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那些話毫無預警地鑽入耳際,風琉覺得體內好不容易調息的真氣又紊亂無章地翻騰起來。他泛了一額的冷汗,有些暈眩了。

「想當想之事。」向翰海語氣輕快,「你也該找個姑娘成家了。」

風琉陡然一震,臉色灰慘至極,手竟握不住蓋着肩上的薄披風,一鬆手,便無聲地掉落地面了。

向翰海觀察着他的神色,輕描淡寫地問了句,「你喜歡那個碧三娘?嗯,你終於也動情了。」

這話說得輕巧,卻重重地擊向風琉,震得他跌坐在那張太師椅上。

「不是!」他辯駁,急速地喘息着,陷落自設的心阱里不得動彈。

向翰海未再多言,深邃的目光再度膠着於園子裏的美麗少女。那女孩兒銀鈐似的清脆笑音這般牽引着他,讓他也直墜心阱里不得動彈了。

心事,任誰皆有。

整座袁記葯庄,三娘在那片人工湖畔佇留的時間,一日長過一日。

她原以為離開別莊會回碧煙渚去,阿爹卻直接將她送進袁記葯庄。一來他得與袁記合計兩家的婚禮;二來讓將成婚的小倆口見見面,培養感情;三來……為斷了她的心念吧,教她不再想那人。

但,如何做到?三娘坐在草地上,身後倚着湖邊的大石,美目望得深遠,緲緲地定在某處。

下去想,對自己最好,但思念總是同她作對,她沒有能力控制。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若真是相思,那也值得,只怕是自作多情……

不知阿爹一掌傷了他幾分?可有好好調息了?這些,她恐怕無緣得知。即使能說服阿爹不與袁記結親,終此一生,她不會離開遼東了,一輩子就待在碧煙渚上,收幾名徒兒教授醫術,撰寫醫書,閑暇時,乘着輕舟漂蕩碧煙之中……這種日子很不錯的,一定很不錯。她心底加強語氣,說服自己。

眼眶微熱,她生硬地將突起的失落壓抑下來,不願多想。

縴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扯着草,在青草覆蓋下,一株結着紫色果子的植物盤卷裏頭,是珍珠紫莓。三娘淡麗地微笑,摘取一粒小如指甲的紫果,嘗着它的味道。

貝齒咬開了果粒,汁液一瞬間漫開舌尖,整個小嘴裏全是酸酸甜甜的味兒,酸軟酸軟的……像風琉吻着她的感覺。

三娘紅暈染頰,心裏驀地怔忡起來,下巴擱在曲高的膝上,已不知魂之所向了。

「三妹妹,你望着湖面好一會兒了,想些什麼?可是想我?」

袁家大少的聲音響在耳畔,男性的氣息吹着她的粉頸肌膚,三娘受了驚嚇,猛然回過頭,他的臉靠得這般親近。

「袁公子,請自重。」三娘粉臉一沉。方才她正憶着和風琉的點點滴滴,全教這沒禮貌的傢伙給破壞了。

袁大少扯着嘴角,少退了一步,眼神則巡了三娘一身。

「你我都快成夫妻了,還這樣害羞拘禮。」

他長得還算體面,但不知怎麼的,三娘就是討厭他那對細眼裏的光芒。時時算計別人似的,從未正眼瞧人。

不想同他多說,一扭頭,她站起身,欲舉步離去。

「怎麼?」袁大少腳步快於她,一閃身擋着她的去路。「我這麼惹人嫌?」

憑着袁記葯庄的錢財地位,和自認的風流倜儻,在女人堆里,他一向吃得開,而這小娘子竟不給他情面?!哼,生得沉魚落雁、頂着一個「玉面華佗」的名號就拽了嗎?論溫柔體貼、婀娜身段,比起窯姊兒還差得遠了。若不是爹忌憚着碧家老頭,吩咐了不能動她,他早扒光她的衣衫,摸遍她的身子,好教她知道男人的好處。

「你我到底尚未婚定,仍要遵禮循教才好。」唉,她無法忍受那張嘴臉。

「瞧你說什麼傻話,我們該多親近親近的。」望着眼前的絕色美顏,她身上奇異的葯香自然散發,袁大少心跳陡促,討好地說:「三妹妹,不如咱們划舟去吧!前天命人打造一艘小舟,今早送來了。雖說葯庄這人工湖不比碧煙渚的天然景緻,可別有一番情趣。咱們這就去吧?」

「太陽曬得人發昏,我不去。」

三娘丟下一句話,避過袁大少的人。她低頭斂眉的,眼角卻注意到不遠處一個身影,一個……熟悉的、思念的身影。她腳下不禁踉蹌,就這麼跌進袁大少爺的懷裏。

「哎呀呀,三妹妹別走急了,我扶着你。」瞧她身材纖瘦,抱起來還挺合掌的。一時間,袁大少有些心醉神怡。

「放開!放開啦!」

她拍掉他的手,目光再次搜尋剛才那人,卻覺得失望了。僅僅是一名身形相似的僕役罷了,那人正背對着他們,專心三思地撿清草地上的枯葉。咬着紅唇,這斷亦難斷的情絲將她捆得死緊,心亂如麻。

袁大少孤疑地隨三娘望去,就一個家丁而已啊,瞧她臉上陰晴不定,緊張什麼?「那名下人對你不敬?」

三娘劇烈地搖頭,急匆匆地說:「不是!」

袁大少挑高眉眼算計着,筆直地走向那名陌生的家僕,才走出幾步,一邊衣袖竟教三娘扯了緊。

「三妹妹,你……這是做什麼?」他回頭盯着她的小手,真箇是皓腕欺雪,讓他口水都快流滿地了。

三娘心跳得好響好急,不知為何,就害怕緊張了起來。她不能讓袁大少爺過去,絕對不能……緩和了臉部表情,她朝他醉人而憐憨地一笑,眨着美麗眸子,許是心情激蕩,她臉蛋紅暈暈的,雙頰飛霞。

「袁……哥哥,三娘忽然想晒晒太陽,你叫人把舟兒抬出來可好?葯庄這片大庭院我還沒看遍呢,咱們劃過人工湖的另一端瞧瞧,你得陪我啦。」

「當然沒問題!我這就安排。」

咽下口水,他乘機把手扶在三娘的素腰上,笑得不懷好意。他招來一名僕人,對下人交代了一番,手仍牢牢地制住那柔軟腰身。

「袁……哥哥,你別這樣,有人看着呢!」

三娘僵硬着身子,強壓下想一腳踹昏他的衝動,他身上一股似花香而非花香的味道,熏得她頭直發暈。她肯定是頭暈目眩了,竟覺得不遠處那名家丁正偷偷地覷向這邊,而他明明背對着,她卻感受到他周遭燃燒的無形火焰。

「你就是害臊。」袁大少自以為瀟洒地朗笑幾聲,不顧她的抗議,半拖半抱地領着佳人往湖邊步去。

可能嗎?真是他嗎?

三娘少擰着秀眉,咬了咬唇兒,心思全在那名家丁身上。但見他仍繼續手邊的工作,頭也未曾回,心中不由得苦笑。她真的中「毒」太深,而這「毒」怕是一輩子也解不了了。有一天,她將讓這「毒」噬咬得體無完膚,不是瘋狂便是死去。

回過神來,她已坐在一艘講究的舟里,竟是袁大少自個兒搖槳,小舟已緩緩移動。由於袁大少「經驗不足」、「心有旁騖」,舟兒不太平穩,搖搖晃晃地朝前而去。

三娘縮起身子,弓着腿,藕臂抱着雙腿交握着,潔美的下顎習慣性地擱在膝上。她水亮的眼睛瞥了袁大少一眼,發現對方正圓瞪着眼,毫不掩飾地鎖定她裸露在外的肌膚。

一抹女性的警覺湧進腦海,她驚覺自己孤孤單單的與他一起。僅一葉方舟,四面澄湖,他眼裏閃爍的精光讓她心生戒備。若出了事,別人可否聽見她的喊救?

像瞧出她的想法和恐慌似的,袁大少撥開頰邊的頭髮,斜睨着她,懶懶地開口:「你四處瞧些什麼?以為有誰會來?」

「我不要游湖了,我想回去。」三娘鎮定地接觸他的目光。

「可是我不想。」他突然將船槳丟至一旁,任着舟只在湖心漂蕩。

「你待怎樣?」三娘美眸裹多了怒氣。

「做我想做之事。」

不知是何原因,這陣子對於兩邊聯婚,碧家那老頭的態度明顯轉淡,擺明着拖延,遲遲不肯商討出個日子來。而此時,他已被那對靈靈生動的眼睛勾得春心蕩漾,浮躁不堪,另一方面又讓她冷淡的態度揪得氣惱。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心中惡劣地打着主意--形勢逼人,他先要了這丫頭的身子再說。屆時,顧着女兒家的清白,她也只能跟了他。

「離我遠些!再靠過來,我張口叫了!」三娘鼓勇地張揚聲勢,心裏頭卻顫抖得厲害。

沒想到袁大少是吃了秤坨鐵了心,非毀了三娘清白不可。他朝着她惡獰地笑,色迷迷地打量着眼前的獵物。「叫吧!盡情地叫,你現在不叫,待會兒我讓你叫個夠!等我替你開了苞嘗了鮮,你就整日巴着我不放了。」

「下流!」

「女人就愛我這點,你也會喜歡的。」這騷娘們隨便就挑起他的慾火,今天再不上了她解饞,他肯定短命。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已覺春心動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已覺春心動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