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我的信仰,你不要擋
?布匿被帶到了應縣,然後看到了那個本應該被軟禁的人,施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周錦棉說道:“你看你,根本不知道誰是你的敵人,誰是你的朋友......草率。早就說過你不會成功,你還不信......呵,不該這麼跟你說話的,跟那個傢伙相處了好些年,竟然也學會了他唧唧歪歪......好了,總之現在也明白了,你被坑了,你就是一個笑話,然後你將被處死......又說了這麼多,真是......好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先說好,要是髒話,就不用說了。”
隨後布匿嘴裏的布團被取下。
“我說你麻.......唔......”
“說了不準罵人的,還不聽......”
周錦棉抬手,止住了對着布匿腹部猛擊的緹騎,說道:“你只有這一次機會,如果你說的,不是我想聽的,那麼......你懂的。”
周錦棉的手放在了短刀的刀柄上,慢慢的抽出,刀刃反射着血一般清亮的光。
布匿齜着嘴角,鮮血從口中流出在地面與嘴中連成一條線,鼻涕眼淚一馬虎,刺客拚命的點頭,示意自己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你們是一夥兒的!”
“雖然不是最想聽的,但以你的智商也算不錯了。”周錦棉將短刀抽出來,在布匿驚恐的眼神中剔指甲,慢條斯理的說道:“你說錯了,我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你跟他們,才是一夥兒的......”
“你。你胡說!”布匿睜大了眼睛,像是明白了什麼,突然掙扎着吼道:“周錦棉!你含血噴人!你往我身上潑污水!你......你騙過了所有人!你是.......”
一聲悶響,布匿被提起的身體重新彎成大蝦。
“你明白的太晚了......我沒能騙過所有人,也不可能騙過所有人,我只能騙過所有的......活人。有不少死人都是知道的,可惜他們說不出來。當然,你稍後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不要......殺我......夏侯讌的秘密......知道......別殺我......”
周錦棉搖頭,說道:“這個不是我說了算的,你打斷了人家一隻手,還能指望人家饒了你?抱歉了布匿......當年把你丟過來,其實我是存了考校心思的,指望你能夠磨去那些瘋狂與張揚,然後還可以重用你,是你自己墮落的,着怪不得別人。”
“你只當是我緹騎司氣量狹小冰冷無情,殊不知當初卓十四、靳江川、武陵溪都為你求了情的,只是他們沒說出來,你就不知道。還當他們出賣了你上位。你自願與夏侯讌蛇鼠一窩,也是你心智不堅。像你當年那幾個朋友,卓、靳、武等人,現在不是獨當一面就是身擔重任......你呢?成了別人的棋子,拼自己的命,謀別人的事。”
“你讓我失望了。”
“嘿嘿嘿嘿.......”布匿笑着,艱難抬起頭,看着周錦棉,眼中帶着憤怒與不甘,大聲說道:“那畜生殺了我父親!我殺他全家有什麼錯?我手段是過激了一些,但他已經犯了事!已經犯了事了!緹騎已經盯上他了,他遲早都要死!既然這樣我提前殺他有什麼錯!有什麼錯!你告訴我我有什麼錯!要真是看重我,你就應該早些告訴我!而不是一扔就是好幾年!你們就是看我不爽才藉機發作要搞死我......”
周錦棉嘆了口氣:“冥頑不靈......”隨後搖着頭離開。
在地下室的門打開的時候,一名身材高壯至極的人進來了。
“既然要殺他,還廢這麼多話......”
“呵,受了你弟弟的影響,總覺得要讓人死的明白......其實主要還是為了發泄自己心中的情緒,這個人我曾經寄予厚望的......”
“......哦。”
兩個人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隨後周錦棉在那人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後出去。
布匿停止了喝罵,然後看到了那個被他親手打斷了右手的年輕人,左手拖着一柄可怖的斬馬,就那樣拖在地上,慢慢的走了過來。
布匿頭皮發麻。精鐵製成的斬馬與石頭之間精妙的碰撞帶來的聲響讓他很不適應。
來人是謝神威。
“我想過了,他說得對,要讓人死的明白。所以我要跟你說......”
“要殺就殺!誰特么要聽你......”
咔嚓一聲,謝神威乾脆的卸掉了布匿的下巴,然後說道:“你不聽我也要說,我說了你就不得不聽,誰讓你剛剛沒有第一時間咬舌自盡呢?”
拖着斬馬的謝神威就這樣站在布匿面前,他的右手其實還打着木板固定,剛剛卸掉布匿的下巴那一下之前,他已經將斬馬插進了石縫中,此時倒又抽出來了拖在手中。
“我二弟曾經是看重你的。這一點我可以證明,他當年曾經和我說過你......不是安慰你或者說為周錦棉圓話,這是真的,當然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不在乎。”
謝神威看了看布匿,只是看了看,也不管布匿臉上此時是什麼表情,他繼續說他的。
“我二弟說過一句很對的話,那就是報仇,就一定要讓仇人明白,你是來幹什麼的,而且一定要用你最認為的最能發泄心中仇恨的方法。我認為很對,因為不這樣,會更加痛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殺了你仇人全家,讓他死的痛苦,最重要的是你在他死前讓他明白了,你是去找他的報仇的,我認為你這點做的很不錯。當然,我個人的觀點,在那時候並沒有什麼用。”
“但是現在,我的觀點有用了。你打斷了我的手,這是仇,我不是能忍下去並且接納你效忠的,所以我要報仇。我要殺死你。”
“你殺了我的人,那些受我家世代庇護的人。他們要救我,你殺死了他們,這是謀殺,你就是殺人犯。他們的家人沒有能力報仇,這件事又因我而起,所以,他們的仇,我來報。”
“周錦棉說你有用,要先留下來,我沒有答應。因為我覺得你不誠實,而且我確實很想殺你。所以我來殺你了。”
謝神威將手中的斬馬提了起來,冷聲說道:“你的頭兒要害我兄弟,你頭兒的頭兒也要害我兄弟。而且他現在已經害了我全家,我家對他有恩的,他現在反而要殺我們。所以,我也要找他報仇,然而現在我離他太遠,所以只能找你......對不住了兄弟,你多擔待。”
這話很不講理,很符合謝神威一貫的性格作風,因為太符合,所以在剎那之間,布匿都下意識的在心裏認同了一下。
說完,謝神威靠在了布匿身上,良久之後,當布匿的身體不再有一絲的顫抖,謝神威抽出了斬馬,對提着繩子的緹騎說道:“走吧。”
地下室的燈滅了,地下室的門關上了,算是真正的人死燈滅。外面被封死,裏面沒有了一絲的光線,只有一個已經死去的不肯閉眼的人和一灘鮮血,在無數年後化為了枯骨,對打開這裏的人說一段湮沒在時間長河中的過往。
謝神威出來了,周錦棉朝他笑笑,然後說道:“世子,從現在開始,我被你綁架了。”
謝神威沉悶的點頭說道:“我二弟說的不錯,你是可以信任的。然而你也利用我剪除了不少緹騎的羽翼,這樣我們算扯平。”
周錦棉低頭笑了兩聲,說道:“世子這話可不講理了。那些死在你家死忠手上的緹騎,可是小侯爺將來的敵人,我提前料理了他們,世子應該謝我。”
“然而你終究是利用了我。”
“有什麼關係呢?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覺得你被欺騙了......然而你沒有想過,你的自尊,與小侯爺的安危,哪一個更重要?如果我不殺死他們——他們不被你殺死,不將山西道搞亂,將來帶給謝神策的,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夏侯讌不是好對付的,一個鐵板一塊的山西道,對於你們將來要開展的,對於你們自己,都是能致命的。所以......如果是你弟弟,他一定不會像你這樣對我說話。換個人,你父親也不會。”
這裏是應縣縣城,是縣城一座大宅子,此時絕大部分都已經燃燒起來了,來來往往的人都配刀槍,也有提着水桶救火的,除了呼叫聲之外,還能聽見慘喝與女人的尖叫。
這樣血與火的背景下,謝神威鐵青着臉,手上拖着斬馬,站在周錦棉面前說道:“然而我還是不喜歡你。我弟弟現在生死不知,我父親被關進了刑部天牢,我家可能已經被查抄了,我的家人現在也可能是階下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那個所謂的計劃!所以我不會感謝你,萬一他們出了一點事情,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周錦棉對謝神威的威脅似乎充耳未聞,淡淡的拍了拍因為燃燒落下來灰塵說道:“這個計劃,是你父親與我,兩個人做出來的,他是同意的。既然如此,你父親都同意了,說明他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你又說什麼萬一呢?”
“退一步講,就算是你父親出了意外,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門閥要消失,士族要被平民取代,將來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少了誰活不下去?這是我和你弟弟的願望,是我的信仰,我不會因為某個人的生死,將他放下。所以世子......”周錦棉認真的說道:“你最好不要擋我。”
謝神威看這周錦棉,半晌之後說道:“你這個......瘋子。”
周錦棉抱拳一笑:“多謝世子誇獎......嗯,這一路,還要勞世子費心了。”
兩天後,大同府接收到一封來自應縣的急報。
大同府緹騎司總司布匿失蹤,一百五十二名緹騎被殺或失蹤,大同府兵損失超過一百五十,應縣上百人死亡、失蹤,同時死亡失蹤的還有數百名江湖綠林人士。
緹騎司文書官被綁架,裹挾而走。
大同府亂了,山西道的北方亂了,隨後,整個山西道都沸騰了,消息通過隱蔽的渠道進入晉都之後,皇宮與緹騎司都沉默了。
而這一切,已經進入河北道的謝神策,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