家的陷阱里去了。」
千彤看着他。「那我該怎麼辦?難道就放着不管嗎?上官雲那人陰險毒辣,就算是同夥,沒了利用價值也會直接殺了,以除後患,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了,不是嗎?我不能拿芽兒的命來賭。」
「當然不能不管,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我們得好好利用才行。」
「你的意思是…」
「時候到了。」赫連麒把摺扇一收,下了榻,定定地站在她面前。「也該是收網的時候了,重點是…你準備好了嗎?」
男人的一雙美眸閃啊閃地,在她那鐵定被人吻過的唇辦上流連再三,也玩味再三。
「準備什麼?」千彤不由得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