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71
他們沒再回南嶺別墅,下飛機后,周于謙便吩咐司機把車開到東區豪宅。園子裏的櫻花開得正爛漫,粉紅雪白交錯,起風時紛紛揚揚地飛舞,樹葉子輕飄飄地落到靜謐的湖裏,湖岸的房子在水面上漾開來,房檐隨着波紋一晃一晃地。來茴背靠着周于謙,若醉了般微闔起眼眸,懶洋洋地道:“就是個小偷,偷了我的創意,還藏了兩年不讓我知道!”
這話一說,原本愜意着的周于謙神情不自在起來,怕來茴察覺,動也不能動一下了,嗯一聲后道:“那時候你也只想着拿了錢就走人,事實上後來你的確是這麼做的!”他說完很看不起自己,帶她回來后總是小心翼翼的,人啊,一旦在乎了,便怕被翻舊帳,再怎麼算都是他欠她的。
來茴倒也沒再追問下去,反正要清算的事兒多,不差這點兒。“那你說,在美國時,為什麼我都聯繫不上你!”
周于謙調整了一下挨着牆壁的靠墊,抱好她后,拿了本雜誌,指着封面那個精神矍爍的老人說道:“這是我父親,三十年前與母親白手起家,如今是周氏集團的大股東,你是知道的!”
來茴仰頭望了他片刻,不安地說道:“我當然知道,只是想不通,你的父親既然是華人富豪,你為什麼在這裏,他們經營零售業,你為什麼會涉足科技?”
周于謙探手端了桌上的果汁遞給她,才開始講前因後果。
十年前,周于謙的父親周成均擔心兒子不學無術而敗家,於是在周于謙畢業時投資了一筆錢,便趕他出門,任他自生自滅。相較起以往的奢華生活,那點兒錢用不了幾年,周于謙只能想着怎麼樣變出更多的錢來。而那時正逢內陸高科技行業剛剛興起,他也算是遇上了好時機,短短几年間,事業一再擴張。作為父母原本是很驕傲的,可周于謙的第一次婚姻卻讓他們失望了。
兒媳製造緋聞的手段層出不窮,耗費了不少人力財力才使得自己的老臉沒被曝光於人前,他們頗受困擾的同時,周于謙又一再要求隱瞞家庭背景,二老瞻前顧後,疲憊不堪,而周于謙離婚一事,使得他們再也瞞不住了,周于謙的祖輩都被挖了出來,這使得他們很是惱怒,周母整整訓斥了周于謙一個月,當然也知道了來茴的存在。
這次周于謙回美國前,跟父母提到了來茴,二老自然是堅決反對的,他們認定了兒子沒有挑人的眼光,但因周于謙的堅持,只好妥協,與他約定一個月時間---周于謙回美國,這期間不能再有任何聯繫,如果來茴這一月內沒出任何問題,那便給她捏造個家庭背景,可以名正言順地嫁入周家。
二老信心滿滿,只因為他們調查到來茴和家逸一直糾纏不清,於是認為,情婦是現實而又耐不住寂寞的,一旦被拋棄,定是會退而求其次,轉投別人的懷抱。
周于謙當然也以為自己贏定了,在美國期間,便只想着為以後鋪路,與周家交情最好的便是盛世的顧家,顧家的千金顧凌一向和周于謙交好,說起幫忙義不容辭。所以,媒體記者只拍到了他們出雙入對,事實上,兩人只是在計劃着如何讓來茴先入顧家,爾後再以顧家親戚的身份出現於人前,其間記者拍到周于謙低首對顧凌微笑的那張照片,也不過是他們說起來茴時,周于謙情不自禁地笑了而已。
整件事情經過很簡單,卻也是極諷刺的,八卦記者們只想着迎合眾人的胃口,傷了別人的心而不自知,周于謙也因為來茴的猶豫不決,想着讓她受點刺激,認清自己的心意也好。只不過,他是自作聰明了一回,來茴在他離開后就認清了愛他的事實,好不容易決定等他回來后便說清楚自己的心意,卻不想,周于謙適時地給了她一個衝擊,徹底地把她少得可憐的一點信任全部抹殺。
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是最脆弱的,更容易產生自暴自棄的心理,如果謝家逸沒有退出,他們之間,或許就陰錯陽差地錯過了。
“……其實想想,嫁給我是很辛苦的,要取得我爸媽的信任很難,就算是你們哪天相處融洽了,你也得頂着顧家親戚的身份過日子,再不是以前的來茴,過去的一切都跟你沒關係了,這樣,你還願意嫁進周家么?”
來茴低頭凝思了半晌,才回頭望着他,緩緩地說道:“你真自私,只想着你的身份背景,就讓我做出犧牲。”她緊盯着他略有些慌張的黑眸,盯得眼淚都滾出來了,才握緊扣在她胸前的手說道:“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為了你,我願意,願意後半生都當個名不符實的人!”
周于謙轉過她的身體,抱她到腿上,第一次顫着手撫摸她的臉,憐惜地看着她,自責道:“沒關係,名不符實是給別人看的,在我心裏,你是在我下班后做好飯等我的來茴,工作時給我泡茶的來茴就行了,不要在意別人怎麼看,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就行了,嗯?”
“嗯!”她點頭。“但我現在還不想嫁給你!”
周于謙本是感動得一塌糊塗的,聽到這話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手臂也勒緊了她,氣道:“你什麼意思?這半天都是說假話的?”
“我申請了學校,不想放棄,我為你放棄來茴過去二十六年的歲月,你也要為我放棄兩年時間!”說著,她拖過扔在地板上的手袋,從裏面掏出兩份打印好的合約遞給他。
周于謙只看了幾行便扔開了,一手捏住她的臉,捏得她臉變了形,嘴也嘟得老高了,才解了些氣,然後氣勢洶洶地問道:“什麼叫‘非正當理由不得探視’?什麼又是‘對別人笑算是違規,罰沒一次探視機會’?還有那個亂七八糟的‘義務輔導,不得拒絕?’、‘回信必須千字以上’,你直說你想怎麼樣?”
來茴聳聳肩。“我想享受一下被人追的過程,順便培養一下我們之間的信任和默契,再好好愛自己,也讓你多寵愛我一點!”
“我三十多歲的人了有功夫跟你玩這些?”周于謙怒目以對。
“那你不遵守也行,反正我是要畢業后才跟你結婚的,探視機會就全罰沒了吧!等你耐不住寂寞了再找別人,那時候我回國還能找到工作養活自己!”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相信我?”
來茴雙手捧着他的臉,笑得很是甜蜜。“親愛的,你也沒多少愛是值得我信任的,趁這兩年時間,你該學會怎麼樣緊張我一點!否則下次遇到個什麼誤會,你甩手就放棄了,我愛得不是很冤枉?”
“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不要你?”周于謙氣得口不擇言。
“不信!”來茴仍是笑得好開心。
周于謙低頭思索了半晌,才微微頷首。“你說得有道理!”爾後,他又笑道:“商人從來不吃虧,在你走之前,我得把這兩年的探視機會全賺回來才行!”
說完,他橫抱起她,穿過迴廊,走到那間剛佈置好的卧室。
庭園裏起了陣微風,櫻花樹枝頭飄搖,下起了花瓣雪,卧室的格子窗戶大開,花瓣飄進室內,窗角下墊了層浪漫的粉紅色,于謙貪婪地吻着身下的人,火熱的身體緊密地貼緊了她,一次次地,把自己的感情過渡,渡到她左胸的心臟處---
心臟的血液流過無名指的地方,他溫柔地給她套上一隻粉紅色鑽戒,吻了她的手背,才攬她到懷裏。“你也學會信任我,相信我會疼你一輩子!”
這是他說過的最肉麻的一句話,來茴望着窗外碧青色的天,他也許不會說愛,但他卻愛着她;兩年後,也許他愛上了別人,但這一刻他心裏卻只有她;也許某天,他和她都不再愛了,他們都還會記得窗前的櫻花---
春天過了,便是熱情洋溢的夏天!
櫻花凋零,鳶尾也要開出紫色的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