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態度

?下午小謝哥才有時間被小蘿莉領着參觀了一整遍的王府，小謝哥除了大罵狗大戶暴發戶以表達羨慕嫉妒恨（當然是在心裏）以外，也着實對王家大院的設計以及整體佈局嘆為觀止。

老爺子特別吩咐的二管家一路上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從假山的山體石料到王府整體風水佈局，以及細到毫微的小部件都做了詳細介紹。

小謝哥不信神鬼，對於風水一說也是抱着可有可無的無所謂態度，在他看來，只要不影響居住，做一些風水佈局其實也沒有什麼，而王家這種窮極五行天人的邊邊角角確實也給了小謝哥極大地震撼，因此對於王家大院風水局的設計者抱有不小的尊敬。

王家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富的流油，其大宅幾經擴建都嚴格按照初代的風水師佈局建造，事後又請當代勘輿大師鑒定，除了因為時局大勢以及地形等的改變而有些許細微調整以外，幾乎沒有改動，初代設計者水平可見一斑。

二管家對此極為得意，吹捧起來也是分外賣力，見謝神策笑而不語，沒有做任何回答，除了更加小心翼翼組織言語思路以外，也有不少的藉此發揮藉以抱上大腿的賣弄和激動。

殊不知小謝哥對於風水根本就是一竅不通，貿然開口很可能會貽笑大方，萬一說錯話被一個管家逮住機會發揮了出去，讓小謝哥的光榮形象受損，那就是大大的不妥了，所以小謝哥抱着一言不發的態度以規避風險。

在王府大宅一遍逛下來差點沒把兩條小腿溜斷。王府大，很大，很是有一種我家前院有一片森林、我家後院有一片海的霸氣。事實上除了堪稱大師級的雕樑畫棟、飛檐斗拱以及掛紫牽朱、含碧嵌玉以外，王家大院後面確實有一片林子，佔地極大，平時用作家族子弟演武習劍，後院也確實有一片湖，就在後山，風景極美。

除卻一座最高的淮園略微簡樸，王家的確可以當得起富麗堂皇這個詞，同時也必須加上首屈一指來修飾，這個首屈一指不是指在滁州城、淮揚道，而是大晉，乃至全天下。

好不容易繞了一遍王府大院，小謝哥終於出了大宅，稍作打聽之後直奔後山大湖。到湖畔之後，摒退了左右，連小蘿莉花花也不帶，就一個人對着大湖發獃，良久才起身，隨後隨小蘿莉回府，參加晚宴。

小蘿莉不明白這湖為什麼會對二哥哥有着如此大的吸引力，小謝哥不主動開口，她也沒問，四五歲的孩子，或許有極強的好奇心，但對於有着大家族傳統家族教育的嫡系子女來說，從不主動表露內心真實想法已經成為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即使是面對親人。

不排除小蘿莉有着這樣的意識，但更多的是少女在有着朦朧感覺得男孩子面前表現的矜持，這一點，貴族女的天性在任何地方都有不小的共同之處。

只有小謝哥自己知道，在某個時空的一千多年後，也有一個滁州，在那裏，會有一座安適宜居的小城，這片湖，會是夏天那個小城人最喜愛的避暑地，連同不久就要常去的那座山，或許以後可能會有一座亭子，也會成為那座小城的驕傲。而那個驕傲，在這個世界的一千多年後，還不知道會不會有。

這個世界有三皇五帝，有孔孟韓非，有秦皇漢武，也有衛霍李廣，卻沒有光武中興。

自綠林、赤眉起義后，與中國歷史極為相似的時間軸就斷了，謝神策翻遍了史書，也沒能找到劉秀這個名字。

起義之後建立了堪比秦漢的大楚王朝，一統三百年後，分崩離析，諸侯混戰，先是經歷八國戰亂，后是五國對峙，到了如今，已經進入后戰國時代的四國鼎立，傳統大國西秦、東晉與南宋、北燕，外加鮮卑、匈奴與奚人部落。

如果按照這個歷史線索發展下去，結束分裂的未必就是小一統的北宋了，而那個時代也未必會有一個歐陽修，因滁州這個地方而留下一篇千古美文《醉翁亭記》，而千年以後，未必就會有一個大滁城，也就未必會有一個本科大學，當然，某年某月也就未必會有一個名叫蘇陽的年輕人，因為通宵擼啊擼而猝死。

......

晚宴是王老爺子親自下令，全家族宴。

當天下午小謝哥等人回到王家大院門口時，幾乎沒能進的去門。王家宗族人丁興旺，旁枝更是枝繁葉茂，在滁州城的家族子弟都於前幾天收到消息，於今晚在家族舉行家宴。

老爺子親自出席的家宴，一年當中只手可數，除了重要的節日或者家族祭祀露個面，就連老爺子大壽族人也未必有機會目睹真顏。一來老爺子致仕養老后就極少過問家族事務，家族大權已交由幾兄弟，只任家長之名。二來老夫人已經故去多年，老爺子越發不見外人，除了王解花以及極少數資質優秀的家族子弟能經常自由出入那塊禁地，平日裏連王家幾兄弟都很少見到老爺子。

這樣的家族聚會在當時也十分盛行，既能維繫家族感情，增強凝聚力，又可集中處理一些家族事務以及宣佈家族發展計劃，以至於按家法獎懲家族成員。所以可以說是一個家族的“朝會”。

這種集會之前要進行的準備以及家族成員之間的走動，都不是幾天時間可以完成的，一般情況都是提前一月就開始着手準備。但今年這一次王家朝會卻是倉促起事，家族成員在三五天內根本沒有時間反應和準備。好在王家人物財力雄厚，也不會出現一些紕漏。而往來車馬則是相比較以往一下擁擠了很多，以至於給小謝哥讓開偏門走馬車就廢了不少功夫。好在在小蘿莉花花的金字招牌下一路綠燈，沒有人敢橫加阻攔，即使這樣也是花了許久功夫。

這不禁讓小謝哥感嘆王謝兩家家族聚會時天壤之別。謝家大貓小貓三兩隻的排場比起這兒來，簡直弱爆了。

不尋常的家宴背後的原因，與會王家族人都心知肚明。謝家小侯爺謝神策，也就是名義上老爺子的孫女婿到王家了。

這是標誌着王謝兩家聯盟的大事，家族也必須慎重對待，至於謝神策何許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代表的勢力以及現在將來可動用的能量，王家人根本不在乎謝神策是不是傳說中的中了邪，發了瘋，他們看重的乃是謝氏家族。

甚至有人恨不得小謝哥就是個傻子，這樣對王家更有利。至於小蘿莉王解花的人生幸福，那關我什麼事？關家族利益什麼事？又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再說，即使是我的親生女兒，嫁給謝家傻子怎麼了？那就不幸福了？謝家的傻子也比大晉九成九家族的天才要強！甚至這個比例和範圍可以擴大到九成九九的全天下氏族。

而老爺子親自出席家宴為謝家小侯爺“接風洗塵”，其態度就不言而喻了，也是有心要敲打敲打一些持觀望態度和排斥態度的族人。

老爺子宴會上只露了一面，留下短短几句話後轉身就走。“今日家宴是為我未來孫女婿謝神策，王家與謝家，只會更加休戚相關。謝神策以後就是我王家人，該怎麼做，你們也都應該清楚。若是真有內亂之心的，擾了家族興旺，宗族的祠堂里，可不供奉！”

老爺子以幾乎霸道的姿態表明了謝神策的身份。如果說在定親的時候王家還有人有不和諧的聲音，那今晚的家宴過後，明面上就不再會有任何不同的聲音。此事，既然主事三兄弟沒有做聲，那麼任何敢於挑戰老爺子權威的一切觸手，都將會被無情的斬斷。

一頓家宴，在沒有了老爺子的壓場之後，王家幾兄弟稍稍牽引，便講話題拉開，氣氛重新活躍起來，觥籌交錯，皆盡歡喜。

在自己那棟獨立小樓前的鞦韆架上，小蘿莉問小謝哥，“二哥哥，下午你為什麼要一個人看湖？”

終究還是孩子，好奇戰勝了矜持，對於她而言，一個問題強行忍住半天已經是極限，何況還是有關“二哥哥”的。

謝神策本不欲說，想了想還是回答道：“你知道嗎？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或許有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透過湖水，或許可以看到前世今生。”

這樣的回答，對於小蘿莉來說根本不算是解決了問題，她看着謝神策的眼睛，不大的眼睛裏閃着她看不懂的光。

謝神策摸了摸小蘿莉的腦袋，看着他的眼睛，看着小蘿莉緋紅着臉的低下了頭，說道，“花花，其實，我只想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

在床上，謝神策睜着眼睛，消化這進去謝家一天來的見聞，先是謝家人對他的到來並未表示出過多的客套，這讓謝神策很滿意。他本就不想過多的引起注意。

然後是王家老爺子旗幟鮮明的立場，毫不拖泥帶水的姿態，讓謝神策原有的一絲擔憂被壓下去大半。自古“倒插門”就不是好當的。上午的小胖子風波未必就不是王家有心人對自己的一個試探，或許有可能也存在王鼎的默許。謝神策的應對絕對不是完美，但已經超出了一個普通家族子弟的水平，謝神策自信應該能拿及格分。分拿少了絕對不是王家老爺子希望看到的。拿多了謝神策自己也不願意，槍打出頭鳥，自己連過江龍都算不上，在偌大的王家，太聰敏反而不好。

最後就是今晚的家宴。王家確實是老爺子這一脈的一言堂，王老爺子基本上就是老佛爺一般的存在。今晚的一番話一方面是正式承認謝神策的身份地位：是盟友，是自家人；另一方面也是敲打不和諧因素，幫謝神策立威。謝神策對老人的用心很感激，不管出於何種目的，能做出這番姿態本就難能可貴，更何況謝神策看得出老人對自己並非是看待一般孫子輩那樣的眼神，沒有居高臨下，有一點好奇，也有一點尊重，這讓謝神策很是受用。

然而，這也充分說明王家對於自己這個“女婿”身份，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從今天的態勢看，甚至有一部分人是相當反感，謝神策並不天真的認為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只是一場偶然的鬧劇，雖然沒有任何大人過問，就像所有人都默契的選擇性遺忘了一樣，但謝神策靜靜地等待着下一次發難的到來。

他並不清楚是哪些人對他或者是對謝家有意見，即使知道了，目前以他的身份和能量以及所處的環境，也很難做出什麼有效反應，更何況聯姻這種事，總的等大了才能見分曉的。

既然如此，謝神策也就不去管這些目前很不明朗的事，得過且過吧。

不過既然到了王家，而且看樣子自己將來尤其是成年之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如穿越之初想的只做一個富家惡少那樣簡單，那麼，當下最重要的，毫無疑問是充實自己，儘可能的讓自己強大起來。

唉，我只想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