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離別
我從葬禮上回去后,骨灰便帶到了醫院,住了大半個月,左肩上的傷口漸漸癒合。來接我出院的人是喬娜,我們兩人出去后,喬娜為了讓我放寬心,她開車帶着我在這座城市四處轉着,窗口有風吹進來,春天到了,這座城市的花都開了。
喬娜看着我蒼白的臉說:“精微,我記得當初你和我說,人活着不能絕望,真的,既然活着就不能絕望。我們要相信生活是美好的。”
我說:“我知道。”
她說:“別想太多,你還有嘉嘉,一切都會好。”夾央私才。
我說:“喬娜,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我很想吃糯米糕點。”
她說:“正好,我知道有一家店的糯米糕挺好吃的。”
我說:“好呀,你帶我去。”
喬娜開着車在這座城市穿梭着,我們到達一家小吃店后,喬娜點了很多東西,我們都慢條斯理都吃着。這家店的生意都特別好,來光顧這裏的人群年齡都是十七八歲,還有大學生。
成群結伴來這裏。點一些東西,便可以坐在那裏和朋友聊着自己的偶像和自己暗戀的男生,一聊便可以聊上一下午。
氣氛雖然嘈雜,可聽着他們相當具有活力的話。我覺得非常好,喬娜笑着看了一眼身後那一桌聊得非常激烈的女生說:“看來咱們都老了,以前也才二十一二吧?轉眼都奔三了。”
我笑着說:“是啊,奔三了。感覺時光如梭,以前覺得非常漫長的日子,到現在卻發現原來是如此美好。”
喬娜嘆了一口氣說:“是啊,以前總是抱怨生活太過無聊枯燥,到現在才發現想回到以前,實在太難。”
我端着一杯果汁說:“別這樣悲觀,雖然咱們都成阿姨了,可每個年齡階段,有每一個年齡階段的意義。”
喬娜笑着說:“好吧,我是嫉妒,想當初咱們也是年輕啊,聊校草校花可以聊上一個通宵,現在聊的都是工作,孩子,丈夫,家庭,什麼跟什麼嘛。”
我哈哈笑着,喬娜見我臉上的笑容,她忽然沉默了下來,我看到她臉色,察覺到有些不對,臉上笑容也收了收問:“怎麼了?”
喬娜看向我說:“精微,我可能要隨我爸媽回老家了。”
聽到她這個消息,我有點驚訝說:“這裏不是很好嘛?為什麼要走?”
喬娜說:“我現在也快三十了,還一事無成,我爸媽催着我去老家那邊相親,你知道,我活着自然就要結婚生子,而且我的年齡也並不允許我再拖延,也要顧及家裏人的感受,我爸媽也不年輕了,他們等不起。”
我說:“為什麼要回老家?這裏找不是也很好嘛?”
喬娜說:“精微,我根本無法面對這座城市,每次和別人相處,我總害怕他們會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去老家相親也好,雖然相親對象學歷素養方面都不怎麼樣,可至少能夠讓我安心,我不在乎那麼多。”她看向我說:“而且我獨自在這裏打拚了這麼久,忽然覺得很累了,也不知道當初的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堅持待在這裏,在這裏這麼多年,始終沒有一點歸屬感,回家也挺好的。”
我望着喬娜,忽然說不出什麼話來,我嘆了一口氣說:“也好,只是你走了我再也找不到人吃飯聊天。”
喬娜說:“以後你可以來看我,我給你地址,去我老家也並不遠,我也不是永遠都不會出來了。”
我說:“好,要是相親對象有了,一定要告訴,你結婚我肯定是要去的。”
喬娜笑着說:“好啊,當然首個要通知你,你可是我死忠粉。”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雙方眼睛內都有淚光在泛。
我和喬娜聊完后,她陪了幾天,到第四天後,她在房間內收拾着東西,那天我也去了,兩人在她卧室內將她待在這裏幾年的東西一點一點裝進箱子內,她父母在客廳外面準備晚餐,房子內的每一個都忙得不亦樂乎,收拾好后,第二天,喬娜和她父母拖着大包小包去火車站。
喬娜身上那件萬年不變的職業裝終於換成了休閑服,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很多,我幫着她將東西拿上去后,火車還沒開動,我和喬娜站在火車門外相互看着,兩人眼裏都閃着淚光。
她握住我的手一直緊緊的,她說:“精微,你要保重。”
我說:“你也是。”
當她抱住我那一刻,我們兩人都嚎啕大哭,不知道為什麼,她哭了,我也哭了,明明不是生死離別,可卻比生死離別更傷感,因為我們都明白,這次離別後,此生想要相見都難了,每個人都將有自己的家庭,時光會沖刷掉所有一切,都會變得忙碌。
再次見面不知道是四十歲還是五十歲,或者說是六十歲,誰都猜不準。
我們兩人相互抱着哭得非常嚇人,一些陸陸續續上火車的人都側臉看向我們,一直到火車快要開動的兩分鐘,喬娜終於鬆開了了我,沒再回頭轉身上了車。
我看着她單薄的身體,在一節一節車廂內行走着,一直到達屬於她的位置,她父母坐在那裏等她,火車開動后,喬娜在車內使勁向我揮手,她嘴裏一直喊着,精微,保重!
我聽不見她聲音,可我看到她口型可以辨別出來,我蹲在那撕心裂肺哭了很久,我說,喬娜,你別離開我。
可是,最後她還是離開了。
我們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喬娜有,我有,顧宗祠有,也許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
我從火車站回到家后,便縮在沙發上呆愣愣看着,嘉嘉在房間內亂跑着,房間內除了嘉嘉發出的聲音,一切都靜悄悄的,我坐在那兒許久,一直到達夜晚六點,們被人推開,從外面走進來的人,是沈世林,他脫掉外套后,解掉頸脖上的領帶,坐在我對面。
我眼神有些獃滯看向他,他說:“吃飯了嗎?”
我搖搖頭,他起身來到我身邊,抱着我,他說:“嗯,想吃什麼,我做。”